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县委书记的故事-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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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可以这么说，”我问林小明，“没有柳成大就不会有成大集团，没有成大集团就不会有彩云园区和现在的工业格局，更不可能与国际金融市场接轨，追根溯源这一切都拜矿权改制所赐，而没有和治国率先在桃峰县实施矿权改制，就不会有柳成大的今天，是也不是？”
“千真万确！”林小明眼睛亮闪闪，大笑着抚掌道：“事实就是这样！”
6。 桃峰县的上层建筑（1）
有一个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领域不相适应的问题。
三下桃峰县时正巧赶上第六届记者节，记者是社会上一个特殊群体，与作家一样，都是语言文学这棵大树上结的果子。纳罕的是桃峰县这么一个小地方竟然对记者节如此重视，连县委书记都亲临参加，四大班子几乎都来出席，烛光摇曳，笑语喧哗，十几名记者载歌载舞欢度自己的节日。县领导也与记者们同乐，新任宣传部长相貌堂堂，在掌声胁迫下唱了一首又一首歌。与我相邻而坐的是老书记邢军放和我们的和治国书记，他絮语说：“这些天市民们很高兴，洒水车和吸尘车一天几次吸尘洒水，让人们很开心，县里办了件大好事！”
桃峰县长期以来没有文联，县文联在和治国手里才呱呱落地。现在桃峰县不仅有了自己的文联和各个协会，还有了自己的电视台、文学杂志、专业演出团体。前不久还成立了以政协主席郝全有为会长的桃峰县文化研究会，还新盖起一座十五层高的文化大厦。最奇的是小小的桃峰县竟然还拥有无数热衷于上网冲浪的大大小小的网虫，官办和自办的网站也如雨后春笋，桃峰县信息网、政府网、桃峰县电视台网、桃峰县淘宝网、下桃峰县等网络，内容丰富得连在许多北方大中城市都很罕见，而在桃峰县连农民也知道从网上寻找各种信息。
还有秀水河广场的雕塑，以及我们和书记亲笔题写的“桃峰县碑林”书法长廊，妙端蕴秀写尽桃峰县人杰地灵和物华天宝。遍布八个山头的文化设施生态植物以及山水城市的百年建设蓝图，无不渗透着历史和现代的诸种文化因子，难怪桃峰县近年会被评为文化先进县。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吃饭财政，穷人过不起年，一切自然从简，而田舍翁多打了几石谷，便想娶个如花似玉的浑家，这个浑家便是文化艺术。决定因素是先要多打几石谷，但还有个更为重要的前提因素，那就是田舍翁要舍得为发展上层建筑花这几石谷。
去年中秋节和治国匆匆忙忙从省城专程赶回桃峰县，为的不是开什么县常委会，而是参加桃峰县文协举办的中秋吟月诗会，会上和治国以秀水河为题即兴赋诗：“碧波揽群山，严冬水能燃；仙境不是梦，随风落三川。”当即有人质疑水何以能燃？和治国笑曰，“水当然是不能燃烧的，但可是借阳光西斜之余辉与中秋明月之白光，它就燃烧了，诸公不妨细察之。”
翌日诗会还上了网：农历八月十六晚，桃峰县文学协会在我县举办了一场空前绝伦的“中秋吟月诗会”。皓月映照着古老的寺院；管乐流淌过诗者的心田。与会人员拜月而咏诵，举杯而高歌，朗诵者达四十人之多。县委书记和治国现场作诗并挥毫泼墨，将诗会带入了高潮。
网上便有好事者曰：和治国怎么会把吟月诗会推向高潮？
和治国不禁轻哂：质疑者无非想说，如果我不是县委书记，就不会把诗会带入高潮，此话一点也不假。有一个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领域不相适应的问题。本人参加这个诗会，除兴之所致，也意味着县委在致力于促进桃峰县上层建筑领域与经济基础的同步发展！
也就不难理解和治国在百忙中故做气定神闲状参加这个记者节的初衷，他的出现，本身就是对记者们的一种无声的认同和亲切的慰问。比对时下许多领导无意于此也根本不屑于此甚至对此全然的嗤之以鼻，才真正是上层建筑领域人士在时下最大的郁闷和心痛。
记者节最后的节目是书法家留下墨宝，主持人让和治国上台他却坚决不肯，让贤于政协副主席。和治国的书法作品我曾经见过，颇有师承渊源，属于那种灵动大气端庄一派，透过字里行间可临帖习字从小打下的扎实根底。终于技痒，和治国随后上台，气凝丹田，人笔合一，呵成毛泽东沁园春《 雪 》全词，几幅宣纸上墨汁淋漓，自有一番和氏的气势和韵致。
此时朱太明已调任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兼新闻办主任，新任县文联安弓福主席赋诗一首曰：“和公笔势力千钧，惊鸿乍起走游龙；欲知公心毫端觅，阅尽桃峰四时春。”
6。 桃峰县的上层建筑（2）
啧啧声里，墨香满室，曲终人散，轻松离开，对他无异休息。
7。 人怕出名猪怕壮（1）
新疆姑娘辫子多，一抓一大把，你看我连头发也没有几根，还有人想抓我的小辫子，让人哭笑不得！
我第四次去桃峰县是2007年2月4日下午，我带着完成的书稿去征求意见。
车过古城，远远便看见秀水河主街两端，垂挂着一片纷繁离披的红色果实，驰近时，方才认出原来是挂起了一串串红灯，以为有什么喜庆的事情发生，凝神细细一想，这才恍然，是春节已经临近，年味已经开始在桃峰县的境内提前喷吐它一年一度的芬芳了。
车到接待中心，住下，见到县委办公室主任何栋材，吃晚饭时，以为能见到我们的和治国书记，县办主任何栋材打了电话，告诉我：和书记陪省计生办主任下乡镇检查计生工作，还在乡镇。也就不再等他，先填饱肚子再说了。晚饭后快9点时，我们和书记才回来，他吃过饭上来看我时，屁股后边还跟着几个人和一堆电话，说了没几句话，便接听了几个电话。和他同来的是安监局长王喜，也是老熟人，我就和王喜说话，王喜是个惜言如金的人，只笑不肯多说话，坐了一会就告辞了。这时我们和书记的电话终于噤了声，有了个说话的空当。
和治国似乎已经淡忘了北京的考虑考虑，忘了我们之间的君子协定，晃着他那个葛优式的秃头，重新操起旧日腔调。他说：“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你不要害我好不好？难道你不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流行说法吗？这年头杀猪的太多，人出了名就和猪养壮了一样，会招来那些杀猪的，你难道就不怕你出了书，我被你养壮了人家不杀你会跑来杀我吗？”
“也不能光想着自己清高，”我也半真半假敷衍，“必要时你也得为党国做一点牺牲，你看看这，坏的不让说坏，好的也不让说好，连你都这样，正气何年何月才能抬头？”
“要是招惹来一群杀猪的怎么办？”和治国也是半真半假，“也没有个组织管他们，造谣生事，胡乱杀上一气，我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连踏实做事的机会恐怕也没有了！”
“这些杀猪的人，小名叫眼红，大名就叫嫉妒。”我笑说，“谁出名就跟谁过不去，谁出色就给谁添堵。江山易改，脾性难移，要想让杀猪的不杀猪，除非世上没有猪。想做事敢做事会做事能做成事的人，迟早免不了出名，迟早免不了会像猪一样壮起来，怕壮怕出名怕出色怕杀猪的来寻你，除非你不做事不成事甘心情愿做一个庸人，你会吗？做成那么多事，你已经很壮很出名，杀猪的早盯上你，说三道四的人还少吗？勒令你们停止矿权改制的文件不也下达过吗？还有那些匿名信、署名信、顺口溜不是都有过了吗？刀子不可谓不快，可是你不是还好好的在吗？没有杀掉你并不是因为你不出名，而是因为你自身过得硬！”
“不是我过得硬，是他们找不到软肋和下刀的地方。”和治国苦笑，“新疆姑娘辫子多，一抓一大把，你看我连头发也没有几根，还有人想抓我的小辫子，让人哭笑不得！”
说话的当儿，有人敲门，进来一个满脸黄土沟壑的老人和一位清俊英挺的青年，青年怀里抱着一小箱枣子。和治国见了便不再与我逗嘴，急忙上前去让老人和青年坐下。听他们聊了一会，我才弄明白，青年名叫李继辉，桃峰县三交村人，2001年李继辉考上大学，因为弟弟得了肝硬化，四处求医，家里一贫如洗。“我再亲他也没有用，交不起学费！老人满面羞愧低眉顺眼无地自容地低语，有泪光在老眼中闪动。儿子自小懂事，知道家里贫困，只有默默无言自怜自惜泪眼婆娑地在一壁厢长叹命蹇。上不起大学等于活活误了儿子的一生，这样困窘交加足以让为人父者心碎，无法可施的老人唯有垂泪。这件事被和治国得知，以自己的工资捐助李继辉上了大学。现在的李继辉已经大学毕业考上了山大法律系的研究生。
“这只是冰山一角，”李继辉感动地告诉我，“和书记拿自己的工资捐助上学的孩子也不是一个两个，四中就有好几个孩子是和书记出钱让他们上学的。这个我最了解，他除了每月的工资要交给家里一些，县里发的奖金、补助，还有自己的稿费、自己得的奖金什么的，反正是工资以外的所有收入几乎全部都资助了贫困学生上学，给好多孩子交过学费。”
7。 人怕出名猪怕壮（2）new
学费有了着落，心怀感激之情的李继辉终于圆了大学梦，节假日寒暑假，他还要打工挣自己的生活费。对我们和书记而言，一年7000元的学费，也不是个小数，至少要用去我们和书记三个月的工资收入。而他自己家里有两个正在上学的孩子要花钱，时间长了，我们和书记也自觉支持不下去，承受不起，便发动大家共同捐助，县里有位民营企业家很是热心，愿意拔一毛以利天下，便接力了捐助李继辉后两年上学的任务，他这才得以解除内忧外困。
李继辉和他的父亲却认准了我们和书记是恩人，事无巨细，都要先和我们和书记打一个商量，每年自家的红枣熟了的日子，先要精挑细选几斤上好的枣子，送给我们和书记品尝。我们和书记也时常记挂着李继辉和老人，只要有时间便会时不时地给李继辉打个电话了解一下他的生活和学业。去年我们和书记让李继辉报考中国人大法律系研究生，不料以三分之差名落孙山，但仍然是高分，山西大学调选他读山大研究生，调选上的硕士便要出学费了。
李继辉刚上了一个学期，不想再让别人捐助自己，这次来找和书记，是想自己从银行申请助学贷款。趁着我们和书记正在认真看李继辉的贷款申请时，老人满脸皱纹的脸上有黄土一样深厚的感动，老眼潮湿地望着我，厚而燥的嘴巴翕动着，朴纳的老人状似自言自语对我说出了他刚才说了一半便哽在喉咙里的话，他支吾着终于把话说完整：“没有和书记他的这个帮助，我儿子根本上不上大学，我再亲儿子也是没有什么用的，和书记他比我这个父亲还亲我儿子，他帮我儿子的忙比我这个父亲还多，我是个没用的人，啥忙也不帮不上！”
“硕士一年得多少学费？”和治国问李继辉，若有所思，“生活费得多少？”
“一年得7000块，”长期受人捐助有愧于心的李继辉样子显得有些赧然地回答说，“两个学期7000块！生活费每月得500，一天10元伙食费，是300，还有书费、日用品什么的。”
“那一年就得一万二，”我们和书记深深地瞅着李继辉说，“我看你还是不要贷款吧？贷款以后是要还的，你家里生活那么困难，你妈你弟都有病，光是还贷你就顾不上养家……我看，这样吧，我个人再给你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就给找个企业家给你出了吧？”
听得李继辉和他父亲直想落泪，父子俩都咬住嘴唇不言声，只亮亮的在眼里蓄积了感动和泪光。枯坐了一会，又说了几句闲话，父子俩起身，千恩万谢地告辞走了。
“我们发展经济，也不能城市是欧洲，农村是非洲，要共同发展才行。”和治国颇为自责地说，“农民生病没钱医，李继辉的弟弟得了肝硬化，花光家里所有的钱也没有治好，最终还是走了。这事很是触动我，省里正在搞合作医疗试点，我跑到省里找了分管这事的副省长王昕，让王昕把这个试点批给我们。你已经看过了，卫生所和医疗点已经遍及全桃峰县，农民和国家干部一样，生病了可以报销医药费，不封顶，有的农民一年最多报销过3万元的医疗费，这对农民来说不是个小钱。我想要是搁现在，李继辉的弟弟可能就不会死了。”
“上不起大学的人在贫困山区也不是个少数，你说我捐助一个大学生有什么用？”他自问自答，“为此我们专门成立了救助大学生基金会。桃峰县的人只要考上大学，上不起学的基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