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冲突-谈歌-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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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吉民点点头:“现在正在想办法治理呢。”
春花叹口气:“吉民,公家的事我不大懂。可是不管你干什么,可不能丧良心
啊。”
汤吉民心里一沉,呆呆地盯着春花。
春花闷了一下:“吉民,你知道不,我听说连大袁村都有人中毒了。”
汤吉民沉默了。
玉秀走进来,急急地低声说一句:“春花姐,你快回去吧,菊花姐病倒了。”
春花惊讶地站起来:“菊花她怎么了?”
小妹说:“菊花姐下午带着人去市委门口请愿去了,刚刚回来就躺下,嘴里总
吐绿水,挺吓人的。”
汤吉民对春花说:“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春花急匆匆走了。
杜春丽回到厂里,她到一车间看了看,一车间的几个工人正在修机器。她问了
问情况,就走出来。到了办公室,冯昌贵正在等她。
冯昌贵就把到局里的经过讲了,说李局长也没办法,看陈市长怎么处理吧。又
说了汤吉民请假回家的事。杜春丽直觉得脑子乱七八糟的,又想起严克要带着检查
团来,杜春丽就给办公室主任胡瑞年打电话,问给严克联系洗桑拿浴的事怎么样了?
胡瑞年说:“桑拿浴好说,但是严总喜欢让小姐按摩。这就难办了,现在市里
正在扫黄,三把火正烧着,好些桑拿中心桑拿馆什么的都关门了。就剩下了紫华那
三两家了,都贼贵。洗一回要五六百。还不包括小费。我昨天跑了溜溜一天。”
杜春丽骂:“贵也得去啊。严克点名要这一道节目呢。”
胡瑞年说:“行,我再跑跑。”
今年行业整顿是严克带队,严克手里拿着产品合格证,愿意发给谁就发给谁。
严克今年60了,说干完这一出事就退休了。临退休还不得狠狠捞一把啊。严克好色,
上次来就一天上两回舞厅,厂里去的几个舞伴都怕他了。说严克一边跳一边乱摸乱
抓。还摸了财务科小张的屁股了,气得小张回家直哭。小张的爱人小齐本来就是醋
缸,一劲怀疑小张让严克给欺负了。他恨得拿着菜刀来厂里找严克玩命,厂里好说
歹说算是把事情按下了,还暗中塞给了小齐三百块钱,算是安慰费了。
这次严克从省里打来电话,说下个星期就到了。问有没有高级一点的桑拿浴,
他想洗洗,太累了。杜春丽接了电话,连声说有的是,您要什么特殊服务也有。严
克在电话里嘿嘿乱笑了一会。杜春丽放了电话就骂:“什么东西啊。”
胡瑞年问杜春丽:“杜局长,接待组的人选弄好了没有?”
杜春丽说:“这事我还得跟冯书记商量商量。”
胡瑞年笑道:“您这回可得找几个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别再像上次小张了,
摸了摸就又哭又闹的。就跟怎么着了似的。”
杜春丽说:“你说得容易,摸了摸?敢情不是你老婆。”
胡瑞年想了想说:“按说这事让吴芸去最合适了,可是她不想去。杜局长您是
不是跟吴芸做做工作啊?”
杜春丽说:“算了算了,吴芸如果不愿去就考虑别人吧。”就把电话放了。就
看着冯昌贵苦笑。杜春丽知道吴芸跟冯昌贵好,如果要让吴芸陪严克,得冯书记同
意。
吴芸是厂宣传部副部长。吴芸长相好,口才也好。还帮着电视台主持过节目呢。
按说陪个客人是小菜一碟。可是吴芸上次已经让一个东北的客户给弄怕了。那次为
签一个合同,厂里动员了所有的力量。吴芸陪那个姓杨的科长喝了小一斤白酒。可
最后那个杨科长喝多了,把吴芸拉到宾馆的包房里跟吴芸谈心,就把吴芸按在床上,
吴芸好不容易才挣出来。自那之后,吴芸凡是厂里业务上的事,一概不掺和了。谁
说也不行了。
第十三章
吴芸在厂里挺硬气,因为吴芸是冯昌贵的红人。吴芸过去在车间当统计员。她
上过电大,总想着到机关。就找冯昌贵。找来找去,就把冯昌贵给找下来了。人们
传说冯昌贵跟吴芸的关系说不清楚。吴芸跟她男人闹离婚,已经闹了好几年了。冯
书记的爱人瘫在床上十几年了。两人很有共同语言。冯昌贵还带着吴芸出过几回差。
人们都能猜出些什么,可谁也不好说破。吴芸说她不陪严克,谁也不能逼着她去啊。
冯昌贵摇头叹道:“吴芸去不去,回头再说吧。”
杜春丽站起身,苦笑笑:“咱们也下班吧。”就听到门外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小伙子一脸怒气地闯进来了。杜春丽认识,是许厂长的儿子许
志强。
冯昌贵笑道:“志强啊,坐吧。”
许志强骂道:“杜局长,冯书记,如果他们不把我爸放回来,老子就让他们全
村流血。操他妈的。”说着,就盯着杜春丽。
杜春丽好气,就你,敢到人家一亩三分地上去折腾。好汉打不出村子,还不得
让人家活吃了你啊。嘴上说:“志强,别冲动,现在够乱的了。赵庄的农民特野,
你可别去惹事。”
许志强冷笑一声:“杜局长,你是看不起我吧。”说着,转身就冲出屋子。杜
春丽吓了一跳,忙对冯昌贵说:“快去追他。别闹出事来,小许是个愣头青。”
冯昌贵忙追出去了。
杜春丽回到家,刘克没有回来,杜春丽就记起刘克今天晚上有饭局。她到儿子
刘明明的屋子里看看,儿子正在写作业。杜春丽轻轻关上门,就系上围裙,上厨房
做饭,刚刚把锅烧热了,放了油,菜炒到半截。这时,就有人敲门。杜春丽开开门,
季所长衣服乱乱地进来了,身后是乔科长。两人进门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苦着脸
看着杜春丽。
杜春丽扑哧笑了:“怎么了?说吧。别让我猜啊。”就给这两个人倒水。
季所长骂道:“怎么了,我的枪差点都让人家下了。还差点挨顿打。乔科长还
吃了人家两个耳光。差点还把我们两个当人质押在赵庄呢。”
杜春丽皱眉问:“他们连你这公安也敢打?”
季所长骂:“这帮老百姓也太混了。”
杜春丽问:“你们见到许厂长了嘛?”
小乔骂:“王八蛋们根本就不让见。说是再不解决,就要在全村召开公审大会,
公审许厂长了。真是一帮法盲啊。”
杜春丽皱眉道:“现在市委态度也不明确,到底怎么办?如果说要封了厂子,
可是全厂两千多职工上哪吃饭去啊?工人们还要闹事啊。再说,市委还指望咱们这
个利税大户创汇呢。明天陈市长到县里开现场会。咱们看看情况再说。”
季所长想了想:“杜局长,其实老百姓们也在理。也不怪人家有气。我想你们
厂还是先派人到医院看看那些中毒的老百姓吧。现在老百姓都挑理了。也挑得对,
那么多农民中了毒,你们厂的人面都不露一下,是该挨打了啊。”
杜春丽点点头,对小乔说:“你明天一上班,去找办公室的胡瑞年,买点东西
到医院看看。”
一股呛人的油烟味弥散进来。小乔吸吸鼻子:“杜局长,你们家什么东西着了
啊?”
杜春丽虎地站起,笑道:“坏了,锅着了。”就奔进了厨房。
第二天,市里组织的S 县污染调查团到了赵庄。赵占河和几个村干部早早就等
在那里了。陈增一铁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杨县长先过去打了个招呼,赵占河
也没对陈增一说什么,就带着大家进了赵庄的地界。众人就跟着赵占河进了田里,
果然看到庄稼都是那种锈色。一片片黑水汪汪地淹着。再往远瞧,一棵棵果树也都
难看地东倒西歪着。树下尽是些夭折落下的果实。一股股腥气暗暗浮动着,呛得人
有些透不过气来。几个村民远远地看着这些人,有人高声骂起来。赵占河恶声吼了
一句:“吼什么?这不是在解决问题呢?”
赵占河回过头来,苦笑一声:“诸位领导,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可不是我老赵
胡说八道吧。我们老百姓就指望着这地里的粮食吃饭呢,都这德性了,我们还吃什
么?你们看看这果树,刚刚栽下才几年,正是结果的时候啊,这大棚菜……”赵占
河说不下去了,眼睛红红地盯着人们。杜春丽感觉他像一只受伤的怪兽。
第十四章
人们一下沉默下来了。化工厂和造纸厂印染厂的厂长们面面相觑。陈增一看看
大家,说道:“大家都看到了?”
小风热热地刮着,呛人的腥气卷过来,更加难闻了。赵占河不再说话,闷头闷
脑地带着人们往村里走。
村子里,堆着一群人。目光仇视着这一支参观的队伍。杜春丽从那些寒冷的目
光中,读出了仇恨。她到赵庄来过几次,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十分沉重。她身边
是中级法院的高杰院长,她低声问高院长:“高院长,现在到您那里告我们化工三
厂的一共有多少人啊?”
高院长苦笑道:“怎么说呢?现在赵庄这个村,共有387 名流鼻血的,还扯到
李家村,杨村,大刘庄的34名患者。人家已经起诉到了中院,电视台的报社的都来
采访,我都躲着,唯恐哪句话被这帮家伙弄了去发表了。”
杜春丽苦笑道:“老高,你可要嘴下留情啊。”
高院长摇头笑道:“春丽,我们这一行的工作,讲的是国法、天理、人情,可
是于法于理于情,你们可都不在啊。这件事我真不敢向着你们了。现在事情闹大了,
听说连中央电视台都惊动了。说是连《焦点访谈》的都要来啊?”
杜春丽想了想,又问道:“高院长,这个县光化工厂就大大小小十七家,为什
么就一定说是我们污染的呢?”
高院长叹口气说:“应该说,你们是污染最严重的。这次中毒事件,也是因为
你们厂的排污造成的。当然,这话目前我只能对你们讲,现在市里压着这件事,不
让开庭,如果到了开庭那一天,我老高可就要依法判决了啊。你们到时可别说我老
高不够朋友啊。”
杜春丽苦笑道:“老高,我们可没有让你循情枉法的意思啊。”
高院长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前边的赵占河突然激愤地嚷起来:“你们都看到了吧,这菜还能吃嘛?猪都不
吃的啊。”
杜春丽抬头望去,见赵占河手里拿着一把刚刚拔下来的青菜,挥动着。那菜已
经是黑乎乎的颜色了。
杜春丽心里一阵搅动,她特想呕吐。
调查团调查了整整三天,调查结束后,陈增一主持了汇报会,几个副市长都参
加了会议。本来让常定银也参加,可是常定银不来。常定银说,他不想跟这些人磨
嘴皮子了,他要去省里告状。
汇报会在市委会议室里开的。满屋子空气沉闷,像不透气似的。没有人说笑。
调查组的成员依次发言。
陈增一听了整整一天众人发言,他最后讲话,他难过地说:“大家都看到了,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地步。市委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让赵庄小李庄几
个村子搬迁。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工作由S 县去做。关于赔偿,化工三厂要
拿出五千万来。再解决一下两个村子一百名招工的问题。”说着,就看杜春丽。
杜春丽没有说话,只是在本子上记着。她明白,五千万和一百名招工,大概都
落实不了,陈增一也只是说说罢了。
陈增一说:“请S 县的同志无论如何也要做好这件工作,现在化工三厂离合同
的期限只有一百多天了。如果不能按时完成这批产品,我们就要被人家索赔了,那
可是一个不得了的天文数字啊。”他看看杨县长和诸葛县长。
杨县长笑笑:“请陈市长放心,搬迁的事再难,我们也要把工作做好。只是我
想问一下,化工厂是不是能一次拿出这些钱来。这些钱不多,但是如果一下子拿不
出来,我们又要给农民打白条子了。”
陈增一叹口气:“这个问题,下面我们具体商量。”
诸葛副县长声音颤颤地说:“赔偿是一回事,可我们辛辛苦苦弄了三年的养鸡
场,一下全完了,七十亩果园也完了。还有那么多老百姓,让我们怎么跟乡亲们讲
啊?陈市长,化工厂能不能停产呢?”他看着陈增一。
会场一下子闷了下来。陈市长静静地听着诸葛副县长说话,他手里的香烟灰长
长的,一颤,断在了桌面上,被风扇一吹,散开了。
陈增一看着诸葛县长,他有些艰难地摇摇头:“不能停产。真的,我不能骗你
们。”
诸葛副县长眼睛里有了泪花:“我们也不想找市里的麻烦啊。陈市长,我知道
化工三厂现在出的产品,是出口创汇的。可我就想不通,为什么人家外国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