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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醉花阴-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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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毅在家,也是一楞,倒也没说什么,只客客气气拱手行个礼,算打个招呼,然后对老大说:“四下里都已经交代完了,连老宅那边也通过气,李长青说昨儿后半夜宅里没有别的大动静,各处的铺子也未发现有何异常,想必高南人并未做别的坏事。” 钟离点头。 薛毅见钟家兄弟似要深谈,便转向钟檀也拱手告辞。 有那么一瞬间,钟离注意到薛毅楞了楞。 “怎么?”钟离问。 “没什么。”薛毅脸上并无特别的表情,行完礼走出门去。 看着薛毅走出门,钟檀回过头来:“这小子真要做咱们的二妹夫么?” “有何不妥?”钟离反问。 “看上去象个精明过头的白面秀才。” “……你们彼此彼此吧?”钟离微微一笑,“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 门外,薛毅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看钟家大门。 大门森严,门里的事被隔开了。 薛毅摸了摸鼻子,感觉心向很深很深的地方沉了下去。 ……不会错的,钟檀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气,虽然淡到几乎闻不到,但那种融合了脂粉和药气的香味没有逃过他的鼻子,因为从两天前在老黄的私自通融下看过刺杀现场后,他就一直有意识地在寻找这个味道。钟檀身上的味道那么淡,不象是从身上发出来,倒象是从哪里沾上的——就象成亲以前总在花楼厮混的乔荆江,衣袂间隐隐会有从花魁身上沾到的桂花香。 薛毅握了握手中剑。 钟檀……他认识杀手! 他是钟瑾的三哥,一个在自己将来的生活中地位可能很重要的人,还要继续查下去么? 细回想起这三年在京中的经历,虽没有什么大波折,也不是一帆风顺,已经不是一次差点与缘份擦肩而过,好容易守得云开月将圆,难道又要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手中溜走么?薛毅站在街角,心中百感交集,与钟瑾在药铺的大柜中乍撞见到如今得到钟家将她许配终身的默认,一路走过来,两个人都不容易,回想往事,真是寒天饮冰水,点滴在心头,到了今天这一步,是绝不想再放手的。然而对于猜测中的严家孙女复仇一事撒手不管也不现实,男子汉大丈夫有自己必须要扛的担子,无论是出于江湖道义,还是对于师公旧部下遗属的责任,薛毅做不到对这件事不闻不问。自小受到的教导告诉薛毅,人活一辈子,有时的确可以只管自己吃饭不管天下是否还饿,但除非一辈子不与人联系,若一生如此,那叫自私,薛毅不希望后半辈子为此良心不安。 薛毅一边慢慢走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并未留意走的方向,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待回过神来,抬头看,见店铺林立,一块药铺的招牌悬于头顶,正是“恒生药铺”的大门开在眼前。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薛毅一楞,摸摸后脑勺,脚跟打转,就要折身往回走。 说来正巧,那恒生药铺的余掌柜因店堂中暂无客人,便走到店门口透透气儿,一眼瞅见站在门口的薛毅,马上笑开了花,边向他迎去边频频拱手作揖:“啊呀啊呀,这不是薛少侠吗?哪阵风把您这贵客给吹到咱这儿来了?” 薛毅眨巴眨巴眼睛,那往回撤的脚步就有点不好意思再挪了,忙拱手回礼:“路过,路过。” 余掌柜的表情那是相当的亲热:“要是没啥事的话,要不到咱店里坐坐?今儿我的一个朋友送了点好茶来,如不嫌弃的话,赏脸一块儿品品?” 薛毅想,横竖是没事的,正好心里烦,蹭杯茶也不错…… 掌柜的把薛毅让进门,在店堂上待客的桌边坐下,店中的伙计们个个笑脸迎人,赶紧沏好新茶送上来,薛毅本是随意走进来喝杯水的,见众人如此相待,倒有些不好意思。原来这恒生药铺上下都与钟府有些人脉上的联系,对定远侯家的事儿自然要比街上的其他人知道得多些,加上又是钟家二小姐常到的地方,这铺里的人对钟家其他人的私事可能不甚清楚,对二小姐的事却是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都知道得不少,薛少侠是谁啊?就算钟家没对外明说,铺子里谁不知道这位没准马上就是准二姑爷? 薛毅后知后觉地明白到这一点点微妙变化,有些尴尬便笑道:“余掌柜,今日好象有点闲?” 余掌柜正陪着喝茶,点点头,表情有些神秘地小声应道:“可不,因为没人请教药方子,坐堂的那位颇有些不满呢……” 薛毅一楞:“哪位?” 店堂中并没有坐堂的大夫。 余掌柜只是笑。 薛毅突然明白过来,被香喷喷的茶噎着,咳了两口。 “难不成您真不知道?”这倒让掌柜的有些吃惊了,“您都到门口来了……” “嗯……咳……啊……四爷曾经提过那么一点……”薛毅缓过气来,老实回答。 钟魁的确说过,钟瑾每月逢五的日子,总能找到借口到药铺去,今儿正好逢五。冲药铺上下这待客的热络劲,薛毅已经明白人家嘴上不说心里都亮堂着呢,这时候没事儿跑到药铺门口探头探脑,不让余掌柜往歪里想都难。 话说回来,现在自己都不能肯定一路摸到这里来不是故意的…… 来都来了,君子好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薛毅沉静下来,想一想,说:“既然坐堂的大夫想人请教,不如我来写张药方。” 掌柜的微微一笑:“使得。” 眨眼间,茶具放到一边,文房四宝摆上桌。 薛毅提起笔来,略沉呤片刻,飞快往纸上写了几行字,折起来,递给余掌柜。 “有劳掌柜的。”他客客气气地说。 余掌柜接过来,走到后门边叫道:“家里的!” 里面一个女人应了一声,走出来,余掌柜将折起的纸交给她,低声交待几句,那女人便折身进到后堂里去。等待回信的时候,薛毅与余掌柜继续喝茶聊天,总不过是谈些街上的小道消息,好在并未等多久,女人便带了回信过来。这时有客人上门抓药,余掌柜笑道:“少侠您慢慢看,容在下暂时告退。”留薛毅一人坐在那里看信。 薛毅展开折起的纸片,熟悉的娟秀而又有力的字体映入眼中。 虽不明白薛少侠的用意,二小姐还是很坦率地告诉他,自己并不清楚她三哥最近的行踪,不过,三哥最近的确让她担心,因为他常常会找她调一种提神醒脑的香药,这药的药劲极大,颇有毒性,虽然三哥不似自己服用,也让做二妹的不安。二小姐说,若薛少侠知道钟三将这药用在何处,还请不吝告知。 在余掌柜送走抓药的客人之后,薛毅的第二张请教大夫的“方子”也写好了,送进去不过一转身的功夫,大夫回应的纸条也带了出来。 薛毅再展纸条,看到钟瑾对他询问那药似何种香味的回答:“姜花。” 薛毅心情更加沉重,半晌写下最后一张“方子”托掌柜的送进去,也不等回信,便起身告辞。 后堂的帘中,钟二小姐缓缓展开信笺,意外地看见只有两个字:“奈何。” 钟瑾吃一惊,抬起头急问:“他可还在?” 掌柜的女人说:“那人已走了。” 钟二小姐默然不语,半晌,将信笺收起,放入怀中。 陪在一边的喜安感觉蹊跷,急问:“小姐,有什么不对么?” 小姐的脸色并无太多变化,只轻轻叹道:“这死人,又来了……” 这一回有意无心的相遇到底是好是坏薛毅难以马上得出结论,不过他现在可以肯定自己不可能放过钟老三的这条线索。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有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钟瑾看来亦担心自己的三哥,两边的忧心其实是一样的,将来若真查出什么事来,只望她见过“奈何”二字之后,能体谅自己并非不重情义非要插手,实在是事出无奈。 薛毅处世虽欠些豪爽,做人却不是个拖泥带水之辈,拿下主意便会去做,开弓没有回头箭,打从药铺出来见过衙门的老黄,就径自去武侯府附近候着了,目的无他——盯准钟老三。这一候就候过半天,钟家出了被刨坟的麻烦,管大事的钟老二又出了远门,钟家老三虽说平日里象个散仙,这时也不得不敛了闲散的性子,在家中老实待着帮着家主处理各项杂事,于是直到晚间,薛毅除了见到钟三爷带着喜全出来迎送过两次客人,还真没发现他有任何其他动作,他倒也不急,径自坐在定远侯府附近的一处茶楼慢慢喝茶。薛毅知道眼下自己是钟家的红人,侯府中上上下下对自己的样貌都无比清楚,若是明白地跑到钟家门口去守着,早就被人发现行踪诡异,还不定传出什么流言来,那样钟檀必然有所警觉。在京中混过两年靠捉贼挣钱的日子,薛毅在暗中钉人方面早已经验十足,自然不会笨到自己往人眼皮底下撞,离定远侯府还有一大段路,到街口拐个弯儿上了茶楼的二楼,混在一群一壶茶一碟花生就能在楼里磨一天的京城闲人里头,往能同时瞅见钟家大门和侧门的窗口一坐,端起茶杯也耗上了。 这等着没事干的大半天也不是完全无聊的,其间也有过有趣的时候,比如坐下没有多久,薛毅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从街道那头赶过来,他知道那是钟瑾回家了,不过钟二小姐严守在外不露脸的大家闺秀的规矩,没有给任何人包括薛毅瞅见她身影的机会,马车径直从走车的侧门进府去了。再往后的紧盯不免有点枯燥,薛毅就在这茶楼里吃了晚饭,等到夜色降下,视线不再清晰,他方从楼中出来。 薛毅知道,那些暗中在做的事情通常都在夜里进行,所以现在才刚刚开始,好在有了夜色的帮助,比起白天要容易接近武侯府,可以直接去钟家附近守望。茶楼的地势高,可以一眼看清钟家的几处出口,到了府外,这么长的院墙一个人全守住显然毫无可能,薛毅放弃大门和老家人钟成看守的侧门处,凭他对武侯府房屋布局的了解,设身处地想一下,往中院和后院所在的那处院墙而来。薛毅想,若自己是住在武侯府中的钟檀,想不被人发现溜出来做些私事,显然从这处翻出要方便些,从目前得到的线索来看,钟檀很可能并未向家人公开目前正在忙些什么,既然薛毅把这些私下忙的事和惊动京师的杀人大案连接起来,自然要赌一赌钟老三不会光明正大地从家里出门。 约摸等了一个时辰,呼溜一下,钟檀果然从墙里头翻了出来! 懒洋洋靠墙坐在附近黑旮旯里的薛毅眼神亮一亮,没急着挪窝,仍然融在一片黑暗之中,饶是钟家老三身怀绝技耳聪目明,对周遭十分警觉,也难以发现这暗中已经伺候很久牢牢盯死他的危险。盯住钟檀这种好身手的人,绝不可心急,要拉开一定距离,虽然有被甩下的可能,总比轻易被发现要好。 钟檀并没有刻意穿上夜行衣,而是穿着深色的劲装,薛毅甚至疑心这位侯爷家的公子哥儿有没有做夜半营生的一套行头,好在这些倒不是十分必须,薛毅自个儿也没空回住的客栈换行头扮夜贼,只要不是穿着件显眼的浅衣服在月色下晃,以他俩的身手,避人耳目还不难。钟檀翻出墙站一站,没发现异样,脚下不停,无声无息地快步从薛毅眼前的街道上掠过,往街口而去,薛毅等他走出十几步后,悄没声地站起来,准备跟上。也正在这个时候,薛毅忽然感觉刚刚钟老三跳出来的院墙那边有动静,他楞一楞,稍停回头,向那边看去。 莫非是喜全也跟着他的主子翻墙出来?可为何不紧跟,要缀在后面呢? 黑影子一飘,轻盈地翻出来落了地,一身皂黑,典型的夜行人打扮。 薛毅吞一口唾沫,眨眨眼睛,无声地拍拍前额…… 蒙着面他也认得出她!不得不承认,这紧身的衣服衬得钟瑾苗条的身段十分好看……话说回来,一个侯爷府的大家闺秀为什么会有这身行头啊? 薛毅目瞪口呆地看着打扮得十分精神的二小姐走得离自己越来越近,从她边走边小心探望的样子,不用问,目的跟自己一样,可跟踪的样子破绽百出,钟檀只要一回头,一准能把妹子抓个正着。 偏偏走到街口的钟三爷还真回头了! 薛毅来不及细想,迅速伸出手去,一把将走过身边的钟瑾拉到黑暗中来。 却说武侯府的二小姐钟瑾,白日里揣了薛公子那张“奈何”的纸条后就一直心神不定,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就觉察到家中的气氛有些诡异,似乎不止一件大事在暗地里进行,虽然她多少也参予了其中的一件,可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并没有接触到事情的中心,只算得触及皮毛。武侯府的小姐们,是不参予家政大事的,所以就这么不闻不问也没什么不对,可今儿见了这张纸条,却令二小姐十分的放不下心来。这一阵子,三哥就象一个谜,一些不同寻常的举止早就让她疑心会出事,从薛毅今天的一连串反应来看,她的预感只怕是成了真,而且,恐怕要连累到她的终身…… 该找谁去商量呢?家里出了大事,大哥应接不暇,二哥四哥不在,大姐已经出了嫁,仔细一想,这家里现在有空管闲事的,按排位来看,轮也该轮到自己了,哪里还有别人来替你拿主意?!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二小姐只好自己出马,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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