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枭雄-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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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舍所在地三面是竹林,一面临水,人往竹林中一钻,黑夜中谁敢放胆追?老人家
听说放迷香,脚下一缓,黑影已钻入了竹林。
“哎……”身后,雷鸣远惊叫一声,可能是中了剑。
老人家心悬两地,书然回头。
但雷鸣远已跳出篱外,金四娘衔尾狂追,娇叱入耳,“你走得了?纳命?”
老人家不知救谁好,稍一迟疑,两面人都不见了。他一咬牙,一声怒吼,急追金四
娘。
刚迫近竹林,里面有人叫:“放迷香,要活的。”
他屏住呼吸,急抢而入。
“打!打打!”暴喝声震耳,无数暗器如飞蝗,擦竹枝而出,响声暴起。
“咋!”他大吼,舞竹剑护身,暗器在竹剑前星散而飞,近不了身,竹剑形成了风
雨不透的剑网,剑气在三尺外便将袭来的暗器震荡或荡飞,好深厚的内力修为,一把竹
剑也有如此大的威力,如果换了真剑,岂不可怕?
既要舞剑自卫,当然脚下不可能太快,等他冲入了竹林深处,早已不见有人了。
他略一迟疑,向北狂追。
雷鸣远向西逃,金四娘穷追不舍,两人不发出任何声息,去势如电。
奔出半里地,雷鸣远向一座橘林中一钻,突然隐入一棵矮橘树下。
金四娘在四周绕了一圈,证实没有旁人,方闪电似的钻入雷鸣远藏身的树下。
雷鸣远始终留意着金四娘的举动,心说:“这女人心细如发,确有过人之能。”
金四娘往他身畔一伏,低声问:“雷弟,老家伙将他的儿子藏起来了,你必须将藏
匿之地打听出来。”
这位叫雷鸣远的畜生,原来是飞龙秋雷。他坐得稳稳地,笑—道:“金姐,原来不
仅是为了沉雷剑法,你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告诉我呢?”
金四娘幽幽一叹,说:“我确是另有要事,但这事说来话长。沉雷剑法确是天下无
双绝学……”
“金姐,原来你也是为剑法而来的?”
“从前是,但目下我毫无兴趣了,只想让你……”
“金姐,是对那疯子欧阳逸泉有兴趣么?金姐的盛情,小弟心感,只是,这样一来,
只怕老家伙不可能将剑法传给我呢!”
“你别急,他会的。你听着……”
“何必多费功夫,从慧丫头身上迫……”
“不行,慧丫头决不会被迫而将剑法吐露的,欧阳家的人,他们的性格我知之甚详,
刚才我用蓝蛊虻擒她,她竟想拍天灵盏自杀哩!除了诱老家伙自动说出外,毫无别法,
人不畏死,死吓不倒他的。”
“下一步该如何进行?”秋雷问。
“咱们已成功了一半,以后当不会太困难。首先,你割破小臂假装受伤,然后逃回
茅舍。老家伙那儿,我日夕前往骚扰,挟慧丫头为人质,乱他的心神。老家伙一个人,
君山秀士又不在家里,无人可助他。你表示自己剑法不行,虽然想助他一臂之力,却力
不从心。老家伙心神既乱,必定倚仗你助他找寻慧姑娘,我料定他将收你为弟子,授你
沉雷剑法派用场。你得注意,只能说艺自家传,并未拜师受艺,不然老家伙为人固执,
必不会夺人之徒授以无双绝学。之后,你便告诉他,我可能带着慧姑娘去找逸泉,老家
伙必定上当,会带你到藏匿逸泉之处找我。以后的事,你不用管了,可到岳阳等我。”
“你不去见逸泉了?”
“我在你们后面跟踪,见了逸泉你便可以走了。”
秋雷呵呵一笑,说:“金姐,你如不说出你和逸泉的故事,我可懒得替你跑腿。”
金四娘突然以手掩面,哀伤地说:“这事看来复杂,其实也平常,说穿了只为一个
情字害人的。早年,家祖一度败在沉雷剑法之下,我一时心动,想获得这种奇学,便在
这儿安排机会接近逸泉。那时,逸泉的妻子去世已有三年之久,接近一个有老父需要侍
奉,有稚女需要照顾教养的壮年人,当然不会有困难。可是,当我近一步了解逸泉的为
人时,我发觉他是一个值得我爱的人儿,我堕入了情网,沉雷剑法对我已毫无重要。同
时,我发觉他爱我比我爱他更为深切,我知道我已握住了我所梦中祈求的幸福,我愿以
全生命去爱他。那时,老人家不知我的身份,对我甚有好感,慧丫头刚牙牙学语,也对
我依恋。天呀!幸福来得快,消失也快,只有灾祸才会永留人间的。平地一声雷,老人
家的师弟毒王前来君山探望师兄,认出了我的身份,便将实情说出。毒王这人我不怨他,
他知道我和逸泉相爱后,曾经劝过老人家不可走极端,认为我出于凶人之家,本性不一
定坏,他希望老人家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改变气质做一个览妻良母好媳妇。可是,老
人家嫉恶如仇,不但将我赶走,也从此不许毒王上门。我一气之下,便离开了君山。但
我忘不了逸泉,痛苦得不想活,最后我又回到君山,但……但,他却疯……疯了。”她
痛苦地饮泣;说不下去了。
“金姐,安静些。”秋雷黯然地说。
金四娘无助地饮泣良久,又道:“从此,我远走南荒,找寻治疯灵药。同时,痛苦
令我疯狂了,我杀人,迫人要治疯药,杀那些自以为侠义的人,我不再爱惜我自己,我
自己已不值得爱惜了,自然而然的,我成了三凶之一。”
“令祖呢?他老人家……”
“家祖不管我的事,我也不愿找他。多年来,我曾带药五至君山,偷偷医治逸泉。
但那些该死的药一无用处,我痛苦极了。这次我在大雪山得到一种奇药,在云贵也找到
一种金颠茄,听说也有效,但需要相当长的时日调治。因此,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缠住老家伙,让我有时间调治逸泉的疯症,愿以沉雷剑法相酬。目下我决定将逸泉带走,
你不必缠住老家伙了。”
“那也好,以后我再将沉雷剑法转教给你好了。”
“不!不要。如果逸泉能治好,我将和他遁隐穷荒,永远脱离是非人间。”
“如果治不好呢?”
金四娘凤目泛上了无穷怨毒的火花,冷冷地说:“我要回到爷爷身边,重新打天
下。”
秋雷心中一懔,暗说:“有你在,还有我秋雷的事业?目下一切都听你的,日后我
岂不成了你祖孙两人的小跑腿?”
但他不动声色,安详地说:“但愿奇药对症,逸泉兄早占匆药,愿花长好,月长圆,
金姐,小弟祝福。”
“谢谢你,咱们该走了。雷弟,君山秀士的人,如果你决定结交君山秀士的人,便
得留下,免得树敌。只消君山秀士返回,便会知道是你在这儿捣乱的。四金刚和七煞为
你所用,知者不多,但君山秀士是不易受骗的,他断无不知之理,潜势力之大,比你有
过之而无不及,消息比你还灵通,不然也不会名列三邪之首。”
“小弟理会得。咱们这就分手。”
两人分手各奔东西,隐入夜暗之中。
秋雷在右手小臂上划了一条血缝,向东急走,蓦地,北面传来一声异啸,那是人熊
传来的暗号,告诉所有的人君山渔父已到了北面。
他脚下加快,向北飞掠。
四金刚和七煞,皆知老家伙的利害。同时,他们只奉命激怒老家伙,不必冒险。用
不着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阴豹开始不服气,一照面便挨了一剑,几乎吓破了胆,再也
没有人敢于尝试的了。因此,他们只伏在草木的暗影中,传递老家伙的行踪而不出面。
君山渔父急怒攻心,但他无法搜遍附近每一棵草木,人藏在草木中,搜起来相当危
险,不仅不易发现,更随时有挨暗器的可能,追搜了半里地,远远地发现有一个黑影急
掠而至。
他虽己听到不时有此起彼落的异啸声,但弄不清啸声的含义,发啸的人总是在他身
后很远的地方发出,等他回头再搜,已失去发啸人的踪迹了。
月华如水,草地中视野可远及二十丈外。前面就是一处荒草坪,丝茅草高与腰齐,
有人超越草坪,老远便发现了。
他向草中一蹲,心说:“狗东西们,你们总会有人落在我手中的。”
黑影如飞而至,他持剑的手放松了,倏然站起,叫:“雷……”
“咋!”黑影虎吼,剑如匹练横空,急射而至。
他向侧一闪,叫:“雷公子,是我。”
黑影是秋雷,闻声撤剑闪在一旁,一面喘气一面说:“是老丈么?快走,金四娘快
追来了,小可已受伤,贼贱人的剑法可怕极了。”
“你先歇息养神,老朽等她。”
可是,金四娘始终没追来,许久,老人家跌脚叹道:“想不到会是这女鬼人前来兴
风作浪,她竟带了这许多江湖恶贼大举而至,掳走了慧丫头。哼!她永不会如意的,她
会后悔的。”
“老丈,令嫒既已被她掳走,她的人多,声势浩大,何不请君山秀士助一臂之力?”
秋雷接口建议。
“哼!君山秀士也不是好东西,老夫虽不才,还不至于向他求援,而且他逗留荆州
还未返回哩!走,先到寒舍再说,他们会前来送死的,老夫已决定开杀戒了。”
“也好,小可不才,已卷入这场是非,义不容辞,愿与老丈分忧,得好好从长计议。
唉!可惜小可学艺不精,无法和那泼妇拼命。”
君山渔父一面走,一面冷冷地问:“你内力修为火候不弱,极为难得,但不知令师
是谁?”
“小可艺自家传,由家父一手调教,但小可天资愚鲁,不堪造就,家父甚为失望,
惭愧的很呢!”
“令尊一向在江湖作何生理?”
“家父不是江湖人,不过问江湖事,耕读传家,不与武林朋友来往。”
“难怪,你的剑法凶猛有余,灵诡不足。目下老朽人孤势单,凶险自在意中,祸迫
眉睫,大难将至,公子还是早走为上,免得卷入这场是非凶险之中。”
秋雷倏然站住,俊脸一沉,接着哈哈狂笑,笑完说:“老丈差矣!小可虽不是江湖
人,但岂能路见不平而怕死畏事逃避?老丈未免把小可看得太不值钱了。”
“雷公子,须知逞匹夫之勇,不是大丈夫所应为。”
“偷生怕死,怯懦畏事,比匹夫之勇更等而下之。”
“你真愿助老朽一臂之力么?”
“小可义不容辞。”
“好,公子义薄云天,老朽感激不尽。无以为谢,愿以一昼夜工夫,将一套宇内无
双的剑术相授,俾报万一。”
秋雷心中大喜,但不愿引起对方的疑心,岔开话题道:“老丈,听金四娘话中之意,
显然有为而来,她是否挟慧姑娘为人质,威迫利诱迫使慧姑娘就范呢?”
君山渔父一怔,抽口气冷冷地道:“不至于吧?唔,不得不防,慧丫头决不会将沉
雷剑法说出,但说出她爹的藏身所大有可能。快走!尽一夜工夫,你必须将剑法学会,
明天咱们走一趟芦洲。”
秋雷暗暗后悔不迭,一昼夜减为一夜,要学一种无双剑法,委实嫌仓促了些。他后
悔在这紧要关头,自己为何愚蠢得又去照应金四娘的事?但话已出口,想收回已来不及
了,将所有的愤懑全记在金四娘的头上了。
黎明时分,天候变了,天际殷雷隐传,金蛇乱舞。浩瀚的洞庭湖浪涛汹涌,惊涛拍
岸声如同万马奔腾。东方现出了曙光,倾盆大雨光临大地。
草草膳罢,君山渔父取出两件蓑衣,两人穿着停当,再将四段竹简做成的浮水具交
给秋雷拥在腰上防险,冒着黎明的风雨,勿匆登船,冒雨向西赶。
不久,另一艘渔舟也驶离君山,也向西发航。渔舟上,驾船的人只有两个,那是七
煞中水性相当高明的青龙煞与红纱煞,这两个家伙本来就是江湖的水上悍贼。
船里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金四娘,另一个是被制住穴道无法动弹的慧姑娘。
金四娘的神色相当友善,向怒目而视的慧姑娘说:“慧丫头,你该信任我的诚意,
你爹疯了难道你爷爷不管,你也不关心?在情在理,你都不该拒绝我替你爹治疗的好意。
哦!小慧,你还记得么?小时候你亲密地叫我四姨的声音,至今似乎还在我的耳中紫回,
而你,却和你爷爷他老人家一般固执,视我如仇,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事啊!我怎会存心
谋骗你家的家传沉雷剑法呢?家祖虽则名列四大凶人,但儿孙无罪……”
“但你也成为三凶之一,不错吧?”姑娘厉声问。
“那得怪你爷爷,是他迫我走极端的啊!”
“强词夺理!闭嘴!我不听你的。”
任凭金四娘如何劝说,姑娘充耳不闻,干脆闭上了眼睛,不理不睬。
芦洲,那是靠湖北的一座荒洲,绵延二十余里,遍生丈余高的芦苇,象一座二十里
长的青纱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