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马 作者:凌九九-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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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下去吧,何必戳破?她到底是太子妃,难道要她哭着喊着求他离开又蝶?抑或大大方方地退出,成全一对佳偶?这是皇宫,全天下的眼睛都在看,哪容得下这样的丑闻?即便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可难道她就真的舍得放弃?这毕竟是少陵,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给过她欢乐,给过她幸福,给过她温暖。
爱他吗?她不知道,什么是爱,她仍然懵懂。可她分明是在眷恋,眷恋他的温柔,眷恋他的呵护。
谁又知道,这样的一丝柔情,她已渴盼了多么长久。
谁知少陵对她,却是一日一日地冷淡下去。
毫无征兆,忽然就这样冷了。
每日很早就走,天黑才回来,吃了饭就待在书房,不到三更,不肯就寝。初时她只道他政事繁忙,很心疼,亲自向茗姨学了些点心,做好了端到他房中,他却只淡淡看一眼,冷冷说:放着吧,我还不饿。
时日久了,她才从宫女口中知道,原来他在书房并非读书理政,很多时候,不过是燃一盏油灯,一动不动地出神。更有很多时候,只是背着手在房中踱步,闲得打起瞌睡,却就是不肯歇息。
她有些怅惘,却又隐约有几分明白。这么快?这么快就开始厌倦了吗?厌倦伪装,厌倦逢场作戏,厌倦让他爱着的女人在暗地里流泪,自己却费尽心思哄一个不爱的女人绽放笑颜。
五十五
她在心底是感激他的,毕竟给了她这么久的美丽时光。换作是她,只怕一日也坚持不下。
想得这样通透,却还是忍不住伤心。为什么这时光不能多一些,再多一些,或者再贪心些,就让这日子漫长地延续下去,直到终老。
这样地心事重重,她终于一日一日地憔悴下去。茗姨看着她深陷的眼窝,难过得流下泪来。她说:既然熬得这样辛苦,不如抽了身吧,我们回去,回牧场,过逍遥日子去,什么皇宫,什么太子妃,不理就是。
牧场,逍遥日子,多么令人向往。还回得去吗?那样纯净,那样年少轻狂。
覆水难收。
她终于来到马厩。
在这样的时候,她总是无比地想念流离,想念泽长。
流离见了她,撒了欢地跑过来,险些撞在她的身上,贴住她的脸,蹭个不停。她忽然意识到,她已经多久没来探望他们。
泽长却不动,远远地靠在栏杆上,对着她微笑,嘴里嚼一根青草,背后是悠悠白云,广阔蓝天。
不知怎的,她觉得他似乎有些变化。更高吗,更强壮吗,不不,似乎不仅如此。那变化很微妙,在眉宇之间,在眼神之中,说不清,却能隐隐察觉。
不变的是那笑容,依然温暖,依然平静,让她心安。
她忽然很想哭。
在众人面前,她依然是端庄沉静的太子妃;在少陵面前,她竭力表现得天真木讷,浑然不觉;在茗姨面前,她已经只剩疲惫。疲惫,以及木然。这样无休无止的生活,她望不到尽头。
可是她看到泽长。他什么也不用说,就只这样微微地对她一笑,带着与生俱来的沉静与安然,她便丢兵卸甲,溃不成军。在他面前,她谁也不是,就只是她自己,一个年轻的、忧伤的、不知所措的孩子。
终于,刷地流下泪来。
隐忍多时的泪水,就在望向他的第一眼后,汹涌而出。
他有些惊讶,走近她,用手去触碰她脸上的泪,放在嘴里,尝到了咸。他不懂得什么才是眼泪,可他明白她在悲伤。他伸出手,试探地去握她的肩膀,那肩膀那样瘦小,那样单薄,裹在华丽的衣裳里,不盈一握。
那只手在她肩上,隔了厚厚的衣衫,仍然传递着温暖。她哭得更加厉害,数日的委屈与抑郁,一发而不可收。眼前是泽长宽阔而结实的胸膛,她脆弱得如同秋日的一片树叶,再也没有支撑的力气,就这样,一头靠了进去。
泽长有短暂的错愕,然后,温柔地张开手臂,拥抱住她,任她在自己怀中,哭得酣畅淋漓。
原来拥抱本就是人类的本能,不用学习,无需演练。
流离仿佛懂得主人的哀伤,安静地立在一旁,似乎连它的眼中,都已充满了悲悯。
时间静悄悄地过去,一切都是安静而忧郁的,只能听到忧止哭泣的声音,不时有枯黄的树叶打着旋落下来,落在她乌黑的发上。泽长轻轻抬手,为她细致地摘去。他的手停留在那发上,碰着她柔软的发丝,竟然舍不得放下。
忧止终于抬起头来,哭声已止,泪仍未干,大滴的泪珠仍然挂在脸上,晶莹地闪。
泽长低着头,轻轻为她抹去,一滴,再一滴。
忧止看着他,忽然有些恍惚,眼前这男子,宠她,怜她,疼爱她,呵护她。他是泽长,是她心中一早便已认定的哥哥,可为什么她面对着他,心会动荡,会酥麻,会悠悠柔柔地晃。
她猛然惊醒,一把推开他,向后退去。
泽长一怔,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更是心乱如麻,接二连三地后退,一步,再一步,身后有块大石,眼看她便要绊倒,泽长忙伸手去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拉了回来。
这一拉,便又将她拉进怀中。忧止像只受了惊的小兔,仓皇地挣开,用力将手腕从他手中抽出,定定看了他良久,这才转身,飞快地跑走。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泽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远去,他的眼中,怎样缓缓凝聚了浓重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