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情缘 第一部-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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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姐需要休息……”男人盯著那对黑眸,意味深长──
“你说呢……连芳?”
第四章
阿尔帕德话中有话……
不过连芳并没有体会其中的意思。
“还好吧?”他抬起手想碰触连芳脸上的抓伤,被连芳闪避过去了,只是摇摇头。
“殿下。”身後一个年轻将领在唤阿尔帕德。
阿尔帕德喝退了卫兵和近身的随侍,拉姆也被侍女领了出去──
“连芳,”男人拽过他的左腕,阻止他跟著出去,“你等一下。”
刚才还被搅得乱哄哄一片的大殿里安静下来,沈重的殿门从外面被推上。
这时才觉得脸上被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伤口在突突跳动。
无言。
连芳的心也跟著加速勃动,不知为何,现在的情形像一种无形的压迫,使他喘不过气来。
大殿中剩下的人,除了阿尔帕德和自己,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像个文职官员,清瘦,穿著白袍,执著木质的拐杖……眉毛胡子都花白了,眼窝陷得很深,他只偏头看了一眼,那如炬的目光便好像能看透人心般,让连芳心头一颤──
另外两个将领则恭敬地站在阿尔帕德身侧──看样子是他的心腹臣子。
觉得好生尴尬──自己在这些人中真是突兀呢。
“殿下,就是他吗?”
长者开口问道,低沈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是的,以赛,我自台德木尔将他带回大马士革……”
阿尔帕德瞅了连芳一眼,“我想……他便是了。”
什麽“他便是了”?
遏制不了的某种冲动在心中滋长,让连芳在这种意欲不明的对话中局促不安──
“你们……在说什麽?”
“外国人,”被称作“以赛”的长者朝连芳走近了一步,“是你造了那种奇怪的浮桥……让亚述人度过幼发拉底河的吧?”
他的声音并不响,但字字都让连芳听得心惊!
他又怎麽知道……
反射性地扭头看阿尔帕德,他居然还在微笑──
难道说……纪律严明的亚述军中也有──叙利亚的探子?!
阿尔帕德带我来大马士革原来是另有目的吗?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指尖颤动了一下──连芳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有点打战!
“连芳,留在这里,与我们一起保卫大马士革吧。”阿尔帕德说。
开什麽玩笑?!
连芳听到这句话,倒吸一口气──
他们以为我是谁?神吗?我只是一个来自二十世纪的普通记者啊!
一抬眼,那几双眼都齐刷刷地盯著自己──
真想逃走!
正这样想,一双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断了他欲逃的念头。
连芳挣动起来──被紧箍的地方勒得生疼──
“连芳。”
男人灰色的眼睛里一片清澈……
不过,连芳此刻却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好吧……
我也不想介入历史……
可是……
“亚述军这次不会取得胜利,因为……尼尼微即将发生暴乱──”
连芳开口道,合上了眼睛轻道。
这年的春天姗姗来迟。
依旧是在泛滥的季节里,战事连绵。
3月下旬某日,亚述国王阿舒尔尼拉里五世为卡尔克胡叛军所杀,其长子萨尔贡在尼尼微称帝。
古老的美索不达尼亚,传说仍在继续……
叙利亚平原上干爽的风夹带著细小的沙粒吹拂著脸旁,微疼。
男人眯起眼睛,平静地享受著熟悉的感觉。
“起风了,”沙尔沈声,“亚述也该动摇了。”
“殿下!”身旁同样骑著马的修提司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地惊呼起来──
不悦地瞥了一眼大惊小怪的钝奴,沙尔拉转过马身,修提司急忙跟过来。
“殿下,是要退兵吗?”
这个亚述武士的身上还沾染著未洗净的敌人血迹──可是在说出这些字句的时候,声音是微颤的。
是啊,王子所带领的军队所向披靡,他一直是亚述的神祗,可是这次──王子的皇兄萨尔贡,居然趁他进军叙利亚时,在国内燃起硝烟……犯上杀死了王……
甚至还称战功赫赫的王子是……杂种?!
修提司为他的王子忿忿不平──
不管怎样,先放弃攻打大马士革吧,去尼尼微──夺回应属於您的王位吧!
男人没有作声。
他只是抬头瞻望了一下数里外的城池──阿尔帕德。
他的部队驻扎在城外已经有半个月了,可是与往次不同,迟迟攻占不下──数度和叙利亚人交战,都没有分出胜负……听抓来的俘虏们说,那是因为叙利亚有守护神的缘故……
沙尔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他只会膜拜战神马度克,其它的神,不屑一顾。
不过国内的叛乱……已让己方的人萌生退志……
此刻,沙尔有两种选择:继续前进或是退兵。
吁了一口气……男人蹙起眉头看著他身後,正凝视著他的数不清的瞳瞳双目……
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人便会为自己义无返顾地冲锋陷阵吧。
男人舒展了眉,笑了。
不过,的确是该退兵的时候了──
回望阿尔帕德,沙尔突然记起了一对无垢的黑眸。
“亚述征服不了叙利亚,你也到不了大马士革……因为这次战争的胜利不会属於你。”
黑眼睛的主人曾这样预言。
真是可笑……居然被他言中了。
自己甚至还答应若是攻不下大马士革便还他自由……
这是巧合吗?
还是……
不管怎样,叙利亚真的很幸运。
也许,她真的有守护神的佑护吧……
守护神……吗?
“修提司──”沈默中的男人突然唤起忠仆的名字,把修提司唬得一下挺直了腰杆。
“殿下?”
“如果我要你现在就帮我去做一件事……愿意?”
“殿下!”修提司跳下马,跪在沙地中,望著马上那个头顶太阳光辉的男人,道:
“即使您要取我的性命,我也心甘情愿!”
叙利亚都城大马士革。
“铁?你是指那种只有波斯玻利斯才有的稀有金属吗?”
“嗯,虽然它们现在比黄金还要贵重,但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将取代青铜成为武器。”
一个手中拿著黑色矿石的年轻人,在殿堂内回答满头银发的长者提问。
“……一般情况下,埋藏在地下的金属质地不纯粹,它们通常和氧或硫化合在一起。这种就是没有碳化的磁铁矿,另一种是黄铁矿,也叫做硫化铁……”
年轻人把手中的矿石比在一起,对老者讲解著,还指点著矿石上结晶的纹路。
可惜长者的眉毛都纠葛到一起了,还是没有完全听懂年轻在说什麽。
“嗯……以赛,我的意思是……”
暗暗咂舌,不该对一个活在公元前的人使用二十世纪化学专用名词的……
连芳正在向以赛讲解怎样用简易的方法炼铁,他讲解的很认真,每个细节都会重复说上几次。
作为叙利亚的宰相,虽然年纪大了,但以赛仍是叙利亚公认的智者。
不过,此刻的他有点心不在焉。
虽然看著眼前这个皮肤白皙,轮廓柔和的奇异青年嘴唇翕张,讲解“铁”的炼法,心中却做著另一种打算。
“连芳”──虽然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可他拥有不可思议的智慧──那是毋庸质疑的。
只要这个人还留在叙利亚,一定能使之变得更加强大!
“以赛……以赛?”
“嗯?”楞了一下,猛然回神──
连芳发觉这个一向威严的老人居然会发呆,忍俊不禁起来。
他还有对清澈的眼睛……这才是最难得的……
并不在意连芳失礼的举止,以赛他看著连芳的眼睛,在心中默念──
一定要留住他!把这个年轻人留在大马士革!
天上的星宿改变了位置。
到了四月下旬,就到了两河泛滥最厉害的时候。
一向号称“无敌”亚述军居然悄无声息地退兵了──当然,这个消息对叙利亚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
“连芳,连芳──”
拉姆挥舞著小手,招呼著坐在神宫天台上的白袍青年。
“人家也要上来嘛!”小女孩嘟著小嘴,嚷嚷道。
相处数十天,他们已经非常熟络。所以拉姆总是爱对他撒娇撒痴──虽然连芳被大人们称作什麽“先知”,可是在拉姆心中,他只是个脾气很好很好的大哥哥。
“拉姆?”连芳有点意外,“你父亲允许你到神宫玩?”
跳下台基,他抱起小女孩──连芳的手臂差不多快痊愈了,这要感谢阿尔帕德,在大马士革静养的这一个月中,他为连芳请来了最好的御医。
“是殿下准许的……爸爸才不肯让我来神殿呢!”拉姆搂过连芳的脖子,嗅闻了几下──
“好好闻哦,连芳是香的!”女孩眯起了眼睛,像只慵懒的小猫咪般偎在连芳的怀里,非常乖顺。
连芳看到她这般,突然觉得有点心痛。
他听说……阿尔帕德的近侍──卫队长柯伽希尔,是拉姆的养父。
拉姆的身生父母,则在战乱中丧生。
“拉姆,我带你到街上去玩儿,好吗?”扯了扯嘴角,连芳开口问道,他很想让小猫咪开心。
“真的可以吗?太好了!”在连芳的怀里蹦达了一下,“什麽时候──到哪里去?”
有点吃不消女孩的重量,连芳苦笑,“拉姆……你好重。”
“啊呀!糟了!我忘了──”女孩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小拳头捶了一记连芳的肩膀,推开他,从怀中摸出一朵已然萎蔫的红玫瑰──
“坏掉了!”拉姆大叫了一声,振得连芳耳朵嗡嗡作响。
好笑得看著女孩泫然若泣的可怜模样──
“人家好不容易偷摘来送给你的……”拉姆鼻翼翕张著,一脸的沮丧。
看女孩如此有精神,连芳展颜露出了笑脸。
“拉姆……红玫瑰是不能随便送人的……知道吗?”他淡淡地说,轻轻摇晃了一下怀中的女孩。
“为什麽?”拉姆又把脑袋歪过来问。
“红玫瑰象征的是爱情,你还小……”连芳喃喃地继续道,“它要送给自己爱慕的人才对。”
“那连芳有爱慕的人吗?”拉姆扑闪著大眼,好奇地问。
沈默了一小会儿。
“有……” 说得有些迟疑,连芳放下了女孩,蹲身下来。
“她叫什麽?她在哪里?我可以看看她吗?”
连芳摇摇头,搭上女孩细瘦的肩膀,看著东方露出的鱼肚白──
“在这里。”右手握著她的小小手掌按上自己的胸口,“她在我这里。”
也不管拉姆听不听得懂,连芳自顾自地说,声音像在微微颤抖……
穿越那遥远的千年时空,他的爱人还留在祖国吧,她有没有思念过自己呢──
经历数月,连她的音容都在记忆中模糊了,心情一片阴郁。
连芳出神了,所以就连一个身影从不远处一晃而过,也没有察觉……
大马士革自亚述退兵後不久便解禁了,城市各处鼓噪起来,开始呈现繁荣的景象。
库尔德人、亚美尼亚人、土库曼人和彻尔克斯人……小亚各部的商客在太平的日子里纷纷涌向这座天堂之都……市集上处处可见骆驼和马匹,商贩在吆喝,少女在舞蹈,神殿里的善男信女又多起来。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胜传著:阿尔帕德皇太子带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他来自远方,有超於常人的智慧──“他”是神赐予大马士革的“先知”。
“连芳,神殿前面好热闹……拉姆想去看看啦!”
“拉姆!”柯伽希尔蹙紧了眉毛,如同威吓般吼他的女儿。
眼看小女孩欲哭的楚楚可怜,连芳赶紧打圆场:“拉姆还是小孩子……”
年轻的卫队长扫了一眼温和的连芳,垂下了眼睫。
“是的,连芳大人。”硬邦邦地回答,并不友善。
连芳很尴尬,自从第一次和柯伽希尔见面以来,他的态度一直就是如此生冷,也不知自己什麽时候得罪了他,甚至还叫他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