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3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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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东方云却丝毫不害怕,他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后墙上的一条横幅,只见上面写着:不以言获罪,不以谏受刑。这是他张焕早上采亲口做过的承诺,一口闷气险些没将他憋死。
张焕郁闷地回到书房,向李翻云摆摆手道:“不管他怎么写,咱们说正事。”
李翻云见张焕失意而回,便笑了笑问道:“陛下夜召我入宫,可有大事?”
“我找你来是想问一问府中刺客一事,你们内务司可接手此案?”
李翻云点了点头,“此案确实移交给内务司,虽然民间盛传是由江都事件引发,但我却认为,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刺杀。”
“蓄谋已久的刺杀。”张焕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他沉思片刻,又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证据?”
“两名一人被杀、一人逃脱,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李翻云取囊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张焕道:“案子我已经交给了杜梅,所有地材料都在他那里,这是我整理地关于此案的一些关键,你不妨看一看。”
张焕心里有一些诧异,李翻云一手不知经过了多少大事,她卸任后别地东西不记,偏偏将这案子放在身上,一转念他便明白过来,这必然是朱光辉先告诉了她,不过她特地将此案记下,说明此案也必有不寻常之处。
他心里想着,手中却不露声色地翻看起小册子,却是越看越心惊,那天晚上崔宁房中的血腥气仿佛扑面而来,明珠被砍掉了头,明月被捅了十七剑,平平身中七剑,其中一剑刺穿了肺叶,最后拼死杀了刺客。
看到最后,张焕的脸阴沈似水,小册子已被他紧紧地攥成一团,是什么人竟如此大胆,敢入府杀他的家人。
“我原以为此案是韦家所为,韦家在这次江都事件中也损失惨重,但他们却没有参加李勉的暗谋,一直保持着沉默,以他们对你的仇恨,很难想象他们会把这次损失咽进肚里,而且听说韦家在韦德庆老母遇刺后,还特地招募了一批高手护院,所以我最初认为韦家的嫌疑最大。”
不等李翻云说完,张焕立刻摇头道:“不可能是韦家,我与韦家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深知韦家的懦弱,无论是韦谔还是韦清,他们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魄力。”
“是!从一些细节上推敲,我最后也排除了韦家。”李翻云冷笑了一声便道:“我不说刺客为什么能那么巧地碰见守卫交班脱节,就算是他们运气好,那又怎么解释三个暗哨被偷袭干掉,他们怎么会知道暗哨的位置?还有他们又怎么知道只有三个暗哨而没有第四个呢?所以我可以大胆地推测,此次刺杀必有内应,事后我一个人一个人地排查跟踪,皆没有人和韦家有关联。”
忽然,李翻云见张焕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知道张焕已经猜到了,她立刻闭口不再多言,停了一会儿,李翻云低声道:“今晚我其实是来和你告别。”
张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良久,他低低叹道:“你要去哪里?”
李翻云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云深不知仙山何处,我已了断了凡尘俗事,该去寻找属于我的归宿了。”
张焕再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负望着窗外隐约的夜景,李翻云默默地向自己的弟弟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很快她的修长的身影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张焕的眼睛里充满了悲哀,不仅仅是为自己一个亲人的离去,他推开了窗户,望着自己的家,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充溢在他的内心。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卷十 铁腕治国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临朝首日
第二天黎明前,夜里的雾霭已经逐渐散去,在大明宫的白墙红瓦上留下一层雾霭转化而来的露水,但那雾霭依然还仿佛透明的轻纱般笼罩在湖畔和绿树之中。NχANE,ò
在通向勤政殿的小道上,朱光辉带着十几个宫女和宦官步履焦急地向前疾赶,昨夜是新帝在大明宫的第一夜,他们就犯下了大错,竟无人知道皇上在哪里歇息,找遍了各处都不见,还是小宦官安忠顺机灵,提醒众人皇上会不会又回了麟德殿,他昨晚拿回来了几十本奏折。
朱光辉记得勤政殿书房的灯是自己吹灭的,陪皇上回了寝宫,怎么会又回去?但抱着一线希望,朱光辉又赶回了麟德殿。
果然,老远就见书房的窗子开着,他临走前可是关好的,难道真的在里面吗?朱光辉心急火燎地走进大门,忽然,一名侍卫拦住了他,“嘘!皇上睡着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不要打扰他。”
朱光辉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今天上午有政事堂会议,上朝的时间快到了。”
侍卫向两边撤开,让朱光辉进去,他快步向书房走去,起居郎已经离去了,书房的门虚掩着,朱光辉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却愣住了,房间里灯已经灭了,炉香也焚断,一迭高高的奏折堆如小山,大唐新帝正趴在桌案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领战袍,估计他的亲兵给他盖的,在他面前一本奏折还翻着,手中的笔落在地上,污了一团。
朱光辉忽然感到鼻子一阵发酸,他在大明宫中已经三十年,曾经伺候过几任皇帝,无论是玄宗还是肃宗都从没有过彻夜批阅奏折,但让朱光辉感到心酸的不是张焕的勤奋。而是他体会到了张焕内心那种难以言述的孤独。
“陛下!”上前轻轻地推了推张焕,张焕一下子醒了,他发了一会儿呆。忽然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的话,现在是卯时一刻。”
“啊!”张焕一下子跳了起来,还有一刻钟就到上朝时间了,要来不及了,他慌慌张张穿上鞋,埋怨道:“为什么不早点叫我,我定地规矩难道要我第一天就违反了。”
朱光辉苦着脸一言不敢发。今天才是第二天,什么事情都是一团乱麻,他哪能事事都考虑得到,他赶紧命人出去打洗脸水,又上前替张焕整理衣裳,他见几个宫女站在门口发愣,不由怒道:“还不赶快过来给陛下梳头!”
几个宫女应了一声。四下慌乱地找梳子。张焕叫住了她们。“来不及了。先让人去开了御书房。再给朕准备两盘点
就这样。第一天上朝。衣服没换、头也没有梳。就匆匆洗了一把脸。张焕上了龙辇便向紫宸阁而去。临走时他又再三叮嘱朱光辉。今天务必要将自己地妻儿接进宫来。
张焕御书房在紫宸阁内。就在崔小芙书房地隔壁。一切都是重新置办。早在年初张焕为监国时便已开始准备。房间宽敞而明亮。可以眺望远处地重重宫殿。卯时两刻正。当含元殿钟楼地钟声悠远地敲响时。张焕准时出现在了御书房地门口。
“臣东方云参见陛下!”比张焕来得更早地是起居郎东方云。他一反昨夜地笑颜。异常严肃地向张焕深施一礼。
“爱卿辛苦了。”尽管昨晚深恨此人。但张焕还是十分敬佩他地敬业。心中不由对他有了一丝好感。
“咱们一起进去吧!”
御书房内已经通了风,打扫得一尘不染。整个御书房共有八间屋子,一间办公用的正屋,一间休憩地内室,一间放置沙盘和地图的行军室,一间会议室,一间翰林室,其余三间便是放置各种图书典籍的书库,而起居郎东方云就坐在张焕一侧的角落里,如果有机密大事按例可以要求他回避。
一张紫檀雕成的御案上整齐地码着两迭如小山般的奏折,一部分是昨晚他没有批完的折子,另一部分是今早开门时中书舍人刚送来的新折。
虽然新帝登基时事情稍多,但做皇帝确实是一个极为辛苦的职业,每天都有大量的奏折送来,若稍微懈怠就会越积越多,还要召见臣子应对,还要开朝会,使皇帝每天都疲惫不堪,稍有作为地皇帝都会通宵达旦地批阅奏折,可一旦遇到纨绔子弟登基,他们就决不可能这样辛苦地操劳国事,或托以内侍,或干脆就当甩手大掌柜,前者致使宦官专权,后者导致权臣遮天。
当然,张焕没有那个福气享受皇帝的荣华富贵,他刚坐下来,小宦官安忠顺便将一本随奏折送来的目录表递给了他,“陛下,这是中书省送来地奏折目录,加上昨晚的奏折,一共是一百六十五本,请陛下过目。”
这有点类似于今天的清单目录,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奏折出入宫的过程中被人动手脚,另一方面也是便于皇帝能一目了然,能拣重点事情先批阅。
“朕知道了,你先放在这里吧!”张焕端起茶杯先喝了一口茶,又瞥了一眼东方云,见他正一丝不苟地准备笔墨,他暗暗点了点头,便对安忠顺道:“你先去一趟中书省和门下省,请裴、崔二相过来,还有礼部卢尚书也一并请来。”
安忠顺答应一声,便匆匆去了,张焕这才拿起奏折目录大致看了一遍,从奏折上的时间看,大都是前些天积下来的重要事情,属于他登位后发生之事不过十余件,有江淮转运使刘晏奏请漕运恢复旧道、沿途加修仓库;有刑部尚书张破天奏请天下大赦、以示皇恩浩荡;有户部尚书韩奏请组建同业商会、以发展大商业、大作坊,并建议先在广陵、吴郡和余杭三郡试行。
对于韩地这个建议他却十分感兴趣,他很快便找到了编号为一百六十二的这本奏折,一打开,韩那充满了热情洋溢的字体映入眼中,“臣以为抑土地兼并的根本是兴工商,工商兴则民有他养、税有他征,不被土地所困缚然商人本性唯利是图。须加以约束,臣故提商会一案
张焕默默的看着这本思路超前的洋洋万言书,韩所描绘的理想境界现在是无法办到。在民以食为天地前提下,若粮食没有大幅度盈余是不可能言商,然而粮食要有盈余,一是发展耕作技术以提高亩产,其次就是将人口逐渐一年两熟的江淮转移,甚至要开发一年三熟地更南方,还有一个关键就是要给予农民自己土地。使他们是为了自己而种粮
工商、粮食、土地、人口这四者是一环扣一环,另外还有交通、货币等等问题都需要解决,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之事,不过确实可以在江都、苏州一带先试行。
这时,门口传来了宦官安忠顺地声音,“陛下,裴相国、崔相国和礼部卢尚书已经请到。”
“宣他们进来。”
“陛下有旨,宣中书令裴佑、门下侍中崔寓、礼部尚书卢杞觐见!”
“陛下有旨
一道一道的声音传出了紫宸阁外,片刻裴佑三人匆匆走了进来,向张焕深施一礼道:“臣等参见陛下。”
“三位爱卿请坐!”张焕笑着请三人坐下。随即又歉然对裴俊道:“特地将你们召来,耽误你们地政事堂会议了。”
裴佑连忙欠身道:“陛下与臣等同时上朝,这才是难能可贵之事。政事堂会议可以晚一点举行,但听从陛下第一天的安排,这才是头等大事。”
这时,旁边的卢杞对裴佑的马屁之言暗暗冷笑不已,他站起来躬身道:“陛下,臣有两个谏议要启奏。”
张焕立刻有了精神。“卢爱卿尽管直言。”
卢杞瞥了一眼裴佑道:“太宗时便有定制,相国觐见皇上须带谏官随从,后此制度逐渐废弛,昨日陛下下旨,我大唐朝臣不以言获罪,臣为此万分感动,既如此,陛下何不恢复太宗旧制,准谏官随相国觐见呢?”
谏官随从相国觐见皇帝一直就是唐制。谏官并不是监督相国。而是监督皇帝,在其言行失控时进行劝谏。由善纳谏的李世民首创,并固定下来,但在李隆基后期逐渐废弛,卢杞重提此此事,就是希望张焕不要再独断专行,能够听大臣地劝告。
张焕沉思了片刻便道:“朕既承诺不以言获罪,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朕同意卢爱卿的第一个劝谏,准许谏官随相国觐见。”
旁边的东方云手抖了一下,他立刻兴奋的将张焕此令记录下来,裴佑和崔寓对望一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张焕笑了笑又问道:“不知卢爱卿的第二个劝谏是什么?”
卢杞也没料到张焕能答应得如此痛快,他呆了一下,又连忙施礼道:“臣的第二个劝谏便是希望陛下先不急临朝,应由礼部官员教授陛下礼仪,使陛下能懂帝礼,从而威严并重。”
“臣不同意卢尚书此建议。”一旁沉默不言的崔寓忽然出声反对卢杞的第二个建议,他站起身向张焕施一礼便道:“我大唐由乱入治,万机待理,礼仪虽重要,但相对国事却轻,而且臣观陛下昨日临朝,进退有序,绝无失礼之处,臣以为教授礼仪此时不当。”
这时裴佑也表示支持崔寓的观点,“谏议并非一定要遵从,合理当从,不合理则不从,现在国事繁多,且事事重大,陛下确实不宜在此时学习礼仪。”
张焕笑着摆了摆手道:“卢尚书是礼部尚书,提倡礼仪是他的本职,两位相国倒不必太过于计较,礼仪是要学,但可以稍稍推后再学,今天朕找三位来是想商量一下,能否在今夏开一次制科取士。”
制科是相对于每年春闱地常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