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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玫瑰的名字-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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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人见过蛮族入侵,掠夺他们的修道院,将赫赫大国付之一炬,然而他们仍孜孜勤读,珍爱着羊皮纸和墨水,说着已传诵久远,而且将被他们继续传诵的话。千年至福快到临之时,他们继续阅读、抄写,现在当然更没有理由停止了。

  前一天,本诺曾说过为了获得一本珍贵的书他会不惜犯错误。他没有说谎,也不是开玩笑。一个僧侣应该谦卑地爱着他的书,为书本着想,而不是只求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是俗人会被女色迷惑。不受修道誓约的神职者会渴慕财富,僧侣们也难免被知识引诱。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翻着目录,只见一连串奥秘的书名在我眼前跳跃,甚至也有讲述罪行的。我并不觉得惊愕。对这些矢志写作的人而言,图书馆无异于圣地耶路撒冷,也是一个位于冥府和人间边界处的神秘世界。他们被图书馆所支配,迷醉于它的允诺,服从它的禁令。他们为图书馆而活,以图书馆为生活重心,只希望有一天能将它的秘密完全揭发。所以他们可能冒着生命的危险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或者行凶阻止某人把他们珍藏的秘密据为己有。

  诱惑,确切地说,知识的虚荣。我们的神圣创始者可以在不求甚解的情况下抄录,完全遵从上帝的意志,祈祷之时不忘书写,书写之时也不忘祈祷,和今日的抄写修士大不相同。为什么现在已大相径庭了呢?哦,这并不是修会堕落的惟一证据!修会的势力变得过大,修道院院长和国王抗衡。在阿博身上,我不是看到一个独裁君主的化身,想要解决君主的争论吗?修道院所积存的知识现在被用来交换货物,成为骄傲的理由,自夸和威信的动机。我们的院长展示装饰过的手稿,一如武士炫耀他们的甲胃和旗帜……因此现在(简直疯狂之至!)当我们的修道院也失去了学习的领导地位;教会学校、都市自治体和大学所抄录的书籍也许比我们更多更好,而且创造新作,这或许是许多不幸的肇因。

  我所在的这家修道院,可能已是最后一家可以以学问的创作及再创作自夸的。但或许就为了这个原因,僧侣们不再以抄写的神圣工作为满足。追求新奇事物的欲望,使他们也想创造新作,却不晓得这么做是自毁长处。而当时我已隐约意识到这一点(如今年龄和经验使我确切地肯定)。因此假如他们所欲创造的新学识可以在外界自由流通,那么那个神圣的地方和教会学校或城市的大学便没有什么不同了。另一方面,修道院保持孤立,维持完整的威信和力量,并未因争论和神学妄想而腐化。我暗自想着,图书馆所以被黑暗所环绕是有原因的:虽然学识因而有所保留,但只有在这种连僧侣们也求之不得的情况下,它才不会受到污染。学识可不像硬币,经过广泛的流通之后还能保持完整;它就像一件华服,会随着穿着次数和夸示逐渐破旧。事实上,一本书不就是如此吗?被太多人摸过之后,书页会摺起发绉,墨水和金饰会褪色。我曾看过蒂沃利的帕西菲库斯翻阅一本书,那本书的书页因为温度所致,全都粘在一起了。他把拇指和食指在舌头上沾了沾,再将书一页页翻开,结果每一页上都留下了口水的痕迹,不但书角摺起,而且书页都有曲折的皱纹,一如过度的纵情美色会使战士软弱无力,这种过度的占有和好奇心,也会使书本染上终会作废的“疾病”。

  那么该怎么办呢?不再阅读,只是保存下来吗?我的恐惧是否正确?我的导师会有什么看法呢?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的附近坐了一个标示员,约纳的马格努斯,他刚用浮石把皮纸刮干净,现在又用白奎将它弄软,随即用尺把它压平。坐在他旁边的是托莱多的拉巴诺,他已把羊皮纸钉在桌上,在两边钉出小洞,现在正持着尖笔在纸面上划横线。很快的这两页纸上都将会充满颜色和形状,成为一种圣物。那两位修士此刻都仿如置身人间天堂。他们在创作新书,那些会被无情的岁月摧毁的书……因此,图书馆不会被任何世间的势力所威胁,它是一种活的东西……但如果它是活的,为什么不能冒着知识被污染的危险而开放呢?这就是本诺,甚至是维南蒂乌斯所希望的吗?

  我觉得困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害怕。一个见习僧或许不该想这么多,往后只要谨慎而谦逊地遵循教规就是——后来我确实如此,不再问自己更多的问题。而在我四周的世界却陷入血腥和疯狂的暴风中,愈陷愈深。

  早餐的时刻到了。我下楼到厨房去,现在我已成了厨子们的朋友了,他们让我尝了些最可口的佳肴。

  第十八章

  第六时祷告

  阿德索赢得萨尔瓦托的信任,一言难以蔽之,也引起他漫长而深入的沉思

  我吃东西的当儿,看见萨尔瓦托缩在一个角落里,快乐地吃着羊肉馅饼,显然已和厨子讲和了。看他的吃相,好像这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连一点肉屑也没掉下来,一副感谢上帝的神情。

  他对我眨眨眼,以他那种古怪的语言,说他现在大吃大嚼,是因为挨饿过许多年的缘故。我追问他。他对我说他童年时住在一个贫穷的村子里,那里空气很坏,经常下雨,田地都被破坏,空中充满了致命的沼气。滂沱的大雨一年四季都带来洪水,即使下种后也别想有收成。萨尔瓦托又说,就连地主们也都和穷人一样面黄肌瘦,虽然穷人们大批大批的死亡,或许(他咧嘴一笑)因为他们人数较多的关系……食物的价钱昂贵,传教士宣布世界末日已到。但萨尔瓦托的父母亲和祖父母也都听过同样的说法,因此他们的结论是,每一天都是世界末日。他们把所能找到的鸟尸和下等动物都吃完之后,村里谣传有人开始要把死人挖出来吃。萨尔瓦托以一种戏剧化的腔调解释那些“食尸者”的行为:某人刚刚下葬之后,这些邪恶的人便用手指刨开墓园的泥土。

  “哪!”他说着,咬了一口馅饼,模仿吃尸体的人那股狰狞迫切劲儿。接着,有些更凶狠的人不再以吃尸体为满足,便潜伏在森林里,出其不意地拦截旅人。萨尔瓦托就拿出刀子横在他的颈子前,叫了一声“卡!”然后又一声“嚓!”那些人便像吃鸡蛋苹果似的,把旅人吃得一干二净。不过,萨尔瓦托又严肃地解释道,还是先烹煮过才吃的。他说有个人到村里去卖熟肉,索价又不很高,没有人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运气。后来神父说那是人肉,愤怒的群众便把那个人碎尸万段。然而在同一夜,村里有个人又跑到墓地去,把那个受害者挖出来吃,只是由于他的行踪又被发现,结果也被处死了。

  但萨尔瓦托不止告诉我这个故事而已。他以我并不十分了解的普罗旺斯和意大利方言,对我说他怎么离开家乡,四处流浪。

  在他的故事中,包括了许多我早已认识或是在旅程中邂逅的人,后来我又结识了不少人,因此虽然事隔多年,我还是能够把他的历险说出来。事实上,这是想象的力量,结合了山一般金色的记忆后,便可创造出金山般的概念。

  在我们的旅程中,我常听威廉提到“一般人”,这名词不只是指大众而已,而且专指无知无识的愚民。在我看来,这个措词是概括性的,因为在意大利城市中,我遇见过许多工匠和商人,他们虽然没有高深的学问,却也不是没读过书,只不过他们操的是地方话。话说回来,当时统治意大利半岛的独裁君主们,有些对于理论、逻辑和医学根本一无所知,也不会看拉丁文,可是他们并不是“一般人”或蒙昧无知的。所以我相信当我的导师说到“一般人”时,只是指着很普通的概念。但毫无疑问,萨尔瓦托是很单纯的。他的故乡是个几世纪来都臣属于封建地主,并且贫苦不堪的乡村。他很单纯,却不是一个傻子。当他逃出家园时,他渴望一个不同的世界,一个树上长有乳酪和香肠的蓬莱仙岛。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怀着这样的希望,萨尔瓦托离开他的故乡蒙非特,经过许多地方,然后北上经由普罗旺斯省,进入法兰西王国的领域。

  萨尔瓦托四处流浪,乞讨,偷窃,装病,在某个领主那里做过一阵工,然后再一次上路。由他告诉我的故事中,我想象得到他和一些浪人混在一起,麻风病患者、跛子、骗子、残废的士兵、由异教徒手中逃出的犹太人、疯子、被放逐的人、被削掉一只耳朵的罪犯、鸡奸者,还有移动性的工匠、织工、锅匠、修理桌椅的人、磨刀匠、织篮工、石匠、铁匠、恶棍、职业赌徒、歹徒、无赖、小人、太保、流氓,和买卖僧职盗用公款的神职者、伪造罗马教皇敕书及玉玺的人、假装中风而躺在教堂前面的人、逃出修道院的流浪汉、出售圣物的人、卖免罪符者、算命师、魔法师、各个种类的通奸者、以欺骗和暴力拐走修女和少女的拐子,以及忧郁型的神经病患者。有些人在身上涂上胶泥,假装他们有不治的溃疡,有些人在嘴里含着鲜红色的液体,假装他们有严重的肺病,还有的假装肢体残缺,拿着拐杖并且模仿淋巴腺肿、疥癣、肿伤,又裹上绷带,涂上番红花的气味,手中拿着铁器,头上缠着纱布,浑身发臭地溜进教堂里,突然间在广场中昏倒,口吐白沫,两眼鼓出,将黑莓汁涂到鼻子下方权充流鼻血,然后从惊恐但慈悲的人手中得到食物和金钱。因为神父常告诫他们,把面包分给饥饿的人,将无家可归的人带到你的炉床前。我们探视基督,在家中供奉基督,为基督着衣,因为正如水可以将火扑熄,仁爱可以涤尽我们的罪恶。

  在我现在叙述的事件过了很久之后,我在多瑙河沿岸见到了许多这一类的骗子,成群结队,如同魔鬼。

  那就像是一股泥浆,流过我们这世界的巷道,其中还混着信仰虔诚的传教士、寻找受害者的异教徒、煽动冲突变乱的人。约翰教皇最怕的就是传扬并实施贫穷的人可能会有什么行动,所以他痛低托钵僧,说他们高举绘有数目字的旗帜,传教并强夺金钱,借以吸收好奇的群众。教皇虽腐败贪污,但他把宣扬贫穷的托钵僧比做强盗匪徒会不会是对的?在那时候,我只到过意大利半岛上的一些小城市,对这件事无法肯定。我听说过阿尔托帕西奥的僧侣们在传教时,威胁要将教徒逐出教会,并允诺赦免他们,宽宥抢劫并杀害过自己兄妹的人,好得到他们奉献的金钱。

  这些僧侣佯称在他们的救济院里每天要做一百次弥撒,把教徒的捐款收好,他们就用这些钱为两百位贫穷的女孩置备嫁妆。我也听说过保洛·左波修士的故事;他隐居在莱提森林中,吹牛说上帝会直接向他显示,说肉欲的行为并非罪恶——因此他引诱良家妇女,称她们“姊妹”,强迫她们赤裸着身子接受鞭笞,排成十字形跪地拜神五次,然后他再将她呈给上帝,宣称对她们赐予了“平安之吻”。但这会是真的吗?这些自喻圣灵的隐士和那些沿门托钵的苦行僧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萨尔瓦托的故事和我从经验已经得知的事物交叠在一起,但这些特性并不怎么明显,一切看起来和别的都没什么两样。听着他叙述,有时候我觉得他就像都兰那些跛脚乞丐,在圣马丁的尸体快接近他们时便飞快逃逸,深怕这位圣徒会将他们治愈,因而剥夺了他们的收入来源。然而圣徒却毫不容情地在他们逃抵边界之前救了他们,使他们的四肢复元,借以惩罚他们的罪恶。不过,有时当他跟我说到他和那群坏人混在一起时,每当聆听圣方济格传教士的话,他便了解他所过的穷困生活是一种喜悦的奉献行为,于是他加入了苦行僧行列。那些托钵教团的名称他说不清楚,但也盛赞他们的教义,这时他那张鬼脸往往散发着甜美的光芒。我推测他可能和培塔利尼、瓦尔登西,也许卡萨、阿诺德、乌米拉第等集团在一起过,由于他在世界各地游荡,所以由一个集团换到另一个集团,渐渐地领悟出他的任务,开始虔诚地信仰上帝。

  可是,前后经过了多久呢?据我记忆所及,大约三十年前,他曾进入托斯卡纳一所麦诺瑞特修道院,在那里得到了圣方济格的僧衣,却不受教规限制。我相信他一定在那里学到了他那口支离破碎的拉丁语,将它和他无家可归时所听来的各地语言混在一起。他说,他在修道院里过着赎罪的生活(他的眼睛闪闪发亮,说着“裴尼坦吉特”,我再次听到引起威廉好奇心的措词)。但是和他在一起的僧侣们显然也没有什么明晰的概念,因为他们曾对相邻教团的一个会员感到愤怒,指控他是个窃贼,有一天强行进入他的住宅,将他推下阶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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