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宝录-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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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宫大叫道:“辛师兄!辛师兄!”
五湖怪客辛凡正挥剑向真武子背脊砍落,那里还会理会。
这时“三才阵”正以一式“人定胜天”,合力来攻。
真武子猛觉背后劲气破空之声,已知有人来袭,回身之际,长剑“龙隐青潭”,横划半个圆圈。
这一招正是“玄天图”上的绝技,“回龙三剑”的第二式,既攻尹靖,复挡背后五湖怪客来袭剑势。
忽听苑兰公主叫道:“后退无路。”
尹靖霍然吐气开声,一道青虹,绕着二人周身一匝。
“三才阵”诸护法,均感剑气咄咄逼人,招术奇幻,难以破解,不由得豁出十二成功力对拚。
顿时满天剑影如海湖急雨,怒涌而到。
本来“人定胜天”的阵势威势凌厉,严密无隙,只因真武子猝然间回身与五湖怪客拼了一剑,致使“人”路漏了破绽。
青芒闪处,接着一声惨呼,月真人连剑带腕,齐齐被削断。
“天、地”两路压力,全撞在“松纹古剑”上,力道如山,绵绵不绝,尹苑二人禁不住携手涌身倒跃。
梁姑发出一声惊呼,尖锐刺耳。
尹靖脚下踩了个空,直向江中坠落。
江畔离水面是寻丈深的峭壁危崖,江水汹涌,滔滔东流。
尹靖迅速把“松纹古剑”衔在口中,左手运足全身劲力,猛然大喝一声,挥掌劈下。
江面发出“轰隆!轰隆!”的雷鸣声,水浪四溅,荡起数尺之高,尹靖借着反震之力,右脚踏着左脚背,一式“梯云纵”,向上跃起。
但他忘了苑兰公主身受重伤,无法提气轻身上跃,二人只升起三尺来高,立被公主娇躯重量带得下坠。
这一升一落,重力加速骤增,尹靖此刻若想脱离危境,唯一办法就是松开公主粉臂。
只听他又是一声大喝,对江面连劈两掌。
苑兰公主情知劈也枉然,左手一挣,想脱开尹靖掌握,让他一人从容跃上江畔。
谁知尹靖手指如钢爪铁钳,哪里挣脱得开,二人又迅速下坠。
这时岸上拚斗众人,早巳停歇围拢过来,他们听到江底传来第三声暴喝。
神乞叹了一口气,道:“一而振,再而衰,三而竭,唉!尹小侠与苑兰公主葬身江底矣。”
江水浩浩,二人卷入浪中,就未见再浮起。
东夷众人眼看公主与驸马爷在江面起落,却无能伸手救援,个个伤心得柔肠寸断。
小兰与梁姑“啊唷”一声,泪如雨下,仙主夫人眼泪亦簌簌掉下。
千手菩提望着茫茫江水,低声叹道:“这位尹施主的剑法太过猛辣,老朽等若不出全力,只怕要尽数伤亡在他剑下。”
这时地尊者正以少林外伤圣药“碎骨黎峒丹”,替月真人包扎断腕。
只见地上血迹斑斑,月真人脸色灰青,闭目而坐,他右手掌腕齐断,往后只能用左手持剑。
梁姑哭了一阵,收拾起泪水,悲戚道:“奴婢无力护主,羞见故国臣民,无颜再回东夷,愿做鬼神永随公主,服侍左右,只是此仇此恨,不能不报,请明旭殿下回报皇上,来雪今日血仇。”说完话对明旭王子盈盈下拜。
抬起头来,却见他眼望江水,苑如白痴般地喃喃自语,起先不知说些什么,好像是一连串的自问自答,后来声音越说越高,清晰可辨,只听他说道:“……公主怀珠抱玉,才盖东夷,难道就此永与河流同化?不,不可能!嘿嘿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发出凄凉的笑声。
群雄大多是饱经风霜,人情练达之士,听出这笑声是在发泄积郁胸中的悲忿。
明旭王子笑过一阵,卸下身上染满血污的锦衣,把它细细包折妥当,好似稀世奇珍似的,抱在怀中,说道:“公主音容永逝人间,无片言只字留与后人凭吊,此衣呖呕公主心血,小王永世珍藏,并以此招来东夷六国十三邦高人,将中原武林踏成平地,杀他个鸡犬不留,以祭慰公主及神弓驸马英灵。”
天外神叟冷哂道:“他二人违触万教戒律,抗拒护法逮捕,自取灭亡,怪不得谁来,阁下若想怂恿东夷故老来犯,管教你们来得去不得。”
明旭王子似是悲痛过度,无心同他斗嘴,提着血衣,转身径去。但他不谙中原地理情形,这一去周折迂回,暂且不提。
梁姑与小兰跪着对江边拜了三拜,仙主夫人含泪道:“梁姑且等,奴家是东夷常胜将军后裔,今日也当为故主殉难……”
说到此叹了一口气,向五湖怪客深深万福,说道:“婉儿年幼无人照料,但请前辈看在‘神弓驸马’份上,收容孤雏……”
又转向“仙源十八景”三总管及二位小婢,说道:“你们今后已不是‘万景仙踪窟’的人,自求发展,好自为之。”
三老与二婢齐齐跪地,垂泪道:“老奴等蒙主人伉俪恩遇,山高海深,愿辅助幼主重振‘万景仙踪窟’家风。”
仙主夫人道:“难得你们一片忠心,那就好好跟着幼主。”
莲步姗姗走去。紧靠着梁姑身边跪落,也对江中拜了三拜。
五湖怪客眉头一皱,高声问道:“你们三个要下水游泳吗?”
仙主夫人摇头道:“奴家等是要为故主殉难。所以请老前辈照顾小女。”
五湖怪客“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们是要跳水自杀。”
仙主夫人等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毫无疑难畏缩之色。
五湖怪客叫道:“那好极!好极!”
众人大奇,心道:怎么好极了?死人还什么好?若说是赞扬他们义仆忠风,不事二主,却也不是这样赞法。
婉儿哭着嚷道:“妈妈不要跳水。婉儿要妈。”飞奔过去。
抱住仙主夫人。扑在她怀里,不住地哭嚷。
仙主夫人神痴目呆,泪迹纵横。
人生最痛苦事,莫过于生离死别,东夷属人为主殉难,群雄均觉正义凛然,油然生出敬佩之感。
但眼看这对母女要活生生的拆散,任你铁打心肠,也不由得回气缠绵,黯然神伤。
神乞叹道:“尹小侠与苑兰公主跌落江中,已是天大的不幸,几位忠义爱主,却也不定要为他们殉难。”
梁姑大怒,道:“你们逼死公主与驸马,还来侮辱我们,真是欺人太甚!”言下大意,大有是可忍,孰不可忍之概。
原来东夷习俗,仆殉主难,被誉为一种至高的荣耀,谁也不可阻止其事,除非有人认为生前仆役对主人不够忠义,才可仗言阻挠,但这是一种极大的侮辱,因此梁姑等闻神乞之言,均脸呈忿色。
神乞不知就里,还道他们误认为自己故意出言讽刺,遂正色道:“叫化子是不忍看你们白白牺牲,句句肺腑之言。”
梁姑等更怒,厉叱一声,“权天强测”挥起一片黑幕,向神乞罩落。
真武子健臂抡动,剑起云涌,代接了一招,他武功高于梁姑,顿时把她震退,庄肃道:
“本庭执法一向无私,今日之事,若有可归咎于本庭之差错,水落石出之日,贫道当重临采石矶江畔,焚香谢罪。”
梁姑冷哂道:“谁要你们假作惺惺。”
五湖怪客接口道:“是呀!你们要跳水就快吧,婉儿过来,公公带你去吃猴子屁。”
梁姑听他说得不伦不类,心中甚是烦躁,气道:“公主曾经救你一命,你该不该报答?”
五湖怪客正色道:“老夫一生恩怨分明,来此就是报活命大德。”
梁姑点了点头道:“公主随波逐去,你要报恩,就同我们一道投江。”
五湖怪客一怔,直眨着眼,道:“乖乖,江水这等汹涌,跳下去那还有命在?”
粱姑道:“当然没命,有命还殉什么难?”
五湖怪客道:“骗人,骗人。”
仙主夫人不解,奇道:“什么骗人?”
五湖怪客一本正经,道:“他二人是长命相,功夫又好,在水里准死不了;可是咱们都是短命鬼,跳下去准被龙王爷招了下去,那时他二人活着,咱们赔了命,谁来殉难?”
梁姑接口道:“公主曾经潜入东海十数天,以她一身水陆功夫的造诣这区区江水本是不妨事,但目下身受重伤自当别论。”
天外神叟朗朗一笑,道:“辛师兄他们纵然做了水鬼,也不干你事,犯不着为他们操心。”
五湖怪客翻起白眼,瞪他一下,冷冷道:“你还记着我这个师兄吗?我被臭和尚关了十年,你怎不来救?若不是那二个娃娃,我哪能再见天日?”
天外神叟吃了一惊,道:“什么人吃了豹子胆,敢欺负师兄,小弟不知,要不然早就赶去救援了。”
五湖怪客嘻嘻一笑,道:“很好,很好,你还惦记着我……”
突然笑容一敛,冷漠道:“就是臭和尚欺负我,把他臭揍一顿。”伸手一指。
天外神叟转目望去,见他指的正是身旁的邛崃掌门玉印大师。
原来玉印大师清癯瘦小,与“寒山寺”前任方丈净空大师身材颇像。
黄宫哈哈笑道:“大师一代奇僧,名震武林,岂会欺负师兄?”他知师兄性情异怪,取笑无常,定是信口胡扯,不过已猜到八成吃过和尚的亏。
五湖怪客啐了一口,道:“哼,你还是帮着外人……”说着大踏步往江边走去,边走边道:“你们别哭,那两个娃娃死不了,我往水里,你们从陆面,赶紧找去。”
话落口,双足一纵,生似箭燕戏水,头下腿上,飞落寻丈危崖,“嗵”的一声,潜入水中。
众人大惊,急疾围扰过来,俯身细看。
只听“哗啦”一声,五湖怪客又冒出水面,双手一拨,身子直挺挺地耸起,直浮到肚脐,看起来江水好像就只有二尺许那么深。
他双手一拨一拍,呵呵大笑向下游泅去。
去势奇快,眨眼已消失在烟波之中,笑声也渐渐遥杳不闻。
群雄看得甚为惊奇,真武子道:“黄教主,这位可就是风尘怪杰,人称五湖怪客的辛凡?”
黄宫笑道:“正是敝师兄。”
神乞颔首赞道:“令师兄湖海为生,难怪水上功夫如此了得。”
柳梦龙阴阴一笑,道:“黄教主敢情是风尘狂生的高足,无怪一身武艺睥睨江湖,但不知对‘星宿十二掌’及‘浮世七绝剑’的造诣如何?”
天外神叟闯荡江湖数十年,手中“齐眉棒”打遍绿林未逢敌手,但一直无人知他师承来历。原因是“风尘狂生”以掌剑称雄武林,棒法还是后期才参悟出来。
黄宫因虑及师当年会遍万教十三要员.结下不少恩怨,在自己势力还没有成长之前,不愿显露身份以免招来强敌纠缠,如今他已雄霸绿林,在“万教联盟”中站立了一席地,身价大非昔比。
他情知浮月山庄与柳家堡曾先后败在乃师“掌剑”之下,他与摩、柳二人互有合作默契,不欲反目,故而淡淡一笑,道:“兄弟天资鲁愚,对先师掌剑绝艺,一无所成,唯传得几招难登大雅之堂的猴子棒法。”
柳梦龙听他口气让步,见好即收,嘿嘿笑道:“黄兄,好说,好说。”
这时东夷三人已改变殉难的主意,存着一线希望,驾驶“蓝绫香车”沿江寻去。
“万教庭主”心想:“乾坤日月令”已然收回,偷令之人虽成悬案,但已是不幸之大幸,遂令天、地尊者,尾随东夷之人,以打听尹靖与苑兰公主的生死,自己则领着其余护法及“七星剑阵”诸同门。驰往恒山,寻觅师门秘籍。
万教要员亦怀着不同的心情离开“采石矶”,各奔前程,表面看来是分道扬镳,其实都是抄着捷径,尽快赶往北岳,于是这一场风闻海内外的盛会,就此云消雾散。
旭日渐越晌午,垂杨披拂水面,凉风习习,飘起地上落叶,使采石江畔益增秋意萧瑟的味道。
忽见坡下有一白衣人正向江边奔来,霎时已到江畔。
只见他缓步走近危崖边缘,将手中一束自路旁采摘来的鲜花,向江中抛落,黄蜡的脸上,木讷而无表情,星眸中闪耀着莹莹泪光,泪水正沿着两颊滑落。
他痴痴望着水面飘花,喃喃吟道:“君已随波去,何忍把妾遗?江流无岁月,但闻杜娟啼,千竺拂流水,难传缠绵意,妾心似落花,伴与到灵虚。”
声声衰艳,句句缠绵,闻者不禁凄然泪下。
忽听背后传来一声长叹,道:“是林琪姑娘?我道何人来祭尹兄英灵?”
白衣人闻声已知来人是谁,头也不回,幽幽道:“人生何处遇知音,金笔书生你我倒是同病相怜。”
“林姑娘是中原武林道上,唯一足与苑兰公主争艳之人,刚才若不是听你声音,几乎无法认出你本来面目。”
林琪淡然道:“自从洛东花圃尹公子不告而别,我就掩去本来面目,如今他已永逝人间,纵然留得羞花貌,寂寞孤芳为谁容?”
苏慧中道:“那也不然,就区区所知吕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