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女侠夜明珠-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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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见状大怒,暗忖:“主人既是前辈高人,自通情理,辛良行事并不冒失,只在湖边坐候,等人走出再行询问,既未有什惊扰,更无失礼之处,如何纵容两个幼童欺人太甚?”越想越有气,见所骑两马已被村民牵去吃草,便将行囊交托酒店幼童代为照管,匆匆赶去。刚一转身,便听身后说道:“又是一个自找无趣的。”李善也未理会,赶到当地,辛良已被二幼童追出老远,到一柳林之中绕树而逃,一面闪避,口中急呼:“家主人名叫李善,有一书童阿灵,昨日同游泰山,为毒虫所咬,受伤甚重,幸蒙一位异人救走,行时留书,说是人在黄叶渡,我知道里只有童老前辈在此隐居,奉了主人之命来此寻访,并无失礼,何苦无故欺人?”内一年长的约有十五六岁,方要开口,吃年小的拦住,接口喝道:“你在我家门前鬼头鬼脑,东张西望,便是失礼。你主人就不好,你更混蛋!”李善恰巧赶到,忙即纵身上前,方要喝问,忽听辛良急呼:“这二位小英雄乃是童老前辈爱孙,阿灵多半在此,也许故意作闹,公子不可认真。”话未说完,二童喝道:“你倒乖巧,我偏不听那套,非和你较量较量,到底有多大本领,敢在江湖横行,做那独脚强盗!”
李善见辛良满口赔话,一味让避,对方依然追逼不已,本想发作,及见二童专朝辛良一人进攻,不理自己,听口气好似深知辛良来历,故意掂他斤两,料有原因,想起阿灵乃主人所救,二童年纪太轻,小的一个不过十一二三岁,便抢上前去拦在中间,一面留神对方进攻,笑说:“二位弟台,请暂息怒,容我一言如何?”小的一个把眼一翻,喝道:“你想和我们动手么?”李善笑道:“请勿多心,我二人专程来此拜访童老前辈,怎敢无礼?”幼童冷笑道:“这大一个人还说假活,你准是来寻老太公的么?真要这样,我们早以客礼相待,不会打他了。”李善一时不曾会意,忙答:“我实为拜访老太公道谢而来,烦劳禀报一声,说后辈李善来此请安道谢。”幼童接口笑道:“替你没羞,明明无日无夜追赶那女强盗夜明珠,偏说好听话,你哄鬼呢!实对你说,阿灵并非老太公所救,不过在此借住了一夜,讨了一点伤药,老太公也不会见你,各自回去。阿灵不知你来得这快,又代他找了一个替工,如今刚上完药,正在静养,暂时不能起身。快回原处渡口等候,以免夜明珠走来错过,追她不上害了相思病,无法求医。”
还待往下说时,年长的见李善脸涨通红,已有愧容,接口喝道:“大弟不可乱说!”
随向李善笑道:“李兄不必介意,阿灵昨日伤毒甚重,幸遇两人救他来此,此时我弟兄同游泰山,曾在一旁遇见好些贼党,姓辛的也在其内。因听人言他外号独行太保,铁臂金刚手,武功甚好,更练得一手八仙掌,遇时是在早上,他和同党正发狂言,因此气他不过,被同去好友拦住,不曾当时交手。为了阿灵伤重,当夜必须送到才能活命,出镇不远,便由我和救他的人打发所乘山兜轮流背走,居然在子时以前赶到这里把命保住。
方才我听人说对岸有人窥探,出去一看,正是昨日所见独脚强盗,没想到一夜之间会投到你的手下,因此动武。老大公平日静坐,除偶去河边闲步、小饮而外,多年不见外客,请各上路。阿灵至少明日才能走动,能把马给他留下固好,否则我们也有法子送他起身。
休看迟了一日,你前途必有耽搁,准能追上,放心好了。”李善方问:“二位老弟贵姓,可是姓童?”年长的答道:“小弟杨浩,此是童老大公之孙童恒。”
李善还待往下问时,辛良自从对方停手,便往林外张望,忽然赶回,悄告李善道:
“阿灵恐难上路,老大公近年不见外客,人已到此,渡船将开,恐赶不上,请快走罢。”
李善还未及答话,幼童已朝林外跑去,笑指道:“那不是夜明珠,快过河了,你们还不快去?”李善循声注视,果有一白衣少女牵了一匹白马往渡口走去,心中发慌,又不好意思就走,只得笑道:“烦劳二位老弟代向童老前辈请安,并向贵友道谢。我与浦侠女并无深交,只是受人之托,前途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来专诚拜望了。”说罢,举手作别,匆匆回赶。走到湖边,遥望人马已不在岸上,耳听身后二童笑语之声,故作未闻,飞步前驰,还未赶到,渡船已自开走。船上人数不多,文珠手牵白马,独立船头,迎着晓风,袂带飘飘,更觉英姿飒爽,朝霞和雪无此光艳。等到渡口,船已开入中流,朝斜对面渡口驶去。白忙了半夜,只为和二童说话耽搁这一会,眼看渡船开走,无计可施,河宽水急,渡船往返费时,瞥见旁边有一渔舟,意欲不等渡船开回,雇那渔舟追去,猛觉右膀被人抓住,坚如钢铁,不禁大惊。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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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回 觌面又天涯 双桨凌波人已渡 穿林寻野老 孤身赴敌马如飞
前文李善同了新收盗仆辛良赶往黄叶渡口,女侠浦文珠船已渡至中流,揽辔船头,临风独立,那匹白马依在身旁,良马美人互相陪衬,越显得英姿飒爽,丰神绝世。两马相差共总不多一会,河宽水急,渡船往来迟缓,等船回来恐赶不上,正待另雇渔船追去,猛觉右臂被人抓住,力气甚大,仓促之间误会恶意,暗用真力一挣,手虽挣脱,觉着那手坚如钢铁,力气甚大,心惊回顾,正是酒店幼童,好生惊奇,未容发间,幼童已先开口道:“二位客人这等心忙做什?此船大小,如何能载两马。对岸一面好些浅滩,那渡船回去还要费事,不是当时可以泊岸。如真急于赶路,请先吃点热的东西,等把马备好,哦领你们骑了此马赶往上游,那里水浅,索性骑马过去,由我领路,比另雇船要快得多。
并且这条路我全认得,如是追人,无论何方均可赶上,不是好么?”说罢,李善才想起匆忙之中忘了马匹行囊尚在店内,渔舟长只丈许,人马也不能全渡,心中好笑。事已至此,急也无用,好在文珠去路已明,迟早总能追上,便随幼童同去林内,由辛良将马备好。
幼童先往房后去了一会,回来又向老店主耳语了几句。店主先是不允,将头连摇,后经幼童拉着手不住央告,方始点头,朝二人笑看了一眼。幼童即向屋内跑去。一会辛良来说马已备好,李善便把幼童先抓自己臂膀,仿佛武功颇好之事悄悄告知。辛良悄答:
“我早看出这家祖孙不是常人,与童老前辈必有渊源,我们照他所说行事便了。”边说边收拾东西。幼童也换了一身短衣裤,拿着一个小包赶回。二人见他包中只一身干净衣裤,另外包着一件形似三节软鞭的兵器,满面均是喜容,竟比二人还要着急,一到就催起身。
李善要付酒账,幼童笑答:“今天由我请客,不必算了。”李善自不肯白食,刚把银子取出,幼童拦道:“你们真要客气,暂且代我收存,过河再给。我到对岸要买东西,此时身边不好带,还不快走。”李善见他说完已然先走,因其年幼,便取了二两银子放在桌上,随后跟去。幼童回顾,意似不快,绷着一张脸说道:“你们怎看不起人,当我请不起客么?”李善还未开口,辛良先说道:“老弟不要多心,你我相交日长。”话未说完,忽听身后喊道:“孙儿拿去。”幼童答得一句“爷爷给我”,同时日光之下两团白光已斜射过来,幼童伸手接住,正是那两块散碎银子,回顾酒店老翁已然回身入内。
三人边说边走,相隔已在六七丈外,又是一大一小流星赶月同时飞到,幼童单手接住,不听丝毫响声,到了手内,便递与李善说道:“还你。”李善还想推谢,吃辛良暗中止住,笑问:“老弟姓名可能见告?”幼童悄答:“你们口头上老弟老弟的,连一顿酒饭都不容我当主人,虚情假意的,我不喜欢。只我说话算数,领你过河了事。如不嫌我是小孩,看得起我,交个朋友,就对你说实话,还许帮个小忙,你看如何?”二人闻言,料有原因,同声答道:“你我萍水相交,一见如故,老弟又是我辈中人,哪有不愿交友之理?”幼童不答,转问二人姓名,二人照实说了。幼童立时喜道:“二位大哥果然人好,我祖父在此隐姓埋名已十余年,外人只知姓王,实在姓柳名渔。我叫柳青,你们的事我全知道。所追那人因受高人指教,过河便要改路。如不是我同行,决迫不上。李大哥不要心忙,跟着我走,不特把人寻到,还可助她脱险呢。”
李善先见幼童和辛良牵着两马沿河而行,且说且走,脚底甚快,己然走出好长一段,尚无过河之意,惟恐错过,两次想要询问,均被辛良暗中止住;闻言惊问:“老弟怎知愚兄此行来意?”柳青笑答:“本来只知一半,方才童家三弟来说,才知大概,暂时无暇细说。我知你们心急,但是对岸地势弯斜,又有两条岔道,夜明珠走的是条小路。听童家姊姊说,这女人不知好歹是非,刚愎自恃,你们和她并无深交,就是追上也无法和她说话;她又不认好人,一个不巧,反遭轻视。转不如上来分路,不和她一起,过了张店,她必被人困住,我们也恰赶到,正好救她出险,岂不是好?据我所闻,二位哥哥此行不易,越往前敌人越多,真个大意不得呢。”辛良接口道:“贤弟便是昔年名震北五省、铁臂苍龙柳八太爷的令孙么?此老昔年威名远震,交游遍天下,无人不知。柳贤弟是他令孙,方才行时曾往屋后会人,必是先前所见杨、童二位小侠无疑,后来又和八大公禀明才走,可知前途之事童、柳二位老侠定必知底,公子照他所说决无差错。”
李善听要分路,惟恐错过,还自迟疑,及听这等说法,辛良又在连使眼色示意,两次欲言又止。后见路走更远,还未过河,闻言忍不住说道:“此行实是受人之托,暗中相助。浦侠女是否看得起我并不相干,如迫不上却是误事。”柳青笑答:“李大哥你哄我呢。听昨日二姊他们说,李大哥爱那夜明珠,命都不要,是个痴子。你这样热心,人家偏不领情,事前追上,万一人家不理睬你,莫非也不难过?”李善闻言,想起心上人只见过两三次,并未交谈,昨夜她被凶僧所困,自己为她解围,将凶僧引开,她却不顾而去。这等急追,即便追上,也实难于措辞。再想柳青语意,分明自己心事行迹已被这些不知姓名的男女少年英侠看破,由不得脸上一红。方想询问所说二姊是谁,柳青忽然笑说:“前面就是过河之处,二位哥哥代我把衣包拿好,由我开路,牵马过去。”说完到一大树之下,柳青将小包交与辛良,请二人上马,自把上衣鞋袜脱掉,只穿一条破旧短裤,往下面河滩上走去。
二人见那河岸比方才过渡之处还宽得多,水面却浅,两旁大片芦滩,水深只三数尺,宽仅三丈,果然容易渡过。李善见柳青到了下面,便似蜻蜓点水,只两三纵到了水边,快要上去,忙喊:“贤弟快回,一同骑马渡过,免得受凉!”跟着人也赶到。柳青回首笑答:“你不知道下面还有沙窝,恐马失足,水流又急,你看这一带有船么?”辛良也说:“昔年河水甚大,近来逐渐干涸,船已难通,渔村衰落便由于此。往来舟船只到黄叶渡前便转支流,不往这一带来,再往前面便有深有浅,河底竟是淤泥沙窝,非有人领路不可。柳贤弟必是家传水性,不如由他去罢。”话未说完,柳青已令二人暂停,自往水中蹿去。那水看去最深之处不过四五尺,柳青到了水里直似一条大鱼,动作极快,只见水面上激溜乱转,阳光之下照见一条白影往来游行,无什响声,不似寻常游水的人手足乱动,打得水面上泡沫横飞。人在水里,身子微一屈伸,双足一蹬,便是一两丈远近,水面上立时起了一条白线,姿态灵活,十分好看。
李善初次见到这好水性,正在连声赞好,柳青已在上下游十余丈方圆一片往来游行了两遍,忽由水中冒起,笑道:“这里本来水浅,只为前两日一场大雨,水涨起了一倍多。且喜找到一处石梁,甚是平整,虽有浮沙,并不甚厚,只有二三尺深,二位哥哥盘坐马上,便不致打湿衣裳了。”说罢,拉了李善的马沿着河滩走了几步,笑说:“这条石梁今日才得发现,有宽有厌,非走直线不可。辛兄最好后走,以免马蹄溅水,湿了衣服。”说罢,拉马入水,果然只齐马腹以上。李善恐湿衣履,便立在鞍上,回顾辛良也纵马入水,随后跟来,行囊已系在身后,双手握着马鞍,头下脚上,口衔马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