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野神龙-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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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可能是水寇派来的人,八成儿是要找老龙神的晦气,等机会屠这条老龙,以证明
鄱阳有压倒老龙神的高手。如果是宁王府派来的人,早该在湖口税厂大捡查时出面打交道
了,何用等到此地再派人监视?”
“哦!周兄弟,你的猜想不无道理。”
“如果小可不幸料中,船一入鄱阳……”
“老天爷!这不是急死人吗?这……”
“唯一自救之道,是把熊家的人从陆路打发走……”
蓦地。
中舱顶的桅杆下,传来老龙神清晰的语音:“女眷起早赶路,辛苦得很。敖老大你赶不
走老夫的,除非你想自毁三江船行的金字招牌,不然就得及早打消这馊主意。”
敖老大干咳了两声,苦笑道:“老前辈是明白人,何苦替咱们这些苦哈哈惹祸招灾?再
说,老前辈真能保得住这么多内眷的安全?
船一人鄱阳,水连天风涛险恶,千百名水贼虽比不上蛟龙……”
老龙神从暗中踱出去,接口道:“老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当然也了解贵船行的苦衷。
你那位伙计的猜测的确甚有见地,可是仍然料错了一着,一步错可能全盘皆输。”
“老前辈的意思是……”
“不错,妖道对老龙神毫无兴趣,他的目标是碧落山庄和书生周和。九华山阴谋失败了
一半也成功了一半,他把未竟全功的会任,完全归咎于书生周朝身上,必欲得之而甘心。”
说着清了一下喉咙。
“说无关嘛,却又不无牵连。监视老朽的人,是防止老朽与碧落山庄的人通声气,目下
他们抽不出人手来对付老朽,也不愿在这紧要关头因老朽的事而分心,因为千幻剑已经秘密
抵达九江。千幻剑既然来了,书生周貂还能不来吗?他与李家驹昆仲兄弟相称,妖道料想他
会偕李家驹兄弟,一同逃来九江与乃父千幻剑会合。
目下九江高手云集,天罗地网已经布就,千幻剑恐怕已成了笼中之鸟。因此,目下咱们
是安全的。老朽如果会舟就陆,他们必定心中生疑,以为老朽有帮助千幻剑之嫌,很可能先
发制人群起而攻。敖老大,最安全的办法,就是立即开船。”
“老前辈,你不是开玩笑吧?”敖老大苦着脸说:“以全船的生命来冒险,任谁也担当
不起。”
“风险当然有,而以你的操舟技术和熟悉鄱阳航道的经验,不难逃过水贼的封锁线。”
“抱歉,小可不能冒此风险。”
“如果老朽强迫你呢?”
“你逼死我也没有用,船是不能开的。”敖老大断然拒绝。“船非开不可,老朽准备有
效的强迫你。”老龙神一面说,一面逼近。
“老前辈,不要小看了我们这种小人物。”敖老大从容地说:“行船走马三分险,咱们
这些吃水上饭的人,谁不把生死看得透彻,便该早日改行了。水贼晚上以灯号传讯,快舟多
如过江之鲫,谁也休想逃得过封锁线。开船是死,不开也是死,我宁可选择死在此地。
不要威胁我,那不会有好处的,大家同归于尽,对你和熊家的内眷是最划不来的事。”
“晤!你不错,有你这几句话,老朽就可以放心走了。你记牢刚才所说的话,因为妖道
会要你重说一遍的,呵呵!”
笑声中,中舱门开处,黑影连闪,七条人影疾逾奔马上了码头。
老龙神也身形暴起,跃上码头。
八个人三五起落,便到了港市的街口。
一声暴叱,接着狂叫声刺耳,显然拦截的人被放倒了,八个人影已经隐役在黑暗的街市
中。
“咦!这位老前辈在弄什么玄虚?”敖老大不胜骇异地说。
“他所保护的那些内眷,都是了不起的武林高手。”永旭说,丝毫不感惊讶,喝他的
酒:“他在探你的口气,知迫你可以自全,这才放心地走了。”
“哦!他不是说走陆路凶险吗?”
“两害相权取其轻,可能他们的水中能耐并不怎么高明。不过。他们并不想到南昌。”
“你的音思是……”
“小可曾经留了心,船一到埠,岸上有人迎接下船的客人,从池州上船的两个乡巴佬,
从迎接的人手中接一束书函,再返船取行囊,书函便到了龙老前辈的手中了。小可认为。沿
途皆设有他们接应的人,这里情势急迫,不得不下船了。如果小可所料不差,妖道可能已查
出他们的底细,马当江神仅是最后试探的走狗而已。”
“兄弟,你的身份……”
“这得问那两位中年体面绅士。看他们看出了多少端倪,不过这大概用不着咱们耽心
了。”
“你是说……”
“他们可能已经到枉死城报到啦!”
“什么!这……”
“他们是从池州上船的,负责侦查船上的可疑人物,包括查船伙计的底,尤其注意从池
州上船的人。
池州上船的六个人中,四个是老前辈的人,不可能毫无破绽被有心人发现可疑征候,两
个走狗也难免会露出狗尾巴,因此,我猜想他俩已被灭口了。”
敖老大撒腿便跑,气急败坏奔向前舱。
永旭的目光,落在黑暗的女儿港市街,哺哺自语:“糟透了,千幻剑如果真的来了,那
么,家驹兄弟便不会听我的劝告远走高飞,势必前来与乃父会合,碰上了妖道岂不万事皆休
吗?我该怎么办?”
船因老龙神的离去而获得安全,他应该可以平安到达南昌。
对家驹兄弟,他已尽了道义上的责任,如果留下来,他便会失去至南昌追查顺天王的大
好机会了。
如果碧落山庄的人落在妖道手中,武林局面将有巨大的改变,这种改变将令白道人物卷
入漩涡,可见的将来必定是狂风暴雨的局面。
他心中天人交战,不知如何决定去留。
敖老大回来了,气色败坏拉住他说:“周兄弟,怎……怎办?”
“他们死了?”
“死了,尸体尚温。”
“先不必声张,”他镇定地说:“等会儿丢下湖去。”
“这……”
“我去替你办,不可令其他的人知道这件事。走狗们追老龙神去了,如果失败,便会回
来查问的,不处理掉你就脱不了身啦!”
“那……那就有劳你了。”
“不客气。”他放下酒葫芦走了。
“午夜刚过不久,全船受到大批高手严密的包围搜查,旅客们受到严厉的盘洁,但谁也
说不出那两位绅士的下落。
十八名船夫包括敖老大在内,背受到程度不等的刑讯。
永旭挨了几耳光,抽了一二十记皮鞭,当然他没有什么可招的。
船被扣留了四天。
从被扣的第二天开始,他便病倒了,发烧、吃语、叫闹、口干舌燥……看守船只的爪牙
说他是惊吓过度,神魂仅失,即使病好了,也是废人一个。
敖老大不得已,恳求看守的人放他上岸请医治疗,但第四天方获先将人抬至女儿港市就
医。
旅客们等得不耐烦了,纷纷另雇客船赶赴南昌。
第五天,爪牙们带来释放船只的手今。船已经没有旅客,敖老大垂头丧气,空船下放回
南京去了。
永旭留在女儿港市就医,当天傍晚他突然发疯,冲破了郎中的大门奔向湖滨,在街坊们
群起救助他,却又无法拦阻的紧要关头,跳下湖从此失踪。
在上百名市民的目睹下,这位可怜的船夫消失在湖底深处,打捞无着永沉湖底,不久便
被人所淡忘。
搜擒书生周貌的高手眼线,仍在湖口以东一带活跃。
九江沿江一带。陆上水面皆有人昼夜巡逻,任何从下游来的大小船只,皆受到彻底的检
查。
九江的知府大人汪颖,被妖道以宁王府的令旨逼得整天带了兵马民壮,遍搜沿江各偏僻
处所,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这种吓阻的举措,的确对那些想来江西看风色的江湖群豪,发生了不敢入境的作用,等
于是断绝了碧落山庄与书生周朝的外援,可以瓮中捉鳖啦!
永旭已借水道脱身,悄然抵达九江府城。
九江,江西的门户,最繁荣的大埠。
出西门不远便是龙开河口,约两里地就是九江钞关。这一带是泊舟区,桅墙林立,商旅
云集。
向西沿海天堤西行,可到海船窝。
从西门外伸出的市街,延伸至龙开河浮桥,这一带正是卧虎藏龙,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
问题地带,到了晚间更是热闹,夜市可延至三更后。
夜禁在这里事实上行不通,因为夜航的船只不知何时方能靠岸,船一到便有得忙了。
永旭在入暮时分,提了包裹在钞关东面的津阳老店投宿。
店左便是颇有名气的津阳楼,这里的酒菜鱼鲜有口皆碑。
楼面对大江,后面可远眺溢浦夜市。
他落店用了真名:周永旭。职业是往来武昌南京的水客行商。
洗漱毕,已是掌灯时分。
他穿了一袭青袍,头上换了一个道主会,人才一表,高大伟岸,腰带上挂了一只生意人
最流行的钱袋。
右面也挂了一个绣得十分精致的荷包,绣的图案是只如意金银,里面鼓鼓地大概盛了一
二十两碎银。
一般来说,钱袋是布制的大袋,挂在腰间当腰带使用,可盛一二十吊制钱,也可盛装杂
物;而荷包是专用来盛金银的,也作为装饰品。
登上津阳楼的二楼食厅,人声嘈杂酒菜香扑鼻,十六张食桌皆坐满了食客。
跟上来的店伙不住陪笑,恭敬地说:“客官如果只有一个人,可否到外厢小候?小的替
你沏杯茶,等有空位腾出,小的再来侍候好不好?”
外厢是厅外的走廊,是食客品茗的地方,找不到食桌的人,在这里喝杯茶等候。
“该有厢座吧?”
“二楼共有福禄寿喜四间厢房,抱歉的是厢厢客满……”
“好吧,在下就在外厢等一等,有了座位,再来招呼一声。”
“好,客官清。”
外厢也就是走廊,其实要比厅内清静得多,一排小方桌椅壁而设。每两桌中间壁间挂了
一盏光亮的灯笼,倒也相当雅致。
踏入外厢,第二副座头坐着一位丰神绝世的少年书生,春山眉漆黑,一双晶亮的大眼眸
子更黑,玉面朱唇俊极了,冲他朗然一笑,玉骨折扇轻摇,用清亮悦耳略带本地土腔的官话
说:“兄台,这里坐,要等座位,早着呢。”
他心中一跳,心说:这人有点面善。
他的记忆力相当惊人,而且是化装易容的专家,过目不忘学有专精,心里一嘀咕,灵光
乍现。
他坐下了,店伙沏来一壶茶,告罪走了。
“公子爷不是府学生吧?”他含笑问:“府学生头悬梁锥刺股苦得要死,哪有闲工夫出
城来津阳楼快活?”
‘嘻嘻!穿一袭青儒衫,不见得就是读书士子。”少年书生半嘲弄他说:“正如兄台一
般,腰中挂了钱囊,不一定是经商的下等人。”
那年头经商的算是下等人,虽则商人有钱有势。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比工人都不如。
“呵呵!那么,阁下是……”
“自抬身价,如此而已。”
“好说好说。公子爷眉似春山青带秀,樱桃小口一点红,明艳照人,仪态万千……”
“什么你……”
“呵呵!别恼别恼。”他柑膝大笑:“开玩笑的。只因为公子爷人如临风玉树,俊秀绝
伦,一时兴起,形容错误不伤大雅,在下告罪。哦!公子爷可有兴一游甘棠湖?”
“游甘棠湖?”
“是的,甘棠夜宴比在此设筵雅多了。在下熟悉此地的秦楼楚馆,酒国名花,沿江一带
教坊乐户无不捻熟……”他的巨灵之掌,轻狂地揽住了对方的肩膀:“呵呵!在下作东,陪
公子作竟夜游,如何?”
书生玉面飞红,惊讶地挣扎,却徒劳无功,摆不脱他的巨灵之掌,星目一瞪正待发作,
接着怒容消失,不再挣扎,明媚地一笑。
露出一排贝齿,颊旁隐现笑涡,说:“好啊!良宵苦短,正直放浪形骸,江州歌妓,享
誉千载,如君有兴,不妨……”
他一把将对方拖近,似笑非笑地低问:“你把我的名号,透露给那些人了?”
“什么?你……”
“穷儒知道,大魔知道,还有谁?”
“你……”
“你不说,我要剥掉你这身遮羞儒衫,当堂出彩。”
书生真笑了,挺挺胸膛说:“你剥呀!你敢做,我就不怕羞,谁不知我香海宫主号称大
胆?”
“你……”轮到他受窘了。
“嘻嘻!”香海宫主笑得更轻狂,更媚:“天下间的英雄豪杰,谁不想剥我的衫裙?只
有你这小冤家,凶神恶煞似的,把我整得好惨,我等这机会等得太久了……”
“去你的!愈说愈不像话了。”他将香海宫主往他身上挤的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