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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娜娜-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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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种臭味弥漫在屋里,是一种发酸了的香水味,娜娜不得不推开窗户。 她把胳膊肘搁在窗台上,在窗口呆了一会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她俯着身子盯着下面,她听见布龙太太用扫帚正在忙碌地打扫狭小的、淹没在昏暗中的院子里的发绿的石板地的声音。 一只挂在百叶窗上的鸟笼,里面的一只金丝鸟发出刺耳的鸣叫,在这儿,听不见林荫大道上和邻近街道上的马车声,像在外省一样,太阳仿佛在广阔的空间打盹儿。 她抬起头来,瞥见胡同里的一座座低矮房屋与长廊上的玻璃天棚。 她再望过去,是维也纳街的一幢幢高楼大厦,映入她眼帘的是这些楼房的背面,它们巍巍耸立,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仿佛空无人烟。 每层楼都有阳台,在一幢大厦的屋顶上一位摄影师搭了一个蓝玻璃摄影棚。 这片景色令人心旷神怡。 她正看得入神,似乎听到有人敲门。 她掉过头去,喊道:“请进!”
  一见伯爵进来,窗户便被她关上了。因为房间里并不热,再说,别让好奇心十足的布龙太太听见。开始气氛很严肃,两人面面相觑。随后,见他僵直地呆着,样子像透不过气来,娜娜笑了,说道:“怎么,你来了,大傻瓜!”
  这时他是那么兴奋,身子却像冻僵了。他称呼她太太,说他能重见到她,觉得很高兴。 娜娜露出更亲切的样子。“别装成高贵的样子。 既然你想见我,嗯?
  我们就不必要像木头人一样呆着,你瞧着我,我瞧着你……我们两人都有错,哦,我是原谅你的!“
  于是,过去的事儿两人同意再也不提。 她的意见缪法点头赞成。 他的心情平静下来,他虽有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伯爵态度显得有点冷淡,这使娜娜感到诧异,她便尽量想办法引导他。“算了吧,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莞尔一笑,又说道,“现在我们握握手吧,我们和好了,我们依然是好朋友。”
  “怎么,只是好朋友?”他立刻不安起来,嘀咕道。“对,这也许是傻话,但是,因为我尊重你……现在,现在过去的事都被我们说清楚了,以后如果我们见了面,至少不要如同傻瓜一样,连招呼都不打……”
  他做了个手势,想打断她的话。“让我把话说完……没有一个男人,听见了吧,我干过不道德的事没有一个男人会遣责我。你竟是头一个谴责我的人,真让我生气……每个人都有面子,亲爱的。”
  “情况不是这样!”他大声叫道,“你坐下来,听我说呀。”
  他好像生怕她走掉,她被推坐到一张椅子上。 他越来越激动,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小小的化妆室里,门窗关得严严的,阳光充沛,气温宜人,令人感到宁静而湿润,外面没有一点声音传入,只听到金丝鸟发出刺耳的叫声,仿佛是远处的笛子吹奏出来的颤音。“听我说,”他伫立在娜娜面前,说道,“为了再次得到你,我才来见你……是的,我想一切重新再来。 你明白了吧,你为什么要那样同我说话……回答我,你同意吗?”
  她低下头来,用指甲抠着她屁股下的红草垫,草垫好象在她身子下面流着血。 她看见他那副焦虑不安的样子,反而从容起来。 她变得严肃的脸最终抬起,在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眸子里,成功地露出一丝忧伤。“哦!
  这不可能,我的小宝贝,我永远不会再和你姘居。“
  “为什么?”他结巴道,脸上的肌肉抽动着,露出不可名状的痛苦。“为什么?
  因为……这不可能,这是全部理由。我不愿意。“
  她又被他贪婪的注视了一会儿。 随后,他把腿一弯,一下子跪倒在石板地上。 她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只说了一句:“哎!别耍小孩脾气了!”
  不过,他已经耍小孩脾气了。 他跪在她的脚下,她的腰被他一把抱住,把腰搂得紧紧的,脸埋在她的双膝之间,紧紧贴在她的肌肉上。 这样他感觉触到了她的肌肉,感觉触到了她薄裙子下面的丝绒般柔软的腿上的肌肉,浑身不禁痉挛起来,像发热病一样,直打哆嗦,疯狂地在她的腿上乱碰乱撞,好象要钻进她的身体里。 那张旧椅子咯吱咯吱作响。 在
  低矮的天花板下,在过去香粉染臭的空气中,强烈的肉欲要求让他泣不成声。“得了,还有什么?”娜娜一边说一边任凭他发泄情欲,“这一切做法对你没有任何用处。 是不可能的……我的上帝!
  你真年轻!“
  他平静下来了。 但他仍跪在地上,不放开她,抽抽噎噎说道:“你至少应该听我说,我来这里要送给你什么东西……我已看好了一座公馆,紧靠蒙梭公园。 你的一切愿望我都会实现。 如果你能被我一个人占有,把全部财产拿出来我也在所不惜……是的,唯一的条件是:一个人占有你,你听见了吗?
  如果你同意只属于我一个人,我要让你成为最漂亮、最富有的女人,马车、钻石、化妆品……要什么有什么。“
  娜娜每听到他说一样东西,都傲慢地摇摇头。 然后,他继续说下去,当他最后不知该说把什么东西送给她时,此时,娜娜不耐烦了,说道:“得啦,你在我身上摸来摸去,还有没有?
  ……我是个好心肠的女子,看你这副痛苦的样子,就让你摸一会儿,可是,你现在该摸够了吧?……让我起来吧。 我被你累垮了。“
  她挣脱了他,站起来说:“不,不,不……我不情愿。”
  于是,他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浑身精疲力尽,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背靠在椅背上,双手捧着脸。 现在轮到娜娜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了。好一会儿,她望着斑迹点点的糊墙纸、布满油垢的梳妆台、沐浴在淡淡阳光下的这个肮脏的小房间。
  然后,她在伯爵面前停下脚步,用平静的语调说道:“真滑稽可笑,有钱男人总以为有了钱,就什么都能得到……那么,假如我不愿意呢?……你的那些礼品,我全不在乎。 即便你把整个巴黎献给我,我还是不愿意,永远不愿意……你瞧,这间屋子不大干净,不过,要是我同你生活在这里很快乐,我就觉得它很好;如果一个人住在宫殿里,而心却不在宫殿里,他会郁闷死的……啊!
  金钱!
  我可怜的宝贝,你知道吧,金钱,我可以在上面跳舞,可以朝上面吐唾沫!“
  她脸上显出厌恶的样子。 接着,她动了感情说话,用忧伤的语气说道:“我知道有的东西比金钱的价值更高……啊!
  假如有人把我所渴望得到的东西给我……“
  他抬起头来,眸子里闪烁着一线希望的光芒。“哦!这事你做不到,”她接着说,“这事不由你作主,正因为如此,我才对你说一说……总之,我们是在聊天……我想扮演他们那出戏里的那个正经女人的角色。”
  “哪个正经女人?”他听后很惊异,喃喃说道。“就是他们戏里的埃莱娜公爵夫人!
  如果他们以为我会演热拉尔迪娜!
  那就错了,我决不干,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而且这个角色只有一场戏中才有!主要问题还不在这儿,我演荡妇角色够多了。 我老演荡妇,人家真会说我肚子里只有演荡妇这点货色。 总之,我看得清清楚楚,我似乎总被认为缺乏教养……嘿,我的宝贝,他们这样看我就大错特错了。 我想摆出高贵的样子时,我会做得很漂亮的!……瞧,你看看我这样子。“
  接着,她一直退到窗户边,然后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走过来,那谨慎小心的神态,就像一只犹犹豫豫的肥母鸡,生怕弄脏爪子似的。 缪法眼泪汪汪,注视着她的每个动作,在他痛苦的时候,突然看到这一喜剧性场面,一下子愣住了。她走动了一阵子,以显示她的全部表演技能,嘴角上挂着甜蜜的微笑,不断眨眨眼睛,摆动着裙子,最后立在他面前,说道:“嗯?表演得还可以吧。”
  “哦,很好。”他结巴道,嗓子还有点哽塞,眼睛模糊。“我告诉你,我掌握了正经女人的特点!
  我在家里已演过,我蔑视男人们的那副神态,没有一个女演员演得比我好。 你注意到了吗,当我走过你面前时,总是睨视着你?这种神态是我生来就有的……何况,这个角色我自己又乐意演;这个我做梦也想,我想得好苦啊,这个角色我一定要演,你听到没有?“
  娜娜变得一本正经了,说话语气生硬,情绪激昂。 她被这个愚蠢的愿望折腾得很苦。 缪法刚才说什么都被拒绝,现在还不明白该怎么回答,所以还在等待着。他们沉默了良久,空荡荡的屋子里寂静得连苍蝇飞舞的声音都能听得到。“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她只好直说了,“你去替我把这个角色弄到手。”
  缪法听了愣住了。 接着,做了个失望的手势,说道:“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你自己说过,这事不由我作主。“
  她耸耸肩,打断他的话:“你下楼对博尔德纳夫说,你要这个角色……别这么天
  真!钱现在是博尔德纳夫最需要的。 那么,你借钱给他,既然你的钱多得要往水里抛。“
  他还犹疑不决,娜娜生气了。“好啦,我明白了,你怕得罪罗丝……你跪在地上哭的时候,她没有被我提到;说到她,我的话可多呢……是呀,一个男人发誓说他要永远爱一个女人,第二天遇上的第一个女人。 哦!这就是我的创伤所在,我现在还记忆犹新!……此外,亲爱的,米尼翁吃剩下来的东西,还有什么味道!你应该先断绝和这些肮脏家伙的关系,再跪在我的膝盖前面,不是吗?”
  缪法大叫起来,终于插上一句话:“唉,她压根就不被我瞧得起,我马上就同她断绝关系。”
  娜娜在这一点上,好象很满意。 她又说:“那么,你还有什么难处?
  博尔德纳夫是老板……你或许会说,除了博尔德纳夫还有福什利……“
  她拉长了说话声,因为事情的微妙之外她现在说到了。缪法耷拉着眼皮,一声不吭。 对于福什利和伯爵夫人的频繁接触,他假装不知道,天长日久,他心里倒平静下来了,希望在泰布街的一家门口度过的一个可怕的夜晚他是弄错了。 但对福什利这个人他一直很反感,怀恨在心。“唉,什么,福什利又不是魔鬼!”娜娜试探着说,想知道伯爵和他老婆的情人之间的关系达到什么程度,“至于福什利吗,总能说服他的。 实际上,我向你保证,他是一个好青年……嗯?就这样吧,你对他说,这个角色是你为我要的。”
  他想到要为这种事去奔波,心里就反感。
  “不,不,这绝不行!”他大声叫喊。娜娜等待着。有一句话到了嘴边:“福什利怎么也不会拒绝你的。”但她又觉得拿这句话作为理由,说出来有点生硬。她只淡淡一笑,那句话的意思被包含在这古怪的一笑中。 缪法抬起眼睛盯着她,随即又把眼睛垂下来,他的脸色苍白,心里忐忑不安。“啊!别人的忙你就是不愿帮。”娜娜嘀咕道。“我真的做不到!”他忧心忡忡地说道,“除了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哦,亲爱的,我求求你!”
  于是,娜娜不再多花时间与他磨嘴皮,用两只手把他脑袋往后一推,弯下腰来,把两片鲜嫩的嘴唇凑到他的嘴唇上,吻了好一会儿。 他在她身子下面打了一下哆嗦,这时他已神魂颠倒,两眼紧闭。 随后,他被她拉一把拉起来。“去吧。”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他抬步向门口走去。 但是,当他要出门时,他又被她搂在怀里,装出谦恭、温存的样子,抬起脸,用下巴像母猫一样在他的肩上来回蹭着。“你说的那座公馆在哪里?”她悄声问道,表情羞羞答答,粉面含春,像个天真的孩子,刚才给她好东西她说不好意思要,现在又要了。“给您的公馆在维里埃大街。”
  “那里有马车吗?”
  “当然有。”
  “有花边吗?还有钻石吗?”
  “当然也有。”
  “哦!你真好,我的小猫咪!你知道,刚才我的拒绝都是因为嫉妒……但是这一次,我向你保证,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因为你现在懂得了女人需要的是什么。你什么都能献出来,是这样吗?那么,我现在不要任何男人了……瞧!只有你一个男人占有我的吻!来吧,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娜娜的吻像雨点一般落在缪法的手上和脸上,把他吻得身上发热了,便把他一把推到门外,这时,她才舒了一口气。天哪!
  怎么有股怪味弥漫在这化妆室。 马蒂尔德真懒!
  不过,人在里面倒是很惬意的,像在普鲁旺斯的卧室里,冬天的阳光照进来,既暖和又安静,不过,变质的香水味,还有其它脏东西的气味,的确太浓了。 她打开窗户,把胳膊肘支在窗台上,出神地瞧着胡同里的玻璃天棚,这样来打发时间。缪法踉踉跄跄下楼梯,脑袋里嗡嗡作响,他还要说什么呢?对于这件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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