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去读小说网 > 文学电子书 > 玉泡泡 >

第30章

玉泡泡-第30章

小说: 玉泡泡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吓坏了,急忙跑上前按住她,“蓝湄,你怎么啦?”我哆嗦着嘴唇问。
  蓝湄抬起头,看到我,立刻,用种近乎扭曲的声音大声尖叫:“张红死了,张红死了——”
  张红死了。
  一切到来得竟然一点儿征兆都没有。据目击者说,头天晚上还看到她在院中洗菜,笑容满面的样子。可夜间,她住的房间突然狼烟四起,接着,一场大火像迸发的岩浆,平地蹿起,把整个天空都给照亮了。
  她被烧死了。
  是房间里凌乱的电线,是给她温暖的电热毯,还是那个红通通的电炉?事实上,每一项都有可能成为燃起那场大火的致命诱因,而那满坑满谷的考研书和资料则成了焚烧她的最好燃料!
  结局有点儿过于残酷,她在距离自己天鹅般的梦想一步之遥的地方,戛然而止!
  突然想起,她来自于凤凰!凤凰只有在大火中才能涅槃,一切难道是天意?!
  我们欲哭无泪,我们谁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然而,它的的确确发生了。
  所有的东西全烧了。若不是她在搬进这个“考研公寓”时,在房东处留下我和蓝湄的联系方式,估计此时,她是一具无人认领的孤魂野鬼。
  警察的动作挺迅速,此时,他们正在通过我们提供的蛛丝马迹联系张红的家人。我和蓝湄哆哆嗦嗦地坐在外面,满心凄惶。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蓝湄问。
  “一个多月以前。”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埋怨。
  “张红不让。马上就考试了,她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蓝湄沉默。不用说,对于张红的个性她应该比我更了解。张红就是这样一个人,表面坚强无比,实际上脆弱得不堪一击。
  愣了愣,蓝湄又问:“她那天说了什么没?”
  “她煮了挂面,因为是她二十九岁生日。我告诉她等考完了,我们一定要给她补过这个生日,当时,她还挺高兴的……”
  蓝湄抽了抽鼻子,不甘心地问:“她有没有提到过我?”
  “提到过。”
  “是什么?”
  “她说,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如果以前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一定要原谅她。”我说着,失声痛哭。
  这时,一位身穿制服的男人走来,“请问,你们是死者张红的朋友?”他面无表情地问。
  《第二章玉缘》27。(2)
  我们急忙点点头。
  “我们已经尽力联系死者的家属,但是很遗憾,她好像是个孤儿。”
  “啊?!”我和蓝湄面面相觑。做了多年的朋友,我们竟然不知道她是个孤儿!怪不得她这么愤世嫉俗,怪不得她这么提防警惕呢!是这个世界先对不起她的。
  “她已经没有亲人了,老家没有人会过来,所以我建议你们来承担她的后事吧。”男人自顾自地说着,“当然,你们只是朋友,从法律上讲,并没有这个义务。”
  “不——”我几乎是和蓝湄同时开口,“我们来办理吧。”
  《第二章玉缘》28。
  在阴森森的散发着福尔马林气味的停尸房,一张窄窄小小的手推床在里面静静地等着我们。
  这时,一位被淡蓝色套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工作人员用力一掀车上的白布,立刻,一具乌黑狰狞、烧焦的躯体暴露出来。
  我的头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两晃,好不容易,身后一位警察扶住了我。
  扭头看看蓝湄,她纸一样惨白的脸上,早已经面无人色。
  “是她吗?”工作人员的声音从厚厚的口罩中发出,像来自阴间。
  我俩互望一眼,无奈地点点头。立刻,“张红”又被罩住,“嘭”地一声,推进一个熊熊燃烧的火膛中。
  听说,人的尸体在被推进焚化炉那一刻,会乍然僵坐而起。这是他们对灭亡的最后一次对持。
  “张红”没有坐起来。她只是温顺地躺着,像个风化的木乃伊一样被轻飘飘地丢进去——轻若鸿毛。
  因为是个小人物,警方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在这个案子上。或许,它连案子都算不上,这只是因为自身原因导致的惨剧,咎由自取。
  临行时,警察递给我们张红在人世间仅存的两样遗物——一盒骨灰,一个镜框。
  是那个水晶玻璃镜框,已经被烧裂成几大片,框中的照片也被烧糊了边,但中间女孩子的脸还非常清晰。大眼睛依然清亮无比,不知所措地望着我。
  我心头一动,把镜框小心翼翼地放在包里。
  抱着张红的骨灰盒,我带着蓝湄来到海淀区温泉乡北坡的温泉墓地。火葬场的人告诉我们,这里的墓地又便宜又安静。北京的鬼魂也喜欢扎堆,全都扎到八宝山去了,结果,清明时节,八宝山的鬼魂经常因为抢夺活人上供的东西而打斗得不可开交。
  我们当然不相信这样的迷信,但温泉是距北大最近的墓地,以后,张红的在天之灵如果想再到未名湖转转、去博雅塔看看,估计也不会花太多气力。
  我们没有为张红搞墓葬,而是选择了树葬。我们觉得,张红考研的最终目的是做一个真正的北京人。那么,生时不能如愿,死后在她身上栽棵树,也算是扎根于此了。
  在温泉殡仪馆里,我们挑选了一株腊梅。由于正是腊月,腊梅干枯的枝丫上还盛开着星星点点蜡一样的小黄花,清香袭人,像极了生前的她。
  当一切繁琐的手续结束后,我们在殡仪馆一位老人的陪同下,来到一片萧瑟的土坡。这是一个树葬区,但北京人不太接受这种方式,所以目前,还没有太多林木。倒是一簇簇细瘦的野竹子,长得泼辣而茂盛。
  “动手吧!死者的灵魂现在正在天上看着你们呢!”清矍的老人幽幽地说,叹口气,背着手离去。
  终于,世界又只剩下我们仨,只不过,其中一个已经成了白灰一把。此时,天地间一片静默,安静的灵魂们在四周无声无息地游走着……
  想着想着,我咬咬牙,拿起铁锨,铲起了第一锨黑泥。
  我们流着眼泪把“张红”安葬了。当我们把泥土抹平,墓碑扶正时,看着墓碑上空空的额首,我们愣住了。张红没有留下照片,大火把一切都吞噬了。
  正在犯难时,蓝湄打开钱包,从中抽出一张照片。哦,是那次我们三个一起在卡通照相游戏机里照的那一打游戏照片。照片上,我们三个做着各种鬼脸,精灵古怪。
  “行吗?”蓝湄询问地望着我。
  “行啊。”我接过来,把照片卡在墓碑的“照片处”,轻轻地说,“张红,瞧,我们这下全来了,你还会害怕吗?”
  这时,一阵风袭来,苍劲的腊梅一阵摇摆。一股凛冽的清香幽幽地袭来,稍纵即逝,梦境一般。
  苍白的墓碑上,三个青春的女孩正在笑着、闹着,好像尽享了天底下一切的春光灿烂……
  《第二章玉缘》29。
  蓝湄一直在哭。
  她不愿意回去,像泥一样瘫坐在地上,伏在冰冷的墓碑上低声啜泣。她在哭张红,也在哭自己。
  我什么话也不想说,只是坐在一块石头上,点燃了蓝湄的一支烟。
  远处,西山如黛,阴郁而沉默。
  慢慢的,天暗了,周围的阴气一点一滴地涨了起来。
  “蓝湄,回去吧。”我哑着嗓子说,然后掐灭烟扶起她。不知何时,她的脊背竟然瘦削得骷髅一般,这令我大吃一惊。
  她听话地止住哭,目光呆滞地从小坤包中摸出一个化妆盒,借着墓地惨淡的光线,一步一步小心地补着妆。
  我平静地望着她,一句话也不想说。
  因为一直在啜泣,她的手抖得厉害,怎么也画不好细细的眼线和卷翘的睫毛。好几次了,她都将浓黑的眼线画飞出眼眶,搞得眼睛一塌糊涂。
  终于,她将化妆盒气愤地往地上一掷,捂着脸又哭了。
  “不要画了。”我淡淡地说。
  “我要靠这个吃饭,不画怎么填饱肚子?”她咬牙切齿地回答。
  我长叹口气,拾起化妆盒,托起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帮她画。
  可能因为不节制的生活、抑郁的心情,她的皮肤已经松弛了。两个树叶一样的眼袋无论用再多的遮瑕膏也于事无补,眉宇间的皱纹也从以前浅浅的一抹变为刀刻的几道深深印痕。
  我越往下化,心中越难受。“别做了,瞧你都老了。”我放下笔,注视着她的眼睛。
  “是吗?”她漫不经心地说,捏捏自己的脸颊,“没关系,老不怕,反正我的日子已经快到头了。”
  “什么时候合同到期?”
  “再有两个月。钱一拿到,我立刻办理签证,顺利的话,今年六月我应该可以站在剑桥康河边上了。”她说着,灰败的脸乍然如同死灰复燃般明亮了。
  我看得害怕,她灼灼的目光在坟堆中有如鬼火般或明或灭。我脊背一阵发紧,紧闭着嘴巴,拿起苍紫色的胭脂刷,往她脸上一圈一圈刷起来。
  回到紫玉山庄时,天已经黑透了。
  屋里所有的人都在,一看到我回来,他们每个人都如释重负般的长出了口气。
  “青青,来,快吃点儿热粥吧!”李姐心疼地给我端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虽然我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头更是痛得厉害,但还是感激地伸出双手,接过碗——但是,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薄薄的碗从我软绵绵的手中滑落,砸到坚硬的瓷砖地面上,四分五裂。
  我愣愣地看着,突然眼前如烟花爆炸般飞出满天的星星。我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再也无法动弹。
  我病倒了,发高烧,神志不清,浑身瘫软无力。
  此时正是北京的流感暴发期,我毫无疑问地感染了流感。一连六天的抗生素滴入我的血管之后,我的热度还一直在低烧阶段徘徊,于是,医生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还有其他隐性的病症。
  这些天,庄一同放弃手中一切,一直陪着我,寸步不离。我想我现在的状态可能与当年冰儿患病时有些相像,往事像阴魔一样又缠住了他,他像大难临头一样,紧张而焦虑。
  当然,他是成熟的。当我醒着时,他总是平静再平静,但一旦我闭上眼睛,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忧心忡忡的目光。
  我想,所有的人都无法想像,一个人该如何承受两次一模一样的痛楚。
  幸好,检查结果出来了,我除了血象高些外,别的一切还算正常。医生认为,我是由于过度紧张以及受到外界刺激所致。于是,他们建议我外出疗养。他们认为,目前我最需要的是把过于紧张的精神放松下来。
  这时,距离考研只有三天了。当一同试探性地向我提出后,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一切都是天意。
  我做了一个逃兵。在考研前三天,从战场上临阵脱逃。
  我不是一个好的士兵。拿破仑曾经有这样一句经典的话:“如果你想成为逃兵,那你最后一定是个逃兵。”我想可能一开始我便想当逃兵,所以结局只能如此。
  当然,不是没有自责的。我不敢面对身边一切人的眼光,父母的、朋友的甚至李姐、老罗的。他们的疑惑与不解让我深深的自责,毕竟,我欠他们一个交代。然而,一同则是个例外。
  一同对我从来没有过多的疑问。包括考研,包括放弃。他觉得既然我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出说服自己的理由,那么一切突变都是合情合理的。
  有时,我觉得他像大海、像天空。在他身边,我可以拥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
  所以,我想我是富有的。
  《第二章玉缘》30。(1)
  一同带我去了厦门。虽然此时海南的气候更加适合疗养,但他认为,我可能会更喜欢厦门一些。
  他是对的。
  我喜欢厦门冬日清冷的海风以及微醺的阳光,也喜欢鼓浪屿安静的海滩和满岛缭缭绕饶的钢琴声,喜欢这个海滨城市的恬静与从容,也喜欢这里居民脸上的谦和与自足。
  这是个褪去了浮躁喧嚣的地方,让人从里到处涤荡一清。
  我们住在鼓浪屿的琴岛宾馆。这是个面朝大海的老式宾馆,每套房间都有一个观海的阳台。一同住在我隔壁,但我们的阳台是相通的,中间仅有一个矮矮的,被海水浸成黑色的竹栅栏。
  每天清晨,我总是被海水拍岸的声音唤醒,空气又湿又凉,还夹杂着丝丝的咸意。我们都喜欢清晨的大海,一旦洗漱完毕,我便会挽着一同在楼下的海滩上散步。这时,海总是温柔得像情人。海水一波一波慢慢袭来,轻轻地冲刷着沙滩,千疮百孔的沙滩立刻被抚得一平二整。
  海水和沙滩,千万年来就这样爱抚着、宽慰着,令尘世中的痴男怨女羞愧不已。
  鼓浪屿是个充满情调的小岛。由于以前曾经是葡萄牙的殖民地,所以直到现在,岛上还剩余许多欧洲巴洛克时期的建筑。尖尖的楼顶,白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