钟馗全传.韩湘子全传-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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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还要问若何若何!”崔尚书道:“你这婆子说话大是可恶,怪不得夫人
前日要难为你。你既来回复我,一句正经话也不说起,只把这胡言乱语来搪
塞我。我且问你,你几时去见林老爷、韩夫人的?他们怎的样说话回你来,
你做出这般不快活的模样?”张二妈方才定气低声说道:“婆子去见林老爷,
林老爷满口应承,并无阻挡;只是韩夫人骂婆子许多不必说,把老爷、公子
都骂得不成人。说崔公子要娶芦英小姐续弦,真叫做癞虾蟆躲在阴沟洞里,
指望天鹅肉吃。他还说要奏过官里,把老爷也贬出远郡为民,不得还乡,才
消他这口气哩。”崔尚书怒道:“朝中唯我独尊,那一个官员敢违拗我的说
话?他不过是韩愈的妻子,怎敢说这样大话!他既要奏我,待我明日先奏过
朝廷,削除了他的月俸,赶逐他回原籍;再吩咐地方官儿诬捏他几件不公不
法的事情,抄没了他的家私、田产,使他婆媳两个有路难走,有国难投,方
显得我威权势力。这正是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为殃。”崔夫
人道:“韩夫人虽然不是,从古来说:‘寄物则少,寄言则多。’凡事有自
听为真,岂可偏听媒婆之言,伤了同僚意气。”崔尚书道:“韩愈也是个只
知有己,不知有人,是一个矫目不分的人,故此夫人也不识时务,这话句句
是有的,怎么教我忍耐得?”崔夫人道:“我儿子一世没老婆,也讨一个在
先了,何必定要讨林芦英做媳妇?张二妈,你且去罢。”崔尚书道:“我明
日不奏逐他,也不姓崔了!”有诗为证:
⑤
一封文表奏重瞳 ,见说韩门造业洪。
做成鸾凤青丝网,织就鸳鸯碧玉笼。
毕竟不知后来若何,且听下回分解。
⑤ 陆贾——汉初人,有辩才,官至太中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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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崔尚书假公报怨 两渔翁并坐垂纶
①
石室硿硥接紫霄,仓崖滴乳湿僧樵。
蒲团静坐无余事,遥看天台起异标。
不说张二妈出门去了。且说韩湘子辞别了吕师父,一径到东海龙王那里。
只见那许多鳖相公、鼋枢密、虬参从、蛟大夫,一个个躬身下礼;鲤元帅、
② ③ ①
■提督、鲭 太尉、蟹都司,齐斩斩俯伏趋迎。旁边转出许多鱑把总、鼍先
②
锋、虾兵鲌 卒,簇拥着龙子龙孙,慌忙出宫迎接,近前禀道:“敢问上界神
仙,何事下临水府?”湘子道:“你们有所不知。”便问:“龙王敖广在那
里?”龙子龙孙齐声答道:“奉旨往桂林象郡行雨未回。”湘子道:“我奉
玉帝旨意,到长安城里度化窦氏、芦英,谁知他们眷恋荣华,不肯随我修行。
因此奏过玉帝,着吕师父托梦与崔尚书,叫他奏闻宪宗皇帝,赶逐韩氏一家,
仍回昌黎居住。又恐怕他们仍前迷恋,不转念头,再着龙王兴风作浪,卷海
扬波,把他那昌黎县厅堂、房屋、田地、山荡,俱行漂没,不许存留一件,
以动他怀土心肠。待他两处俱空,进退无路,然后下手度他。其余民居、官
舍、山田、地荡,俱不得损坏分毫,以招罪谴。”龙子龙孙答道:“玉旨既
出,谁敢有违,待父亲敖广回来处分复命。”
湘子便出了水晶宫,踏着云头来会吕师、蓝采和,一路里迎将前去。果
然这一夜里老龙王率领龙子龙孙,张开那电目,竖起那朱髻,显出那翻江搅
海的雄威,倏忽间风雨晦冥,雷电交作,烟云陡乱,洪水横流,犹如地裂天
塌,山崩川溃,把韩家那鼓楼前内房屋、厅堂、牌坊、基址、南北庄田、仓
库,洗卷扫荡,不留一星。可惜那许多草木禾苗,都不知无影无形,着落何
所?这昌黎县居民人等,清早起来,见了这个光景,都道:“自古说桑田变
海,海变桑田,我们今朝才晓得实有是事。”一个跑到朝天桥上一看,道:
“这水就像天上安排几副闸板的一般,只沉没得韩愈一家,忒煞作怪。”众
人齐声说道:“想是韩愈阴骘不好,所以天降这水灾淌坏他的产业。”内中
一个道:“他做官极是好的,阴骘没恁么不好,想是那佛骨一表,冲激了佛
菩萨,佛菩萨怪得他紧,故此显出神通,把他的家资、田产、房屋、牌坊,
都漂坏了,以见佛菩萨的手段。我和你如今只是念佛,靠佛天过日子才是。”
一个道:“广东鳄鱼好端端一个窠巢,被韩愈做一道檄文,平空的赶了去,
鳄鱼来报冤,故此发这般大水,把他的基址化为万丈深坑,想是鳄鱼躲在水
底下也不见得。”一个道:“我和你又不是神仙,那里晓得冥冥中的事情,
各人回去,自顾自的到好。”正是: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这许多人叹息一回,各自散去不题。
且说崔尚书听见张二妈说了这许多话,咬牙切齿,恨入骨髓,思量了一
夜,到得次早,忙忙写表奏上宪宗皇帝,单说韩夫人一家不该在京居住,仍
享俸禄的意思。表云:
① 势要——权势。
② 兵马司——官署名,封建时代主管京师治安的机构,始建于元朝。
③ 示下——暗示,口风。
① 把势——老于此道者。
② 时人儿——时兴,当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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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臣崔群,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臣闻官有常员,仕无世禄,自非开基创业
① ②
之功臣,难荷金书铁券之宠锡 。窃见已故潮州刺史韩愈,居朝无回天返日之鸿勋,临民
③ ①
无悍患御灾之大绩,狂触天颜 ,谪死远郡。其侄韩湘,违背圣教,栖息玄门!弃父母之
① ②
丘垅,时祭无人;抛妻子之情缘,居家无纪。其子韩清,以螟蛉之弱质,续蜾蠃之箕裘
③,书史不攻,荡费肆意。诚哉,三纲不整,五伦不齐,有玷官箴,大伤风化者也!乃陛
④ ⑤
下给以月俸,享以世禄,是以贪墨之夫,徼 名清白;狡顽之辈,藉口忠贞。倘有勋劳为
国,政绩为民,章章表著者,不识陛下将何以待之?伏乞严诛心之法,肃斧钺之诛,将韩
愈妻窦氏削除月给俸禄,韩清发充边远卫军,其房屋改作先贤祠宇,金帛粟米,稍卫边储
⑥,不许暗行夹带。庶百僚知譬,众职畏法也。臣不胜惭惶,激切待命之至。
宪宗览奏,龙颜大悦,道:“崔群真辅弼之臣,凡有益于国家者,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这韩清一家无功受禄,枉费钱粮,该发边远充军,刻日启行到伍,
不许稽迟!”崔群见宪宗传下旨意,无限欢喜。这正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有诗为证:
① ②
三人成市虎,曾母惧踰墙。冤女霜飞惨,荆卿 虹吐芒。铄金销骨易,蝇玷白圭伤。
③
谗说殄行日,悲哀贾洛阳 。
当下满朝文武见宪宗降下这一道旨意,各各面面相觑,不敢出言。只见
班部中闪出一员官,执简当阶,俯伏丹墀,奏道:
吏部尚书臣林圭,诚惶诚恐,稽首顿首。窃惟周公元圣,而四国之谤,乃致上疑于
其君;曾参大贤,而三至之言,不免摇惑于其母。是岂成王之不明,曾母之不亲哉?凡以
④
口能铄金,毁能销骨也。陛下抚御区字,明并日月,恩同父母。讵图怙冒之中,岂无屈
⑤
抑?覆盆之下,复有沉冤。臣林圭敢为陛下陈之。谨按原任礼部尚书韩愈,文起八代之
⑥ ①
衰,道济天下之溺。一生忠鲠 ,概世忠贞。祈雪,诚格于神明;驱鳄,泽施于奕世 。止
因佛骨一表,忤触天颜,遭谪远方,病死公署。诚哉,天丧斯文,以致士民失望。犹幸盖
棺论定,忠义得伸,蒙陛下追念旧勋,恩赐祭葬,封谥昌黎郡伯,月给禄米,以恤其家。
不惟韩愈衔结于九泉,即大小臣工皆仰颂圣德,谓陛下不负韩愈也。今有崔群,因求婚不
遂,心怀妒嫉,效合沙射影之虫,兴无理不根之谤,妄奏愈生无补于朝廷,死犹叨乎禄养,
① 醋炭——此指吃醋的人,酸滑滑的人。
② 遁 (dùn ,音顿)时——即循时,抓住时机。
③ 别棋——别扭的棋。
① 公冶长——孔子弟子,齐人。相传其懂鸟语。
① 重瞳——指皇帝。
② 硿 (kōng,音空)硥(lóng,音龙)——岩石隆起貌。
③ ■——即鳊,鱼名。
④ 鲭 (qīng,音青)——鱼名,即鲐鱼。
⑤ 齐斩斩——整齐貌。
⑥ 鲌 (bó,音舶)——鱼名,一种淡水鱼。
① 铁券——指帝王赐给功臣代代享受某种特权的铁契。
② 宠锡——即宠赐。
③ 临民——治理人民。
④ 天颜——皇帝的威严。
⑤ 时祭——按时节祭祀。
⑥ 螟蛉——养子的代称。
① 箕裘——指继承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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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宜削爵问罪。陛下误听,竟赐允行。臣圭闻之,不脸惊愕;举朝文武,无不嗟叹。皆谓
②
陛下践祚 以来,敬大臣,体群臣,曾未有若崔群一言,处韩愈至此极也!岂尧天舜日之
中,可容此昼啸之鬼乎!伏乞陛下收回成命,暂特意将愈妻窦氏放归田里,伊子韩清免其
差操,侍母终年。则生衔恩,臣圭幸甚!满朝文武幸甚!不胜激切奏闻待命之至。
宪宗依准林圭奏章,着韩清同母窦氏人等俱回昌黎闲住;所有金帛米谷,锦
衣卫官查验明白,收贮封锁,给赐守边将士,不许夹带分毫,如有夹带不明,
三罪俱罚。有诗为证:
君王准奏放归田,故里安居乐事闲。
不料天公生巧计,漂流家业不能全。
此事表过不题。
却说窦氏坐在家中,忽地心惊肉颤,神思不安,鸦鹊成群飞鸣鼓噪,忙
叫芦英道:“媳妇,我夜梦不祥,今日精神恍惚,这许多鸦鹊喧闹振吟,不
知主何吉凶?”芦英道:“婆婆思念公公,以致如此。古云:‘鹊噪未为吉,
鸦鸣岂是凶。人间凶与吉,不在鸟音中。’吉人自有天相,不必多疑。”道
③
言未了,只听得锣鸣鼓响,人马喧嘶,忙出看时,一位锦衣卫 官当厅站立,
左右列着一班侍从人役,一似凶神恶煞,勒袖擅拳。惊得窦氏、芦英面如土
色,目睁口呆,竟不知为恁因由,犯何罪过,家中大小都躲得没影。韩清只
得走将出来,跪在当厅,请问来历。那锦衣卫官道:“奉圣旨:着韩清带领
窦氏人等,速回昌黎居住,免其入队差操;所有家资财物,俱查验封锁,以
听犒赏边兵,不许侵动分毫;其房屋一所,工部官估看明白,改作先贤祠堂,
着增装塑像,四时祭享。”说罢,锦衣卫官转身去了。
窦氏跌脚捶胸,哭得昏倒在地,却不晓得崔群听了张二妈的言语,暗地
中伤他们。只见尚书林圭来到,芦英小姐上前扯住他的袖子,又哭倒在他怀
里。林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