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莺日记.黑颜-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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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已走过的吴桂兰停了下来,因为那清脆的巴掌声。手不自觉捏紧,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如果那时候有人能帮她一下,或者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哟,我说你们几个猴崽子,对女孩子怎么能这么粗鲁啊。”在考虑清楚之前,她已经转身来到了他们身边。“你们也不怕闹出人命……”
“你他妈少管闲事!”一个手中把玩着弹簧刀的少年挡住了她。除了压住女孩的那个准备干事的少年外,其他几个都不善地看向了她。
“兰大姐是不是又想要了啊?”那个叼烟的少年懒洋洋地道,又惹来其他几个少年起哄的大笑。
“别啊……”吴桂兰一边在心中骂着自己,一边轻轻拨开面前那少年的刀,“大姐我不是关心你们嘛,玩玩可以,别把人家弄残喽,非逼着人家把你们几个小子弄进局子里啊。”
那叼烟的少年似乎比较理智,一听这话,果然有所反应,一巴掌拍在那正抓着女孩头发的男孩头上,“喂,我说你小子有点脑子行不行?”语罢,转过脸不是很正经地向吴桂兰道:“不粗,不粗这臭娘们会乖乖让咱们上?行了,你请走好。”
吴桂兰一点也不识趣,笑眯眯地道:“姐有办法让她乖乖的,你们要不要试试?要不然硬来的话,有可能伤到你们自己的哦。”
知她经验丰富,叼烟的少年有些意动,耳边又听到另外那个少年的咒骂声,于是沉吟起来,拿刀的少年显然胆子较小,于是怂恿到:“凌哥,不如让她试试,又没什么损失。”
叼烟的少年凌哥哼了一声,“好啊,你可别想耍咱哥们,不然,哼哼……”说着,让那一直在奋斗却始终没有成功的少年让开,另外两个捉紧了少女以防她逃跑。
吴桂兰笑了起来,“姐哪敢啊……海哥,你刀借下。”也不待拿刀的少年反应过来,她已经伸手去拿他手中的刀。
“哎哟!”那少年下意识地闪了一下,没想到那刀锋利,竟然划伤了吴桂兰的手,吓得他没敢再动,而是乖乖将刀给了她。
其他几个少年见此情况都发出了嘲讽的笑,倒也不以为意。吴桂兰闷不吭声绕过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走到被压住的女孩面前蹲下,借着昏暗的光线打量了一下。
“好漂亮的妞儿,你们几个小子哪弄来这么好的货色?唔,可惜……”她说着,受伤的手摸向恐惧痛恨地看着她的女孩的脸,“流了好多的血啊,姐给你擦擦。”
女孩愤恨地啐了她一口,偏开头抗拒她的碰触,吴桂兰没有闪开,脸色微沉,眼神变得恶毒无比,啪地一声煽了女孩一耳光,“妈的,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那几个男孩看戏般冷眼旁观着,并不喝止。
吴桂兰心中冷笑,一只手夹住女孩的下巴与她充满恨意和恐惧的目光对视着,受伤的手狠狠地在女孩额上被磕破的地方擦了擦,引来女孩痛苦的哀叫。
“小丫头,听姐的话,乖乖陪凌哥他们玩玩,不然……”从地上拾起刀,她用刀锋在女孩脸上轻轻比划着,“信不信我在你脸上划朵花……啊,糟,我手出血了……”看着自己右手上的血顺着刀背滴落在女孩脸上,她惊呼道,蓦然丢下刀后退了一步,几乎跌倒。
“靠,一点小伤,有什么……”凌哥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讥嘲,就在此时他旁边的另外一个少年像是想起什么,凑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让他脸色大变。
“我操@#$%^&*……”他骂了一串脏话,冲上去一脚踹在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吴桂兰身上,“臭婊子你他妈有爱死病也敢乱碰老子要的女人……”
这一脚力气极大,吴桂兰痛得蜷曲成一团,却还要强颜陪笑道:“凌哥你可别乱说,我怎么可能得那脏病,我、我……不管你这事不就得了。”说着撑起身子就想要离开,那样子看上去实在有心虚逃跑的嫌疑。
“你……”凌哥本想再狠狠给她一下,却突然反应过来她身上有传染人的病,硬生生刹住了车,退后了一步,当她是瘟疫一样避开。“这里什么人不知道你早染上那病了,妈的,你这烂货什么人都可以上,没得病才叫奇怪。”一想到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女人就被她这么给坏掉了,他就呕得要死,怎么早没想起这件事呢。
原本还抓着女孩的两个少年闻言早吓得松手跳了开,似乎怕被她碰过的女孩会传染给他们似的。女孩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突然安静下来,眼中一片空洞。
吴桂兰嘿嘿干笑了两声,讷讷地试图为自己开脱:“别乱说啊……我还要做生意不是。那……那个,我刚才也没怎么碰到她……不会那么容易就染上……”顿了顿,看几个少年神色仍然不善,忙又补救道:“要不,姐免费陪你们一个月当赔罪,你们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呸!不稀罕,给老子滚远点。”毕竟混的时间不长,从来没人像这样给他们面子,又加上不想再沾惹眼前的女人,那凌哥虽然懊恼,倒也不想再追究,转过头对其他人说:“被这婊子碰过,老子可不敢上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都知道爱滋病可以传染,但这些对性事尚懵懂且又不学无术的少年便将之当成了瘟疫,只怕碰一下就会被传染上,自然没胆尝试,当下都远远地避开了两女。那凌哥又撂下几句狠话,然后几个少年一溜烟往下面窜去,不再理会那个少女。
等那群不良少年消失无踪后,吴桂兰才靠着墙吐了口气,半晌突然得意地笑了起来。她就知道无论什么人,即使知道那病传染没那么快,也会避之唯恐不及,何况是这几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
正想着,突然发生那女孩安静得有些不正常,于是瞟了一眼,这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女孩正拾起她掉落在地上的刀往自己胸口扎去。
“妈的!”她猛地扑过去,一把抓住女孩的手,然后反手就是一耳光。“老娘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那帮混蛋手中救下来,你竟敢给我寻死。你他妈损失什么了……要死死远点,别让老娘看到。”越说越气,啪地又打了女孩一下。
也不知是否是这两巴掌见效了,女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染上爱滋病,你让我有什么脸活下去?”
切!原来是这个原因。吴桂兰又好气,又好笑,也不解释,轻轻拍了女孩的脸一下,放柔了语气:“行了,先去我那儿吧。别又来几个混蛋,可有的你受。”
女孩不过一进冲动,闻言果然害怕起来,也不用她如何劝说,便乖乖地跟了她走。
*****
吴桂兰租的房子是一个二楼的单间,十几平方米大,没有卫生间,也没有厨房。她用一条在地摊上买的格子布将房间隔成两部分,外面当厨房用,里面睡觉。
女孩不自在地站在门口,看着这简陋的所在,犹豫着是否该进去。“这……你住这里?”她实际上想说的是这种地方是人住的吗,还好改口得快,只因看见吴桂兰已经换上拖鞋,将包丢进了布帘后面。那熟练的动作的确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样。
“是啊。”吴桂兰走到火炉边将压火的铁盖勾起来,然后将水壶提上去打算烧点热水。如果没有这女孩,她或许连水也懒得烧就这样躺上床了。因为水电费是算在房租外面的,租同层楼的几户均摊,大家都有意识地尽量减少用电器。冬天烧炉子不仅省电,随时有热水用,还可以让屋子里暖和一些。
“不想进来就滚,别他妈杵在门口,你不冷我冷。”瞟了眼一脸不知所措的女孩一眼,发现她除了外面的羽绒衣拉链被扯坏,牛仔裤的扣子掉了外,衣裤并没有太大的损坏,心中不由好笑,咕哝了一句:“幸好是冬天。”如果是夏天,恐怕也等不到她多事了。
女孩脸色变了变,却还是走了进去,顺便将门关上,然后站到了角落里。吴桂兰懒得理她,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炉子前,随着身上暖意增加,倦意也涌了上来。
“你……真的有那病吗?”良久,女孩的声音怯怯地在安静的屋内响起,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侥幸的期待。
已经在打磕睡的吴桂兰闻言这才想起自己手上的伤口还没处理,睁开眼睛,翻起右手看了一眼,发现伤口不大,血已经止了,便不再理会,又闭上了眼。
“你是做什么的?”过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女孩又问,这一次期待明显减弱,却还有着试探的意思。
吴桂兰哼了一声,依然没有回答,即使她并不避讳自己是妓女的事实,但也用不着昭告全天下吧。
仔细看了看坐着的女人的打扮,女孩咬住了下唇,半晌才又开口:“请问几点了?”绝望在她的眼睛和声音中弥漫开来,她无力再去追问那明知是肯定的答案。
“你他妈能不能安静会儿!”本来就极累的吴桂兰终于爆发出来,抬起头冲女孩没好气地吼道。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用挨那一刀一脚,弄得现在痛得直不起腰,也不知明天还能不能接生意。
女孩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水热了,吴桂兰忍着痛自己倒水洗了脸脚,便躺上床睡了,并没有招呼女孩一声。
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支起身才发现腰疼得厉害,撩起睡衣一看,竟然青紫了一大片,稍稍一碰便疼得她呲牙咧嘴,不由骂遍了那凌哥的祖宗八代。强撑着起身,对那女孩的不辞而别毫不意外。她并不是好人,也不想救人,更不想得到别人毫无用处的感激。
爱滋?她一边梳头一边哼笑,她虽然节俭,却在健康上毫不啬吝,每个月都会去医院做一次妇检并验血。她比谁都清楚,如果这个身体完了,那么她也完了,她家里的人更完了。至于为什么这个片区的人都知道她得了爱滋,完全是因为一个没弄清楚情况的三八婆。还是半年前的事,那时那个臭婆娘自称是她的好友,经常缠着和她一起出去拉生意。有一次,她去医院的事被那女人知道后,那女人便自作聪明地以为她染了不干净的病,毕竟像她们这种人,如果不是发现身体出了问题,谁会无缘无故地跑去医院。后来那女人就再也没来找过她,原来和她一起的姐妹也与她疏离了,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奇怪,正当她莫名所以的时候,终于有一次因为一单生意和同行吵架,这才知道原因。当时她气极了,跑去和那女人打了一架。可是后来回过神后一想,其实这样也不错,起码这件事让那个一直想拉她进伙的王老大死了心,不再派人来打扰她,那些抢钱或白吃的杂碎也不会再找她。所以,自那一架后,她再没为自己在此事上澄清过。当然她的生意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但比起得到的好处还是可以不去计较,比如昨晚,如果不是这病,她恐怕只能装着什么也没看见地走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样子是没法接生意了,她笑了笑,撩起窗帘看了眼放晴的天,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去公共澡堂洗个澡。用热水泡一下腰上的瘀伤,或者会好得快一点。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拿起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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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戴眼镜的男人
因为是周末,咖啡馆里人很多,吴桂兰在一株巨大的绿色植物后面靠窗的位置找到了那个约她出来的男人。男人约摸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清秀俊朗的脸上戴着一副银丝眼镜,减去了一分阴性的漂亮,多了几分知性的斯文,穿着合身的西装,看上去文质彬彬,却又隐隐透出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迫人气势。阅人无数的吴桂兰一眼便知道那隐藏在镜片后的双眼正在犀利地打量评估着她。
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她的世界中。忽略掉心中那莫名升起的熟悉感,她如此想。
“我是阿兰,是你找我?”不客气地在男人对面坐下,然后注意到在他的椅背上搭着一件驼色的长外套。
林修乔毫不避讳地打量眼前的女人,染成红色的卷发披散在肩上,因为染色剂质量较差,加上疏于护理已渐渐褪色,露出黑色的发根,发质干枯没有光泽。妆上得很浓,而且缺乏技巧,配上廉价俗艳的衣着,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风尘味,让人一看便不由想到猪肉摊上叫卖的白肉。难怪一路进来,吸引了那么多的注意力,而她竟然浑若不觉。
“不错。”他颔首,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尚未冷却的黑褐色液体。“要喝点什么?”
摇了摇头,吴桂兰平生首次拒绝这种有人付费的好事,这人让她感到莫名的压力,直觉告诉她,他不是出来玩的。“先生怎么称呼? 你可是第一次照顾阿兰的生意哦。”她谄媚地笑,如果不是感觉到那个人身上散发出不可亲近的气势,她恐怕会在第一时间坐到他的身边。
林修乔镜片下目光一闪,随即温柔地笑了,双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