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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棋谱-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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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鸽呆呆地坐着,直到黑暗潮水般将她裹住,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典动了一下,但她没有注意。又过了一会儿,在黑暗里,许典轻声说:“对不起。” 
    “那……是什么?” 
    “是Lamar,我把它接到脑子里了。” 
    “你现在没事了吧?”叶鸽问,“可是……可是你……怎么干的?” 
    “我在一块逻辑电路板上‘种’了一些神经细胞,然后和我的脑神经接驳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你……有把握吗?” 
    “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了它,它的力量比我预想的要大得多。” 
    叶鸽沉默了,但过了片刻,她忽然激动起来,说:“你疯了吗?在人体内接种移植物是犯法的!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你把我当什么了?” 
    “对……不起。” 
    叶鸽看着他,窗外已完全黑透了,但许典的脸在月光中惨白如死灰,她吐出一口长气,心渐渐软了下来,而她那像潮汐一样的母性又让她内心充满柔情。沉默了一会儿,她微微一笑,说:“没什么,你忘了吗,爱是不用说对不起的。” 
    许典看着她,仿佛已经痴了。 
    很久很久,他转过脸,说:“我输了。也许我永远也赢不了他。” 
    “不是这个原因。他太狡猾了!今天也是一样。” 
    许典转过脸来。 
    叶鸽说:“他的棋一向很实用,今天也是,他猜出你……你已经改造了,他的棋就变了。和他与电脑下棋一样,他知道套棋谱他是赢不了的,因为你的棋谱比他多千倍,你能穷索记忆里所有的名局套路,只要他陷入了其中的一个,他就万劫不复了。按常规出棋,他不是对手,所以他就装着犯小错误,麻痹Lamar,让它迟钝。他绝不硬碰硬,也不使用以前名局中出现过的招数,只是以愚克智,假装平庸来松懈Lamar的对抗意识,然后在Lamar认为是小概率事件而疏忽的时候占便宜,慢慢地积累这些小优势。再加上从一开始就设的陷阱,他才会赢的。这个办法是他对付电脑的惯用伎俩。” 
    
    “……” 
    “还有你的问题……”叶鸽犹豫地说。 
    “嗯?” 
    “Lamar一定有储存布局的大辞海,在布局时你一般是使用这些套路,但在向中盘过渡的阶段,你不得不自行思索。这个过渡瞬间是最危险的,他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不协调感。设了大龙上的那个陷阱,这得凭经验和感觉。你和Lamar的配合太差了,可以说你完全控制不了它,你俩的节奏脱了钩,破坏了思索过程的连贯感,所以你中盘就输了。” 
    
    许典一言不发,像一尊丧失了生命的雕像,叶鸽几乎以为他已经停止了呼吸。过了很久,叶鸽说“我不明白,凭你的棋你是能赢他的,为什么你会干这种危险的事。 
    你不知道吗,有很多改造人都死于突触渗漏或者超负荷。你……为什么?” 
    许典挣扎着坐起来,倚在枕头上,说:“你对许刃怎么看?” 
    “嗯?” 
    “我是说,你认为他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叶鸽想了想,说:“老于世故,工于心计。执著于对内心的探索,冷静近乎冷酷,喜欢探索核心,内观,笃定,清明,有点渴望与虚无的事情沟通,神秘,空灵。 
    但是主观,固执,孤立自己,极其的敏感,好像有点脆弱,易受伤,深度的抑郁,逃遁,可能有点自毁倾向……” 
    许典怔住了,盯着她像看一个怪物,良久,他嘘了一声,说:“你会算命吗?” 
    “我说得对吗?”叶鸽嫣然一笑,“因为他的衣服,他酷爱青色,青色,又叫‘中国蓝’,在五行里代表东方玄学。说明他有大智慧,内心平静,以及以上我说的那些,但是这样的人应该超脱,他却好像一直执著于什么,并非围棋。 
    那他一定有他所执迷的东西,这会导致心理上的失衡,变得敏感猜疑。脱离现实,甚至会导致偏执。 
    加上他童年一直受禁闭,很可能有抑郁症,这样就会不自觉的绝望,产生自毁倾向。” 
    许典微微一笑,说:“你的色彩心理学。” 
    “略知一二。” 
    许典叹了一口气:“你说得没错。他的偏执,是……是来源于他的自卑!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只是一个人造的怪物,一台机器,所以他一直痛恨机器,痛恨电脑!他一直和进化界面过不去,就因为他恨那些电脑!” 
    叶鸽静静地听,许典的声音里没有恨,反而充满了怜悯和感情。 
    忽然间,她心里灵光一闪,明白了他的意思。是的!你想变成一台电脑!你要以这种方式打败他!你要让他知道他的偏执是多么的可笑,他阻挡不了技术的进化!他这么干只能是自毁!你想让他明白,是这样吗?你这傻孩子!她叹了一口气:“你想拯救他吗?” 
    许典躺下来,没有说话,渐渐地他的瞳孔开始放大涣散,眼角紧张地抽搐,可身上的肌肉却出奇地松弛,仿佛已经精疲力竭。而脸上有着一抹病态的嫣红,浸在冷汗里,看起来说不出地可怕。 
    许刃重重地一敲回车,然后冲着对面的“螺旋Ⅲ”的大屏幕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扭过头来冲着台下一大帮进化界面的工程师、程序员、围棋教练和老总们微微一笑,满脸轻蔑,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知道:有时候不说话比滔滔不绝尖锐十倍。 
    他站起身,目不斜视,径直走了出去,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冷笑,出了大厅,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喊他:“阿刃。” 
    他心里一动,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来,他缓缓回过头。那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但顾盼之间,极有威严。他笑了“爸…… 
    哦,许先生。” 
    老者冲他微笑,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然后:“这些年你怎么样啊?” 
    “您说呢?您退休以后连报纸也不看吗?” 
    “唉!你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阿典怎么样?” 
    “我不知道。您跟我问他算是白问了,我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了。”许刃冷冷地说,“您还有别的事吧?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再见了。” 
    他扭头就走,一点滞涩也没有。走到外面,阳光普照,他一直向自己的汽车走过去,然后他就看见了叶鸽。 
    “许先生!” 
    他笑笑,问:“怎么了?有事吗?” 
    “阿典,他不太好。” 
    许刃胸口忽然一痛,紧接着几乎喘不上气来,就像多年前他钻进大木箱子里时一样。他几乎有点冲动,但片刻间,他的心又强硬了起来,甚至有点憎恨自己身上竟也有这种软软的感情。他冷冰冰地说:“他怎么了?” 
    叶鸽的心凉了半截,但还是说:“我不知道,他病得很重。你能来……” 
    “对不起。我还有点事,恐怕不能去了。” 
    “为什么?他是你弟弟啊!” 
    许刃已经钻进了汽车,侧过脸盯着她,那一片刻间看着叶鸽悲伤的眼睛,许刃几乎有点冲动,但最终他语气强硬地回答:“他是一台电脑!不是我弟弟。”说完。汽车启动,转眼间就开走了。 
    叶鸽怔怔地站在那儿,望着远去的汽车,满心悲伤,腿发软,几乎想跪下去,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扶住了她。她回头看去,是一个自发萧然的老人,他说:“你没事吧?”语气虽轻。但充满了威严和慈爱。 
    “你是谁?” 
    “我是阿典的父亲,带我去见阿典!” 
    在车上,老人作了自我介绍。 
    “我叫许健行,是阿典的父亲。” 
    “父亲?” 
    许健行笑了笑:“这么说似乎有点勉强,但阿典是这么叫我的。 
    你是他的女朋友吧?他是个需要排解压力的孩子,想必都跟你说了。 
    他可能没提我,我曾经是进化界面‘零组’的负责人,现在退休了。 
    是我创造了他和阿刃,他们的名字也是我起的,当时我们称之为‘玄工程’。这的确有点玄,不是吗?” 
    “是啊,”叶鸽说,“两个心灵感应的孩子。有点不可思议。” 
    “阿典怎么样?” 
    “不知道。他一直没醒过来,只是沉睡,有时候我还以为他…… 
    死了。” 
    许健行沉默了片刻,仿佛正在思索,然后他问:“他干了吗?” 
    叶鸽一震:“你知道了?” 
    “我猜的。不久以前他给我打过电话,问了我一些关于脑科学和计算机神经学的问题,都是一些十分深奥古怪的问题。我当时就隐隐猜到了一点,体知道,我和他们一起呆了二十年,有时候我都禁不住怀疑,我星不是也能像他俩一样感应。” 
    “他会死吗?” 
    “难说。我见过不少的改造人因为脑中移植物与自己的大脑不调和,死于精神错乱:有人成为电脑的奴隶,有人突触渗漏,有人死于电子污染,还有一个,他的生物电脑耗能太多,用了几乎所有他自己脑中的生物电脉冲,他的脑子就废了。小姑娘,这世界变得太快了,我说不准……我说不准。”许健行喃喃地说,“阿典怎么会干这种傻事?他这么干是犯法的,这世界上只有一些非常强悍的人才获准接受移植,他不是的,他和阿刃不一样,阿刃桀骜不驯,而他呢,是个非常单纯安静的孩子。他为什么会干这种傻事呢?” 
    
    叶鸽冷冷地说:“是为了许刃!” 
    许健行一愣,低头思索着,说:“我不明白。” 
    “他想当救世主,只下过是许刃一个人的耶稣。” 
    他又想了想,苦笑着说:“他俩之间一定又发生了很多事,你能讲给我听听吗?” 
    在许典那间小屋里,许健行小心地给许典作了检查。叶鸽问:“他怎么样?” 
    “他的身体没有知觉了,因为他的大脑正在和移植物开会,讨论谁是这个身体的主宰的问题。在一些神经突触上,他们发生了小规模的战争。孩干,这是他自己的问题!我们谁也帮不上忙。”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你还不是很了解他。他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他和阿刃,一个是他和移植物,简单地说它们是一个问题。孩子,我来给你讲讲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人的左脑是逻辑区,右脑是直觉区,前者是理性,后者是感性,二者交互作用。 
    在人类早期,科学——我们可视之为理性,和艺术、感性,本来是结合在一起的,但当科学开始分门别类时,两者就隔膜起来。 
    “……这种绝对的分离,使一些潜入科学殿堂或钻进艺术象牙塔的心无旁骛的人,由于思维长期集中于一边的脑半球内,而渐渐心态失衡,甚至心理畸形。比如说:牛顿就有精神过敏症,凡高则患有抑郁症。我们研究人类的心灵感应,一方面是为了‘脑际联网’,而另一方面就是为了研究两半球的平衡问题。你知道,在这样一个理性社会,培养直觉和感性正是为了在思维的天平高高翘起的一端加重砝码,让它们平衡。” 
    
    叶鸽点点头,表示明白。许健行就接着说:“中国围棋是一项精深美妙的智慧游戏。它需要棋手参悟刚柔,平衡阴阳,说得玄一点,就是要做到天人台一。这游戏既要求理性思维,进行计算:更要求棋手的感觉和想像力,注重均衡和自然。所以我们直以围棋作为他俩的必修课。阿典现在的问题就是:他对胜利的心态太过偏执,他的精神太压抑,他下棋太多执念,顾忌太多。当他‘种’入移植物时,他过分地相信计算,相信棋谱,致使他的思维多集中于移入左脑的移植物上,造成了新的偏执,破坏了他对围棋的感觉,而太多的电子脉冲激活了移植物,使它不断地在网络节上加权,造成过度兴奋。他的战斗是他的人性和移植物的机器性之间的战斗!他得靠自己解决战斗! 
    
    你明白了吗?” 
    “那怎么办?我们能做点什么?” 
    许健行深深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许典,说:“我们能做的只有等。” 
    “等什么?” 
    “等他战胜自己的心。” 
    一辆青灰色的汽车从迷宫一样的巷子里拐出来,停在市场街249号公寓楼下。从这儿向上看,能看见六楼上凸起的大阳台。 
    许刃把烟蒂从车窗丢出去,盯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脸,深呼吸,暗暗咒骂了自己一句。我疯了吗?来跟一台肮脏的电脑打交道!他又一次深呼吸,心竟然怦怦地乱跳,仿佛着了魔一样。他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我一定是疯了! 
    在过去的几天里,他的心就一直这样跳。就像很多年以前,他独自在漆黑的木箱中时一样。在令人恐怖的黑暗里,他发着抖,却一动也不敢动。那时候,他的心里充满了许典在心灵的另一端的疑问和困惑,他能想像许典的眼睛,但他强迫自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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