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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白甲苍髯-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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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见江仲逸忽然抬起头来,沉默着拱手高举至额前,以额触双手,自上而下长揖到地,而后挺直了腰杆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不再像以往上朝时候那样俯脸垂首。——他方才这一长揖,已不再是北嵎宫廷中的君臣之礼,而是朋友间恭敬告别。元凰低吟道“玉太傅果不欺我”,望着江仲逸略一颔首:“——诸卿若尚念旧主之情,从今后当唯江仲逸马首是瞻。”
  他随后吐出今生最后一句“退朝”,冷笑着转过身去,再也不理殿下众人,孤单单的背影负手走入了内堂。 北辰胤轻念了句“尔等各自珍重”,一言不发地紧跟在元凰身后。元凰行了一段路停下脚步等着北辰胤赶上,冲他笑笑,一同去中殿拿了惯用的迭花龙纹宝剑,见到郢书已穿着整齐在那等候。
  郢书见到北辰胤前来,迎上行了礼,露出一个略带局促的歉意笑容,好像被抓住逃学的孩子,轻声禀道:“那本藏传的《十六法典》,还未来得及看完。”
  “这……已经很好了。”北辰胤道,停顿片刻说不出话来。——他对郢书的多年养育固然抱有目的,然而要说全是利用而无一点感情,却也未必尽然。尤其郢书年幼之时,北辰胤尚不确定他长大后究竟会同元凰有几分相似,仍然一直对他悉心教导, 下意识里已将他当作是半个子嗣。如今要他舍身赴死,虽是北辰胤亲手步下的暗棋,事到临头难免觉得不舍,反倒是郢书微笑起来,轻快地替北辰胤把话说完:“郢书都明白。若是没有王驾,我早已饿毙街头,哪里还能锦衣玉食,学得读书写字。王驾当日救命之恩,陛下数年提携之意,郢书心里始终都只有感激。”
  ——替身替身,既是替生,自然也要替死。郢书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从来都很明白自己的位置。曾经有过一个冬日的冷冽午后,这个神一样尊贵的男人在皇城街头赐给了他生的希望,这份希望他小心翼翼地保存了二十年,如今终于有机会将它转送给那个男人最为珍爱的孩子,他为此由衷觉得高兴。
  这时候殿外传来管事太监哆哆嗦嗦的尖利禀报声音,宛如催魂的丧钟:“皇上……大人们都散了,只有江大人还在外侯着,问皇上的吩咐。”
  “让他叫禁卫们都撤了吧。”元凰沉声应道,径自往宫外走去,北辰胤随他行了几步,终又转过身来:“若是侥幸不死,你便改名换姓,再也不要回来。”
  郢书顺从地点点头,看着北辰胤,面上不见一点哀伤表情。他紧接着看见元凰也回过头来,便将双手迭放在胸前,轻轻躬身祝道:“皇上保重。”
  “郢书……”
  殿中青年听到北辰胤的声音直起腰来,随意挥挥手,倔傲地牵起嘴角,微眯了凤眸,薄唇开阖之间,上位者的慵懒寒凉已是显露无遗:“朕乃北辰元凰。”

  十五 尘世

  无论是元凰少时蛰居东宫或是登基以后,他同北辰胤共同出宫的机会总是很少。第一次是长孙太后特许下的巡游北疆,第二次是不久前中秋的携手放灯,今日这最后一次,却是要并肩赴死。他自认才智胸襟皆不输于北嵎历代先祖,为君以来亦未尝有失德之举,到如今竟要因了两个贪生畏死的江湖人落个身死宫外不得善终的下场,虽是天意使然,毕竟于心不甘——然而细想之下,元凰忽又觉得他这一生能记事的不过廿载光阴,却已比大多数人都更为精彩炫目。他曾扫荡胡夷宵小,曾开创清明盛世,曾独对四面楚歌笑谈自若,曾巧计调兵遣将力挽狂澜;他拜过最好的老师,重用了最得力的臣子,也遇上了这一生一世最值得爱恋之人,如影相随,伴他左右直到逆旅尽头。——所谓地老天荒,所谓海枯石烂,人世间的万般情爱纵然至深至久,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快到宫门口时北辰胤停下脚步,元凰第一次听见太和殿中叩响起如此清晰悠扬的落步声音。他见北辰胤侧过脸来,用往常嘱咐他早些休息的语调低低说道:“出宫之后,你按玉阶飞生前所示前往龙脉。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元凰愣了一下,意识到北辰胤是准备独自留下与楚王孙二人周旋,他摇摇头,摸着鼻子孩子气地笑起来。“不,我们要在一起”,他回答道,语调同眼神一起变得坚定:“龙脉一同去,若是到不了,就一同留在这里。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我要你答应随我到天涯海角。”
  这样直白的情话,若在平时定能让元凰面红耳赤,此时倒是说得一脸肃然,没有半点捏扭样子。北辰胤听他讲地一板一眼的认真,低下头去,默不作声往前迈了几步,接着想通了似的回身应允道:“那好,你记得在我左近,不要远离。”
  元凰点了一下头,还没走到他的身边,就见北辰胤神色忽凛,开弓如月分明,三箭连发,疾若闪电,破空而去如同禽鸟展翼,反震弓弦发出鸣金之声不绝于耳。元凰以往跟随北辰胤学箭,见到的都是他摆正姿势望定靶心之后的精准动作,没见过临阵对敌时候这行云流水般的一气呵成,好似大江东去万古奔腾。他正在眼花缭乱之间,只听北辰胤低喝一声“走”,赶忙脚下施力,随着北辰胤的身影一道掠出宫外。紧接着宫门外的混乱嘈杂便混合着血腥的气味,如夏日热浪一样滚滚扑来,同方才空无一人的太和殿中的寂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禁卫军已然停止反抗,楚王孙那数十名精通武艺的手下也便围在宫外整装待命,不期意被北辰胤突发三箭卷起的气浪震退到了数丈之外,一时间烟尘四起目不能视。那三箭自众人身边鸣啸穿过,并未就此停止去势,而是直插入云仰望不见,隔了片刻之后才重现天际,借助下坠之力更添疾速,迎面袭向远处城头、负手傲立的楚王孙。楚王孙居高临下,将北辰胤的行动尽收眼底,旋一侧身避过先前两箭,又伸手将第三箭稳稳接在掌中,干笑一声折为两截:“强弩之末,其势终有不济——北辰胤,你攻体恢复尚不过五成,如何是我敌手?”他一面说话,一面已身形疾动,话语的后半句也便随着他的迅速逼近,清清楚楚传到了元凰耳里。
  北辰胤并没期望就此逃脱对手的追赶,只望方才三箭能够赢来一点时间,他没料到楚王孙的武功再次突飞猛进,竟能在弹指间将他们拦获城外。他同楚王孙缠斗不能脱身,其后赶来的东方鼎立便顺理成章的攻向了元凰。元凰的武功远逊于东方鼎立,好在之前同他交过一次手,大致知道对方招数,再加上有北辰胤在旁尽力照应,短时间内尚可勉强支撑不至落败。东方鼎立也不心急,一面留意楚王孙的战况,一面猫捉耗子似的陪着元凰虚耗,十几招过后他恍然大悟,指着元凰高声叫道:“大哥,这又是上次的假皇帝!”
  “看他身形动作,我早已料到。”楚王孙冷冷道,不敢轻易分神。他原以为提升功力之后,即便北辰胤伤势痊愈也已不是他的对手,不料北辰胤同他近身逼斗,两人间只留有一把长剑的距离,北辰胤没有足够的空间拉弓,他也无法使出金银双掌,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下。好在他识破了假皇帝的身份,早示意一干下属入宫搜查,一旦爱子死讯传来,北辰胤必定心神大乱。想到这里,楚王孙踌躇满志地笑起来,挑衅似的讥讽道:“与其在这里装腔作势,不如去救你的儿子。”
  北辰胤闻言不为所动:“哈,元凰若果在宫中,怎还不见你的下属来报?”
  这句话他说得随意,东方鼎立听在耳里却起了疑心,只道北嵎宫中事先布下了机关,要以皇帝为饵将他们一网打尽。他自恃武艺高强必能化险为夷,但那数十名手下的性命便是岌岌可危。他们丢了脑袋倒不要紧,可万一让真皇帝逃出宫去,大哥的一番布局便是前功尽弃。东方鼎立想到此处,向楚王孙喊道“我去看看”,便要绕过元凰回转皇宫方向。元凰持剑拦在他的面前不肯让开,他认定这是替身一心护主,恼怒之下极招上手,刀尖霎时烈焰飞扬,眼看要将元凰切得四分五裂。这一招元凰先前未曾见过,心知不能硬挡,仓促间挥剑隔开扑面而来沸腾灼热,足尖乍旋,倾斜了身体往旁边避去,虽是堪堪躲开了要害,右腿膝盖仍被剑气击中,顷刻伤深见骨。他怕北辰胤分心,咬着牙没有出声,受伤的右腿用不上力,整个人便向下滑倒。东方鼎立见方才那招没能将他杀死,微露惊讶之色,反手又是一刀斩落,刀锋自上而下红芒乍现如同旭日初升,这次正对准了元凰项上首级。
  元凰尚不及动作,就听北辰胤的声音低低唤他“凰儿”,然后有人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在身后,刀剑乍然交接发出铿锵激鸣,擦出的火星如同民间嫁娶时候散落一地的金红纸屑。东方鼎立后退数步站稳身形,北辰胤单膝跪地溅起尘埃纷扬,楚王孙自然没有放过这个难得的偷袭机会,紧跟着一掌从旁袭至。元凰看不清楚王孙的动作,只觉得抓住他手臂的手猛然一颤,轻微好像鹊踏枝梢。这种震颤将他高悬在胸口的心一下子推入黑沉沉的谷底,在整个胸膛蔓延开火烧火燎的痛楚。他挣扎着拼命想站起来走去北辰胤的跟前,却见北辰胤突然沉下身子闪开楚王孙的再次袭击,在他耳边急促命令道:“上肩!”
  元凰注意到他嘴角刺目的鲜血淋漓,没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北辰胤又重复一遍“上肩”,不容元凰片刻犹豫,一把托起他的腰,将他拉上背脊站直了身体,趁面前二人不及反应的当口,右手挥剑撑开生死一线。
  东方鼎立避过剑气,立即尾随而至不给他们任何喘息机会。楚王孙认定北辰胤有意偷梁换柱,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身返回赤城,擒杀真正的北嵎天子。北辰胤背着元凰且战且走,一味往龙脉方向前行,对东方鼎立的频繁攻击只是招架并不还手,几次交手下来又添新伤,血块在衣袍下摆结成大片大片的绛红颜色触目惊心,模糊了前裾伏卧的五爪盘龙,也淹没了袍底金线绣成的海水江涯。
  元凰明白北辰胤赌命一搏的打算,也清楚其实北辰胤将他背在肩上的那一刻里,就已抱定必死之念,然而他们父子都是同样倔强顽强的个性,不到最后绝不肯轻言放弃。随北辰胤冲出赤城之时他原还有些惊惶不定,事到如今心中反觉得安稳舒暖——当年北辰胤遇刺受伤,他守在床边看到北辰胤睁开眼睛的时候,心头也是这样暖洋洋软绵绵的,好像被三月里的柳絮填了尽满。他已经很久很久都不曾这样同北辰胤亲近过,唯一记得的那次还是他三四岁时候偷偷跟着侍女出宫玩雪,被猎狐的北辰胤抓了正着。北辰胤后来抱着他走回宫里,他紧紧贴在北辰胤的胸口,就像现在这样,能全然感觉到另一个人安心的体温。元凰环住北辰胤的脖子,把脸靠近他的后颈,长而柔软的睫毛没入他的发根,金色的浏海荡落下来,轻扫过他的耳朵背面。北辰胤松散的长发随着两人的疾行飘飞起来蒙上了元凰的双眼,轻软细滑得像是一川薄雾,从那些墨蓝的、雪白的、银灰的缝隙之间张望出去,便是他所熟悉眷恋的大好河山。元凰仿佛重又回到最初时候,他穿着厚厚的冬衣,拉着北辰胤的手走在没膝的深雪里,极目望去只有皑皑苍苍的莽原,见不到皇宫壮丽辉煌。他想他们马上就要死去,同所有人一样化作尘埃,又或者能在黄泉路上,见到那许多为他牺牲因他殒命的敌人朋友。他并不惧怕死亡,只是不愿分离,默默提醒自己待到了奈何桥头,千万记得要告诉北辰胤莫喝了孟婆汤,以免从此将他遗忘干净。
  终于在距离龙脉不远的地方,他们又被东方鼎立赶在了前头,这一次还多了随后赶上的楚王孙,脱去了丝白手套,弯曲的指甲逢里残存有尚未凝固鲜血。他同东方鼎立并肩挡住了北辰胤的去路,露出胜利者洋洋自得的笑容:“你的儿子,已先去黄泉为你探路——你们父子情深,想必舍不得让他久等。”
  北辰胤四下打量一番,确信已被封死了全部出路。他背着元凰奔逃至此已是精疲力竭,再无法像最初那样,起手一招之间将敌人暂时逼退。楚王孙猜到了他的想法,纵声大笑起来,嘶哑难听的声音时轻时重,好像一台被堵塞住的风箱。北辰胤在他震耳欲聋的笑声里握剑在手,后退了两步,将楚王孙同东方鼎立逐个细细审视,面上神情仍是惯有的冷峻沉着,唯独背后的元凰能清晰听到他略显艰难的呼吸吐纳,一下一下,钟椎一样敲击在自己心上。
  东方鼎立紧张的盯着北辰胤,摆出大战前的防守姿势,毕竟雄狮哪怕被困陷阱,绝命前的疯狂挣扎往往最是让人胆战心惊,就在他以为北辰胤即将出手的时候,却意外听见另一个人止不住的低沉冷笑,神态居然倨傲无比,简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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