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债情偿-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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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交卷的任雪穗背起书包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教室,想着她应该是着急见零瑕疵的宁致在自己交卷走出教室之后,发现背靠着走廊墙壁,把书包提在手上百无聊赖地晃左晃右的任雪穗时,顿时惊讶地挑起眉毛。
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就径直走过她旁边朝着教学楼大门口走去的宁致,本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小跑着跟上来,这次却没有听见背后的动静,不由感到惊讶的宁致扭头过去,迎面就有一个粉红色的东西朝自己飞来。等意识到那是任雪穗的书包的时候,宁致已经被那重重地书包正面击中面门,好比给一个沙包打中了,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倒到冰冷的大理石上,所幸的是,后脑着地时刚好压着自己的书包。
“你都看见了吧?”不是“对不起”而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来不及喊痛的宁致立马反问“看见什么了?”,得到的答复是“我的物理试卷啊。知道我一点儿都做不上来,你也不肯告诉我!”
“我怎么知道你是这种情况?”宁致觉得有点歇斯底里的任雪穗实在太过火了,不由提高了音调。
“撒谎!”仿佛要和宁致抬杠一样,任雪穗也用最高的分贝吼叫起来,“你是不想让我看到你的答案才支起胳膊肘挡着的!”
任雪穗气呼呼地盯着宁致的左胳膊肘。
“你不是提前交卷了吗?”痛感这时候才慢慢弥漫到神经里。
“是啊,可我交的是白卷!都怪你!”
“谁叫你昨天晚上还和零瑕疵开车去兜风!平时不听课,考试前连临时抱佛脚的道理都不懂。只知道和零瑕疵呆在一起,根本顾不上复习准备考试!这完全是你自己的问题,怎么能怪我?”
这样的情况实在很难不生气。她和零瑕疵约会和自己毫不相干。为了和零瑕疵开车去兜风她自己愿意不好好准备复习应考,不能按照原计划考试作弊而交了白卷,反而把过错推到自己的头上,这实在太过分了。
“原来如此啊,”面对宁致的极力反驳,任雪穗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夸张地点点头,“原来你是因为我昨晚和零瑕疵开车去兜风了,才生气得用胳膊肘挡住答案不让我考好啊!”
“拜托!自我意识过剩也该有个限度吧!”觉得和陷入偏激牛角尖里的任雪穗再吵下去只会让她更加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宁致干脆选择走为上策,任她自己自作多情去。然而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准备走,背后的书包就被任雪穗拉拽住了。
转过身来想要摆脱任雪穗的控制的宁致竟像小时候那样和自己已经长大了的青梅竹马扭打起来,离考试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教学楼大厅里尚还没有人来人往。空荡荡的大厅里宁致和任雪穗扭打得滚落到地上,又像是厮打又像是搂抱地一起在大理石地面上翻滚。
所以当执袂恍若从天而降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窘迫不堪的宁致注意到自己正趴在任雪穗的身上,手还插进了她的头发里。无论怎么解释都会是自己在爱抚任雪穗吧?虽然两个人都还穿着制服,但早已衣冠不整,鬓发纷乱。
“执、执袂?”虽然上次自己在婚车花海之中见到了执袂,但那时执袂并没有察觉自己的视线。也就是说,雪国之旅后,时隔两个月,执袂再度见到自己的时候,自己正趴在一个女生的身上!光是想想就忍不住背脊一阵发凉的宁致感觉自己连脖颈都要打结了。
因为执袂是来找自己的,所以宁致先和任雪穗说了拜拜。在离开之前任雪穗还凑到宁致的耳边低声说“她一定是因为你上次打了那个男人的事情而来的”,任雪穗所说的“那个男人”,宁致已经旁敲侧击地问过父亲,的确是父亲很要好的一个朋友,名字是林青沼。明明是非常优秀的房地产公司的会长,不知为何会陷入这种见不得光的地下恋情。
至于自己,当然很清楚自己和父亲的恋人之间的背德之爱是无法被常理所允许的,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亲戚们、朋友们、同学们都不会再理睬自己了,会被学校开除,会被所有认识自己的人引以为耻,总之为社会所不容,所以说这是必须死守的禁忌。
事实上,在和执袂的关系密切之前,宁致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件如此严重的事情。说是冒险也许有些可笑,但是宁致的确是带着一种想体验一下刺激的轻松心情接近执袂的。大概本来和父亲的恋人有过于频繁的往来交际就不怎么正常吧?尤其是当这位女性有着一个少年无法不憧憬向往追求的美好的身体和可爱的灵魂的时候。
总之当自己意识到不能这样做,不能爱上自己父亲的恋人的时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已经发展到迫切地想要时刻见到她的地步,在合适的气氛之中无法压抑自己地想要了解她包括身体的全部秘密,反正是陷入了沼泽的深处,手脚都无法动弹只能这样坠下去坠下去,并在坠落的时候一边自责一边感到难以言明的痛快的欲享。
以前在读过的小说里看到说“控制不住自己才真正表明自己在恋爱,在爱一个人”,也就是说,在面对执袂时忘却一些俗世的羁绊,失去全部的定力,那种自己都不是自己的感觉,正是自己深深爱着执袂的体现?也许相爱是幻觉,自己迷恋的不过是执袂的肉体罢了,但是这种迷恋难道就不算是爱吗?
一边这样胡思乱想一边带着执袂朝图书馆走去。执袂说有事想和自己说。宁致想了想觉得图书馆的图书部活动室也许不错。因为死也不肯把左耳的耳环取下来的宁致不知道被红卫兵罚在图书馆留堂多少次了,随着次数的增多,宁致和图书部的成员都熟稔了起来,甚至还为了方便自己在留堂是能够到活动室去喝水休息一下之类的,而配备了活动室的钥匙。月考这段时间所有社团的活动都中止了,图书部的活动室当然也没有人会去。因为可能要面对执袂的责问,所以宁致为了鼓起勇气似的想选择自己很熟悉的地方。
图书部的活动室也并不大,不过是一张长桌子几把木椅子,和一般的社团的活动室相差无几。当宁致带执袂进入活动室的时候,周围已经渐渐黑下来。本来今下午就考了三门,现在已经差不多六点半了。宁致打开大门走进图书馆然后把门锁上了。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偌大的图书馆空无一人。可是宁致没有想到的是活动室的灯坏掉了。幸好的是月亮从云焰之中钻了出来,映得房间雪亮雪亮。
“没关系。”执袂这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没有灯也没关系。可能是因为她已经和自己发生过那样亲密的关系了,所以觉得即便是共处一室甚至孤男寡女地独处在夜晚只有月光的房间里也没什么可怕的。
执袂从大衣里掏出一个威士忌的小酒瓶。宁致惊讶的是她居然还随身携带着两个小小的酒瓶。“给。”她做了一个干杯的姿势,将她自己的杯子和宁致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端到嘴边。
热乎乎的液体直落腹底,宁致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一下子被烫伤了似的,脸也一下子红了。所以在听到执袂问“好喝吗?”的时候,宁致只能辛苦地回答一句“嗯”。执袂居然没想到自己是没怎么喝过这种西洋烈酒的,毕竟自己还是十七岁的高中生,未成年人是不能喝这么烈的酒的。
“真安静。”执袂说着放下酒杯,坐到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看不清牌子的香烟。也不顾宁致就叼着香烟,打亮了打火机。突然周围一亮,执袂像近视眼一样把脸凑近宁致。“现在没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宁致记得执袂以前是从来不吸烟的,是坚决的禁烟主义者,还劝宁致说吸烟会有害记忆力,所以要吸也要等读大学的时候再吸。而现在,执袂吸烟的动作竟然这样的熟练,这实在是大大出乎宁致的所料的。看来雪国之旅改变了执袂很多很多。那趟旅行说不定已经扭曲了执袂的人生道路,这一点,在决定跟随执袂去川端康成笔下的雪国时的宁致心里,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意识到的。
大概差不多要提到正题的时候,忽然有意打断似的,楼下大门发出了吱咯吱咯的声响。几乎同时执袂也听到了。宁致和执袂对视了一眼,同时猫下腰去,屏住了呼吸。如果自己和父亲的恋人在房间里单独相处的事情让老师知道了,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能蒙混过去的了。是被警告还是记过抑或留校察看?该不会是勒令退学吧?而且,若是让父亲也知道了这种事情,那恐怕就要和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了。
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拼命告诫自己应该冷静下来的宁致猜想着这时候会有谁来这里。是图书部的成员还是校工?抑或最可怕的是值班的老师?黑暗中宁致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又听到门发出的咯吱的声音,有什么人已经进到图书馆里边来了,这一点已经确定无疑了。那个人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近了。仿佛是看什么恐怖电影,已经到了最最可怕的时刻,宁致颤抖的身体就在这时感觉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手指,然后寻找摸索一般地紧握住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密不可分的贴合感,奔流成茂密的清泉。
从那紧握的动作之中,宁致感觉到执袂那种要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决心。一个巴掌从来拍不响,罪孽的事情也是两个人配合的结果,没有一个能够逃脱,大概执袂早就有了这样的觉悟。因为感觉到了执袂默默地和自己站在一边支持着自己,宁致一下子变得勇敢了起来,一定要保护自己深爱的女人的想法从内心深处涌动出来,他压低声音命令道:“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
急中生智的他突然想到书库后边靠墙的地方有一点儿空隙。“跟我来!”他反过来拉住了执袂的手,动作很轻地推开了活动室和书库之间的一道门,带执袂来到书架的后面。
“虽然这里很窄,但是必须要忍耐,千万不能动。”
黑暗中执袂的眼神闪烁着点点头,然后侧身钻进书架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里,宁致正要跟着爬进去时突然想起威士忌的酒瓶和香烟都落在活动室里了,于是又蹑手蹑脚地折回去拿上了这些东西,然后藏到书架后面。
“千万别出声。”在黑暗中虽然没有直视,却能感觉到执袂像是幼稚园的小孩听幼教老师的话而乖乖地点头的情景。脚步声顺着楼梯上来。现在,宁致只能听到心脏急速跳动的声音,当然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执袂的。
那个人好像已经到了楼上,脚步声就停在门外,可能是那个人正在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书库的门就被打开了。不再犹豫的宁致一下子握紧了身边乖乖蹲着的执袂的手,同样有些战栗的执袂的手也使劲儿地握住了宁致的手。
大概在巡视书架的那个人,脚步声由右向左移动着。突然之间,一束光线透过书架和书架之间的缝隙掠过宁致的胸前。差一点就要叫出声来的宁致也只能保持着静止。“有人吗?”随着脚步声的移动,那束光也跟着移动,接着响起来开门的声音,“真奇怪。”光柱再次划过黑暗,然后便听到关门声和那个值班老师下楼的声音。直到脚步声消失、楼下的大门重新被关上的声音传过来为止,宁致感觉自己的心跳都一直平静不下来。
“走了。”他声音沙哑地告诉执袂,黑暗之中的执袂第三次极其信任地点点头,紧贴着书架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轻声走出空隙的宁致仍然拉着执袂的手,手心渐渐地有些汗津津。然后宁致主动提出要喝威士忌。
“其实我很害怕。”感觉到舌尖滚烫的酒液,宁致在月光比较明亮的地方轻轻朝着执袂笑了起来。“谢谢你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有回答的执袂则报之以微笑。月光下的操场里,绿叶的暗影比花朵的影子更加美丽,随风摇曳着无尽的温暖春夜的风情。
仿佛被那沐浴着月光的绿叶吸引了一般,怔怔地站在窗边凝望过去的执袂,好半天才开口提到这次来找宁致的事情:“你是不是喜欢林青沼的那位秘书小姐?”然而很快就被宁致鹦鹉学舌地反问“秘书?”。
完全搞不懂执袂到底在说些什么的宁致回忆了一下几天前自己在法国料理餐厅把红葡萄酒泼洒到林青沼身上去的情景。执袂所说的秘书,莫非就是那天晚上和林青沼共进晚餐、并且被自己误以为是林青沼脚踏两只船的对象的那个女人?
当时是任雪穗被零瑕疵邀请去吃法国料理,作为月考前的放松,结果任雪穗说想要自己陪着去。“我还从来没有去吃过正宗的法国料理,所以希望宁致陪我去。”结果就是那家餐厅碰上了和一个女人亲密进餐的林青沼。想着明明是执袂的恋人的他,居然还背着执袂和别的女人关系亲密,就无法忍耐下去的宁致干脆任凭自己冲过去教训了他一顿。没想到那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