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落茵塔-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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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服青年游桓本意是要抬出父亲的名头唬人,见对方果然不免耸然动容,遂又得意地“哼”了一声。
他却不知俞佑亮之所以吃惊,乃另有原因所在,俞佑亮也不屑予以理会。
游桓面对玄湖郡主道:“姑娘,这小子可曾纠缠于你?”
他不待玄潮郡主回答,又转朝俞佑亮道:“小爷叫你走开,没有听见么?”
俞佑亮淡淡笑道:“她是阁下什么人?阁下竟敢用这种口气说话?”
游桓道:“这位姑娘早在一月之前,路经河洛鄙庄时,我就与她结识了,识相的快快滚……”
下面的“蛋”字犹未出口,俞佑亮已自打断道:“依此道来,阁下与郡主相识犹在区区之后。”
游桓愕了一愕,道:“你先认识她?嘿,你要扯谎也得扯一个像样的。”
俞佑亮极力使自家冷静下来,道:“阁下若不相信,何不问问郡主?”
游桓下意识望了望玄湖郡主,见她并没有任何否认的表示,陡然之间,一股无名妒火萦绕而上,他握着拳头怒吼道:“胡说!我这姑娘是天仙般人儿,岂是你这寒酸小子所能妄想痴恋的?若惹得小爷心头火起,哼哼……”
他一气接不上来,只有连哼不已。
俞佑亮聚闻此言,心中有似被人狠狠刷了一鞭,双眉蓦在倒竖起来,怒目瞪着游桓喝道:“住口!”
游桓冷笑道:“小子你不很服气是不?”
俞佑亮一字一字道:“你若再说一言半句,瞧我敢不敢宰了你?”
游桓勃然大怒,疾起一拳便往俞佑亮窝心捣至,俞佑亮略一侧身,对方一拳登时击空。
俞佑亮冷冷道:“阁下留神了……”
喝声中,拧身欺近对方身右,单掌一挥而出,游桓冷笑一声,身躯向左斜倒,右肘宛如钢锉般猛然撞出,有腿接着自横地里一扫,俞佑亮掌犹未至,对方一脚已行先踢,只得倒退一步。
游桓方开始动手,第一个动作便是既攻且守,大多武林高手要在同一式中兼顾攻守,简直是难之又难之事,但游桓却轻易就办到了,俞佑亮情知自己是太将对方估低了……
他一凛之下,双掌齐发,游桓不退让,一连与敌手硬碰了七掌,双方皆是足步钉立,一分也不曾移动。
游桓吃了一惊,道:“小子,你手底下倒有两下子啊。”
俞佑亮忖道:“这游桓武功不弱,我倒不可大意了。”
口上道:“姓游的,我问你一句……”
游桓道:“小子你可是自知不敌,便要找借口搪塞么?”
俞佑亮强行接住心中怒气,道:“令尊游江汉是否业已过世?”
游桓大怒道:“家父行走江湖,每月必返河洛家庄,小子你竟敢咒骂他老人家早死?”
俞佑亮惑意更甚,真似陷入了五里迷雾中,悟不出游老二是生是死,其人是真是假。游桓不由分说,一掌夹着万钧力道直劈而至,俞佑亮被迫中断寻思,侧身往斜地里一闪,讵料对方一掌递出之际,招式并未出全,可虚可实,他巧妙无匹再一翻掌,反击向俞佑亮背宫。
俞佑亮身处危境,反而显出无以伦比的机智,身子不退反进,在拳风霍霍中一连闯出了四五步之遥,然后回过身来就是一掌!
这一式使得潇洒已极,非特化去一掌之危,反将自己由劣势扳倒,游桓不料对方身法之速,变招之奇,一至于斯,正自错愕间,俞佑亮已自五步之外争取主动,单拳猛拍而至。
他不暇多虑,猛地一拳将至,右臂猛地屈肘一揞,“拍”一大响,俞佑亮陡感肩臂重重一震,险些站不隐桩。
凝目见游桓亦是马步浮动,身子晃了一晃却恃强不退,俞佑亮脱口赞道:“好掌力!”
游桓趁敌手说话之际,抢着发动攻势,他左足斜踢,右手五指其张,由横至竖划之下连续圈圈,臂身有如软剑般跳动不歇,每一跳动间五指均指上身上要害,就等如在一划之下连续攻出了十余招!
似此奇特掌式,休说俞佑亮见所未见,简直连听都不曾听过,当下双肩一晃,旋身疾退。
俞佑亮在未摸清对方虚实前,决不肯冒然硬碰,这便是他过人之处。
游桓不容敌手有任何喘息机会,欺身向前,单掌紧逼而上,依旧是原招式未变。
俞佑亮电目瞥了旁立的玄湖郡主一眼,见她仍伫立原地,美目低垂,生似毫无观见两人的搏战,忽然间他变得愤怒异常,若说玄湖郡主依然恨他入骨,那么他也不至于愤怒如斯,缘因爱恨之间关系本就非常微妙,凭谁也无法分得清楚,只是郡主如已对他不再关切,就非他所能忍受。
迎着对方来势,俞佑亮杀心斗生,默默对自己呼道:“我要杀了这小子……我要杀了这姓游的小子!……”
他不假思索,一手挥起如刀斩下,直取游桓脉门,同一忽里身子斗起一弓,另一掌当胸斜架,吞而不吐,禅门“降魔七曲”已运到七成待发!
游桓然不识厉害,拧身直欺上来,俞佑亮双目尽赤,大喝道:“倒下!”
当胸一掌斜圈而起,霎时只闻“鸣鸣”怪风亮起,方圆数丈之内沙石飞卷不已。说时迟,那时快,俞佑亮“降魔七曲”
才发,斗闻一旁的玄湖郡主尖叫道:“俞大哥!你不要杀人!”
虽只短短一句,却有如晴天霹雳,俞佑亮灵台猛然一阵清醒,失去的理智在一霎那立刻恢复了,他双掌一挫,硬生生将“降魔七曲”收住。
五步之外立着面上余悸未退的游桓,显然犹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俞佑亮喘了口气,心道:“方才我实在怒得什么都不能想了,我为什么会突起杀意,难道是为了姓游的与玄湖郡主亲近的缘故?”
若果真是为了这个,他知道自己将很难把玄湖郡主从心镜中抹去了,自郡主伤情离去后,他曾一度尝试将她完全忘怀,到现在有第三者介入了,他才发觉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但听游桓狠狠地道:“你我迟早有一日要拚个死活的,对不对?”
俞佑亮道:“区区随时候教。”
游桓狠狠地瞪了俞佑亮一眼,又怒哼了一声,方始转向玄湖郡主道:“咱们回到市集酒铺去吧,早点还未用完哩。”
玄湖郡主朝俞佑亮投过来怨幽冷怨的一瞥,低道:“俞郎,你……你好生保重……”
她欲言又止,终于转身与游桓并肩走了。
俞佑亮心中浮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他想得很多,也想得很凌乱,连自家也整理不出头绪。
忽然之间,一道古怪的冲动直冒而生,他放开嗓子大呼道:“郡主,腊月初十我在北京东安门外等你……”
他运足中气放声高喊,玄湖郡主显然是听到了,回过头来盯了俞佑亮一眼,却没有答话。
俞佑亮望着两人的背影渐去渐远,喃喃对自己道:“不管她赴不赴约,我都要到那里相候的。”
他伸手入怀,摸了摸玄湖郡主的赠金,握在手中只觉沉甸甸的,心想:“我是不能再转回市集去了,就空着肚子上路算了吧。”
经过一番激烈地打斗之后,饥火反被压了下去,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开始继续上路。
他一口气走到午亭时分,才停下来,寻着一处炊烟人家饱餐一顿,又躺在草地上足足休息了半个时辰,才爬起来赶路。
日薄西山,他走出了这一大片空旷的原野,前方出现一条滚滚大河挡住去路,俞佑亮忖道:“那‘游老二’多半也要到金沙渡去的,在未去落英塔之先,我何不就近去金沙渡瞧瞧热闹?”
一念及此,遂沿着大河上游行去,婵娟月悄悄升上来了,俞佑亮瞧见前面河湾处就是荒落的渡口。
他加速赶向渡口,此刻,天已完全黑了。
河湾外便是一片芦苇,俞佑亮方待涉足过去,忽然一道人语声自左侧传了过来:“老三,这儿就是金沙渡了。”
俞佑亮下意识停住足步,只听另外一道声音道:“终于到了,赶这趟路真是累得可以,老子困得真想躺下睡它一大觉。”
先前那一道粗哑的声音道:“不知俞大先生要咱们老眼巴巴,自飞叶石赶到此地何干?”
那“老三”道:“你听的见何宣哥何天王无意透出的风声么?”
那“老大”道:“你这出了名的长耳朵又听出什么端儿来啦?”
那“老三”压低嗓子道:“说了可别传扬出去哪,否则老子长有再多脑袋也要搬家了。”
那“老大”破口骂道:“兀娘贼!卖啥关子?还不快说。”
“老三”道:“昨日何天王走过我的身边,一个儿自言自语,说什么这次非要彻底将红袍老祖俞一棋解决不可,咱们今日之事八成与他有关!”
另一道低沉的声音道:“俞一棋?他不是咱们的教主么?”
那“老大”道:“老二,你才从关外回来,是以不晓得个中内情,咱们百毒教早在数月前已经易主了,新教主据说就是俞一棋的胞兄……”
那“老二”“哦”了一声,道:“教内发生了如此大事,我身为分处香主,怎会没接到通知?”
那“老大”道:“这事怎能对教内兄弟明言?老二你愈来愈糊涂了。”
“老三”道:“孙师爷和四大天王都来了,据舵内传出的消息,俞大先生还找了几名高手助阵咧。”
“老二”道:“怎没见到他们?”
“老三”道:“都在对岸。”
他语声顿了顿,复道:“谈真格的,待会儿俞大先生若逼着咱们向俞一棋动手,你将何以自处?”
“老二”轻咳一声,道:“这……这倒教人难以处理……”
“老大”插口道:“老二你真是迂腐不化,那俞一棋既已失去教主之位,咱们自然不用再看他的脸色行事,俞大先生若有命令下来,嘿,咱们只好对他得罪了。”
“老三”一击掌,道:“说得是!所谓‘见风转舵,无往不利’啊……嘿嘿……”
俞佑亮听得入神,一不留神足底下踢着一块小石,发出“擦”的一声细响,那“老三”蓦地抑住笑声,喝道:“什么人?”
俞佑亮自忖行藏已露,不如大大方方现身出去。正欲举步之际,陡闻左侧一道阴哼亮起,接着是一阵混乱的足步由远而近,俞佑亮忍不住探出半个头自芒梢望去,只见身着黄衫的三名百毒教徒正立在河湾边缘,在他们的面前则伫立着杀气森然的红袍老祖俞一棋!
俞一棋身后,则跟着四个身穿一袭黑衫的中年大汉,他们四人亦步亦趋,不离俞一棋左右,显然是他的心腹死众。
那三名百毒教见俞一棋鬼鬼般出现在他们眼前,俱都露出了无比惊悸的神色,齐齐打了个寒噤。
俞一棋用着冷峻无比的声音道:“还认得老夫么?”
立于右首的“老大”呐道:“认得……自然认得……”
俞一棋厉声道:“当着本教主之面,尔等竟敢不跪?”
刀口“老大”颤声道:“这……这个……”
俞一棋转首对四名黑衣人发令道:“限你等三招之内取他们三人性命,快亮兵刃!”
四名黑衣人答应一声,齐齐一跃而前,“刷”地撤下背上兵刃,却是四支巨大钢锤。
“呛”“呛”数响,那三名百毒教徒情知多无用,也纷纷抽剑出匣,站成品字形,凝神以待。
四名黑衣人一抖手,那沉重的钢锤在他们手上抡得虎虎生风,不由分说便向三人疾砸而去!
他们四人四锤使得劲道十足,若吃砸中怕不头破血流,三个百毒教徒果然不敢硬接,急急蹬步后退,四名黑衣人呼啸一声,身躯纵起半空,自斜角散列开来,钢锤疾抡出去。
一霎之间,方圆尽是焕焕锤影,三个百毒教徒但觉晶瞳一花,脑袋已吃锤头击中,登时血花飞溅,横尸当地!
死状之惨,人宇实罕有所见。
当首一名黑衣人收锤面对俞一棋而立,道:“三招而毙敌手,属下幸不辱命。”
俞一棋略一颔首,道:“很好。”
藏身芦叶中的俞佑亮瞧得心惊不已,暗道俞一棋不知何处收服这四名心腹,功力之强,下手之狠当真已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正自惊疑不定间,倏见俞一棋半侧脸庞,沉声道:“藏身的朋友,你还不出来让老夫见见么?”
俞佑亮暗道要糟,那俞一棋耳目何等灵敏,适才自己不小心踩着一块小石已让他发觉,待要硬着头皮走出去,突闻一名黑衣人失声喊道:“瞧!河上有舟子过来了!”
俞一棋凝目望去,果见宽阔的河面上,此刻正有一支小舟自对岸缓缓驶来,停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