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下)〔英〕狄更斯-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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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是个精明的参谋。“
“我亲爱的洛里先生。 就因为我是个法国人,那个想法(我不想在此说出来)
,经常闪过我的脑海,情不自禁地想,情不自禁地同情人们,并拿出一些东西给他们。“他仍以刚才若有所思的样子说,”这人的意见也许被采纳,也许有劝阻什么的力量。 就在昨晚,你走之后,我对露西说——“
“你对露西说,”洛里先生又说了一句,“是的,我奇怪你还好意思以露西的名义,想在此时此刻就去法国?”
“不,我现在不去,”查尔斯。 达尔内笑道,“你说的话更适合于反问自己。”
“是的,实际上是的,我亲爱的查尔斯”洛里先生看了看远去的银行,压低声音说,“其实,你就想不到我们义务上的困难,想不到那边我们史籍文件的风险。 要是我们的文件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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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去销毁,上帝知道那对于这么多人会有怎样的后果。 你知道,他们随时都会这样做,因为谁能说巴黎今天不会被火烧或明天不会被抢劫呢?所以必须尽快对那些文件作个明智的选择,或把它们埋葬,或另想脱险的办法,这已刻不容缓,而即使有谁能去办这个权利非我莫属。 当特尔森明白这点并说明了这一点,我该退缩吗?
我已在特尔森吃了六十年的饭——就因为关节不灵活就可以退缩吗?不要说,在这里几个老怪物眼里,先生,我可还是个孩子呢!“
“我钦佩您的青春朝气,洛里先生。”
“呔,胡扯,先生!——我亲爱的查尔斯,”洛里先生说,又看了看四周。“你要记住,在现在这种时候要从巴黎拿出东西,不管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 文件和贵重的物品就在今日(我说的是绝对的保密的事,严格地说甚至不该对你说)
由你所能想像的最奇特的人带到我们这儿来。 他们经过国界时每个人极其危险。 要是别的时候,我们的包裹来去,容易得好像秩序井然的老英国;现在,一切都停止了。“
“你今晚真的要走吗?”
“我真的在今晚走,因为事态紧迫,刻不容缓。”
“你不带别的人同你去?”
“他们推荐各类各样的人给我,但我没对他们说什么。我打算带杰利去,杰利一直以来是我星期天夜间的保镖,我用惯了他。 谁也不会怀疑杰利。 他除了是一只英国的猛犬或除了扑到触犯他主人的任何人身上以外,头脑里不会存什么坏心眼。”
“我必须再说一遍,我由衷地钦佩您的勇气和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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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须再说一遍,瞎扯,瞎扯!
等我完成了这个小使命,我也许得接受特尔森的建议退休安度晚年了。 那时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养身的事。这次谈话是在洛里先生平常的写字台边进行的,此时爵爷们正挤在仅一、二尺远的地方高谈他们不久怎样去报复那些恶棍。 逃难的爵爷和英国的正教徒,谈论起这可怕的革命未免太过份了,似乎它是天底下未经播种而得到的唯一收获——似乎未曾或不肯做过导致它的事——似乎观察家们不曾见过法国的劳苦大众,以及怎样挪用挥霍本可使人民兴旺发达的资财,好像观察家们不曾在多年前看到革命必然到来,而且不曾把他们所看到的清清楚楚地记录下来。 爵爷们这样夸夸其谈,叫嚣着为恢复本已山穷水尽的原状作着种种奢侈的计划,任何一个了解实情,心理正常的人,对此不作些抗辩是难于忍受的。 查尔斯耳朵里满是这样的妄言,觉得他自己的头脑混乱得如同充血,加上他心里早在的现在还在继续着的潜在的不安的因素。在这些夸夸其谈者中,皇家律师斯曲里弗官居高位,故而高谈阔论;和爵爷们讨论他的扫荡和解除人民的种种计谋。这些计谋性质上类似盐撒鹰尾除鹰族的做法。听着他的话,达尔内觉得特别反感,达尔内站着,矛盾着,走掉不听呢,还是留下来等机会发表疑议,那时那要发生的事可就自己出现了。一位行员走近洛里先生,把一封沾了泥未开启的信放在他面前,问他是否已发现了收信人的线索。 那行员把信放在达尔内看得见的地方——他看得特别快因为上面写的正是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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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名字。 信封上的地址译成了英文:火急。 托英国伦敦特尔森银行执事先生转呈法国前任侯爵圣。 艾弗雷蒙德先生。在结婚的那天早晨,莫奈特医生曾恳求查尔斯。 达尔内在保持他的真名的秘密在两人之间——除非医生自愿解除这约定。 别人都不知道那是他的真名;他自己的妻子也不曾怀疑过;洛里先生更想不到。“没有”
,洛里先生答复那行员道,“我已问过这里所有的人了,没有人能告诉我这位先生在哪儿?”
时钟上的指针快到银行关门时间,论客们大批涌向洛里先生的写字间。 他探询式地举着那封信,这爵爷看看它,显出这样诡秘和愤恨之色;那爵爷看看它,显出这样诡秘和愤恨之色;而这位,那位和这位,无不对那失踪的侯爵用英语或法语骂上几句。“我相信那位被谋杀的堂皇侯爵的侄子——但无论如何是个堕落的继承人。”这位说,“幸而,我从不认识他。”
“几年前一个放弃职位的懦夫,”另一个说——这位爵爷两腿埋在一车干草中逃出巴黎。“
“受了新教条的毒。”第三个说,镜片后的眼睛不自主地朝这边看了看:“断定那时已故侯爵,放弃他可继承的遗产,把它们留给那些地痞流氓。他们现在要给他应有的报复了,我希望。”
“哈?”嚣张的斯曲里弗叫道。“他这样做吗?
他是哪儿的人?让我们看看这丑名远扬的姓名,该——死的家伙!“
达尔内,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碰碰斯曲里弗先生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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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我认识那家伙。”
“你认识,天知道?”斯曲里弗说,“我很遗憾。”
“为什么?”
“为什么,达尔内先生?
你听说他做了些什么事儿吗?
在这年头别问为什么。“
“可我一定得问为什么?”
“那我再告诉你一遍,达尔内先生,我对此很遗憾。 我为您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而感到遗憾。 这人受了世上最致命的异端邪说的毒害。 把他的全部财产放弃给杀人放火世上最可恶的渣子们,而你问我为什么我会对一个教育青年的人认识他感到遗憾?好吧,我来回答你。 我对此遗憾是由于我相信那样的恶棍也会身染污物。 这就是为什么。”
想起那个秘约,达尔内竭力抑制自己,说道:“你也许不懂那位绅士。”
“我懂怎样使你无话可说,达尔内先生,”蛮横的斯曲里弗说,“我可真不懂他了,你可以这样告诉他,代我问候。 你也可以这样告诉他,放弃他的家财和地位给杀人暴施后,我奇怪他为什么不作他们的头目。 但是,不,先生们。”斯曲里弗,回看四周,打了个响指,说道“我知道人的某些特点,我可告诉你们永远也找不到像这家伙一样相信受惠者的好意。不,先生们;在斗争中他总是跑得很快的,早已偷偷地逃掉了。”
说着,又最后打了个响指,在他的听众的一片附会声中,斯曲里弗先生冲进弗丽特街。 众人都离开了银行,留下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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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和查尔斯。 达尔内在写字桌旁。“你愿意负责转交这封信吗?”洛里先生说,“你知道送到哪里?”
“我知道。”
“请你说明一下,信早已送到这里,我们认为信既已寄到这里,总会知道投信地址的。 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愿说明一下吗?”
“我会这样做的,你从这儿出发去巴黎吗?”
“从这儿,八点钟。”
“我会回来,为你践行。”
怀着对自己,对斯曲里弗和大多数其他人的极其不舒服之情,达尔内费力走进了圣堂街僻静处,拆开了信封读:
寄自:巴黎阿布巴衣监狱一七九二年六月二十一日
前任侯爵阁下:在长久的担心生命沦落村民之手后,我终于在巨大的暴力和屈辱下被捕了,并被带至巴黎,一路长途跋涉,受尽折磨,这远不是全部,我的家已被摧毁——夷为平地。前任侯爵阁下,我被捕入狱,召去审问并可能丧命(如没有您的大力帮助)
,据说是,我犯了背叛人民尊严,为一个流亡国外者对抗他们的大罪。 我声明自己是尊从您的命令,拥护他们而不是反对他们的,却无法挽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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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在流亡者的财产被查封前,我已免除了他们来付的捐税;而且我没征收过地租;我并不曾向官府起诉,但唯一的回答是,因为我曾为一个流亡国外者做事,流亡者现在什么地方呢?
啊,最仁慈的前任侯爵阁下,那流亡者在什么地方呢?我在睡梦中哭喊着他,我乞求上天,难道他不来救救我,天也不应。 啊,前任的侯爵阁下,我隔着大海呼喊,希望呼声能通过巴黎著名的特尔森银行传到您的耳朵。“为上帝之爱,为正义,为仁慈,为您的崇高声誉、我恳求您、前任的侯爵阁下,前来解救我。 我的错误是我曾经忠实于您。 哦,前任的侯爵阁下,我请求您也忠实于我!
在这可怕的监狱,我无时无刻不在趋向死亡,前任的侯爵阁下,遥寄您我可悲而不幸的服务保证。您可怜的 盖伯勒
达尔内心头那潜在的不安被这封信强烈地唤醒了。 一个老仆人,一个好人,只因为忠诚于自己和自己一家而获罪,危在旦夕的他仿佛正满眼责备地直视着,以至达尔内在圣堂街上来回走着,考虑着该怎么办时,几乎不敢让过路人看到他的脸。他十分清楚,在他对旧家族的恶行和丑恶的恐惧中,在他愤恨他的叔父,以及对他似乎该去捍卫那正在崩溃的体制的良心的憎恶中。 他做得不够圆满,他十分了解,在他和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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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恋爱时,他放弃他的社会地位,虽然在他看来毫不奇怪,但未免太过仓促,考虑欠周。 他知道他当初应该有计划地去实行和考察,虽然他曾想这样做,但始终未曾做过。他自己在英国成立的家庭的幸福,始终积极工作的必要,以及时局的迅速变化,一桩紧接一桩的困难,一切来得如此迅速以至这个星期发生的事件取消了上个星期的尚未成熟的计划,使下个星期的一切重新开始;他十分清楚他曾屈从于这些环境势力——心中并非没有不安,但还是没有作持之以恒的抵抗。 他曾经看到可有所作为的时机,而每次都在辗转往复中把时机耽误过去,直至贵族们成群结队地从每条大路小路逃出法国而来,他们的财产正在被没收,被毁坏,他们的名位被一笔勾销,这些他自己十分明白,将来会因此谴责他的法国新政权也可能清楚。但是,他不曾压迫过任何人,他不曾抓过任何人;他也没有勒索过他应有的租税,甚至反而自愿放弃他们,投身于并无好处可图的世界,在那里立足并自食其力。 盖伯勒先生曾经按那些书面指示掌管那些贫乏而累人的庄园出让给人民,把仅有的少得可怜的东西都献给他们——譬如冬季给些燃料,夏季在收缴的农产品中余些给他们,毫无疑问,盖伯勒为他自己的安全申诉而证实了这些事实,所以,现在是不会不明了的。这促使查尔斯。 达尔内开始做出不顾一切的决心,他决心去巴黎。是的,如同传说中的水手,风浪把他赶到磁性石礁的引力内,磁礁把他吸引到自己身上,他必须走了。 浮现在他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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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一切冲击着他前往那个可怕的诱惑,越来越剧烈,越来越稳定。 他深感不安的是:坏人们在他自己不幸的国度里干着坏事,他不会不了解他比他们好些——不在国内努力防止流血,维护仁慈和人道。带着半苦闷,半自责的不安之情,他把自己和那个有强烈责任心的勇敢的老绅士作了尖锐的比较;一比较(很觉伤心)接着的是爵爷的冷嘲热讽,深深地刺痛着他,尤其是斯曲里弗为宿怨而发的粗俗而尖刻的讽刺,再加上盖伯勒的信:一个无辜的囚徒在生死关头,呼吁正义荣誉和声誉。他定下决心。 他一定要去巴黎。是的。 那磁礁在吸引着他,他必须往前航行,直至触礁。他不怕礁石;他几近看不到任何危险,他已实行而实行得并不圆满的志愿给他展示出它会在法国被欣然接受的前景,如他亲自去证实它。 于是,那为善的壮丽前景——许多善良人常有的乐观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