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县委书记的故事-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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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桃电公司副总经理刘怀任以及镇村两级干部，村民小组负责人。计划就2月10日上午会议精神向支部、村委，村民小组干部通报，交流，达成共识后，马上向全体群众通报会议情况。
当晚5时许，涉及占地的秀水镇一、二、三村委、堡上村等村民，约3000余人围堵镇政府并高呼口号，致使会议不能正常进行。部分群众涌向会议室所在二楼楼道，有的冲入会议室，大量群众挤占楼道，镇政府的楼道是悬空结构，不堪重负，随时有坍塌的危险，单薄的铁护栏锈迹斑驳，一挤就可能垮掉，后果不堪设想。考虑到怕伤及群众，县、镇领导都出面进行了耐心细致的劝导，希望群众离开危险，撤到安全的地方，但无济于事。
此时已近薄暮，事态愈演愈烈，面临进一步恶化和失控的危险。
8。 李豪副书记说事（1）
可以这么说，李豪副书记幽了一默，我就是那个主动跑去挨砸的人。
“和治国是一把手，不用说，他的压力最大。”采访县委李豪副书记时，他笑眯眯的，露出微黄的牙齿，晃着一个高高大大的身体，爽朗、风趣地对我说。
“那天我本来是可以不挨石头砸的，为啥？我不在现场。咱不能因为秀水镇出了点问题，就把桃峰县一大摊子事都停下来不做吧？该做什么还是要做什么，一件事情也不能落下，而且工作还要比平时做得好。不用多说，大家都心知肚明，把各项工作做得比平时还好，就是对县委、政府的最大支持。”
这话听着让人为之感动，而有李豪副书记这种想法的桃峰县人，在我走访过的几十个人当中何止十个八个。面对无数鸡毛蒜皮和各种棘手问题，我们的和治国书记之所以总是能轻描淡写举重若轻地进行化解，总是能够保持一种不计较一时一地之个人得失的平和心态，总是能保持一种开拓创新的激情和锐意进取的精神，便得益于这种以心换心彼此理解互相体谅的良好工作氛围，得益于他生活在这样一个相濡以沫协力同心的大家庭之中。
李豪副书记笑着说：“我管的事不少，公安、政法、土地、城建、绿化，还有县委机关的安全保卫。这里头的哪件事都挺重要。这几年我们的主要领导大的思路比较好，抓住了时机，抓住了企业改制的时机，要是没有这个时机，根本就没有钱搞基本建设。公益事业得政府拿钱来做，可是政府根本没有这笔钱，怎么办？就得想办法，许多事都是逼出来的。现在我们桃峰县的基础设施已经跟上来了，你看我们的那条街，不过只有40米宽，可是跟你说，这条街在全省都是一流的，那条街的下边我们用水泥浇铸了一座跟房子那么宽大的综合管网，什么电缆啦管线啦管道啦都在里边，人可以进去操作，想换哪条管道就换哪条管道，不用天天在马路上这里刨一刨，那里挖一挖，不用掀起路面就可以施工，就像我们过去在电影上看到的美国那些大城市的地下一样，在全国也算先进，做一个是一个，这叫长远打算，百年大计！”
“过去你一进桃峰县，看见的全是些小烂房房，都是些很糟糕的随便搭起来的小烂房房，不改造不行，这有碍我们桃峰县的形象。拆迁涉及53户人家，是2001年的事，县里财政困难没有资金，和香港一家开发公司签了合同，开发由香港公司负责，拆迁由政府负责。可是拆迁也拆不下去，香港公司知难而退，把已经投了的100多万也不要了，夹着皮包回香港去了。那些拆迁户稍有不满意，就跑去抱和书记的腿，抱连县长的腿，抱住不让他们下班，不让他们吃饭，这个时候和书记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就在会上宣布让我管起来了。领导交办的事，咱就得做好。那些拆迁户根本不说是他们不想拆房子，其实就是个利益问题，想多要钱。那时的拆迁补偿比现在低，有政策规定，想多给也不行。在低的情况下咱们也是尽可能多给老百姓一些补偿，这是咱们当时拆迁的原则，就高不就低。比方说，拆你一间旧的门面房，咱们就等面积地给你一间新的门面房，用这种办法来处理，比低的补偿就高得多了。咱们当时定下的补偿标准在全山西都是最高的，为啥要这样？这叫让利于民。当时是拆你一间旧房子，就能给你一间等面积的新房子，除了特别烂的旧房子多少要贴点钱，一般都不用自己贴钱了。刚开始时有的拆迁户去了我家闹得我家里的人一晚上不能睡觉，我就说与其让你跑我家还不如我天天往你家跑，我就天天去他家，他后来都有点烦我了，哈，现在也是，我没事就往拆迁户家里跑，和他们都交成了朋友，一旦交成了朋友，有些事情就好说了，以心换心嘛！”
“我们城建的设计图是请清华大学的教授和多伦多大学的教授设计的，”李豪很自豪地告诉我。“按这个设计图建起来的建筑物，一百年不会过时，我们的提前量就是一百年。现在弯弓桥大街的拆迁顺利完成，正在施工建设，用不了多少年，我们桃峰县在山西会成为一个新型城市，山水城市。说句实在话，我们桃峰县，如果没有这五年来好的决策，没有这五年来多方运筹，没有这五年来大干快上，毫不夸张地讲，至少要比别的县落后三十年！”
8。 李豪副书记说事（2）
扯回秀水镇事件，李豪副书记很坦白地告诉我，“没有预想到会发生那事，5点左右，和书记打来一个电话，问我人在哪里？我说在办公室，他说，这里聚集了许多群众，怕楼道垮了群众会受伤，你准备准备，让公安过来维持一下秩序。还特别叮嘱，不要让群众误解，公安人员一律穿便衣下去，不许带警具，主要是怕群众受伤，过来维持秩序。就说了这么几句，也没有说别的。我想这事可不能含糊，马上就给公安局打电话说了一下。和书记并没有说要让我过去，可我觉得应该过去，就坐上车过去了。”
“过去一看，哇，那么多人，人涌的车子根本都进不去院子。我就下了车一个人走进院子里，楼道口有群众把着不让上去，我就上前在那人肩头拍了一把，那人扭回头，看着我很吃惊地说，噢，是李豪书记来了？快叫上，上！就让开了一条路，让我上去。”
“我分析群众把住楼道口大概有两层意思，一是因为楼道窄，容不下那么多人，也有怕人多了出事的意思，二是把住不让上边的人下来，大概主要是这个意思。会议室里的会议早就开不下去了。我进去时，到处都在吵闹，还有人喊口号，什么把宁开荣副县长揪出来，哈，简直是乱七八糟。宁县长在秀水镇工作过，工作就难免得罪人，还处理过几个村干部。个别人就乘乱挑动群众喊口号。既然已经来了我就想讲讲话，动员群众回去，就说我是桃峰县的县委副书记李豪，根本就讲不下去，吵得不行，连我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只好退回到会议室里。和治国见我进来，笑着问了一句，李书记，你来啦？我说，来啦！”
“可以这么说，”李豪副书记最后幽了一默：“我就是那个主动跑去挨砸的人！”
9。 自然人与社会人（1）
钉死耶稣的不仅是十字架，烧死布鲁诺的也不光是教会，还有愚昧的因子和自私的元素。
“那天，”李豪还告诉我，“群众在围堵过程中，曾经好几次叫喊着要和书记离开现场，在场的许多人也劝说县领导们不妨从后门悄悄离开。可是在场的县领导都不肯。和书记说：要以群众的生命安全为重，只要群众在，我们就不能离开，我们离开这里现场秩序会更加混乱。群众愿意呆到什么时候，我们就等到什么时候，要耐心做好劝导群众的工作。我当时和和书记交换了一下意见，很赞成和书记的想法。当时也有在场的同志考虑调用消防车、武警等其它办法来疏散群众，但和书记不同意，说，群众害不下！要把群众的安全和生命放在首位，干警们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害不下是土话，就是弄不清的意思。”
此时，桃峰县所有的干部几乎都已先后得知我们和书记被困秀水镇的消息，不仅是“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的惺惺惜惺惺，九年累积的同志感情霎时引爆，大凡有点头衔的干部，相干不相干的，都不约而同地主动汇聚到秀水镇政府的周遭。有的人则干脆就闯入已经变得凶险莫测的动乱现场。他们进入现场后，与认识的群众先拉了几句话，然后走入会议室与我们和书记、李豪副书记、宁开荣副县长等人会合，见面时大家都很激动，免不了说几句互相勉励和压惊的话。说罢了这些人就走出去找各处的熟人做说服群众离开的工作。
快6点钟的时候，干警们在县公安局局长贾庆翔等人的带领下也匆匆赶来，皆着便装，未带警具。干警们到现场后便组织疏导，让涌在楼道内的群众退到院内。20余名干警在楼后进行保卫；20余名干警防守通往二楼会议室的两处楼梯口；5名干警对镇政府的总电源开关进行重点保护；其余干警则深入群众中进行宣传教育，劝说群众离去。
7点钟左右，还在县城里陪同省国税务局长检查税收工作的县长连三元，得知情况后立马给我们的和治国书记打了一个电话，说要马上赶到现场，共赴危难。不料我们的和治国书记考虑得更多，不同意连县长到现场来，他说：要是连你这个县长也被围困在里边，外边没有得力的人照应，那就更糟糕了！连三元县长以为然也，故而没有进入现场，而是率领早已闻讯聚拢来的各级干部，集中在离秀水镇政府不远的秀水镇卫生院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秀水镇卫生院一时间成了“2·10”事件的场外应急指挥中心，有人在外边负责严密监视事态的进展，有人负责上传下达，不时通报现场发生的情况，还有人打电话向相关方面求援，并向有关上级领导随时汇报发生的情况，连三元则成了场外应付突发事件的总指挥。
李豪副书记说：“当时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可以说是基本控制住了。为了更有效地疏导群众，先是请出了村里德高望重的老支书，可是不行，老支书走出去讲了没几句话就让群众给打断了。在场领导几乎都轮番讲过话，都讲不下去。最后和书记决定亲自出去讲话，他拿着一个高音喇叭走出去，面对院子里乌压压的人群，亮开大嗓门开始讲话。可是他刚说了几句话就被群众的起哄声和吵闹声给打断了，简直是太混乱了，根本就没法讲下去。”
李豪副书记所说的情形我可以想见，当我们的和治国书记举着一个高音喇叭微笑着出现在楼道口的时候，他对在场群众抱的期望值很高，他有一肚子心里话想和大家说，可是群众竟然吵闹得没有人听他的。这无疑会让我们的和书记为之失望和伤心。于是灯影摇曳的夜色永远定格了一个画面，我们的和书记举着那一只形似打破碗碗花形状的高音喇叭，瘦而筋节的高挑身材微微佝偻，肩上扛着那个著名的葛优式的秃顶，太多的思想、太多的情感、太多的感慨、太多的话语，使他的脖子不堪重负，那张线条生动的瘦脸，神情有些僵硬，只有两只眼睛熠熠放光，目光显得如同阵雨过后的天空一样深邃而湿润，衔在厚厚唇间的是一丝经久不衰的笑意，这笑意是那样的自然和醇厚，似乎不应该属于他这样一位握有生死大权的县委书记而应该属于那个善于饰演各种宅心仁厚大智若愚之类角色的电影演员葛优。
9。 自然人与社会人（2）
李豪副书记说：“那天群众极不理智，他们连县公安局局长也不认，公安局长对群众讲解国家的法律及相关政策，也吵闹得什么都听不清。还有，现场上挤到前面的大多是些看热闹的中小学生，为了确保学生安全，我们商量了一下，通知镇教办，紧急疏散中小学生。”
晚上10点30分左右，有一个残疾人突然挥舞着手中的拐杖冲向被公安干警封闭的楼道，几个赤手空拳的公安干警猝不及防，被残疾人突破防线，撞碎门上一块落地玻璃，等干警们从后面抱住残疾人，残疾人一边挣扎一边放声大喊：公安干警打人啦！公安干警打人啦！……
外边乱哄哄的群众不知就里，便有人跟着起哄，大喊：公安干警打人啦……冲啊……砸啊……群众发了疯似的冲向镇政府的办公楼，一边冲一边随手捡起地上的砖头、石块，雨点般地砸向二楼会议室的几扇玻璃窗……人潮的呐喊声、玻璃的粉碎声、汽车被砸被掀翻时发出的呜呜的报警声、群众冲击干警的厮打声，以及妇孺被挤倒发出的痛叫声和哭声，伴之以远处传来的正月里闹红火的锣鼓声和不断炸响的鞭炮声，交织一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