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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倾尽天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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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因为预见了这个孩子的苦难,所以对麟渊身子里的骨肉格外的关注,才会希望他晚一点,再晚一点出生,直到我掌握了足以倾覆一切不安定因素的权力之后,小东西才应该安安稳稳的出现在我和麟渊的生命里,并在我们两人精心的呵护中幸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储君。而不是因为它过早的来到这个世界,饱受那些摧残和危险。甚至被人拿来当做要挟权利的筹码。
  
  我果然还是不够坚定,居然这么轻易地原谅了他,原谅了我的骨血。
  
  只不过为时已晚,再多的甜言蜜语,再多的柔情似水都已经来不及。硕大的皇城中,只留麟渊一个人坚守阵地,并且独自支撑着一场足以遇见的狂风骤雨,而我只能在天边,眼睁睁的看着,亲耳听着,无法置缘,无法插手。
  
  看着北方的天边慢慢蕴起一丝乌云,黑压压的,比往常的任何时候都来得深沉的黑色,静谧的缓慢的吞噬着北方灰蒙蒙的天空,空气里也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一阵嘈杂声传来,紧接着,门外小德子掀帘子进帐来。
  
  “爷,快下雨了。杨将军命令开拔,我们要移到更高处去。”打眼一看,小德子一身雨具,手里还抱着一副。
  
  “好吧,备雨具,我们走。”我叹口气,掸了掸身上的灰泥,轻声道。“离开这里吧。”
  
  “是。”小德子侍奉我把雨具穿戴上,撩帘让出了身子。
  
  不远处军队的号角呜呜的响起来,在漆黑的天地间格外肃穆阴沉,就好像我的心情一般。“小德子,你说皇城那里会下雨么?”
  
  小德子笑了笑,“爷,您身在这里想着却是皇城。”
  
  “谁说不是呢?”我自嘲的笑了笑。
  
  担心又怎样,不过是无能为力。
  




29

  在宫中夹缝中生存的人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变态或者称之为偏执的。宫闱之中,稍有不慎,踏错一步都将万劫不复,多少人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在宫中死去,或者疯狂。许多人不理解历代的君王们为什么会有那么昏庸荒唐的,如今我却是明白了。他们一直抑郁着终于在坐上帝位的爆发了,然后,堕落。
  
  军中的生活是热血沸腾的,但这里面并不包括我。一个是因为我的地位尊贵,从将士到小兵都不敢轻易的招惹我。另一个是因为我天生性格孤僻、严肃,和那些血性的男儿总是热络不起来。
  
  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感觉到,因为边疆战事吃紧,我以无暇顾及太多。这次来,完全是流放的性质,生活节奏自然慢下来许多。生活质量上也就要求的严了。我自认为不是宫里那些娇生惯养的主。但是,十几年的锦衣玉食,加上严谨到了严苛地步的礼仪教养,总是给我留下了一下让这些血性男儿畏惧的东西。
  
  大多数时候除了练兵,我就是一个人呆在帐中,看些兵法,推演下沙盘。晚上的时候,帐中总是显得有一种淡淡的寂寞的味道。
  
  不得不承认,相思之苦。
  
  这一夜,小德子被差睡下了。我躺在帐中不算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翻身坐起,点了蜡烛。
  
  橘色的火焰,明明灭灭的照在帐子上,映出了我端坐在桌前的影。任由思绪沉淀下来,铺开宣纸,我不由的叹息。从台子上选了一根狼豪,抖了抖,忽然发现砚台没有了墨汁。只得放下,捉了袖子,慢慢的磨。
  
  青白的手指衬着墨色,显得格外的苍白。那是一只属于少年的我的手,稚嫩的,没有经过历练的,连茧子也没有一点的少年的手。
  
  “爷?”小德子不知道何时进来了。站在一旁轻轻的唤着。
  
  回过神来,我看着小德子强打精神的样子,皱了眉:“怎么还没睡?”
  
  “我看见爷帐子里的光,起来看看。”小德子笑着,橘色的光里显得格外的温暖。
  
  “快去睡吧,我睡不着,不用管我。”
  
  “爷,您是要写家书么?”小德子没应我的话反倒是自然的结果我手里的东西。
  
  “没什么。”
  
  “我给您磨好了墨就走。”小德子说着。
  
  不一会,砚台上有了墨汁,小德子放下墨棒,告了退。
  
  执起狼豪,蘸饱了墨,提起手却不知道如何下笔。晾了许久,墨都有些干了,才慢慢用力,写了一个大大的“念”字。
  
  只一个字,道出了我心中所想。
  
  叹了口气,把狼豪放下,吹灭了烛火,和衣睡下。想着明日把这纸收了,坚决不承认自己已经心软,原谅了他。
  
  第二日,清晨起了床,却见书桌上已经收拾干净,狼豪也给涮干净晾在了架子上,桌上的只字片语已经不见。
  
  招来了小德子,小德子回报说是以为我不要了,便径自收拾了去。我本来有些郁郁,后来转念一想,本来也是打算要收拾掉的,他收拾了反倒省得我费心。于是也就没再提这件事,走去了武场。
  
  过了一个月,忽然南疆小股势力进犯。
  
  听到传报,守军一直以为是谁谎报军情,却不想这一小撮三千士兵居然冲到了这个边陲重镇,沧县。
  
  用战事上的话说,完全是兵临城下。
  
  这一事实,彻底的激怒了杨氏家族号称最厉害的武将,我的舅舅杨志将军。想也没想,他匆匆带了一万兵马赶去沧县。
  
  战争进入第三次,我还是乖乖的呆在大后方。照杨将军的话说,他可不想再被母妃尖细的声音凌迟一遍。
  
  但是这次,意外的,被抬回来的是杨志。忽的,本来形势一片大好的黎国,忽然折损了主将,颓势立显。但仍勉强的撑到了最后,赢了这场战役。不过,一场小战,居然让主将受了重伤,其中不得不让人怀疑有猫腻。
  
  我命人快速的封锁了消息,并且封了将军大帐,除了我和一个值得信赖的副将能进去以外,其余的人一律不准进入,擅自谈论将军病情者死。小德子被我命令守在将军身边不得离开一步。
  
  此时的边防的气氛显得肃杀而冷凝,我盘膝坐在自己的帐子中央,这次的副将偏巧又是乔郓城,因为上回合作过,知道这将士对黎国衷心异常,也就放下心来。“你怎么看?”我挑眉问道。
  
  乔郓城看了我一眼,回答道。“恐怕其中有诈。”
  
  我点头。“军医说,杨将军的伤口里有毒,而且是一种南疆特有的毒。不用南疆的巫医是解不开的。”
  
  乔郓城闻言脸色一沉。“这么说来,南疆看似突袭实则佯攻,为的只是试图以将军的命要挟咱们退兵?”
  
  我点头,又反驳道:“不然,其实还有一样,你没想到么?”
  
  “……”
  
  “若是此毒我们无能为力,南疆此际不失为一个好机会,一举夺回失地更是要咱们折损一名大将。他若是要挟咱们以解药为名换回撤军,届时撤了军,他若给的不是解药而是毒药,咱们才是真折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如此……此事非常凶险。”乔郓城低声道,“殿下以为如何?”
  
  我摇头静坐,“你下去,待我想想。”
  
  说实在的,这的确是一个非常难以抉择的问题。我也同样遇到了如此难抉择的事情。抛下南疆的野心不说,光是从我自己的利益出发,杨志病重,中毒颇深,人也在昏迷当中。我若是不声不响的,一直这么慢慢拖下去,他是必死无疑的。那么他手中的三十万大军军权,轻而易举的就到了我的手里,那么我几乎算是前倾朝野,那些之前所顾虑的势力牵扯,完全不用再束手束脚,像以前那般有所顾忌。回到宫中,甚至在母妃面前,我也全无了后顾之忧。但是这样一来,必定引起父皇的强烈不满,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逼我交出兵权。同时也会招致杨家的猜忌,身后的实力也会非常不稳,根基动摇。若是两面夹击,我的情况也是非常堪忧的。但是若要我尽全力抢救杨志,有朝一日他平安度过凶险挺了过来,那么他会不会不顾这份救命之恩,继续架空我在军中的权利,慢慢的让我处在如此尴尬的环境中,静静的度过三五十年?
  
  虽说道德里讲究的知恩图报,但是,在人心叵测的宫闱之便中,单纯的相信这种正义,到时候必定会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老奸巨猾的人们吞噬干净,他们的同情心连半点都不会被激起。
  
  所以,杨志的生死牵制着多方的利益。即使是我,一时半刻,亦不好抉择。
  
  而且此次看见杨志中毒,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某个难缠的家伙似乎拿手的就是用毒,虽然我重伤了他,甚至似乎是废了他,但是……似乎用毒的手艺不减,反而更加精进了不少。
  
  我找来那日亲自参加激战的士兵们,一个个仔细盘问,甚至每一个人看见了我所描述的那个,红衣的邪魅男子。
  
  照他的伤势,他怕是一辈子都会缠绵病榻,根本离不开病床药石了,怎么会又怎么可能亲临战场,并且下毒?
  
  想来想去,一时间毫无头绪,只觉得那耶律鸿鹰自从受伤以来更加的居心难测了。不过若是他,黎国也有些好处的,据麟渊的医者说,我的身子里有耶律鸿鹰下的雄蛊,似乎有牵制他身体里雌蛊的意思,但是毕竟我一向身强体壮,身边没有影是顶尖的杏林高手,这些东西的具体还是不好说的,若是贸然行动,也催动了麟渊身子里的雌蛊跟着一块受罪,就坏事了。
  
  于是,急忙找来小德子,顾不上什么怄气不怄气的一说,匆匆传了口信,让他借我医者一用。
  
  信上的字迹还未干透,小德子便带着信纸快马赶去了驿站,一刻也不敢耽误。我一边坐镇军中,一边命令军医先替杨志吊着命。
  
  然而对方南疆耶律家的军队也忽然沉寂了下来,没了声息,两军对垒,互相沉默着,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30

  麟渊早在一个月前接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薄薄的一张信纸上,只写了一个字。念。麟渊认得那字体——是他心爱的珏无人能及的霸气字体。他抱着那张信纸,呆呆的靠在软榻上,心里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如今他的身子已经近六个月了,腹部的巨物如同一块大石头一般压在他的腰上,让他喘不过来气,本来腰部以下没有知觉的身子,时不时的还会酸疼异常,常常一个人被这个凸起搅得无法入眠。夜里只能斜倚在床边浅眠。有时实在不堪重负时,不到一小会,便要艰难的挪动下下半身,这么一折腾,加上腰部又一直隐隐作痛,麟渊更是整宿整宿的难以入睡。
  
  加上麟珏的不理解,麟渊的心里又苦又涩,整个人显得更是郁郁。听闻麟珏甚至不声不响去了南疆,麟渊的心里更是苦涩到了极点。不到两个月,整个人别说因为有了身孕变得丰腴了,麟渊生生的变得更加苍白消瘦了,连带着连肚里的小东西也不若平常人家六个月的孩子身形来的健壮,使得麟渊的肚子看起来只比刚怀孕的女子稍大一点,怎么也看不出来已经有六个月大小了。
  
  一旁的专门伺候的影卫们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偏偏这位太子殿下除了在那三殿下面前乖顺异常以外,其他时候均是积威深重的,死活不肯安心养胎,仿佛跟自己过不去似地,日日批阅奏折到深更半夜,早朝也是一日不落。就连平日里的触诊也免了,大有一意孤行的意味。
  
  太子殿下接到了信,脸上的神色不变,熟悉的人却能发现,那墨色的凤眸里坚冰早已融成了一片。
  
  这封信是谁寄来的早已不重要了。
  
  麟渊看了这封信后,下了决心,决定即刻启程前往前线。他知道麟珏的意思,他也明白麟珏也是因为顾及自己的身子才会如此坚决。但是他太贪心了,既不想放弃这个孩子,也不想失去麟珏。
  
  他决定,亲自追回麟珏。
  
  与麟珏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兄弟,最了解麟珏的人莫过于这位太子殿下了。何况凡是明眼人一看这封信便知道麟珏的态度软化了,否则依照麟珏硬气霸道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写这样的信的。
  
  夫妻间拌嘴,两个人中总有一个先低头的,但在麟渊和麟珏两人这里,低头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麟珏。麟渊清楚地知道身为黎国闻名于世的三皇子的麟珏有多么骄傲,如果说两个人的战争注定要有一个人低头认错,那么自己主动一点又何妨呢。面子那些什么的,根本没有麟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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