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3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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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崔圆所说的无为而治张焕并不是很赞成,世家朝政坍塌,帝制重新开启,这本身就是两种完全不同地政治制度,怎么可能继续延续老的那一套制度呢?比如,在世家朝政下,各大世家在自己的实际控制地占有了大量的土地,正是这些土地的占有才使得各世家能养活自己的军队,才能形成强大的门阀势力,而现在世家开始衰败了,但占有土地的现实却没有多大改变,如果无为而治就等于默认各大世家对土地的继续占有,对奴隶人身地继续控制,到最后,还是形成一种穷庙富和尚地局面,这是他张焕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当然,他也知道崔圆出于崔家地利益考虑,也不可能说出继续削减世家力量的话来,这件事还是得和李泌、胡庸等和世家无关的人来商量。
想到这,他的话题一转便道:“这次中原之乱,不仅是老百姓遭殃,整个地方官府也几乎被毁坏殆尽,连各郡的团练兵也没有了踪影,为了维护中原地区的治安,我打算将山东清河军分驻到中原各郡,不知崔阁老可有意见?”
这其实就是张焕在赤裸裸地要崔家的军权了,崔圆如何不知,他也知道这是大势所趋,裴家已经放弃了军权,若他不答应,张焕大军在歼灭回纥人和契丹人后,必然是开进山东以武力夺权,那时崔家就将真的是一无所有了,这一点他心中早有盘算。
只见崔圆微微一笑道:“崔家能为国尽力,那是我们的荣幸,我们会按照张尚书的要求将清河军派驻中原各地为团练兵,不过我希望张尚书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大唐变天(下)
“条件?”张焕忽然有些警惕地望着崔圆,崔圆和裴佑不同,自己和裴佑提罢兵时,正逢裴家河北大败、人心惶惶,自己先入为主,将裴家控制在自己的思路之下,而崔圆却可从容思考,从他毫不犹豫答应自己来看,这件事他必然已经深思熟虑,以崔圆的老谋深算,他这个小小的条件必然不会是那么简单,即使简单它背后也定藏着深意。≈云↓轩?阁∵ УnхаG、ο
想到这,张焕不露声色道:“崔阁老请说!”
崔圆深深地看了张焕一眼,从张焕那眼神的霎时变化,他便知道张焕的心已经警惕了,他从政数十年,几乎对每一个政敌都了解得十分透彻,如果说官场如战场的话,那他就是要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张焕也一样,从最早对他的轻视,到后来对他的敌视,最后对他的重视,虽然他已经在由家族内乱引发的危机中倒台,但并不表示他不在意朝廷局势的变化,这几年张焕在陇右崛起,一步步地蚕食地盘,扩充实力,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说明他还只是一个大军阀,仅仅是为了夺位、登上九五之顶。
但从张焕征战安西之时开始,崔圆立刻意识到,他遇到的是一个有着雄才大略的中兴之主,甚至会开启大唐的一代先河,为此崔圆便开始陷入家族与天下的矛盾之中,从大唐百年的历史,世家利益始终和天下利益不可调和,它是对皇权的一大威胁,从高宗、武则天起,大唐就不遗余力地削弱世家的力量,虽然在核心权力一级的层面上朝廷是成功了,但世家人才辈出,始终牢牢控制着大唐的地方,一旦朝廷处于弱势,世家势力便卷土而来。在安史之乱后一度把持大权,形成了世家朝政,而现在,大唐又似乎到了干强枝弱的时代,是走一个循环,世家重新蛰伏,还是由此灰飞湮灭,为此,崔圆的心中充满了重重的矛盾和困惑。
作为大唐最大世家之一的领导者。维护家族利益是他地义不容辞的责任,他必须时时刻刻考虑崔家的利益,无论是放弃右相之位。潜心修补家族的漏洞;还是从百年大计出发,为崔家争夺张焕的后宫,从而影响他的子嗣继位,这都是他为崔家家族所考虑的具体表现。
但作为一个政治家,他又需要考虑大唐的整体利益,为整个王朝的繁盛和强大而殚精竭虑,在他执政地十年间。他所思所虑无不于此,同时他也很清楚世家与天下的矛盾所在,最典型的矛盾就是土地,世家对土地渴求是无止境地,他们需要大量的土地来养活军队,这样一来,土地的兼并和奴隶的蓄养又会激化底层矛盾。严重影响到朝廷的财政收入,动摇到这个王朝的执政根基。
所以当张焕问他当前最紧迫的问题是什么时,他回答无为而治。这就是他地一种无奈,他知道症结的根源在哪里?可是他又希望张焕用一种和缓的方式来解决这个根源。
现在是他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了,他希望用一个小小的要求来换取崔家对军队的放弃,张焕正静静地聆听着呢!
“我崔家在清河郡以及山东、河东各地共有近二十万顷土地,为了配合张尚书的军户田亩制,我崔家愿意献出一半地土地给朝廷作为授田的基础,但也希望朝廷给我们一个承诺,确保其余土地作为崔家的永业田存在下去。”
崔圆停了一下,又微微一笑道:“当然。作为感谢张尚书地支持。崔家愿将最美的女儿献给张尚书为侍妾。”
崔雪竹那绝世容貌在张焕的脑海闪过,当然。也仅仅是一闪而过,此时他的重点不在女人,而在崔圆已经触动到了世家的核心利益土地。
张焕背着手在花亭里慢慢踱步,思考着这个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坦率地说,土地兼并问题虽然严重,但夺不夺取这些大世家的土地,对授田的计划也并无太大影响,这几年蜀中之乱、襄阳之乱、中原之乱,他手中掌握的丰腴之田已不下百万顷,还有西域广阔无垠地土地,应该说重新授田不成问题,至少他地军户田亩制可以在全国推行;所以相对限田,废除蓄奴制、增加自耕农数量才是当务之急,没有人耕种的土地,他们世家要田何用?
但问题地本质不在世家占了多少土地,而在于怎样才能控制世家庞大的势力;这一点张焕是非常心知肚明;削弱世家势力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完成;甚至一年两年也办不到;而是一个长期的、方方面面的削弱过程,甚至包括他的后宫也是一个与世家力量较量的战场。
张焕在再三权衡后,他忽然笑道:“崔家能有多少人,需要用十万顷土地养活吗?”
祭祀宗庙应该只是一个很普通很寻常的事件;寻常得和每家每户祭祀祖先牌位一样;大唐王朝百年来每年四季都要有祭祀宗庙;一般而言是由宗正寺组织皇族参加;遇到一些较隆重的祭祀还要有百官参加;但这种情况十分少见;大多是皇帝即位或者去世时才发生。
而今天的祭祀是宣仁四年来的第一次祭祀,所选的时间也不是新年或者中元节,而是在三月的某一天,也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祭祀,却牵动了无数人的心,不仅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参加陪祭,而且还特地放朝一天,从仪式上看这是一个普通的祭祀,但它的关键却是大唐一个最强势皇族的回归,一个新纪元的起点,所有参加祭祀的宗室和文武百官都将见证这一时刻。
天刚刚亮,一声声低沉而有力的号角声响遍了皇城上空,随着卯时正的到来,两队一百零八骑卫兵身着盛装驰出承天门,一直沿着安上门大街缓缓前行,在他们身后一队长长的由宦官组成的奉物队,奉有肉食、酒、锦缎、剑、符印、各种金银祭器等等,他们跟随开礼侍卫,不急不缓地走着。太庙位于皇城的东南角,占地近百顷,里面供奉着自大唐开国高祖皇帝李渊以来历代帝王的牌位和雕塑以及六位被封为太子而未继皇位者的牌位:让皇帝李宪、隐太子李建成、章怀太子李贤、懿德太子李重润、节愍太子李重俊以及刚刚建成尚未册封的故太子李豫。
几乎就是在开礼卫队驶出承天门地同时,大唐百官和各皇族宗室从左右门列队进入了太庙,众人站在空旷的太庙广场之上,宗室在左、百官在右,各执笏板,表情肃穆而庄严,数千名带甲武士环列在太庙四周。
今天的司仪是太常寺少卿李函。主祭是宗正寺卿李俅,在他不远处的百官之首便是内阁首辅、兵部尚书张焕,他身着一身黑色的一品祭服。头戴獬豸冠、腰配长剑、挂玉、系紫绶,手着拿着角玉笏,他的神情异常严肃。
“吉时到!”随着司仪一声高喊,太庙内的大钟被敲响了,沉重而悠长,大门缓缓开启,两队各六十四骑盛装卫兵从大门两边鱼贯而入。而献物宦官则从侧门端着祭品快步走入,将祭品依次放入主殿之中。
“开祭!宗族入内。”司仪又是一声长喝,数百名皇室子弟随着李俅一步步走进了雄伟的大殿太清宫,大殿正中供奉的是圣祖玄元皇帝李耳,也就是老子,这是大唐皇室尊崇地始祖,在主殿之后则就是各个皇帝的庙。各有庙号,如太宗、高宗庙、玄宗庙等等,另外还有五位太子庙。但在太子庙之旁,特地修建了一座规模较小的庙,正是豫太子庙。
“叩拜!”司仪又一声高喝,李俅率领数百名皇室宗族缓缓跪下,以最虔诚之心向列祖列宗行叩拜之礼。
“再叩拜!”
“三拜!”
司仪李函随即展开祭文朗声念道:“暮春三月之孟,李氏宗族子弟四百一十七人,敬祭列祖列宗于上天之灵洋洋洒洒千字,念到最后,众人终于听到了今天地主题。
“豫太子七子焕。年幼流落于民间。至今三十二载,但其归附祖宗之心不泯。屡立大功于社稷,今宗室一致决定,准予其归宗于太庙,传故太子豫之第七子焕进拜!”
站在太庙前的宦官一声高呼:“故太子豫之第七子焕进拜!”
张焕挺直了腰,跟随着引领司仪大步走进了主庙侧门,他并没有立即跪拜李耳,而是随着主司仪李函,以及在数百名皇族的簇拥下来到了故太子李豫的庙前,大殿门已经开了,透过朝阳的直射,可以很清晰地看见李豫的雕像,这还是张焕第一次看见自己生父的模样,整座雕像用汉白玉雕成,笔法细腻,雕像栩栩如生,只见李豫神态安详,轻捋长须,眉眼中散发着一种征伐之气。
无须司仪地喝喊,张焕便已经慢慢地跪了下来,此刻,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归宗之旅,一种莫名的情绪使他的心中激动、使他的心中开始痛楚起来,在张府那从小没有父亲关爱的日子仿佛还历历在目,他与母亲寄人篱下的日子,那无数双白眼地冷漠,此刻都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谁又曾想到,他的生父竟然会是在宫廷政变中惨死地故太子呢?
他虽然从未见记得父亲的笑容,但此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和这座庙开始有了一种奇妙的沟通,他们的血液是相通的,他忽然想起父亲在死的瞬间曾经高喊:“我的儿子一定会实现我的遗愿!”
张焕地眼睛湿润了,他重重地给父亲地遗像叩了三个头,心中在默默祷告:“父亲,孩儿来见你来了!儿子一定要实现你未尽的遗愿,这一天已经不远了,为你地儿子感到骄傲吧!”
第三百六十八章 风声再起
大祭的当天,太后崔小芙的旨意便宣布出来,册封张焕为雍王,监大唐之国,凡军国大事均由其决,换而言之,这份诏书就意味着太后崔小芙正式退居深宫,不再干涉军国之事。
天色刚刚大亮,一队队士兵列队冲进了大明宫,他们控制宫殿、扼守要处,喝令宦官和宫女收拾行装,全部迁往太极宫。
崔小芙的寝宫内,崔小芙从一大早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昨夜,一名侍卫来禀报,“从明天起,她将正式移居太极宫,传来的是一道命令,没有半点商量余地,崔小芙知道,她所害怕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这一段时间,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概不知,没有人告诉她,在太庙祭祀中张焕归了宗,也没有人告诉她,现在张焕已经是监国之王,她就像是一个与世隔绝之人,一道又一道高高的宫墙就仿佛是大狱之围,将她永远地囚禁了。
如果永远是囚禁或许崔小芙并不害怕,几十年来她一直就是在囚禁中度过,她害怕的是死亡的到来,此刻,这个才四十余岁的妇人已铅华尽洗,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到来,她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宫女和宦官,只有她最忠心耿耿的老奴冯恩道伺候在她身边。
冯恩道在吕太一死后又从东宫回到了崔小芙的身边,对于主人曾经的绝情,他没有半点怨言,就仿佛父母对待犯了错的孩子,不仅如此,他反而安慰崔小芙,没有权力的困扰,她可以慢慢地将身子养好,恢复从前艳丽的容光,他就像一个看透世家荣华的老人。安慰着处于绝望之中的女儿。
“太后请放心,他张焕不会轻易伤害太后,只有太后活着,他才能借太后之名镇压反对他的党人,顶多是将太后幽居,那样也好,不要再管那些世间闲事,太后不是通道吗?索性就潜心修道,或许太后还会有所成就。”
冯恩道语速不快也不慢,娓娓道来。将崔小芙紧张地心慢慢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