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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民国易坛奇人--瞎子王传奇-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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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再拈个之卦吧。”
陈文焕又从木盒内摸出一个卦象方块,交与方玄。
“哦,之卦乃是‘涣’”,方玄将两个卦象合在一起,缓缓言道。“筮有定法,本卦一爻发
生变化,当按本卦变爻辞占断吉凶。如今讼卦第四爻由阳变阴,遂成之卦‘涣’。根据筮法,
当循‘讼’卦第四爻爻辞决断大叔所问之事的吉凶了。不过,据我综观古人筮例,一爻变
者,还应旁观本卦的卦体、卦象,方能断得真切。”
“方少爷,这讼卦的第四爻爻辞上怎么说?卦体、卦象又当如何?请告诉我。”陈文焕伸长
脖子,两眼直直地盯住方玄那一张嘴,紧张地问道。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第三回  堪慰平生  相业耆旧收佳徒
  喜出望外  糊涂后生承秘传
 
话说陈文焕眼睁睁盯着方玄那一张嘴,听他判断讼事的吉凶。
此时,整个茶馆,也渐渐静场。茶客们也竖起了耳朵。其中有一位与陈文焕的堂姐夫恰有沾
亲带故,因而更是关注着方玄究竟作何结语。
“讼卦上乾下坎,乾乃刚正之象,然而坎属险陷之象。佛言道,法无定法,非常即法。争讼
之事,亦往往千变万化,即便你持之有据,理正辞严,仍难免有脚踏陷阱之危,是故务须时
刻保持如履薄冰之态,不可自以为必胜而逞强犯险。”
陈文焕认真听着,频频点头。
“据卦辞所示,你可遇上一位公正的法官,初判必然对你有利。然而,卦辞又言‘不利涉大
川’这场官司恐怕并不就此结束,对方一定不服初断,向上再告,讼案也必上移,于是,双
方均长途跋涉打这官司,旷日持久难以终结,最后胜亦是败,败亦是败。”
“方少爷,事到如今,该怎么办才好呢?”陈文焕也是一个明白人。方玄说至于此,他已明
白了这一场官司的利害了。
“据本卦第四爻的爻辞所言,诉讼一时之间实难以了结,倒不如撤诉,改变初衷,平心静气
协商解决。这样,既可保持双方的面子,又可避免‘劳民伤财’、胜亦是败的结局,这也是
确保吉祥的唯一办法。”
陈文焕听了方玄这一席话,心里豁然开朗。自从诉讼陷于僵局,他便已心生悔意,深责自己
轻启争端,还不知结局如何。几次想打退堂鼓,心又不甘。如今听了方玄的分析,深以为然,
终于坚定了他的撤诉决心。当下付过课金,告辞而去。但他并未料到,正在茶馆里喝茶的
另一个人也将方玄的这一番占断很快告诉了他的堂姐夫妇。双方几经交战,花钱不少,都有
厌战之心,如今一经方玄点破,竟如拨云见日一般,撤拆和谈,财产均分,皆大欢喜。
此是后话。且说陈文焕告辞后,只见择隅而坐的一老一少站起身来,向着方玄走去。
“方少爷,打扰了。”老者手捋长须,微笑言道。听得出此人年纪虽大,中气却是十足。
“老先生尊姓大名?有何见教?”方玄靠听语音,便能勾勒出来人的概貌,当下忙忙起身,
拱手施礼。
“老夫姓郑,住在金山卫城隍庙,与你今生有缘,特来一聚。”老者压低声音作答。
金山卫城隍庙,姓郑?方玄大吃一惊。
“老先生可就是一氓道长?”他曾听说过,当今金山卫城隍庙主持姓郑名清,雅号一氓,乃
是相业界德高望重的耆旧。
“正是老朽。”
“老先生,快请至寒舍一叙。”方玄当即收起测字摊,向茶馆老板言道,“吴老伯,我收摊
了。倘若有人测字占卜,请告诉他们改日再来。”
方玄将一老一少引入书房。一杯龙井,两碟炒货。
“方少爷,这位是老夫刚收不久的徒弟,姓袁名珊,字子虚。”老人将那位青年介绍给方玄。
“原来是袁兄,幸会,幸会。”方玄闻言,拱手致礼。
“方兄不必客气。”袁珊亦拱手还礼。
“老先生此来,不知有何赐教?”方玄知道,一氓道长此番前来桃花镇,必有所为。
“老夫来此桃花镇,意欲了却一桩心愿。”
“是何心愿,老先生可肯见告?”
“寻觅一个能承我衣钵的徒儿。”
“他不是已收袁珊为徒了么?”方玄暗忖道,“因何又有寻觅衣钵传人之谈?”
老人见方玄默然无语,已知其意,当即解释道,“方少爷有所不知,老夫的衣钵传人,必须
两位,是故日前收袁珊为徒,只了却老夫一半心愿。”
方玄闻言,莫名其妙。
原来,老人郑清,四川人氏,清咸丰九年中举。只因一场官司,打得家破人亡,一跺脚,上
了青城山道观,拜太虚道长为师,取号一氓。太虚年轻时曾得异人传授命相、占卜秘术,闯
荡江湖二十载,因而对于外五行、内五行的道术的掌握,进入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他见郑清
根基甚厚,悟性又高,便将平生所学,倾囊传授。临末,他又再传一门与命相、占卜有异曲
同功之妙的特异内功。在替人算命、占卜时,同时发放外气,追踪问事者的有关信息,然后
再将返归的信息,与根据一定的演算规则得出的结论互相验证,作出判断。
在青城山道观中,郑清潜心苦学苦练,数年之后,不仅对命相、占卜的种种演算原理能够融
会贯通,而且内功也练到了收发自如、得心应手的地步。不久,太虚道长仙逝,绝技在身的
郑清便跃跃欲试,终于在三十六岁那一年,下山飘游四海,最后在春申江畔落了脚,以师傅
的名字命名,开了一“太虚命相馆”。
当时的上海滩,已是十里洋场。租界之内,洋气熏天;租界之外,则依然充满着封建末落时
的陈腐气息。从事命相占卜的明眼人和盲人,谋生十分不易。他们的生存,受到了来自社会
各个方面的威胁,其中尤以地方帮会黑势力的敲榨勒索为最。就在郑清上青城山道观的那一
年,上海以教书匠出身的星相学家潘子良为首的一批“相士”,在南市集资筹建了我国命相
行业的第一个组织——星相公所。郑清下山辗转来到沪上之际,这个建立有十几年时间的星
相公所已经颇具规模了。
潘子良是一位颇为厚道的公所主持人,他并没有因为郑清是外籍人而加以歧视。相反,几次
交谈后,他对郑清的学问极是钦佩,尤其对于郑清竟然通晓明、盲两种命相理论和惊讶不已。
因为在相业界,明、盲两种命相理论和各自特有的技巧是互不公开的。一个人兼备这两中
命理和技巧,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这位得自异人真传的郑清,竟然将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
现实。
“郑先生,您无论如何不可再将兼通明、盲两技的事情告诉第二人了,否则,您将遭到不测
之祸。”比他年长十余年,并且深知上海滩上风险的潘子良诚挚地告诫道。
郑清亦曾听过师父的这一告诫,当时他并不以为然,这次下山,他是抱定了冲破这一门户之
见的决心的。听潘子良说得这么严重,也不自觉地有些心惊起来:“潘先生,有这么严重么?”
“你初来乍到,还不知上海滩上的情况。我们这个行业的人,大多与社会黑势力尤其青帮、
洪帮之间保持着联系,不少人还直接拜师于那些帮会的头面人物,作为开业的庇护神。你兼
通盲人命理技术,犯了本业大忌,倘若引起盲人同仁的愤慨,不惟难以开业,恐怕还有性命
之虞。”潘子良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以先生的本领,明眼人的那一套命理技术已足够
使用,盲人命理技术,务必不要露相。”
郑清深谢潘子良的一番好意,从此以后,两人成为莫逆之交,经常聚在一起切磋命相理论。
潘子良并没有料到,郑清除此之外还精于追踪旁人信息的特异内功法。
春去春回,郑清不知不觉之间驻足上海滩已经十余个年头了,两鬓开始露白,囊中亦早已丰
满。这些年中,好友潘子良出于慈善,义务向一些盲童学生教授“星卜术”作为他们藉以糊
口的工具。最早的几批学生中,已有几个在城隍庙一带的弄堂里摆起了摊头,有的甚至与人
搭档点起了“大蓬”。郑清这些年中却没有收过一个徒弟。有几个在上海滩上已经小有名声
的年轻相士,走潘子良的门路,冀图借助这位星相公所创始人的面子,说动郑清收徒之心。
结果也一一碰壁。
“一氓老弟,你为何始终不肯收徒?”潘子良惊讶问道。潘兄实不相瞒,我年不过半百,自
感来日方长,因而收徒一事,还不忙考虑。”郑清答道,“何况,收徒犹如生子,全靠缘份。
当年太虚道长亦曾再三嘱我,倘若传非其人,宁可断后。”
“既然如此,人各有志,我也不劝你了。”潘子良知难而退。
然而,同行中有人遇到难解的问题前来向他请教,却从不回绝。因此,虽然在上海无师兄师
弟、徒子徒孙,郑清在相业界中的人缘,却几与潘子良相若。十几年中,他也结交了青、洪
帮中的一些朋友,尤其与青帮中的几位“理”字辈哥们,交往甚深。郑清欣赏他们那种豁达
大度的作风,肝胆相照两肋可以插刀的义气。那些帮会中的哥们,则对他那一套料事如神的
命相绝技十分钦佩。这些人大多有一身超人的武功。在交往中也隐隐感觉到郑清除了有一套
命相绝技之外,还有一种神秘的内功。为此,他们曾屡次度探虚实,终未成功。他们又几次
动员他加入青帮,亦遭婉拒。
郑清在星相公所中的特殊地位以及他与青、洪帮会中一些头面人物之间的朋友关系,本来是
他命相事业得以顺利开展的必要条件。然而,事与愿违,伴随这些社会关系而来的是种种的
干扰和烦恼。在当时的上海滩上,从事命相占卜行业的人大大小小上千人,其中虽有一些出
类拔萃者锦衣玉食,甚至妻妾成群,但是绝大多数的相士,却潦倒街头,形同乞丐。在相业
界内部,派系之争也很激烈,即使同一派系之中,也纷争不息。加上外部社会黑势力的欺凌
压榨,各种各样的矛盾,纷纷提交到星相公所。年事已高的潘子良,便向郑清求援。郑清开
始时还有点儿来者不拒的气概,然而时间稍长,便招架不住了。他开始懊悔当初轻动下山之
念,如今陷在世事圈子里饱尝烦恼之苦。
幸而,他一直保持着独身生活,可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于是,当金山卫城隍庙主持缺额,
闽、浙、苏、沪相业界公议合适人选,潘子良举荐郑清出任之时,他立即顺水推舟,应承了
下来。
于是,年近花甲的郑清,便开始了清闲的庙宇生涯。金山卫,自然比不上青城山的清幽,但
是,这里却是相业名流经常聚首之处,也是穷途末路的落难相士寻找新的希望的所在。郑清
对于那些身怀绝技的相业名流,无论是他们对命理演算的娴熟技巧,还是巧舌如簧的诈骗伎
俩,他都表现出丁当的感兴趣。尽管他往往一眼便能看穿他们的短处,但是对于他们所具有
的长处,总是表示出由衷的钦佩。如同武术一样,这些人的一招一式的发明,无不是长期实
践的结晶。当然,他也得拿出一些货真价实的东西,与他们交流。但是,他有一个原则,这
就是与明眼相士,只谈明眼命相的技术;与盲人相士,只谈盲人命相技巧。尽管如此,对方
已经感到十分满足了,因为郑清的每一句话,都具有画龙点睛的作用,使他们受用无穷。至
于他那一门追踪别人信息的内家功夫,则仍然密不示人。
更多的是空闲。于是,他就认真整理所获得的新的信息,融汇到他的命相理论中去,同时,
不断地加强内家功夫的训练,提高其信息追踪的有效时间和准确率。
转眼之间,二十年过去了,上海滩上享誉数十年的潘子良等一大批相业故旧,已纷纷辞职世。
郑清虽然身子骨仍很硬朗,胸前飘指的雪白长须却不时在提醒着他,来日毕竟无多了。
他开始产生了寻觅衣钵传人的迫切感。然而,留心了几年,前来金山卫城隍庙烧香朝拜的无
数年轻相士中,竟然没有一个能够使他满意的。
今年春,郑清去杭州灵隐寺拜访朋友,意外发现寺中一位年轻的小和尚,骨相清奇,悟性极
高。经打听,才知他俗名袁珊,法号子虚。本是近郊一位大粮户的独生子,只因天生体弱多
病,常年用药依然每况愈下,才听从一位相士之言,在灵隐寺剃度出家,迄今已有五载。遗
憾的是,入寺以后仍然病不离身,面无血色,天天昏睡十几个小时。年近二十的小伙子,却
像一位弱不经风的闺阁千金。寺里的主持和尚因为袁大施主每年都有一大笔钱施舍给寺里,
也不以寺规功课约束于他,另辟一室,听其自由睡卧休养。
郑清清楚了袁珊的来历,当即传人将其召至下榻处。
“小师父,你这病,可是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又浑身乏力,迷迷糊糊似梦非梦地尽想睡?”
郑清一语道出对方的病情。
“老先生,您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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