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ne by k-mart (虐心+小受是mb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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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的手在校园里走过,引来同学的一阵羡慕。
在我眼里,妈妈是和蔼而庄重的,爸爸是勤奋而严厉的。他们站在一个高度供我仰望,拼命追赶也缩短不了任何距离。只有姐姐是真正给我爱和关心的人,时时在我身边,给我鼓励和支持。我想如果打个电话过去,她一定会用那种焦虑的,担忧的带着宠爱的声音劝我回去,回到本属于我的生活里,回到康庄大道上,她甚至会善解人意地不过问我这段时间的任何经历。真想握住她温暖柔软的手,把一切痛苦,委屈和不愉快都忘记。只有一点了,只差一点,我就可以迈过自己的自尊给姐打电话。可是那对情人很不是时候地在我面前争吵起来。
“你找别的女人!你这个混蛋杀千刀的!”那女人死死抓着男人的袖子,咬牙切齿地说。
“都说了我对你已经没感觉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你明明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你说你要娶我,生个孩子……”
“别做梦了,说说而已的话谁会当真啊!”男人也急了,用力把女人甩开。
“我跟了你四年,工作都辞了和你到阳汇来!你……”哽咽中,女人的眼神却变得锐利,“你要陪我的青春!赔偿我的损失!”
“哼……”不置可否地摇摇头,男人转身大步走了。那女人扔跌在地上,低声却坚决地念着:“你一定要赔偿我!赔偿我为你丢掉的这么多……赔偿……”
赔偿……赔偿我的青春,我的前途,我的生活……赔偿我爱你这么多,你却伤我这么深!胸口迅速地起伏着,我豁地站起来,我不能!绝不能就这样灰头土脸的离开!我不该是被打垮的那一个!Kei,这场战争在刚刚开始,我怎么能先投降!
我拉起箱子快步向回走。进门的时候Kei已经穿好衣服,因为伤痛还趴在床上。看见我他惊讶地瞪大眼睛,我对他冷笑一声。
“你以为那就完了吗?别做梦了!”我将箱子往边上一扔,说:“你想这样就把我甩掉?想得太容易了……我不会让你那么好过的。”
慢悠悠地打量着破旧的四壁,最后再次将目光定在Kei身上,我微笑着说:“你能挣钱,你有本事,那就努力养我好了……直到把欠我的都还清。”
第十三章 如果可以给我一个答案
我的脸肿起来了,镜子里面色死灰眼睛里全是血丝腮帮子上顶着一大块突起的人,哪里还有一点玉树临风的样子。我不太敢相信这是我,当我终于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我意识到Kei恐怕更惨。
屋里没开窗户,空气里弥漫着尸体发酵般死气沉沉的味道;床上的床单和被褥全都扯成一堆,仿佛刚刚结束了战争的战场,一片狼籍。我不知道Kei去哪里了,昨天晚上准确说今天凌晨,我实在是筋疲力尽了,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床单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分不出是他的还是我的。我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我们身上都不止受了一处伤。
我推开窗户,刚下完雨的下午,天还阴着。泥土潮湿的气息随着不太温柔的风冲进鼻腔。从混乱的思维中逐渐清醒,脸上和身上也开始火辣辣地疼。我试图回忆起这一次战役的起始,结果失望地发现原因还和以前的每次战役一样毫无新意。结局也没有变化,我们都伤痕累累,各自躲到各自的窝里去舔噬伤口。
再也改变不了了,我们停滞不前,在原地画圈。
将所有床上用品一股脑地丢进洗衣机里,按下按钮,泡沫就开始旋转。咕隆隆咕隆隆,单一并且规律。其实这才是我希望的生活,和一台全自动洗衣机一样,按部就班,安分守己。将所有污秽和肮脏的东西全部淘掉,在太阳很好的日子里欣赏自己完美的成果。我觉得我似乎曾经拥有过那样的日子,记忆有些遥远,遥远得模糊,所以我不能确定。
也许那个时候我时常在礼拜天的下午坐在院子里读书晒太阳,如果困了就将书扣在脸上小睡一下。裸露的手臂被阳光烤得暖洋洋的,然后有个脑袋会突然冒出来架在我肩膀上。我知道是Kei,因为他柔软的拂弄着我的皮肤的头发带着熟悉的洗发水味道。那是一种会让我幸福到笑起来的气息,夹着他的呼吸喷到我脸上。于是我说,OK,停。时间就从那一刻静止。画面上的两个人就和所有童话故事一样在另一个快被遗失的世界里永远快乐地生活下去。
而除了梦,我竟然一无所有。现实永远残酷得让我想逃,却不得不面对。有好几次我试图找到一个解决方法。看见Kei安静的睡脸,那样无辜的单纯,我的心就一阵一阵的疼。为什么把彼此逼到这份绝境?Kei,我想问他可以不可以再给我们一个机会重新开始?可是话总在嗓子里,无法出口。他轻浮的眼神,看着我的挑衅的微笑,让我无法选择首先低头。想要拥抱他的双臂也在他的目光里僵硬。好啊,如果你要对峙,我乐意奉陪!
“生まれてきた記憶は やわらかな鼓動に包まれ 母に抱かれて眠ってた 殘された魂は……”
手机响了,我看了眼对方的号码,按下通话气定神闲地说:“你好。”
“你他妈的好什么好?!”Vichy的大嗓门一下子冲过来,“又打架了?!你怎么这么狠啊!你知道不知道他是靠脸吃饭的啊?!他这个样子站在酒吧里谁会要他啊!你……”
“哦,他已经过去了是吧。”我把电话和耳朵的距离调整开一点,漫不经心地说,“过去了就得了呗,他这个样子还去做生意,这么敬业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有没有良心啊……”
“喂,我可不是你手下的boy,对你也没什么义务。他影响生意你应该找他去,找我干什么?”
“你这个吃软饭的……”
“没事那就这样吧。”
“你比那些boy还贱……”
“再见。”
“你……”
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反正也不过是谩骂一类的。我干脆关机,一个在酒吧当daddy的人干吗来教训我。
已经下午五点了,冬天天黑得早,外面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我披上外套一个人晃到人民广场。三五个人稀稀拉拉地经过,水池也没喷水,一片凋敝景色。大概因为天气的关系所以都转移到室内活动了吧。我将手插在衣袋里,靠在围栏上看自己吐出的白气。这个冬天特别冷,上个星期竟然下了一场雪。
这是我在阳汇见过的第三个冬天,第一次看见它被银白覆盖的妖冶样子。我记得那天交通乱得一塌糊涂,Kei从酒吧跑着回去,脸冻得通红,手里抱着一捧玫瑰。见我在窗边站着他就将花扔过来,嘲弄地扬着嘴角说:“今天69赚的钱买的。情人节快乐。”
呵呵,我忍不住笑出声,情人节快乐。我把花小心的插在花瓶里,摆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这样随时提醒着自己要感恩戴德才可以,人家用卖身的钱给你买花呢。
那花应该还没败完,但是今天我起床时已经只剩一个干干净净的花瓶了。大概他扔了吧,真是浪费。
“小帅哥,等人啊?”我抬起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暗示性地对我笑。
“等什么人哪,我是孤家寡人。”我也对他微笑,习惯性地斜吊着嘴角。
那男人顿了顿,四下观望一番终于冲我努努嘴说:“咱们去那边咖啡厅坐坐吧,怪冷的这天。”
我略扬起头,不看他:“不必了。直接去旅馆吧。”
我可以感觉到对方惊讶的目光,未曾见过这样直白的回答,他反而犹豫了。我讥诮地挑挑眉道:“不会坑你。我只是想挣点零花钱。”
我们一前一后的迈进旅馆大门,进了房间,他上来拉我。我的身体在瞬间就僵硬了。一个陌生的人,陌生的躯壳,陌生的抚摩。他的眼神是淫秽而肮脏的,我看着就想吐。腰带,外裤,衬裤,肌肉退化的腿上有淡黑色的毛,我站着看他动作,觉得一天吃的尚未消化的食物正跃跃地往外冲。一瞬间我全忘了自己在哪里,要做什么。
“喂,过来啊。第一次啊?喂!喂!!”他把我往他身上拉,手腕上被握住的地方有恶心的汗湿般的触感。我一脚踢在那男人腿上:
“妈的,滚开!”
趁对方痛苦地弯下去而松了手,我拉开房门没命地跑出去。Shit!这种事能是人做的吗?!急促的呼吸化成白烟四散在周围,一路狂奔到腿软,我筋疲力尽地弯下腰喘气。做不到,做不到,出卖自己的肉体。果然,只有特别无耻的人才可以,只有那种不要脸的人才可以。我感受到血气冲到头顶,露在外面的皮肤冰凉,心里却是滚水一样。那个婊子养的,Kei,你这个婊子养的!
我暗骂了无数遍,心里才逐渐平衡。但是立刻,一种悲哀覆盖上我的心。我到底在做什么?又想证明什么呢?无奈地苦笑,我整整外套,向家走去。不知不觉竟然到了这么远的地方,我已经很少出门,有时觉得自己真的被隔绝在世界之外了。将我包裹得密不透气的是一种叫做恨和嫉妒的混合。如影随形,片刻不离。
“哎呀,真的是‘Le Chatalier’要来呢!”
“是啊是啊,太好了……”
一块告示板上的大海报和周围拥挤的人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踱过去,在人缝里看见“中国摇滚新希望Le Chatalier歌迷会即将在新世纪娱乐城举行……”Le Chatalier,怪怪的名字。然而更惊讶的事在后面,因为海报上站在最后的人有一张我从小就无比熟悉的面孔,是三儿。
再见是在这种情景下,我从没想过。甚至于,我其实从没想过我们会再见。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茫然,连日期都已经分不清了,那些遥远模糊的过去也变成转瞬即逝的烟雾。三儿坐在我对面,还带着演出后的疲倦。我握着咖啡杯打量他,气质成熟很多,下巴上挂了些零碎的胡子渣,装酷。和以前一点没差的破烂性格。我忍不住笑了。
“方添,你说说你……”他瞥我一眼,又叹口气,“你看看你干的这是什么事啊。这一年多都急死我们了。你在这窝着,真这么狠心不和我们联系啊!”
“我生活并不太好,觉得也没必要给你们平添烦恼了。”我淡淡地说,刻意回避三儿的话所勾起的回忆。“你真不错啊,混得有声有色呢。总算熬出头了吧。”
“哪儿啊,这不正全国巡回打名气呢。”三儿不好意思地一笑,“我第一场正式演唱会的时候给你留了张票。我跟咱姐说,万一你要是回来了,千万记得得去……呵,也给了刘宁一张,结果……”
“刘宁……”提到他依然是五味沉杂的。那些恨已经被时间磨平了棱角,可我依然不能原谅他。“刘宁,过得很潇洒吧。”
“方添,你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他的事儿?”三儿郑重地问我。我一愣:“干吗啊,怎么了?”
“我们一直都不知道,他去年回国不是探亲回来,是被遣送的。他瞒着大家没说。”
“遣送?为什么?”
“当时新加坡的警察和中国警察一起查他呢。他藏毒,涉及到一个挺大的贩毒集团的事……”
我完全傻了,只张大了嘴看着三儿。三儿惋惜地顿首:“你说他怎么就那么糊涂啊!他被叛了四年……在三监。”
“你……你开玩笑吧……”我无法想象,初中时那个清瘦优雅的男孩,那个喜欢吹萨克斯,喜欢装绅士的家伙。前年爬长城时他还好好的啊,一脸的意气风发,随意地开我们的玩笑。怎么会?怎么会??他的话还言犹在耳。
‘方添的好处就是特诚恳……’
‘行了,咱哥们谁跟谁啊……’
‘成,祝福都给你……’
怎么会……
“你……去看看他吧。”三儿说,“咱兄弟一场……以前上初中时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咱们说了,这辈子是最铁的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知道,小时候说的话不该当真,可我真把你们当自己亲兄弟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们俩,都搞成这样。我这个闹心啊……”
“对不起,”我扶住他的胳膊,不能克制自己的愧疚,“三儿,对不起……你告诉我怎么找他,我去见他一面。”
庆中还顽固地在我心里深处扎着根。以为忘记了的,其实只是欠缺一个呼应。一草一木,都是极熟悉的气息。包括素不相识的行人,也有家乡的亲切。我从西站出来,打车直接去三监。司机一听这,过分热心地问:“去看人啊?”
我不太客气地点点头。不去看人难道我自己进去么?他也发觉失言,不再说话。一路上我想象着刘宁的样子,想象着见到他的情景。被狱警带进去,我只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他出来。
他瘦多了,颧骨都突出来,头发凌乱,穿着深蓝色的狱服。我忍不住趴在隔音玻璃上,紧紧地盯着他。他顿住,不确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坐下拿起话筒。
“刘宁,你……”满腔的话到嘴边,却什么也问不出来,我干涩地问:“你,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