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 作者:赫尔曼·麦尔维尔-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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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那大副是个没脑子的人,虽然他很漂亮,我听说,他把他剩下的钱都置办了镜子,不知你们知不知道?”
拉泰听到了斯基多对自己的打趣,但是不好对此事发作,只好另找借口。
“你们怎么回事,难道瞎了眼了不成?没看见泵已经停了吗?还不快抽。”
拉泰破口大骂。
“好吧,大副先生。”
斯基多代表大家做回答,随即他们加劲干起来,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
水抽干了,斯基多几个水手累得面色通红,他们走向绞车,然后坐下来休息。
可是拉泰心里的火并没有发出去,他看着斯基多,走过去,下了一个挑起事端的命令。
他让斯基多把甲板打扫干净。
斯基多火了,要知道,这差使是船上最末等的水手干的,而他自己是班长,甚至连抽水这样的活都可以不干,现在大副让他干这个纯粹是侮辱他,就跟往他的脸上吐了口吐沫没有什么两样。
在场的人都明白大副是在侮辱他。
他愤怒地看着大副满是恶意的眼睛,一声不吭。
他忍了好半天,对于一个脾气暴躁的人米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过了一会儿,他还算平静地说,那不是他份内的事,所以他不干。
拉泰听了,指着斯基多大骂起来。
骂了一会儿,拉泰觉着不解气,索性抄起一把木匠用的大木榔头,举着冲到斯基多面前。
斯基多还是顽强地忍着,一动不动,只是蔑视地抬头看着拉泰。
拉泰的榔头在斯基多的眼前晃动起来了。
斯基多再也无法忍受下去,跳起来招架了。
他绕着绞车跑,拉泰举着榔头在后面追。
这样绕了一会儿,终于斯基多不再让步了。
他警告大副,让他别再这样,否则他也不会客气的。
“你要是敢让榔头碰到我,我会揍死你,我可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大副。”
可是大副的榔头几乎已经碰到了他的牙齿。
斯基多忍无可忍,反击了。
他的一记重拳击向了拉泰的下巴,丝毫不逊色于那把大木榔头。
顿时,拉泰倒了下去,嘴里喷出血来。
这下,其他的几个大副和标枪手便窜上来,围住了斯基多,并把他弄到了甲板上。
斯基多的朋友也不干了,他们冲了上来,和那几个高级船员厮扯着,要把斯基多抢出来。
于是,甲板上围成一大团,乱成了一锅粥。
那个身体结实的船长拿着一枝捕鲸枪,在人群外面跳来跳去,一面怂恿自己的高级船员们别放过斯基多,把他弄到后甲板去,一面用枪往人群里戳着,想挑出斯基多来。
可是这些高级船员根本不是水手们的对手,一会儿之后,那些水手就胜利地撤回了自己的船头楼。
他们把三四个大桶滚成一排,自己则站在后面,防卫着对手的进攻。
“你们快点儿出来,你们这些强盗。”
船长从茶房手里接过两枝刚刚取来的枪,对着水手们大声嚷着。
斯基多跳上大桶,大步走着,一点儿也不在乎船长的枪会不会走火。
他说船长要是真的把自己打死的话,那么整条船的水手们都会暴动。
船长也害怕这一点,所以收敛了一下,但还是命令他们快点去工作。
斯基多在谈着条件:
“要是我们照你的指令办,你必须答应不会报复我们。”
船长还是很蛮横:
“我让你们回去,我不会答应你们什么,你们在这个时候停止工作,难道想把船弄沉不行?”
“那就让它沉好了,我们才不在乎呢,我们也不回去,除非答应我们的条件。”
斯基多坚定地说,他的话引起了伙伴们的一片欢呼。
船长还是不答应。
斯基多依然骄傲地在大桶上阔步走着,一边走一边说:
“我早就说过,别来惹我们,我们可不是好惹的,再说,这根本就不是我们的过错,你们应该明白。”
“快回去工作!”
船长大吼。
“除非你正经对我们。”
斯基多不让步。
“快回去!”
船长大吼。
斯基多看着暴跳如雷的船长:
“我们才不会和你们打,除非你们先动手,当然,要是答应我们的条件,也许并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那好吧,我不惩罚你们了,但你们都得下到你们的船头楼去,我要把你们关起来。”
船长使着花招。
“我们去吗?”
斯基多问大伙。
大多数人不主张去,只有少数人说可以去。
最后,大家都服从了斯基多,进了船头楼。
等那些水手一进去,船长和自己的手下就跳过障碍物,冲到舱口,把盖板抽起来,紧紧地盖住出口,用手压住。
等到茶房遵命拿来一把大铜锁之后,船长便把舱口给锁住了。
在锁住之前,船长还向里面说了些什么。
里面一共锁了以斯基多为首的十个人。
剩在甲板上的二十几个水手是中立的。
斯基多他们就这样被镇压了。
整整一夜,高级船员们都守着锁住的舱口,怕他们跑出来。
可是一夜过去了,平安无事。
剩下的水手还在抽水,水泵昼夜响着。
以斯基多为首的起事的十个人就这样被船长关在了船头楼里。
太阳出来之后,船长走到舱口,敲了敲舱板,让被关住的人上来去干活。
可是下面的人叫喊着拒绝了他。
于是船长叫人给他们往下面扔了几块硬面包,又送了一些水,就走开了。
连续三天过去了,都是如此。
第四天早上,船长依旧来例行他的问询。
这次,舱底没有立刻拒绝,而是乱糟糟地吵了一阵。
再过了一会儿,四个人从里面冲了出米,对船长说他们可以去干活。
面对着投降上来的人,于是船长顿时产生了一种胜利了的感觉。
“谁能受得了里面污浊的空气,受得了饥饿,受得了对可能受到的惩罚的恐惧呢?”
船长洋洋得意地想。
他又向舱底的斯基多强调他的条件,硬气多了。
舱底的斯基多正在气头上,不客气地顶回了他。
第五天早上,又有三个人挣脱了挽留跑了出来,这样,剩在里面的就只有三个人了。
“还是出来,老老实实干活的好吧?”
船长嘲弄着里面的斯基多,又用锁把出口锁了起来。
这时的斯基多,由于同伴的背叛和船长的挖苦,气恼得几乎要疯了。
他的两个伙伴看着他,他们直到现在还是一条心的。
终于,斯基多提议:明天早晨,等船长再来挖苦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拿着他们剁肉的刀冲出去,直冲向船尾,见人就杀,如果能够得手的话,就把整条船都占下来。
他的两个伙伴没有反对他的提议,同意了。
他们发誓要这样做,而且都争着要第一个冲上去。
斯基多坚持自己先上,其他的两个人谁也拗不过他。
于是他们心里开始设计起同接着闹事截然相反的诡计来,那就是:
抢先投降以求得宽恕。
入夜,斯基多打起盹来。
他的两个同伴迅速行动,把他绑了起来,并且还塞住了他的嘴巴。
之后,他的两个同伴便大声地尖叫起来。
船长怀疑出了凶杀案,只几分钟便带着全副武装的人来到了舱口。
他们打开锁和舱板,斯基多最后的那两个同伴便把被绑着的斯基多推了出来。
这两个人揭露了斯基多的阴谋,并向船长请赏。
然而,船长根本没有理会他俩的讨好,而是叫人把他俩也绑了起来。
这三个人被并排地绑在后帆的索具那里,像是被绑着三片肉,一直到天亮。
“这些恶棍,连吃死人的鹰都不会来理你们。”
船长恨恨地骂。
天亮了以后,船长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到这儿来了。
他把闹过事的跟没有闹事的分开,然后先对闹过事的那些人说:
“本来,我想要把你们全都鞭打一顿,因为只有那样才公道,但是既然你们及时投降了,所以也就饶恕了你们。”
接着,船长对这些人一顿臭骂,之后也就放过了。
船长回过头来,面对着斯基多三个人。
“至于你们,我想应该先剁烂,然后送到炼锅里去炼。”
船长拿起鞭子,开始狠狠地抽打起斯基多的最后两个伙伴来。
一阵鞭打过后,那两个人连骂也骂不出来了。
“打得我手腕都扭了,可是我还是饶不了你们,来人,把斯基多嘴里塞的东西拿掉,看他还说什么?”
船长命令道,一边把下面的目标对准斯基多。
有人拿走了斯基多嘴里塞的东西。
“我想说,如果你要打我的话,那么我就会宰了你。”
斯基多坚定地说。
“你还敢吓唬我。”
船长举鞭欲打。
“我劝你还是别打。”
斯基多冷静地说。
“我就是要打。”
船长的鞭子要往下落。
这时,斯基多又说了几句什么,只有船长能听得见。
让人惊奇的是,船长听了这几句话后,竟然吓得往后一退,在甲板上来回踱了两步,随即把鞭子一丢。
“随你去吧,我不打了,让他们放你下来。”
于是有人来给斯基多松绑。
这时,他们的手被人按住了,原来是拉泰大副。
大副自从吃了斯基多的一拳之后,一直躺在吊铺上,刚刚是听了吵闹声起来的。
他的嘴巴动了动,谁也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但是大家都猜到了,肯定是他不愿意放过斯基多。
他拾起了鞭子。
“你这胆小鬼!”
斯基多骂他。
拉泰不理会,依然举起鞭子。
斯基多又说了几句什么。
奇怪的是,大副拉泰也和船长一样地泄了气。
他踌躇了一阵,下令放了斯基多,不仅如此,那两个人也被放了。
所有的人都回他们自己的岗位上工作去了。
事件似乎是平息了,船上恢复了平静。
抽水机依然响个不停。
而平静是表面的,更大的阴谋则在孕育之中。
除了那两个最后时刻背叛斯基多的家伙,他们根本不敢再和别的水手在一起了之外,其他的水手却几乎全都倒向了斯基多。
斯基多和他们商定,先忍耐下来,等待这船靠岸,之后便集体开小差。
在此之前,就是发现了大鲸,他们也决不出声。
于是这条船虽然还在继续航行,还在不断地派着瞭望水手,但是已经个可能再捕到大鲸了。
可是船长还抱着希望,大副也抱着希望。
斯基多除了教唆水手们像上面说的那样做之外,还对如何报复自己的死敌做了精心的安排。
那个没有脑子的大副拉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以后,丝毫没有增长什么戒备,而是不顾船长的提醒,一如既往地带起夜班来。
这天夜里,大副拉泰坐在后甲板的船舷上,身子仰向后面,手臂放在头下,靠住吊在舷外的小艇上,打着盹。
这是他的老习惯,他的伙人斯基多早就掌握了。
“我将在那里送他进坟墓,而那家伙还没有一点感觉。不知死的东西。”
斯基多策划好了一切,就等着实施了。
可是,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斯基多没能实现他罪恶的复仇计划。
是莫比·迪克阻止了他那注定要受到上帝报应的行为。
这天早晨,天色亮了,但太阳还没有出来。
莫比·迪克出现了。
这时大家正在忙着冲洗甲板,一个非洲来的笨蛋忘了斯基多的教唆,大声地嚷了起来。
“大鲸来了!大鲸来了!天哪,看它多白呀,它肯定就是莫比·迪克呀!”
“天哪,它多大呀,怎么它也有名字吗?”
一个水手也被吸引住了,凑到舷边大声叫唤起来。
这两个家伙一叫唤,所有的人都被惊动了,大家一齐拥过来。
“天哪,这东西多让人恐怖呀!”
“它怎么会叫莫比·迪克呢?”
“让我透透气再告诉你们,我看这家伙有些反应。”
“快给它喝点什么,我看它有点不对劲。”
他们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忘记了船上一直持续了几天的不快。
这时候,船上的所有人,从船长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