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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尤利西斯-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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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有可能把我拉到马拉海德,要么就在侧线过夜,要么就是两趟列车相撞。都是喝第二遍喝醉的。一遍其实正好。我跟在他后面干什么?不论怎样,他是那帮人当中最像个样儿的。要不是听说了博福伊?普里福伊太太的事儿,我决不会去,那么也就遇不上他了。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他会丢失那笔钱的。这里是济贫所'75'。沿街叫卖的小贩和放高利贷的倒是有好生意可做啦。你缺点儿啥?来得容易,去得也快。有一次,几乎给司机开的那辆当啷啷响的锃亮有轨电动讫里什那神像车'76' 轱辘压了。要不是我头脑镇定,早就把命送掉了。不过,并非每一次都能幸免。那天倘若我迟两分钟走过特鲁洛克的窗户,就会给枪杀的。亏得我没在那儿。然而,要是子弹仅仅穿透了我的上衣,我倒是能为了受惊而索取五百英镑的赔偿费哩。他是干什么的来着?基尔代尔街俱乐部的花花公子。替他看守猎场也够不容易的。
    (他朝前望着那用粉笔在一面墙上胡乱画着的阴茎图案,  下面题着:《梦遗》。)奇怪!在金斯敦,摩莉也曾往结了一层霜的马车玻璃上画各式各样的图来着。画的是些什么呢?(衣着花哨、像玩偶般的女人懒洋洋地靠在灯光明亮的门口或漏斗状窗口,吸着鸟眼纹理烟卷'77'。令人作呕的甜蜜的烟草气味慢慢形成椭圆形的环,向他飘来。)
    
    烟环快乐真甜蜜。偷情的快乐'78'。
      布卢姆我的脊骨有点儿酸痛。往前走,还是折回去呢?还有这吃的呢?吃下去,浑身都会粘上猪的味道。我太荒谬了。白糟塌钱。多付了一先令八便士'79'。(狼狗摇着尾巴,流着鼻涕的冰凉鼻子往他手上蹭。)奇怪,它们怎么这么喜欢我。今天连那只猛犬都是这样。不妨先跟它说说话。它们就像女人一样,喜欢逢场作戏'80'。发出一股鸡貂的气味。各有所好。兴许这还是一条疯狗呢。大热天的。脚步也不稳。费多!好小子!加里欧文'81'。(那只狼狗摊开四肢趴在他的背上,伸出长长的黑舌头。用乞讨的前爪作猥亵状,扭动着。)是环境的影响。给它点儿什么,把它打发走吧。只要没有人在场。(亲切地招呼着,像一个鬼鬼祟祟的偷猎者似的蹒蹒跚跚地蜇回来。在那只塞特种猎狗的跟随下,走进满是尿骚气味的黑暗角落。他打开一个包儿,刚要轻轻地丢掉猪脚,却又停下手来,并摸摸羊蹄。)才三便士,可真不小。但是我只好用左手拿着它。更吃力一些。为什么呢?不大用,所以就抽缩了。哦,给掉拉倒。两先令六便士。
      (他打开包,依依不舍地将猪脚羊蹄丢过去。那只皮滑腰  短的大看家狗拙笨地撕咬着那摊肉,贪婪地嘷叫着,嘎吱嘎吱  啃着骨头。两名披着防雨斗篷的巡警在旁警戒着,默默地走  近。他们不约而同地念叨。)
      巡警们布卢姆。布卢姆的。为布卢姆。布卢姆。' 82'
       (他们各伸出一只手,按在布卢姆肩上。)
      巡警甲当场抓获,不许随地小便。
      布卢姆(结巴着)我在替大家做好事哪。
      (一群海鸥与海燕饥饿地从利菲河的稀泥里飞起,口中衔  着班伯里馅饼。)
    
    海鸥们嗒噶啦嘣吧哩吓乒。'83'
    
    布卢姆这是人类的朋友,是用慈爱之心来培养的。
      (他指了指。鲍勃?多兰正从酒吧问的高凳上越过嘴里正  贪馋地咀嚼着什么的长毛垂耳狗,栽了下来。)
      鲍勃?多兰陶瑟尔。把爪子伸过来。把爪子伸过来。'84'
      (那只斗犬竖起颈背,低沉地怒吼着。它用臼齿叨着猪蹄,  齿缝间嘀嘀嗒嗒淌着狂犬病那满是泡沫的涎水。鲍勃?多兰  静悄悄地跌到地下室前的空地上。)
    
    巡警乙禁止虐待动物。
    
    布卢姆(热切地)功德无量!在哈罗德陆桥上,有个车把式正虐待一匹被挽具磨伤了皮肉的可怜的马,我就朝他嚷了一通。结果自废力气,倒招得他用法国话骂了我一顿。当然喽,那天下着霜,又是末班马车。所有关于马戏团生活的故事,全都是极其有伤风化的。
      (马菲'85'先生兴奋得脸色苍白,身穿驯狮人的服装,迈步  向前。衬衫前胸钉有钻石饰扣,手执马戏团用的大纸圈,马车  夫的弯鞭以及一把转轮手枪。他用手枪瞄准大吃大嚼的猎野  猪犬。)
    
    马菲先生(面泛狞笑)女士们,先生们,这是我训练出来的灵猰'86'。用食肉动物专利特许的尖钉鞍,把那匹北美西部平原的野马埃阿斯驯服的,也是我。用满是结子的皮条鞭打它肚子下边。不论多么暴躁的狮子,哪怕是利比亚的食人兽——一头猛狮,只要装个滑车,狠狠地一勒,也会乖乖儿地就范。用烧得通红的铁棍烙过之后,再在烫伤处涂上膏药,便把阿姆斯特丹的弗里茨,会思考的鬣狗造就出来了。(目光炯炯)我掌握印度咒文'87'。靠的是我的两眼和胸前的钻石。(面泛带有魔力的微笑)现在我来介绍一下马戏团的明星鲁碧小姐。
     巡警甲说!姓名和地址。
        布卢姆我一时忘记了。啊,对啦!(他摘下那顶高级帽子,敬礼)布卢姆医生'88',利奥波德,牙科手术师。你们一定听说过封。布鲁姆?帕夏'89'吧。财产也不知有多少亿英镑。好家伙'90'!他拥有半个奥地利。还有埃及。他是我堂兄。
    巡警甲拿出证据来。
    (一张名片从布卢姆那顶帽子的鞣皮圈里掉了下来。)
    布卢姆(头戴红色土耳其帽,身穿穆斯林法官长袍,腰系宽幅绿饰带,胸佩一枚伪造的法国勋级会荣誉军团'91'勋章。他赶紧捡起名片,递上去。)请过目。敝人是陆海军青年军官俱乐部'92'的会员。律师是约翰?亨利?门顿。住在巴切勒步道二十七号。
    
    巡警甲(读)亨利?弗罗尔。无固定住址。犯有非法埋伏并骚扰罪。
    
    巡警乙要拿出你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明。对你是一直提防着的。
      布卢姆(从胸兜里掏出一朵揉皱了的黄花)这就是关键性的那朵花。是一个我连姓名都不晓得的人给我的。(花言巧语地)你知道《卡斯蒂利亚的玫瑰》那个古老的笑话吧。布卢姆。把姓名改改呗。维拉格'93'。(他熟头熟脑他说起贴心话来。)您啊,警官先生,我们是订了婚的。这档子事儿涉及一个女人。爱情纠纷嘛。(他轻轻地拍着巡警乙的肩膀。)真讨厌。我们这些海军里的英俊小 伙子,总是碰上这种事儿。都是这身军服惹出的麻烦。(他一本正经地转向巡警甲。)不过,当然喽,有时也会一败涂地。哪天晚上顺路过来坐坐,咱们喝上一杯陈年的老勃艮第酒吧。(快活地对巡警乙)我来介绍一下,警官先生。她劲头可足啦。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搞到手。
    (出现了一张被含汞的药弄得浅黑的脸,后面跟随一个蒙  着面纱的身影。)
      浅黑水银都柏林堡正在搜索他呢。他是给军队开除的。
    
    玛莎(蒙着厚厚的面纱,脖间系着深红色圣巾'94',手执一份《爱尔兰时报》,以谴责口吻指着说。)亨利!利奥波德!莱昂内尔,迷失的你!'95'替我恢复名誉。
    
    巡警甲(严峻地)到警察局来一趟吧。
    
    布卢姆(惊愕,戴上帽子,向后退一步。然后,抓挠胸口,将右臂伸成直角形,做共济会会员的手势和正当防卫的架势。)哪里的话,可敬的师傅'96',这是个轻佻的女人。她认错人啦。里昂邮件。莱苏尔柯和杜博斯' 97' 。您该还记得蔡尔兹杀兄案'98'吧。我们是医生。控告我用小斧子把他砍死了,实在是冤枉啊。宁可让一个犯人逃脱法网,也不能错判九十九个无辜者有罪。'99'
    
    玛莎(蒙着面纱啜泣)他毁弃了誓约。我的真名实姓是佩吉?格里芬。他给我写信说,他很不幸。你这没心肝的专门玩弄女人的家伙,我要告诉我哥哥,他可是贝克蒂夫橄榄球队'100' 的后卫哩。
    
    布卢姆(用手捂脸)她喝醉啦。这女人喝得酩酊大醉。(他含糊不清地咕哝着以法莲人的口令。)示布罗列'101'。
    
    巡警乙(泪汪汪地,对布卢姆)你应该感到十分害臊。
    布卢姆陪审团的各位先生,请听我解释一下。真是搞得一塌糊涂啊!我被误解啦。我给当成了替罪羊。我是个体面的有妇之夫,一向品行端正,没有污点。我住在埃克尔斯街,我老婆是赫赫有名的指挥官的女儿,一个豪侠耿直之士,对,叫作布赖恩?特威迪陆军少将。是一位屡次在战役中立过功勋的英国军人,由于英勇地保卫了洛克滩,曾被授予少将头衔。'102'
     巡警甲属于哪个团队?
    布卢姆(转向旁听席)各位,属于举世闻名的都柏林近卫连队,那是社会中坚'103' 啊。我好像瞧见你们当中就有几位他的老战友哩。都柏林近卫步兵连队与首都警察署一道保卫咱们的家园,也是忠于国王陛下的最骁勇精壮的小伙子们。
    一个声音叛徒!谁喊“支持布尔人”来着!谁侮辱了乔?张伯伦?'104'
    布卢姆(一只手扶着巡警甲的肩膀)我老爹也曾当过治安推事。我跟你们一样,也是个忠诚的英国人。正如当时的电讯所报道的那样,为了国王与祖国,我也曾在公园里那位郭富将军麾下,在那场令人心神恍惚的战争中服过役,'105' 转战于斯皮昂?科帕和布隆方丹,受了伤。'106' 战报里还提到过我。凡是白人所能做的,我全做到了。(安洋地,带着感情)吉姆?布卢德索。把船鼻子转向岸边'107'。
    巡警甲报你的职业或行当。
    布卢姆喏,我是耍笔杆子的,作家兼记者。说实在的,我们正在策划出版悬赏短篇小说集,这是我想出来的,是个空前的举动。我跟英国和爱尔兰报纸都有联系。假若你打电话……
    (迈尔斯?克劳福德口衔鹅毛笔,跨着大步趔趔趄趄地出现,他那通红的鼻子在草帽的光环中闪闪生辉。他一只手甩着一串西班牙葱头,另一只手将电话机听筒贴着耳朵。)
    
      迈尔斯?克劳福德(他颈部那公鸡般的垂肉晃来晃去。)喂,七七八四。喂,这里是《自由人尿壶》和《擦臀周刊》。'108' 会使欧洲大吃一惊。'109' 你是哪儿?哦,《蓝袋》'110'吗?由谁执笔?布卢姆吗:
    (面色苍白的菲利普?博福伊'111'先生站在证人席上。他身穿整洁的常礼服,胸兜里露出尖尖的一角手绢,笔挺的淡紫色长裤和漆皮靴子。他拎着一只大公事包,上面标着《马查姆的妙举》字样。)
    博福伊(慢腾腾地)不,你不是那样的人。无论怎么看,我也决不认为你是那样的人。一个人只要生来就是个绅士,只要具有绅士那种最起码的素质,就决不会堕落到干下如此令人深恶痛绝的勾当。审判长阁下,他就是那帮人当中的一个。是个剽窃者。戴着文人'112' 面具的油滑而卑怯的家伙。显而易见,他以天生的卑鄙,抄袭了我的几部畅销书。都是些真正了不起的作品,完美的珠玉之作。毫无疑问,他剽窃了其中描绘恋爱的段落。审判长阁下,对以爱情和财富为主题的《博福伊作品集》,您想必是熟悉的,它在王国内也是家喻户晓的。
    布卢姆(羞愧畏缩,低声咕哝)我对那段关于大笑着的魔女手拉着手'113' 的描写有异议,如果我可以……
    博福伊(撇着嘴,目空一切地朝整个法庭狞笑着)你这可笑的笨驴,你呀!简直卑鄙得让人无法形容了!我认为你最好不这么过度地替自己开脱。我的出版代理人J.B。 平克尔'114' 也在座。审判长阁下,我相信会照例付给我们证人出庭费吧?这个讨厌的报人几乎使我们囊空如洗了,这个里姆斯的贼寒鸦' 115' 连大学都没上过。
    
    布卢姆(含糊不清地)人生的大学。堕落的艺术。
      博福伊(大声嚷)卑鄙下流的谎话,证明他在道德上的腐败堕落!(打开他的公事包)我这里铁证如山,掌握犯罪事实'116'。审判长阁下,这是我的杰作的样本,可是被这畜生弄上的印记给糟蹋啦。'117'
    
    旁听席上的声音
      摩西,摩西,犹太王,
      用《日报》把屁股擦。
    布卢姆(勇敢地)太夸张了。
    博福伊你这下流痞子!就该把你丢到洗马池里去,你这无赖!(对法庭)喏,瞧瞧这家伙的私生活吧!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外面他是天使,回到家里就成了恶魔。当着妇女的面,他的行为简直不堪入耳!真是当代最大的阴谋家!
    布卢姆(对法庭)可他是个单身汉呀,怎么会……
    巡警甲公诉人控告布卢姆。传妇女德里斯科尔出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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