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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汉尼拔-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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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事我没有轻率的意思,杰克。多琳那天说——”“在匡蒂科还是有事可做的。

我们打算在互联网上把VI—CAP①合理化,让每个警察都可以使用。你从预算里已经知道了。”

①美国联邦调查局在因特网上的暴力犯罪迫缉计划的缩写。

“你曾经想过当局长吗,杰克?”

“我从来不觉得那是我的活儿。”

“那不是你的活儿,你不是搞政治的材料,绝不会当局长的,绝不会成个艾森豪威尔、或是奥马尔·布拉德利②的。”他示意克劳福德停步,两人站在跑道边喘着气。

“不过你可以做个巴顿将军③,杰克。你可以带了士兵冲进枪林弹雨,还叫他们喜欢你,而那正是我所缺乏的才能。我要士兵打仗只能驱赶。”滕贝里匆匆四面一望,从一张长凳上拿起毛巾,搭在肩上,像穿上了宣布死刑的法官制服。他的眼睛亮了。

②奥马尔·布拉德利,生于1893年,美国将军。

③巴顿将军(1885,1945),美国将军,二战中功勋卓著,但性情暴躁,因车祸死去。

有的人需要激法才硬得起来,克劳福德望着滕贝里的嘴唇动作,心里想。

“关于最近这桩德拉姆戈太太抱着孩子被杀死和她那支麦克10与制毒车间的案子,司法监督部门需要一块肉做牺牲,一块新鲜的、。洋洋叫的羊肉;传媒也需要一块肉。

药物管理局非扔给他们一块肉不可。烟酒火器局也得扔一块。但是在我们这方面,扔一只鸡他们也就该满意了。克伦德勒认为我们只要把克拉丽丝·史达琳给他们,他们就不会再为难了。我赞成他的意见。烟酒火器局和药物管理局因为计划了这次袭击得要承担责任。但枪毕竟是史达琳开的。”

“打死了一个先开枪杀了警察的人?”

“问题是录像,杰克。你没有看录像,是吗?公众并没有看见伊英尔达·德拉姆戈射击约翰·布里格姆,没有看见伊芙尔达先对史达琳开枪。你如果不明白自己要看什么,你就会视而不见。有两亿人看见伊芙尔达·德拉姆戈以保护孩子的姿势坐在地上,脑袋被打开了花。而这两亿人里有十分之一有选举权。别说了,杰克,我知道你有一段时间曾经希望把史达琳当做你的门生。但是她那张嘴太厉害,杰克,跟某些入一开头就没有处好关系——”

“克伦德勒是个混蛋。”

“听我讲,你先别插嘴,等我说完。史达琳的职业生涯原本没有前途,我们会不带成见地给她行政撤职处分,文件上不会写得比迟到或缺席的处分更重——她还能找到工作。杰克,你在联邦调查局行为科学处成绩卓著,许多人认为你要是更会照顾自己的利益的话,地位应该比处长高得多。我愿意第一个告诉你,杰克,你将以副局长的职务退休。我说话算话。”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对此事袖手旁观的话?”

“按事物的正常程序办下去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杰克。事情就是这样。杰克,看着我。”

“怎么,滕贝里局长?”

“我不是在要求你,而是直接命令你,这事你别插手。别错过机会了,杰克。有时候你必须熟视无睹。我就熟视无睹过。听着,我知道那很困难,相信我,你的感觉我能体会。”

“我有什么感觉?我的感觉不过是想洗个淋浴。”克劳福德说。

 第五章

史达琳理家有效率,但不精细。两人合住房她的这一半虽很干净,什么都能找到,东西却有越堆越高的倾向——洗干净的衣服不清理。杂志多得放不下。她那直到最后一分钟才烫衣服的本领也是世界水平的,而且不用打扮。她就是那样过日子的。

她需要秩序时就钻到合住房对面去——到公用厨房那边阿黛莉亚的房里去。要是阿黛莉亚在那儿,她就可以跟她商量,阿黛莉亚的意见总是很中肯,不过有时说得比史达琳希望的还要露骨。她们有个默契,阿黛莉亚若是不在,史达琳可以坐到阿黛莉亚那整整齐齐的房里去思考,只要不把东西扔在那边就行。今天她就坐在了那里。那是那种无论主人在不在都感觉有主人在的屋子。

史达琳坐在那儿望着马普奶奶的保险单。保险单嵌在手工制作的框子里,挂在墙上,跟挂在她奶奶农庄的佃户房里时一个样,也跟阿黛莉亚小时候挂在游戏室里时一个样。

阿黛莉亚的祖母以卖菜卖花为生,一个一个小钱积攒起来交了保险费。她已经可以拿付过的保险单贷款,就靠这个让阿黛莉亚苦苦支撑着渡过了大学最后的难关。还有一张照片是那小老太婆自己的,浆过的白色硬领上的脸没有笑意,草帽边下的黑眼睛闪耀着古老的智慧。

阿黛莉亚能感觉到自己的出身背景,每天都从中吸取力量。现在史达琳也在寻求自己的力量,想打起精神来。波兹曼的路德教孤儿院给了她食物、衣服和正当行为的规范。

可是,就她现在的需要而言,要寻找力量她还只能指望自己的血统。

既是出生在贫苦白人之家,你还能指望什么?何况是生在重建工作直到50年代末才完成的地区。既然出生在常被大学生叫做“山里人”、“乡巴佬”的家庭,常被别人居高临下地称为“蓝领”的阿巴拉契亚山山民;既然连南方那些贵族身份未必可靠的、轻视体力劳动的人也把你家的人叫“啄木鸟”——你还能找到什么传统的家风作为你的楷模?说我们在布尔溪①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吗?说老格兰特在维克斯堡②干得漂亮吗?说夏洛③的一角永远成了亚祖城④吗?

①美国弗吉尼亚州东北的一条小河。美国南北战争时曾在此有过两次战役(1861和1862年),都是北方军战败。

②美国密西西比西部城市,美国南北战争中在这里进行的一系列决战,证明了联邦军将领格兰特的军事天才。

③1862年美国南北战争的战场之一,在田纳西州西南田纳西河上,现为国家军事公园。

④密西西比州中西部城市。

要是能靠继承来的东西做出了成就,利用那倒霉的40英亩土地和一头满身泥的骡子搞出了名堂来,倒也荣耀,可是你自己总得先有个设想吧!而那设想别人是不会告诉你的。

史达琳在联邦调查局受训时取得了成功,因为她没有退路。她大部分日子都是在社会机构里靠尊重机构、刻苦努力、恪守纪律过下来的。她总在不断进步,总能获得奖学金,总是跟人合作。到了联邦调查局她旗开得胜,却没有得到提升,这种经历使她觉得陌生而可怕。她像只关在瓶里的蜜蜂,老撞在玻璃壁上。

她为当着她的面被杀死的约翰·布里格姆伤心了4天。很久以前布里格姆曾经对她提出过一个要求,她婉拒了。他又问她他们俩是否能够成为朋友,真正的朋友,她同意了,诚心诚意地同意了。

她接受了一个现实:自己在费利西亚纳鱼市杀死了5个人。有个人影在她心里反复闪现:胸口被两辆车夹坏的那个克里普帮的人,那人的手在车顶乱抓,枪掉了下来。

为了减轻心里的负担,她有一回曾到医院去看过伊芙尔达的婴儿。伊芙尔达的妈妈正在那儿抱起小孙子准备回家。她从报纸上的照片认出了史达琳,把婴儿交给了护士,史达琳还没有明白她打算干什么,老太婆已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打在有绷带的一面。

史达琳没有还手,只是扣住老太婆的手腕,把她顶在了产科病房的窗户上,直到她放弃了挣扎。老太婆的脸抵在喷满唾沫的窗玻璃上扭歪了。血从史达琳脸上流了下来,痛得她发晕。她到急救室重新缝合了耳朵,并没有提出医药赔偿要求。一个急救室的助手向《国民闲话报》透露了消息,得到了300美元。

她还得出去两次——一次是给约翰·布里格姆做最后的处理,一次是到阿灵顿国家公墓参加他的葬礼。布里格姆的亲戚很少而且疏远,他最后的书面要求是让史达琳照顾他。

他面部伤害严重,需要使用不露出脸的棺材,但是她仍然尽力收拾好了他的面貌,给他穿上了缀有银星奖章①的、完美的海军蓝军服,缎带上还缀着其他的勋章。葬礼以后,布里格姆的上司给了史达琳一个盒子,里面盛着约翰·布里格姆的私人抢械、臂章和他永远凌乱的办公桌上的一些东西,包括—只从杯子里饮水的傻呵呵的风信鸡。

①美军颁发给地面战斗中作战英勇或服务优异者的奖章。

史达琳面临着五天后的一次听证会,那有可能会毁掉她。除了接到过杰克·克劳福德的一次电话之外,她的工作电话一直没有响过,而可以谈心的布里格姆又死了。

她给她在联邦调查局特工协会里的代理人打过电话,那人的劝告只不过是参加听证会时别戴摇晃的耳环,别穿露脚趾的鞋。

电视和报纸每天抓住伊芙尔达之死像摇晃死耗子一样摇个没完。

在这儿,在马普绝对整洁的屋子里,史达琳努力思考着。

能够毁掉你的蠕虫是:同意批评你的人的看法,讨得他们的欢心。

一阵噪音干扰了她。

史达琳使劲回忆她在伪装的货车里确实说过的话。她是否说过多余的话?噪音继续干扰。

布里格姆让她向别人介绍伊芙尔达的情况时,她表现了敌意吗?她说过什么语意含糊的……

噪音继续干扰。

她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听见的是隔壁她自己门铃的声音。也许是个记者吧,她还枯计着会收到民事传票。她拉开马普房子正面的窗帘一看,一个邮递员正要回邮车去。

她打开马普的大门,赶上了他。她在签字领取快件时背过了身子,躲开了街对面新闻车的远距离摄影。

信封是紫红色的,精细的亚麻纸上有丝质的条纹。心烦意乱的她想起了一点什么。

她进了屋,避开了耀眼的阳光,看了看信封,精美的印刷体字。

史达琳心里恐怖的音调原本嗡嗡不断,这时又发出了警告。她觉得腹部的皮肤颤动起来,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她身前流下。

史达琳捏着信封的两角进了厨房,从皮夹子里拿出取证用的白手套——那是她永远随身带着的。她在厨房的硬桌面上按了按信封,又仔细全部模过。虽然纸质很硬,定时炸弹的电池总是能模到的。她明白应该去透视一下,如果打开信封,可能惹上麻烦。麻烦,哼,麻烦个鬼!

她拿起菜刀裁开信封,取出了那张丝质的信纸,不用看签名她已经知道是谁写来的了。

亲爱的克拉丽丝:

我满怀热情地注视着你所受到的羞辱和公开的作践。我从来没有为自

已受到的羞辱痛苦过,除了受到监禁时觉得不方便之外,但我怕你会对前

途想不开。

我们俩在地牢里讨论时,你的父亲,那个已经去世的巡夜人,在你的

价值体系里显然有巨大的分量。我认为你在结束詹姆·伽姆的女装设计师

①生涯时所取得的胜利最令你高兴,因为你可以想像那是你父亲的业绩。

①史达琳所击毙的系列杀人犯詹姆·伽姆原学过缝纫,杀女人是为了

剥皮制衣,满足一种变性癖。见本书前篇(沉默的羔羊)。

可现在,你在联邦调查局已经失宠了。你是否觉得自己在走斡你父亲

的路呢?你曾经设想过他做了处长——或者比杰克·克劳福德更大的官,

做了副局长,骄傲地望着你前进吗?而现在你是否又看到他在为你的耻辱

感到难堪,抬不起头了呢?是因为你的失败吗?你那大者前途的事业就这

样遗憾地、渺小地结束了吗?你看见你自己干着你妈妈在吸毒者对你父亲

射出那颗子弹之后被迫去干的仆役活吗?唔……你的失败会不会玷污了他

们俩?人们会不会错误地认为你的父母却是拖车营地里招凶惹祸的白人渣

滓?告诉我真话,史达琳特工。

你先想一下我们再谈。

我现在要告诉你你所具有的一种品质,它能够帮助你:你不会因为泪

眼模糊而看不见东西,你还有头脑继续读下去。

你会觉得有一种练习对你有用处,我要你跟着我做。

你有黑色的长柄平底煎销吗?你是南方山地的姑娘,我不能想像你会

没有那种锅。把它拿到桌上来,打开头顶的灯。

马普继承了她奶奶的长柄平底煎锅,常常使用。那锅的表面是黑色的,亮得像玻璃,从没有沾过肥皂。史达琳把它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

望着锅,克拉丽丝。弯腰低头看看,它如果是你妈妈的锅(那是很可

能的),它的分子里就保存着所有在它旁边进行过的谈话所造成的振动。

所有的谈话:发小脾气的话、举足轻重的知心话、对灾难的平淡的叙述、

爱情的哮哝和诗篇。

在桌边坐下来吧,克拉丽丝,往锅里看。那锅要是使用得很多,就会

是一片漆黑,是吗?望着它就像望进一个井里。锅底上没有你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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