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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重返普罗旺斯-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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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消说,也是法国家食中的王后。
    如此好景好酒好鸡,令我们的生活陡然生趣,我的心好像被浸泡在美酒中,醉意微醒,枯燥而漫长的旅程也似乎凭空增添了许多盎然生机,这真是一段理想的时光。不过,我依然觉得若有所失,也许第二天出发可能情况会更好一些。但是,我猜测,或许是因为工作不允许,或许是罗杰斯明天要去依云那个地方为他的肝脏做定期治疗,所以我们还是决定当天就出发。但我在心里仍窃窃思忖,如果我能同我的妻子一一虽然她对开塞器并不感兴趣,也的确没有什么研究,可对美味雏鸡却一定很在行——一同旅行,或许那种美好幸福的感觉还要多一些。事实上同我妻子一起旅行肯定要比与罗杰斯一起去更快活、更随意,况且,我妻子也认为罗杰斯是一个在社交上不太负责任的家伙。(这又要追溯到几年前发生的一件事,那天我与罗杰斯的午餐持续了七个小时,因此耽误了正式晚宴。这虽是事过境迁的一件小事,但我妻子却一直耿耿于怀。)
    于是,在九月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们离开吕贝隆,驱车西行。我们走的是那条横穿塞文山脉森林的公路,也是当年罗伯特。路易斯。史迪文森骑着毛驴走过的那条路,隔了很多年的时间往回看,公路四周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沿路平静如昔的乡村景致,碧绿无垠的田野,空灵如黛的远山。法国人口总数与英国不相上下,却分布在比英国辽阔三倍的土地上,而在塞文山脉地区,人口的密度更低,人烟稀少。在路上,除了满载原木的卡车,几乎遇不到什么来往的车辆,也几乎看不到任何居民。
    道路境蜒狭窄,急弯较多,超车很难,一会儿,我们便追上了前面一辆满载着松木的卡车。这时已近中午时分,在这种人烟稀少、与世隔绝的地方到哪儿去停车吃饭呢?其他国家的司机可能用三明治打发掉一顿午餐,但法国的司机不行,法国的旅游者更不行。他们要坐在餐桌前一边以文明的方式进餐、一边暗自思忖下一步的行程安排,才能填饱肚子。在法国境内旅行,我们的经验是,假如到了中午肚子饿了想找个;吃饭的地方却又不熟悉地理情况的话,只需牢记一个简单原则——跟着卡车走,大抵就错不到哪里去。我们现在正如法炮制,紧紧咬住那辆卡车,满怀必胜的信心。的确,天遂人愿,它终于带领我们离开了公路,拐到一个已经停泊不少卡车的停车场。我们为找到一个好向导沾沾自喜。
    路边餐馆是一个低矮、实用的建筑,但也较为嘈杂,顾客几乎全是男性。菜单就胡乱地写在一块黑板上,有猪肉制品、墨鱼煮红花肉场、干酪和餐后甜点,价格是六十五法郎,酒水免费。我们在餐馆外边精心布置的餐桌前就坐,这里能够看见停车场。老板娘是一个身材高大、身手敏捷的女人(用卡车司机的话说,她相当于一个十八个轮子的大卡车)。她一个人穿梭于四十多位顾客之间,滴水不漏,每位顾客等待饭菜的时间不超过几分钟。酒菜精致,价格合理,符合公路运输网络的明文规定,这令我们对这样一个小餐馆的效率运作颇感惊奇。世事难料,这个晚上我们也许还要在这家餐馆楼梯的另一头享用晚餐呢!
    吃过午饭,我们匆匆上路。道路开始变得越来越直,也越来越陡了,到了下午两三点钟,我们赶到阿尔卑斯山云雾绕绕的乡村。茂密的森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辽阔的牧场,花斑奶牛星罗棋布地分散在牧场上,又是另一样的风光和景致。星星点点的小村寨在薄雾中时隐时现,家家关门闭户,街道上行人罕见,有些荒凉,给人的感觉是这里的牲畜似乎比人还多。这便是幽深的法兰西,寂静又有点怪异。
    米切尔。布拉斯旅馆与我们先前见到的旅馆大相径庭,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们在路上所企盼和想象的旅馆是一所较大的乡村建筑,漆黑的屋顶,漆黑的砖墙,古朴、典雅。而这个旅馆则是一座镶有金边玻璃的石建筑,风格非常新颖、现代,透过霭霭的雾气远远望去,似乎是漂浮在山顶上的空中楼阁,仿佛是一艘在云海中抛了锚的大船,远离大地,更像是一幅超现实主义作品。更令我们诧异的是,在登记时我们发现,这是这里的最后一间空客房。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在这么一个季节,在这么一个地方,而且也不是周末,旅馆竟然客员爆满!柜台边的姑娘向我们解释说,人们来这里大都是为了散步和观光,她走到窗外的巨大窗帘旁边,向我们耸耸肩以示抱歉,当然,还有美食。
    在这里逗留了几个小时,我们继续前进,又驶过几英里,终于来到拉圭奥罗,我希望得到完美的开塞器的地方。
    拉圭奥罗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小镇,当然有其特殊的商业流通方式。在主干道上,竖立着十几个陈列着刀具的展览橱窗,里面有古典的小刀,“牧羊人的朋友”(一端带着一个难看的长针),为现代妇女而设计的造型优雅、适合于放在手包里的刀(她们用这种刀干什么?;闲时修修指甲?打开情书?防止绅士们的冒犯?)每把刀都有形状各异、令人叹为观止的刀柄——牛角的,红木的,盒形的,乌木的,橄榄木的,还有一些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木头,比如一种豆科植物的木材、蛇木、椰子菠萝木。这里真是一个刀具收藏家的天堂。
    拉圭奥罗刀具工业是由皮埃尔——让。卡尔迈尔开创的,他在一八二九年打造出了第一把拉圭奥罗刀子。我想,在大街上刻着这个家族名字的商店里可能会找到我需要的开塞器。我走进去,在它的陈列柜仔细搜寻,可是除了刀子还是刀子,别的什么都没有。我问柜台后面的妇女,是否能给我看看类似开塞器的东西。这一问题使我迅速陷入窘境,这是任何游客都或迟或早会因为暴露了对当地传统的无知而遭遇到的那种尴尬。首先是那位妇女因惊奇扬起的眉毛,继而是一声轻轻的叹息,最后是说话的语气,都显现出轻蔑和不屑。“开塞器?没有。我们只做刀子。”她话音未落,便转身招呼另一个顾客,对我们不再理睬。那是一位中年妇女,正在抚摸着一把牛排刀,她反复将拇指放在刀刃上查看刀刃是否锋利。最后,她下定决定,向前者点了点头:“我能用它切便宜的肉吗?”她问,无疑,她已经决定要买下它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出商店,来到大街上,我要寻找的不仅是开塞器,更是某种我从未尝试过的东西:刀子上带有的经久不散的香味,香味来自刀柄,那是一种野生的普罗旺斯刺柏,纹理细腻,色如蜂蜜。用手摩拳,它就会散发出一股清新的刺柏和荒野灌木的香味。售货员告诉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你就会感觉到自己在山野中。”他补充说,“不仅如此,这刀子还能有不寻常的优点。刺柏木是一种天然的杀虫剂,你的口袋里装有这么一把刀子,就能让虫子、蝎子和蚂蚁避之不及。”这很合我的心意,一个人行走在这虫着横行的世界上,揣着这么一把刀子,无疑会平添许多勇气和自信。至于我,有这么一把刀子,就不用再担心裤子上有纠缠不休的白蚁了。
    薄雾中,我们又从拉圭奥罗返回到米切尔。布拉斯旅馆,此时,旅馆里灯火辉煌,好似一艘在黑暗的大海上巡航的客轮。晚餐之前,我们走进大沙龙,准备喝一杯酒解解乏。花岗岩的地面,巨大的玻璃窗,宽大舒适的白皮扶手椅,壁炉的木材正僻僻啪啪地燃烧,散发出一阵阵与我的刀柄截然不同的气味。在一个角落里,一对穿着和服、满头银发的日本人,正在侍应生的帮助下欣赏着陈列的各种名酒。在我们后面,一些德国人在窃窃交谈。法国的旅客则悄无声息,将鼻子深埋在菜谱中。
    晚餐前有一个别致的仪式,这是每个豪华饭店都照例遵行的。这天晚上的仪式上,主人给每位客人赠送一个小小的果酱馅饼,馅饼皮薄而脆,蘑菇冠状,滑若黄油。我不知道,用这么小的东西款待顾客不是为了使我们养精蓄锐以便捧得起那沉重的菜谱,就是刻意卖弄高超的厨艺,让顾客们大块朵颐。那些主荣必然个个是一门轰然作响的大炮,这种猜测大大地吊起了我的胃口,那顿同卡车司机吃的午餐早已抛在九霄云外。
    令我大失所望的是,从头到尾,我也没有见到我期望已久的美味雏鸡,显然,这道菜从晚餐的菜单中剔除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鱼、野味、小羊肉和甜菜,每道菜端上来时都有一个简短的介绍,只是太过拘泥细节。我一直对精心书写的菜单情有独钟,它知识丰富、促进食欲却没有自命不凡的废话。比如,伦敦的一家饭店为了证明它提供的银鱼价值不菲,在菜单中写道:“生龙活虎的小银鱼被我们的厨师放进滚沸的油锅里几秒钟,还没有从惊奇中回过神来就又被打捞出来。”如果有人建议,将这段说明的作者紧接着银鱼也放到沸油中回一下锅,我一定双手赞成。
    米切尔。布拉斯饭店的菜单上没有类似的说明,至多只是一些带有承诺的简短词句。我一向认为,创作这些词句也是一门艺术,好的酒店应该专门聘请一位专业菜单作家,让他坐在厨房的小凳上,手里端着一杯酒,等待着烤箱中即将出炉的菜肴启发他的灵感。这样规模庞大的酒店人手庞杂,数不胜数,再多一个作家也不打紧。而且,大部分厨师生性慷慨豪放,他们完全可以充分信任菜单作家,甚至可以将荣肴的秘密透露给他。大千世界,无所不有,无所不奇。
    这时候,餐桌边出现了一支小小的队伍,我们的一个食伴也正忙着传递一个大袋子,袋中动物的褐色的小鼻子还在不停地抽搐,原来是一只可爱的小狗。真是让人高兴,我们终于看到了米切尔。布拉斯饭店确实奉行机会平等的原则,在这里,狗与它们的主人一样受到欢迎。我试图想象,在那种世界顶尖级饭店中,一只狗的存在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估计首先遇到的麻烦是尖叫声,公共卫生巡视员不得不走过来处理这个突发事件。但在这里,那个大袋子以及里面的毛茸茸的小东西对此却不屑一项,它被安静地送到主人的椅子底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扬起眉毛的简单动作都没有。
    餐厅呈长方形,非常典雅,清一色的灰色高背椅,桌布紧紧地包裹着桌面,在桌子下面聚合在一起,使得圆桌成为一个大型的蘑菇。餐具造型独特,是拉圭奥罗最好的餐具。灯具也很别致。侍者们迈着无声的脚步,来来往往,传酒送菜,空气中弥漫着的只是尊敬的轻声提醒。各种声音都被弱化压低,造成一种安静的用餐环境,这是大多数著名饭店的显著特征之一。在我看来,这种用餐方式更像某种小型的宗教仪式。这家饭店的服务非常完美,无懈可击,然而从另一种意义上讲,只是这种卓越的静音效果也影响着消费者,使得他们像在圣殿里一样,小心翼翼,不让餐具发出一丁点响动,而不是为了来享受美味佳肴。在嘈杂的就餐环境中,笑声应该是最好的点缀,是饕餮之徒的最好的背景音乐。
    我们终于听到笑声,这难得的声音来自邻桌,那里坐着十位晚到而又喧闹的法国生意人。他们落座之前脱下自己的夹克衫,带着不拘礼节的快意和决然,准备调动一切感官肆无忌惮地享用晚餐。他们一边吃着吐司面包一边开着玩笑,不时抛出不乏善意的侮骂。自从第一道菜上来,他们的嘴巴就咂巴个不停。烹调艺术以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影响着法国,从我们周围的桌子上,我们看到了各自的典型。此时,邻桌的先生们怀着无限的热情,一边欣赏着美食,一边高谈阔论,酒店里的任何人都同他们一样,知道了他们非常喜欢他们所吃的东西。而那些厨艺的崇拜者,则采取了一种与前者经渭分明的就餐方式,以无尚的敬畏,以彬彬有礼的静默,细嚼慢咽,几乎是用圣徒的方式,鉴别着盘子里孜然芹果的味道,或者谨慎地将松露汁吐到另一个盘子里,然后彼此会心地微微点头以示赞赏。
    对我来说,我更喜欢喧闹、狂热的就餐方式。我猜想,绝大多数的厨师也一定喜欢听到他们的作品被人大声赞扬。尽管大饭店的传统和规矩都要求某种程度上的圣洁,尤其是上菜撤菜的方式。我记得在巴黎参加的一个晚餐,每一道菜,每一个盘子,都是戴着一个瓷制的圆顶帽被端上来的。我们是四个人用餐,可是却有两名侍者专门来揭这些圆顶帽。一个无声的信号,传者们便几乎同时迅速揭开四个圆帽子。也正是在那个晚上,出现了一个戏剧性的令人窘然的事件。我点的小羊排在送菜的过程中迷了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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