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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失魂引-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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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惊之下,举掌一架,目光动处,却见这一掌竟是那较矮的华服老人向自己击出的,
不禁喝道:“老丈,你这是干什么?”这老人嘴角微微一笑,掌到中途,突地一轩,绕过管
宁的手掌,切向他肋下,管宁剑眉一轩,同时沉掌,掌势下切。
  哪知老人突地“哈哈”一笑,手掌一翻,电也似地刁住管宁的手腕,沉声道:“你是
谁?是谁的门下?明明是个富贵少年,却如何要乔装成低三下四之人?”
  这老人好锐利的目光,一眼之下,便又看破管宁的身份。
  管宁轩眉怒道:小可行事如何,又与阁下有何干系!”
  语声方了,他只觉自己手腕之间,其热如灸,这老人刁着自己的手腕,竟突地变成一圈
刚由烈火中取出的钢箍。
  他猛一咬牙,忍受着这几乎令人难以忍受的滋昧,暗中将自己体内的真气极快地调息一
遍,只听那老人冷冷道“你与老夫虽然无关,可是你那朋友与老夫却是大有关系。你与他之
间,到底是否有所图谋?他此刻去了何处……”
  他冷然说到这里,语气倏然一顿,目光也随之一变,似乎吃了一惊,凝神向管宁望了两
眼,突地测首向另一老者道:“大哥,这少年武功虽不高,但却竞有‘引流归宗’之力,我
此刻手掌上的功力,竟被他引却大半,大哥,你可知道,当今武林之中,还有哪一门派有这
种内家的心法。”
  要知道管宁此刻武功正如这老人所说,确不甚高,但他所修习的内功却是武林中失传已
久的心法,再加上他正值年轻,这老人若是与他拗手过招,管宁万万不是敌手,三五招内,
便是落败,但这老人此刻与他用内力相较,却未见能占有断然压倒的优势。
  这两个华服老人乃是“太行山”一脉相传的“紫靴”五派中仅存的两位长老,其辈份尚
在当今名扬天下的太行掌门人“太行紫靴”公录真人之上,江湖上提起“太行双老”乐山老
人和乐水老人来,很少有不肃然起敬的,此刻与一个弱冠少年互较内功,竟有如此现象发
生,此等大异常情的事情,自然使得这以睿智名闻天下的“乐水老人”也难免为之吃惊。
  身材略高的“乐山老人”双眉亦自微微一皱,沉声问道:“真的?”
  缓缓伸出手掌,向管宁腕间搭去。
  哪知道管宁突地大喝一声,拼尽全力,手腕一反,一抖,那“乐水老人”竟在他疏忽之
下,被他挣脱。
  这“太行双老”不禁齐地面色一变,齐地一喝。
 标题 
古龙《失魂引》
第八章 索命怪客
  太行双老身后突地传来一阵“咯咯”娇笑,只听那罗衣少妇娇笑的声音笑道:“哟唷,
想不到这孩子倒有这么好的功夫,竟连‘太行双老’两位老人家都抓不住你,呀——这可真
难得的很!”
  管宁方才大用气力,此刻但觉体内气血翻涌,调息半晌,张开限来,只见这两个华服老
人面色难看己极,那罗衣少妇却已面带娇笑,侧着身躯,从老人身旁走了出来,秋波轻掠,
向管宁上下打量了两眼,“喂,我说年轻人呀,你到底为什么,得罪了这两位老人家,竟使
得他们两位全齐向你出手呀?”
  她明里是问管宁,其实暗中却在讪损这“太行双老”,要知道以“太行双老”身份地
位,岂有齐向一个弱冠少年出手之理,此话若是传出江湖,“太行双老”颜面何存。
  管宁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当然早已听出她言下之意,心中不禁对这少妇暗暗感激,把先
前骂她心肠冷酷的心念消去几分。
  只见这太行双老果然一起轩眉大怒,目光利刃般漠然转向这罗衣少妇,而这箩衣少妇却
仍然若无其事地轻轻一笑,面对管宁娇笑道:“你怎么不说话呀?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事得罪
了两位老人家,唉——年轻人做事总是这么莽撞,还不快些向两位老人家赔礼!”
  “太行双老”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目光之中,生像是要喷出火来,管宁见了,心中大为
诧异:“这两人对她如此愤恨,怎地都既不出恶言,又不出手相击?”
  只见这两人狠狠地望了罗衣少妇几眼,“乐山老人”突地一跺脚,恨声道:“老夫已是
古稀之年,你却年纪还轻,你如此行事,日后你的靠山一倒,你……难道不怕武林中人将
你……将你”这老人气愤之下,说起话来,竟已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这罗衣少妇面容突地一
沉,笑容顿敛,眉梢眼角,竟立刻现出冷削的杀气。
  她冷笑一声,缓缓说道:“我看你年纪不小,才尊你一句老人家,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什么靠山,难道我沈三娘自己就没有手段较量你?”
  “太行双老”面色变得更加难看,那青衣小环一手拿着一座烛台,始在门口,从门里射
出的烛光,映得这两个老人的面容,苍白如纸,管宁侧目望去,只见那“乐山老人”的衣
襟,两人突地一言不发地一展身形,斜斜一掠出两丈,再一拧身,便已消失在深沉的夜色和
漫天的风雪里。
  罗衣少妇冷哼一声,目光转向管宁,轻轻一笑:“年轻人,别老站在雪里呀。”
  话声立刻又恢复了娇柔之意,此刻谁都不会看出这少妇竟有令“太行双老”都为之慑服
的能力。
  管宁面颊一红,垂首向前走了两步,走到门口,呐呐道:“多谢夫人相助。”
  目光动处,心中突地一凛,他手腕之上,竟也整整齐齐印着一个紫色掌印,直到此刻仍
未退去,暗忖这“乐水老人”掌上功力之探,端的惊人已极,他却不知道若非他已习得那内
功心法,此刻他的手腕,至今岂在,早已折断了。
  那罗衣少妇却生像是没有听见他感激之言,自语道:“真讨厌,怎么雪越下越大了。”
  回身又道:“红儿,你知不知道这里离北京城有多远了,明天我赶不赶的到,唉,再赶
不到,只怕真的要迟了。”
  缓缓伸出右掌在自己掌上凝住半晌,似乎看得出起神来了。
  管宁侧目一望,只见她这只春葱般的纤掌上,竟戴着一个纯金的戒指,最怪的是,这戒
指竞做成人形,只是此刻灯光昏暗,看不甚清,管宁心中一动,方待答话,哪知突地响起一
个冷冷的声音说道:
  “只怕夫人纵使今日就已赶到,也嫌太迟了。”
  这声音虽然是冷冰冰地没有半分暖意,但语气之中,却满含一种幸灾乐祸的意昧,罗衣
少妇面色使然一变,幽怨而温顺的眼波,也突地变的寒如利剪,冷然问道:“你说什么?”
  大厅内走出缓缓带着满面诡异笑容的终南剑客“瘦鹗谭菁”来,慢条斯理地一捻颌下微
须,目光望着院中的漫天风雪,冷冷又道:“在下是说,夫人纵使今日可赶去,只怕——
唉!”
  此时,营宁已走到门外,听了他的话,心中虽也一动,但他越走越远,后面的话,他便
没有听清,也并没放在心上。
  此刻他心中思绪万端,根本整理不出个头绪来,今夜他在这个客栈中所遇之人,虽然个
个来历身份俱似十分诡秘,但他却以为这些人与他俱无干系,他也无心去多作揣测,只有那
两个老人与吴布云之间关系,却使他颇为奇怪,那少年“吴布云”为何不告而别,而且走的
那么慌张,更令他觉得难以解释。
  一路走去,他才发现这间客栈除了那间跨院外,所有的客房竟都是空着的,他心中不禁
有些好笑,心想“铁金刚”那班强盗倒的确有些倒霉,选来选去,竞选中了这些煞星作打劫
的对象。
  走到前院中,他和吴布云所驾的两辆车子,还停在门侧的马篷下,这两匹健马一日奔
波,再加上此刻的深夜寒风,但此刻却为何都神采突变,没有半分颓靡之态,和马篷中的另
几匹马一比,更显得卓卓不见。要知道管宁百万身家,此次单身出行,选用的马匹,自然是
百中选一的良驹,那少年“吴布云”更是大有来历,所乘自也不是普通劣马。
  夜色深浓,风雪稍住——管宁一振衣衫,大步走了过去,万籁俱寂之中,这辆马车中,
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呻吟声。
  管宁心中蓦地一惊,“飕”地一箭步,窜到车侧一看——这两辆乌篷大车,车门竟都是
虚掩着的,虚掩的车门旁,一旁倒卧着反穿皮袄的彪形大汉,另一旁却例卧着刚才那个出来
开门的店小二,这两人俱是覆地而卧,口中不断地发出着微弱的呻吟之声。
  管宁大惊之下,定睛一看,夜色之中,只见这大汉已经穿得发黑的白羊皮袄的背心上,
竞渗着一片鲜红的血渍,那扮成店伙计样子的贼党,背后亦有一片鲜血,而这两人之间的雪
地上,却赫然有八个像是用剑尖画出的潦草宇迹。“如此疏忽,真是该死!”
  方自稍住的雪花,已将此亥口画颇深的字迹,掩得有些模糊不清,管宁出神地望着字
迹,一时之间,心中满是惭愧自责,不觉呆呆地愕住了。
  他知道这两人定必是在自己和吴布云停留在那跨院中时,偷偷溜出来,要看看这两辆大
车中所载是何财物,等他们见到大车中只是两个病人,自然大失所望,甚至还要将车中之人
加以杀害,而就在这时候,却有一人突然掩到他们身后,而他们背后的伤口,不用说,自也
是被这人所创。
  这人暗中救了公孙左足和那神秘的白衣人,自然就不免要恨管宁和吴布云的疏忽,是以
便在地上留下宇迹,以示警戒。“但这人却会是谁呢?”
  管宁呆立在凛冽的寒风中,暗问自己,他想到三天以前,书斋里突地穿窗飞来的两剑一
刀,以及昨晨桌上,赫然出现的桑皮纸包中的人耳,便又暗中寻思:“这件事看来是同一个
人做出来的。他如此维护于我,但却又不肯与我相见到底为的是什么呢?”
  刹那间,他思前想后,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已有什么相识之人,会有如此武功,而
且一路跟在自己身后,做出如神出鬼没之事来。
  “只有凌影——”他低低地,有如呻吟一般自言自语道:“凌影,真的是你吗?你
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却又偏不肯见我呢?”
  藏首缩尾的马,被惊得“稀聿聿”昂首不住长嘶。
  管宁心头一惊,伸手打开车门,自衣书生仍然静卧如昔,另一辆车中的公孙左足也在沉
沉睡梦中,他心中一叹,觉得这位浪迹风尘的武林异人,在身受重伤之后还能如此沉睡,的
确是种福气。
  他却不知道,公孙左足此刻还能沉睡的原因,却是因为吴布云以和缓的手法,点佳他的
睡穴而已。
  他见了车内的两位武林异人都安然无恙,方自透了口长气,突地觉得天地间此刻竟是沉
寂如死,方才的马嘶声,呻吟声,已全部停顿,除了呼呼的风声外,四下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了。
  在如此寒冷的冬天,在如此寂寞的深夜,他突然发觉,静寂有时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于是他便于咳一声,但咳声一住,四万又复寂然,他无可奈何地暗叹一声,将一辆马车
从马厩中牵出来,可是……
  当他再去牵第二辆马车的时候,一条谈青人影,突地如飞掠来,灵巧地掠上马车前座。
  接着,第二条人影,但自掠来,这人影来势之速,更远在第一条人影之上。
  已被第一条焕然如飞的人影惊得怔住的管宁,耳畔只听得一连串环佩的叮当徽声,停留
在院中的大车已由这家客栈敞开的大门向外驰去,一个娇柔清脆的口音,仿佛在喊道:“暂
时借马车一用……”
  下面的话声,便已全辈磷磷的车声,和两匹健马的长嘶掩住。
  这一个突然的变故,从发生到结束,不过仅仅是眨眼间事。
  大惊之下的管中,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突生之变,等到他定过神来,大喝一声:“慢
走。”
  一个箭步掠出大门的时候,这辆大车,在沉沉夜影中,已变成了一个朦胧的黑影。
  此刻,他甚至还未来得及想,这变故的严重性,他知道驾走这辆大车的,必定是那罗衣
少妇和她的女婢,这样的人物,莫说驾走他一辆车,使是驾走他十辆车,他也不会觉得心
痛。
  但是——突然想起大车里卧病的人来,他也想到了它的严重性,于是他感到一阵虚弱的
感觉,自脚跟发散,转瞬便蔓延全身,你若是也会经历过一些突然发生的严重打击,你便也
能明隙这种感觉的滋昧,如若不然,便是用尽世间所有的形容词汇,只怕也不能形容出这种
感觉的滋味。
  大地上的一切,眨眼之间,便都变成为一圈虚空。
  他大喝一声,转身扑向仍然停留在马厩内的另一辆马车边,拉开车门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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