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与罪 作者:刘儒-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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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长成大小伙的兔崽,刚从地里回来,走在街上。他看见狼子以后,惊疑地看着他,不敢相信,在那里站住了。狼子已经认不出兔崽了,他见他看着他,也不由停住了脚。
兔崽终于认出了他,激动地叫了声:叔!
狼子听他这样叫他,也猜出来了:兔崽!真是你吗?
俩人跑到一起,紧紧地相抱。狼子激动地说:你,你都长这么大了,是个大小伙子了呀。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孩子。
兔崽流着眼泪说:还,还好。叔,你是出来了吗?
狼子给兔崽擦擦眼泪说:叔出来了。你姥姥她还好吗?
兔崽伤心得说不出话来:姥姥她……
狼子大惊:姥姥她怎么了?
兔崽说:她,她动不了了。
狼子大惊的心这才平静了些,他拉起兔崽说:走,快去看姥姥。他们大步朝家里跑去。
兔崽的姥姥因为多年的腰腿病,已经瘫痪在炕上了。她听见兔崽在院里叫着姥姥,那叫声和以往大不相同,包含着异常喜出往外的情调,这让她浑身挣扎了一下,深陷干枯的眼窝里闪出了期待已久的光亮。
狼子跑进来了,他叫着大娘扑到老人的跟前,看见老人头发全白了,面黄肌瘦,像根干柴似地可怜地躺在炕上,心如刀搅。他紧紧地握住老人的一双手,说:大娘!您,您受苦了!
大娘激动地打量着狼子,干枯的眼睛里流出了几滴泪水。她问:你,你真地出来了吗?
第九章十年磨砺,狼子筹志(4)
狼子说:大娘,我真地出来了,是提前释放的。大娘,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想您和兔崽呀,你们一定受了不少的苦,这都是我的罪恶啊。
大娘摇摇头说:你别这样说。是兔崽他娘没有看错了你呀,你真的提前出来了,又来看我们,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狼子愧疚地摇着头说:我对不起巧兰大姐,是我害了她,也害了你们呀。我在监狱里,天天都在悔恨自己,天天都在狠命地惩罚自己,终于熬出来了。大娘您放心,我以后不会让您再受苦的。
大娘说:你出来了就好。兔崽,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给你叔做饭去呀。
兔崽应了一声,就去烧火了。
狼子这才注意看了一下屋里的情况,炕上的被子已经烂得不像样子了,锅还是那口破锅,原来的两个面缸现在只有一个了,墙根处潮湿得长着白毛毛。放在那边土台子上的一个木匣子引起了狼子的特别注意。他放下大娘的手,情不自禁地往那匣子跟前走去了。
大娘见狼子往那匣子跟前走去,老泪横流着,她闭上了眼。
狼子走到那匣子跟前,他猜想着,在那里静站了一会儿后,才拿起匣子来打开了。和他的猜想完全一样,那里边果然装的就是巧兰的骨灰。他抱着那匣子失声痛哭了。
大娘这时抽泣着向狼子说:兔崽他娘死前对我说,让我把她的骨灰收放着,说是等你出来以后,交给你。十年了,我一直就放在那里,每天看见,我都心酸,我都在盼望着你回来呀。
烧火做饭的兔崽,这时也一把一把地抹着眼泪。
狼子看看大娘和兔崽,擦擦眼泪说:大娘,兔崽,对不起,这全是我造的罪过啊。
大娘说:狼子,你千万别再这样说了,你这样说,我这心里更难受啊。
兔崽也说:对呀叔,你千万别这样说了。
狼子很理解地点点头说:好,我听你们的,以后不再说,我心里知道就是了。你们都是好人啊。我,我……他还想说什么,摇了摇头没有往下说。
吃过饭以后,狼子坐到炕头上,与大娘和兔崽详细地叙了叙这十年来的生活情况。从叙谈里他得知,大娘和兔崽这十年过得非常艰辛,除了精神上一直处于痛苦的境地以外,生活上非常拮据,为了两个人的口粮,把巧兰给儿子的那点钱,早就花完了。老人说到这里,非常伤心地说:一提起那点钱,我就觉得我太对不起他娘巧兰了,那是他娘要给他娶媳妇的钱啊,可我没有管好啊,如今两手空空的,拿什么给兔崽娶媳妇,我真是没脸去见他娘啊!
狼子听了说:大娘,您不用伤心难过,兔崽的媳妇,包在我身上,只要我在,我一定要给兔崽娶上媳妇,一定要让您过上好日子,您放心吧大娘。
老人非常感激地看看狼子,她说:巧兰没有看错你啊,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你记着,你不必太为这里操心,兔崽他已经长大了,现在又承包了不少的地,相信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你刚出来,你还是好好忙你自己的事,啊。
狼子听了老人这话,心里万分地惭愧和感激。他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因为他想,重要的是以后怎么做,现在说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
在老人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狼子就告别大娘和兔崽离开了羊圈村。他原本不打算回敖包村的,但走在路上,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朝着通往敖包村的路上走去了。
到了敖包村,来到家门口,狼子看到的情景,与十年前已经大不相同了。他家的院里,长满了杂草,房子被风雨蚀得千孔百疮,歪歪斜斜好像要倒的样子。隔壁贵富家那高墙,也蚀得不那么高了,破破败败地呆在那里。那大门锈迹斑斑地关闭着。这里整个儿是一片凄凉的景象。狼子感伤万千地站在那里看了好大一会后,才往他那家里走去。
房门上罩满了蜘蛛网,狼子用手呼啦了一下,开门进去了。屋里除了到处都是蜘蛛网,再就是到处都有耗子屎,炕上的炕席和被子已被耗子咬得不成样子了,地上和炕上的尘土足有一寸厚。他站在进门处打量了一下屋里,赶快走到掩埋了的坑口那里查看,发现那里也没有痕迹,也被尘土复盖着。屋里的整个情况使他确认,这些年没有人到这屋来过,也没有发现那个被他填埋了秘密坑道。他感慨地站在那里看着,想着,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好像就在眼前似的,一幕一幕地从他的脑子里闪过。这使他情不自禁地叫道:大姐,我对不起您呀大姐!他的眼泪刷刷地流个不停。
狼子在屋里站了有半个时辰以后,他擦干眼泪,怀着要尽快实现巧兰愿望的决心,出了屋门。当他走到贵富家大门前的时候,忽然看见贵富从那门里出来,这让他惊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
第十章坦然跳出情与义的窘陷(1)
狼子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他当时的尴尬情状简直难以形容。他见他们已经看见了他,不得不赶快站起来跟他们打招呼说:乔风,你们,你们来了?过,过来坐呀。他说完,离开座位,迎了过去。
从贵富家大门里出来的人不是贵富的鬼魂,而是他的弟弟贵荣。贵荣当年是在一个小煤窑里给人下窑挖煤,挣了钱,寄回给他哥哥贵富的。就在贵富死后不久,贵荣在下窑时出了事故,成了一个残废的人。之后,他就回到贵富的这个家里,一个人过着艰难的孤独生活。这些年,他把发生事故后窑主给他的那点抚血金,已经花完了,生活正面临着绝境。今天他打着双拐从门里出来,是想去他三叔那里要点吃的,一出门碰见了狼子。因为自打十多年以前离开敖包村,贵荣就一直没有再见过狼子,所以他面对狼子,似曾相识,又不敢确定,只是盯住狼子看着。
狼子惊恐之后,再看贵荣,见他打着双拐,确定他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贵富的鬼魂,或许是他的弟弟贵荣吧?可贵荣为什么会打着双拐呢?他试探地问了一声:你,你是贵荣吗?
贵荣经他这样一问,看着他的面容,辨着他的声音,也有点认出来了。他反问他道:你是谁?
狼子说:我,我是狼子啊。
贵荣一听说他就是狼子,立时怒目圆睁,愤恨地说:你!你怎么还没有死?你个早该死一万次的魔鬼!你害死了我哥,毁了我们的家,我,我,我打死你个魔鬼!他说着举起一个拐仗要打,但身体立时失去平衡,就要摔倒,狼子赶快跑上前扶住他。他借着狼子扶他的支撑,朝狼子身上打了两下。
狼子依然扶着他,对他说:你打吧,狠狠地打。打一打,你可以出出心里的气,我也会感到舒服一点的。
贵荣还想打,但他没有那个力气了。他咬紧牙关支撑着站稳说:你给我滚开!你别看我残废了,害死了我哥,又想来看我的笑话。我告诉你,我跟你永远都没有完!这辈子报不了仇,我下辈子也要找你报这个仇,你记住了!
狼子悔恨地说:贵荣,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怎么打我骂我,都成。是我害死了你哥,毁了你们的家,我罪大恶极,真该死一万次的,我没有一天不在痛恨自己,不在追悔自己呀,贵荣。
贵荣哪里肯信他的话,他愤恨地看着狼子说:你不要拿这些话来欺骗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你要知道你罪大恶极,知道你该死,你为什么还要把杀害我哥哥的主罪推到别人身上?你为什么还活到了现在,又跑回到这个地方来?你要证明你说的是真话,你现在就给我碰死在这个墙上。你碰呀,你为什么不碰?你个说人话,做恶事的魔鬼!
狼子真有点无地自容了。他不知怎么说才能让贵荣相信自己。他想了想只好说:贵荣,你骂得对,你说的好多都是事实,可我想给你说的是,死是很容易的,我只要把自己的头往这墙上一撞,我就死了,我也很容易地就解脱了。可这样就能抵消我的罪恶吗?不能啊。我想,为了赎罪,我还应当活着,我应该通过做一些事,来实实在在地赎罪。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成这样的,包括你以后的生活,我也可以管起来,这样来赎罪,不是更好一些吗?
贵荣冷笑一声说:你不要用这些话来哄我,我也用不着你那假猩猩的怜悯。你怕死,你就承认你怕死。你说假话,你就承认你说假话,为什么不敢承认?
狼子觉得无法跟贵荣沟通思想,只好匆匆告辞离开了。
贵荣看着自己的仇人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轻松地走掉了,气恨地用拳头砸着自己那动弹不了的腿。
狼子出了敖包村,赶到通有公交车的大路上,搭上了去往张垣市的公交车。一路上,他低头坐在车的最后边,回想着与贵荣相遇的情景,心里头非常地难受。贵荣那愤怒而仇视的眼睛,好像一直在盯着他。贵荣说的那些斥责他的话,也好像一直在他的耳边头响着。他觉得贵荣应该仇恨他,应该骂他,是他毁了人家的家啊。他不知道贵荣如何成为残废的,但他知道,如果贵富还在,那个家还全员,贵荣就是残废了,回到那个家里,也会有人照顾的。贵荣当时在外边挣了钱,寄回家里,叫他哥娶了亲,贵荣更有权利叫他们照顾他。可现在,贵荣一个残废了的人,回到那里,有没有人照顾;他能生活下去吗?狼子这时候想,等他混得好一些,有了钱,他一定要再回去看贵荣。如果他没有人照顾,如果他生活困难,他一定要雇人照顾他,一定要让他生活地好好的,不管他怎么拒绝,他都要做到。他觉得这是他向贵富赎罪的一个实实在在的事。
张垣市到了。狼子在市郊的长途汽车站下了车。他走出车站以后,步行着往市内走去。大约十五年以前,他来过这里,对这里有一些印象。和十五年前相比,他觉得这里有了很大的变化,尤其让他惊喜的是,沿路两侧都在盖楼,一座接着一座。他想,盖这么多楼房,都是需要下水管,需要暖汽片的。如果他能办一个厂子,生产下水管和暖汽片,一定会有好的销路的。但办厂子需要钱,他现在手里可是分文没有啊。他想,他还是先找到乔大头他们,跟他们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第十章坦然跳出情与义的窘陷(2)
狼子走到了市中心,看到几处刚树起的广告牌,很大,很醒目,也特别好看。这东西十五年前是没有的。他由此感到了革改开放的浓浓气息。他正在街上一边走一边看,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回头一看,竟然又是易娜。
易娜十分高兴地跑到他跟前说:啊呀狼子,真正是缘分啊,我正要去你老家看你呢,路过这里要不是看见你,我就上路了,你说这巧不巧啊。
狼子看见她却没有那么高兴,他不由自主地朝四下里看看说:你,你去看我干什么?
易娜十分开朗地笑笑说:看你就是看你呗,还问干什么。想你了,行了吧?哎,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狼子说:我是想快些找点事情做。
易娜高兴地说:这就对了,在老家能做什么呢,还是到市里好。走,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说。她说着就要拉狼子走。
狼子赶快摘开她的手,看看周围说:不不,我,我还有事呢。
易娜特别敏感于他摘她的手,以及他朝四下里看的动作。她不高兴地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