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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2004年第5期-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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磕头,还用手把香油涂在阿姎白上,祈求将来生育顺当,不受痛苦。一会儿你就会看到,阿姎白给摸得黑亮黑亮,像一大块黑玉!” 
  剑川这位朋友的活,叫我在见到阿姎白之前,已经朦胧地理解到它的由来。 
  剑川这位朋友的活,叫我在见到阿姎白之前,已经朦胧地理解到它的由来。 
  剑川石窟凡十六窟。石窟自道边石壁凿出,石质为红沙石,这颜色深绛的石头与绿草相映,颇是艳美。阿缺白为石钟寺第八号窟,窟形浅而阔,大大小小的造像与佛龛密布儿间,都足浮雕和高浮雕,上敷五彩,斑斓华美。中开一洞形佛龛。就是阿姎白的所在地了。第一眼看上去,便让人起疑。龛外一左一右为一对巨大的执刀佩剑的天王。难道阿灿白也需要天王守攸吗?龛楣莲花宝盖上有墨书题记。年深日久,字迹漫漶,缺字颇多。所幸的是竟残留着建窟年代,为“盛德四年”,乃是大理国第十八代王段智兴的年号。这一年是宋淳熙六年(1179年)。值得注意的是,墨书题记中没有阿灿㈠及相关的记载,却有“观世音者”,“天王者”,“造像”等字样。那么洞内的雕像就应该是佛像,而非阿姎白了? 
  探头于洞中。中间即是阿姎白。一块巨石,上小下大,端“坐”石座上。此石极其粗砺,貌似自然石,中开一缝,缝沟深陷,两边隆起,如同花瓣,由于人们长期用手抹油,日久天长,亮如黑漆。这样一个巨大的女性生殖器立在这里,的确是天下的奇观!这样直观和直白的表现,亦是世上无二。 
  然而,细看龛内两边石壁上,浮雕着两组佛像。左为阿弥陀佛,右为毗卢佛。造型严谨,雕工精整,明显是汉传佛教艺术的风格。于是,问题就出来了:阿姎白的雕刻完全是另外一种方式,好似刀劈斧砍,极端的写意,既粗犷又粗糙,决非雕十的手法。而从阿姎白上那一条条生硬的刻痕看,无疑是石匠之所为。这说明,阿姎白与龛内外的佛像完全是无关的两回事。决不是同时雕刻小来的。那么阿姎白是怎么跑到佛龛上去的? 
  我忽然发现,阿姨白下边的石座是一个莲花座。莲花座前边的雕花已经剥落,们靠在里边的复瓣莲花却完好如初,刻得很好,打磨得也柔细和光滑,与龛内石壁上那两组佛像的浮雕属于同一种语言;但与莲花座上连为一体的阿姎白却风马牛不相及。 
  我已经明白了!于是,离开佛龛后退几步,再远观一下。这阿姨白分明是佛的形状。上小下大,稳稳坐在须弥座上。而阿姎白——女性生殖器的形状应该上大下小、上宽下窄才是。原来这里本是一座佛的坐像,是不是后来佛像残了,被后人改造成这个样子? 
  进一步再从历史和艺术上进行推论: 
  剑川石窟的兴建是在白族政权南诏国和大理国时代。按洞窟中的纪年,由公元850年至1179年,前后三百年。这期间,正是佛教大举进入云南的时期。白族人南诏和大理的政权和历史上西北的许多少数民族政权一样(如鲜卑的北魏,党项的西夏,蒙古的元朝等),都曾利用佛教作为精神统治的器具。兴建寺庙与洞窟是普及佛教最重要的方式。南诏与大理都是“政教合一”,剑川石窟的兴建就是一种官方行为了。这也表明为什么石窟中会出现南诏大理王朝政治生活的浮雕画面。如此弘扬佛教的石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阿姎白”的形象。 
  再从剑川石窟的雕刻风格上看,从南诏到大理这几百年间,虽然有时代性的变化,但都是一脉相承,并明显地与四川大足、广元等地石刻如出一辙。这恐怕与南诏国多次对四川发动战争并掳掠大量艺人工匠有关,这在《通鉴》的“唐纪”中有许多记载。因此,无论造像的整体造 
型、形象特征,还是衣纹的刻法,剑川的石雕都像是出自大足的刻工之手。这种风格是严谨的写实主义的,决不可能从中冒出具有强烈象征意义的阿姎白。 
  剑川石窟的开凿终结于南宋,至今八百年。在漫长历史的磨难中,有自然消损也有人为破坏。窟中造像破损甚多,有的缺失佛首,有的臂断身残。许多造像上都有后代人修补时榫接的洞孔。这便是再造阿姎白的背景。没有疑问了,阿姎白是利用一尊残损的佛像改造和再造的。很清楚了,阿姎白不是云南佛教的密宗思想使然。不是佛教的创造,而是再造。那么是谁再造的?是民间;这再造的精神动力来自哪里?来自民间——一种民间的精神。 
  这民间的精神,在上一节关于白族本主文化的阐述已经说得很明白,那便是信仰选择的自由和对于人间情爱的宽容。而这种精神,在一年一度石宝山歌会如此浪漫而自由的天地里,更加无拘无束,恣意发挥。阿姎白的出现,势所必然。 
  然而,阿姎白可不是性崇拜,而是生殖和生命崇拜。 
  远古时代的人,无力抵挡各种灾难的伤害,生命的成活率很低,为了补充自身的缺失,生命的繁衍便是头等大事。人自身的生殖的器官变得至高无上,而渐渐演化为一种生命的图腾。几乎所有古老民族都出现过生殖——生命的崇拜。但这个具有原始意味的生命崇拜缘何一直保存到今天?每逢七八月,它依然被人们顶礼膜拜?人们抹在阿姎白上新鲜的香油使得这片山野飘动着奇特的芬芳。 
  从这个意义上说,阿姨白是个奇迹,是如今还活着的极古老的文化。它活着,不是指阿姎白这块不可思议的“石头”,而是人们对它的崇拜,是它亘古不变的灵魂。那就是对生命的热爱与虔诚。此外白族人还用一代代人传承下来的各种风俗——本主信仰、绕三灵、三月街、青姑娘节、火把节等等来诠释他们对生命的理解。同时又依靠风俗这种共同的记忆,把他们的民间精神像圣火一样传递下来。 
  别看我对阿姨白有一个“突破性”的发现,但它告诉给我的更多。那就是,如果我们遗弃了有关阿姎白的口头记忆,最终它留给后人的只是一块被误解的胆大妄为的疯狂的性的石头。 
  就像一些古村落,将其中的百姓全部迁出,改做商城。其中一切人文积淀和历史记忆随之消散。也许在建筑学者的眼中它风貌依存,但在文化人类学者的眼里,它们不过是一群失忆的、无生命的古尸而已。 
  有形的文化遗产可以作为旅游对象而被豢养,不能被消费的无形的文化遗产怎么存活?市场可以使没有市场价值的事物立足吗?纯精神的历史事物注定要被人们渐渐抛弃吗? 
  2004.7.天津 
把心撕碎了唱
张承志 
  它可不是几支村歌野曲,一角遗风艳俗。弗拉门戈——它高贵地昂着头,更高傲地冷面俯视。它虽然流行于底层,却是一个绅士淑女津津乐道的领域。比如日本人就对它很有兴趣,处处有学习弗拉门戈的俱乐部。它是一个国际瞩目领域,多少专家以捉摸它为业,大部头的著作汗牛充栋。 
  其实无论谁写,都是那么一些事儿。但它的特点就是酷似魔法,能在不觉之间引着描写它者走上岔路。由于受它吸引,我曾如饥似渴地去书里寻找答案,但读了一批名著后,我还是感到涉及安达卢西亚的诸大写家在面对它时,都好像突不破隔着的一道纱幕,说不清弗拉门戈的究竟。 
  ——写着写着,他们就描画起一个耸着肩膀敲踏地板的黑衣女人。在格拉纳达的阿尔巴辛,住在窑洞里的吉普赛人一个家族就是一个剧团。脸庞消瘦的女人转动裙子、硬鞋跟踏出清脆的雨点。但是,弗拉门戈是一种民俗舞吗? 
  我自己更是提笔之前已经不抱希望。甚至我连阿尔巴辛窑洞里那种供应旅游客的演出都没看过。但对这个题目的不能割爱,并不是说我没有不妙的预感;我抚着键盘,一阵阵觉得说不清道不明,好像刚达斡尔(歌手)在开场之前已经声嘶力竭。 
  远处它的影子,呈着暖昧的黑色。 
  弗拉门戈,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人们都被你迷住了,而你却端着架子,神情严峻。一般说来它可能可以算是一种歌,或者算是一种歌舞演奏。但这么说又显然不准确。有人把它划为无形文化;但是除了西班牙,全欧洲的艺术里都不见这一门类。我一开始就抱着异端的挑剔思路,我感觉它来历复杂,没准它起源于某种宗教仪式。 
  我说不清,但是我感到自己一直追逐着它的影子。 
  描写这个影子不是一件易事。有关它的资料似乎被故意搅乱了,对它的体会也难以名状。我已经多次这么感叹——显然,文字无法对付这一类感受。 
   
  1 baile(舞) 
   
  第一次接触它是在日本。 
  那次一个教授款待我去箱根。在小涌园的旅馆里,消磨时间的客人人声鼎沸,一桌桌正谈得火热。我突然看见桌前有一个全身黑色的女人,在为晚餐的客人独舞助兴。教授告诉我,这是西班牙舞。我不觉看得人了神,但那时我不知道这是一场弗拉门戈。那个女人并非美女且人在中年,但她瘦且苗条、硬肩细臂的姿态,却如磁石般引人。 
  小涌园是一家著名旅馆,连中餐厅厨师都聘自北京钓鱼台。客人五光十色,有一个兴起离桌,搂着女伴,扭起在日本罕见的“但斯”。多数的客人边饮边谈,顺便瞟过一眼,看看助兴的西班牙舞。 
  非常巧,她演出的空场,就在我们那张桌子旁边。本来我有不少事要和教授谈,本来我曾想获得一次休息;但是她却成了那一夜、成了箱根的全部记忆。 
  她的黑裙离我非常近,我一直看着她刀削般的脸庞,还有她低垂着的眼皮。当她激烈地舞着,时而靠近我时,她正急促地呼吸,一股气息逼人而来。也许因为她是在为一群动物般的富人伴舞,我觉得我嗅到了她正压制着的愤怒。但那舞蹈恰好是无表情或者表情严肃的,所以她很容易掩饰自己。而我被这种神色震慑,或者说被吸引——我感到了强大的魅力。她脸上刀砍般的轮廓里满是沧桑,与她苗条的姿影相反相悖。依稀记得一群男子在稍离几步的地方伴奏;可能那儿有一个乐池,伴奏使用的是吉他还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也许还有伴唱?但我没有听见。 
  她甩动黑裙、敲响靴跟,就在我的桌前跳着。何止毫无笑容,她简直神情严厉。那舞蹈里没有半点媚意,甚至毫无女性的温柔。说不清,究竟是我没见过这样的女人,还是没有见过这样的舞蹈。她的舞蹈里有一丝不动声色的寂寞,可惜被豪华酒家的周末之夜压挤得似存似亡。 
  就这样我第一次接触了弗拉门戈。虽然它与极富色彩的日本接踵而至,使我没能仔细留意它——但是,一点滋味和一丝印象,悄然潜入了我的记忆。此刻回忆着,封存的印象轻轻复苏了,那一夜箱根的细节次第涌出水面。 
  那是一个舞蹈的印象。是一个成熟的、舞蹈的、孤独的、拒绝的女性形象。愈是耽人回想,那黑裙的舞蹈愈是逼真。它给人,给满脑子的舞蹈概念以毁灭的冲击,须臾间便否定了关于舞蹈的旧说。没准儿,我想惟现代舞与它有些类似,但现代舞远不及它,黑色的它高踞一切之上,毫无现代舞那搜尽枯肠的本质。 
  有时舞步离我很近,跶跶跶的震动传人内心。黑色、中年、苗条、严厉——这魅力是特别的。那舞不是踢踏,却更富踢踏。显然穿的是硬底鞋,它敲击地板时,轻脆的节奏密集得夺人想象。 
  可是,尽管我为这异族情调的轻敲浅踏、对这种舞的跳法喜欢极了,但是我愈来愈明白了:吸引我的不是舞而是跳舞的人。 
  后来,二○○三年我在马德里看过一场真正的大型弗拉门戈,滋味神妙的《一千零一夜》。虽然那是一台极为精致的弗拉门戈舞台剧,而且那时我已经对弗拉门戈下过一番功夫;但我要说它带给我的——不及箱根印象。 
  娇嫩的演员们贬值了。因为她们亭亭玉立的身材里,不仅欠缺一丝韵味,还少了一种打击般的力量。身材的完美是先决的;但在这个条件之后,好像西班牙人更青睐舞者的年龄。也许,它就是要结合女性的美感和苍凉?我不知道。反正它散发的女性信号独特。若把她算作女性它就是魔女,先勾走人的魂魄,再给人警告和拒绝。我承认我没见识过这样的女性,她给人振聋发聩的感觉。但是她不给人一个机会,比如显露笑容的轮廓,绽开脸颊的肌理——所以没有谁能判断,她其深莫测。 
  就这样,在对她和对我都是异国的日本,在一个休息的瞬间,我目击了一次弗拉门戈的表演。那独舞的西班牙女人皮肤黝黑粗糙,你并不怀疑她属于底层世界。她脸上如满是刀伤,棱角鲜明神情冷漠。她先以魔法的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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