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夫妻-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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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秋生被管军生架到了茶馆。落座之后，管军一蹾茶杯，放在臧秋生面前了。臧秋生怕着，不敢喝。“喝啊！药不死你！茶！”管军自己先端杯一饮而尽了。
　　可臧秋生还是不敢喝。管军隔着桌子端杯子就放到臧秋生嘴边了。这回臧秋生不敢不喝了。管军是把茶连灌带倒，全倒臧秋生脖子里了。
　　“知道我找你谈什么了吗？想起来了吧？”管军一瞪眼，“说！”
　　臧秋生怯生生地：“谈……孩子的事……”
　　“千万别跟我提孩子，你就是一个畜牲，根本不配为人父母！再说！”
　　“……跟郭芳的事。”
　　“跟郭芳还有什么事儿啊？”
　　臧秋生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问你话呢！”
　　“……没什么事了。”
　　管军抓起臧秋生面前的茶杯，“叭”就在桌子上拍碎了。这回，差点把臧秋生吓傻了。
　　“没什么事了你应该怎么着？”管军问道，“好好想想没什么事了你应该怎么着？！回去好好想想，啊！明天我还找你谈心！滚蛋！”
　　臧秋生忙起身，头也不敢回地跑了。
　　206
　　妮可回到家，一开灯，呆了。老虎坐在沙发上，在等她。老虎在外面流浪了那么多天，满脸胡子拉碴的，一身狼狈还带着绝望，像一头走到了绝路的狮子。他看着妮可的眼睛也闪着异样的光芒。妮可勉强冲老虎挤了个笑，转身就想逃了。
　　“你别跑。”
　　老虎的声音不大，但是妮可就僵了，不敢跑了，转回身，又竭力冲着老虎笑：“老……虎，你别杀我……你怎么着都行，就是……别杀我……”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妮可吓得都要哭了，浑身抖着：“我就是说，你别杀我，你怎么着都行……你听不见怎么办呢？老虎……我……我喜欢你……真的……老虎……”声音也发抖，脸上的笑容都不成个样子了。
　　老虎疲劳地望着她：“我饿了。你给我煮碗面条。”
　　“哎。我这就煮，我这就给你煮面条儿。”妮可忙进了厨房。
　　老虎狼吞虎咽地吃完面条就紧紧捏着妮可的手上了床，他太累了。妮可不敢挣扎，不敢跑，颤抖着赔着笑：“老……老虎，你用不用去洗个澡，刮刮胡子……”
　　“我听不见你说话。”
　　妮可不说了，只剩下怕。
　　“我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天，没别的想法，就想你……我死以前得见你一面，我就想你……”
　　妮可发抖：“你见着我了。”
　　老虎抱住妮可：“我就想你……我死也得见你一面……”
　　妮可也忙应付地抱住老虎：“老虎，我也想你……真的，我天天都担惊受怕的……”
　　老虎听不见妮可说什么，只顾说自己的：“我不怕死，可怕死了见不着你……我困了，妮可，陪着我睡一觉。”
　　“哎。”
　　老虎抱着妮可倒下去了，手紧紧拉着妮可的手，腿缠绕着妮可的腿，太累了，一下就睡着了，就起了鼾声。
　　妮可颤抖着，半天不动。老虎睡着，深深地睡了。妮可叫着：“老虎……”老虎听不见。
　　妮可又趴在老虎耳边上叫了：“老虎，你睡着了吗？老虎？老虎？”妮可又试着推了推老虎：“老虎？”老虎都没有反应。
　　电话就在床头柜上。妮可壮着胆子，冲着电话伸出了手：“喂？我是妮可……我……我报警……老虎回来了。老虎……在家……回家了。”
　　可怜老虎，深深地睡着。他的耳朵听不见，妮可打电话说得那么清楚，他一声也没听见……
　　老虎被铐住的时候，还在甜甜的梦乡。好久，他才从睡梦中，从像是乘车一样的摇晃中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了胡小玲。是胡小玲在摇晃他，让他醒。他看见了胡小玲帽子上的警徽，然后茫然四顾：“妮可呢？”

第20章生活的错误错误的生活（7）

　　妮可已经躲了。他再也看不见妮可了。屋子里只有警察。
　　老虎的眼圈一红：“我再也见不着妮可了。”
　　胡小玲边说边写，把一张纸递给了老虎：“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能让我看看我的通缉令吗？”旁边的警察把通缉令递到老虎面前。老虎凑近了，细细地把自己的通缉令看了：“我一直在外面跑，躲的就是这个，我知道到处都贴着，没敢仔细看过……可我特想知道，怎么写的……看完了，谢谢。”
　　警察把通缉令收了，然后把老虎从床上拉起来，衣服之类也都系好穿好。老虎乖乖的，任人摆布，眼睛看着胡小玲：“我是个坏人，我知道，可我喜欢好人，我跟您说，就是坏人也喜欢好人，我就是时气不好，我赶上的净是坏人，就管军是好人。”
　　几句话说得胡小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警察们推着老虎往外走。老虎回头看着胡小玲声音沙哑着道：“您给管军捎句话，跟他说一声儿，我走了。”
　　207
　　管军又和涛子的手下李广泉在饭店包间见面了。和以前一样，管军从他手下拿过了一堆报表。管军一边翻看那些报表，一边没表情地说：“这是最后一回，以后不用跟你见面了。我买的那堆粉丝，就当垃圾处理了。”
　　“谢谢您。”李广泉说完擦擦脑门子上的汗。
　　“往后做生意，往地面儿上做，往太阳底下做，少做那些黑窟窿里的事儿。又不是夜眠虎不是黄鼠狼怎么就非得干那些不见天日的啊？”
　　“哎。我听您的。”
　　“还跟以前那样，你先走，以后不见了，甭惦记我了。”管军拍拍手里的报表，“这些事儿忘了吧，留着也是做噩梦。不小心再说梦话！”
　　“哎，我忘了，都忘了。”
　　“走吧。”
　　“您……多保重。”
　　管军没抬头：“你走你的阳关道吧。”
　　胡小玲和管军在他的办公室里又面对面了。仍然一个是警察，一个是老总，唯独不像是夫妻。管军一见胡小玲就感觉到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就定定地望着胡小玲，不说话，也不动了，等着。
　　胡小玲尽量平静着说：“我来告诉你……老虎抓住了。昨天夜里抓住的……所有的犯罪事实他都承认。杀人的凶器也交出来了，证据确凿。”
　　管军还是不说话。
　　“老虎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他说让跟你说一声，他走了。”
　　管军望着胡小玲，还等着。
　　“没了。就三个字，他走了。”
　　“怎么抓住的？”
　　“妮可家，他睡觉的时候……”
　　“你去了？”
　　“去了。你可能很关心老虎现在的情况，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管军冷漠了：“我得说，你是一个敬业的好警察。你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出现在你该出现的地方。可我现在讨厌你这样……你给我出去。”
　　胡小玲没马上走，望着管军：“你现在可能是有点儿讨厌我，我感觉得到，你的冷淡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知道是多少天了吗？从老虎放出来开始，六十三天了。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替老虎担心而冷淡我，还是因为你本来就想冷淡我，现在我还没想明白。我也不知道这冷战还要持续多长时间，什么时候会结束。你现在是讨厌我的职业呢还是讨厌我本人，我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你也想想，我希望你有一天回答我。”说完，她这才走了。
　　好半天，管军都没动。
　　但当管军面对妮可时，他动了，他劈手给了妮可一个耳光，直打得妮可一下就摔出去老远。好一会儿，管军说话了：“对不起。我打人不对。更不能打女人，连女人都打我成什么了？……可我就真不明白了，就算是老虎相信就应该一男一女在一起，怎么就摊上你了？怎么就该着摊上你了？活也是为你活，死也死你手里了！我真不知道，老虎欠你什么了，怎么就把命搭进去了？！”
　　妮可光剩下呜呜地哭了。管军什么答案也没得到，但也只能那么着了。
　　208
　　灯光是暖的，房间里也透着暖，透着亲热。江建平抱住郭芳，夫妻之间，也还是有一番别样的柔情蜜意。郭芳的目光望着江建平，却总有一些怀疑和担心：“建平，咱们要一个孩子吧？”
　　江建平愣了，抱住郭芳的手就僵了：“为什么？”
　　“我想生一个孩子，你的。”
　　“咱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一个庆庆，一个俏俏。还不够啊？……别想这个了……”
　　“可我想跟你生一个孩子。”
　　“不要。……你是不是怕我对俏俏不好？怕我生俏俏气……我不会，就算俏俏不拿我当亲爸，我也一样拿她当亲闺女，我不会对她不好……”

第20章生活的错误错误的生活（8）

　　“……可她怎么也不是你亲生的……建平，我想要个咱们俩的孩子。”
　　“没有必要。有两个孩子已经足够了……咱们不需要第三个孩子。”
　　郭芳还想说：“建平……”
　　江建平躺倒了，还抱着郭芳，但是没有情欲：“睡吧，这事儿别提了。”
　　209
　　胡小玲推着自行车从派出所出来，忙忙的，但一眼就看见管军了。可她看见了也装没看见，绕过去要走。
　　管军忙过去攥住车把：“忙着呢？”胡小玲不说话，也不理，要走。管军把一个袋子递给胡小玲：“新给你买的……换季了，你也不知道买衣裳。”管军这是想和解的意思。
　　“穿不着。”胡小玲仨字就把管军干住了，“怎么又想起来买衣裳了？再说了，买了衣裳用得着往这儿送吗？你没家呀？”
　　“为昨天没回家睡觉的事儿，生我气了？”
　　“生不着。”胡小玲又要走，“我忙着呢……猫挂树上了，下不来了……”
　　管军笑了：“猫挂树上了你也管……猫天生会上树，挂树上也用不着你救啊？你会上树吗？”
　　但胡小玲不笑：“猫穿着背心儿，背心儿挂树上了，猫就下不来了……我得走了，人家等着呢。”
　　管军也只能不笑了：“要不我跟你一块儿救猫去。”
　　“用不着。人家找的是警察，又不是找你。”
　　胡小玲又把管军噎住了，说完便走。管军不能不松手了，随之，表情也变严肃了：“我想跟你谈谈。”
　　“没空儿。”
　　“昨天夜里，我睡浴池里了。……没去别处。”
　　胡小玲略停：“你不为特意解释这事儿来的吧？你心里要没事儿，用得着解释吗？要是有事儿，解释什么还有用吗？……还特意跑一趟……你睡哪儿都成，我无所谓。”
　　管军鼓足勇气为和解来的，想不到胡小玲不给台阶下，也生气了：“要冲这么几句噎死人的话，我来得就是有点儿多余。我又没干对不起你的事儿，我至于吗？！”
　　“我没请你来啊……该忙什么忙什么吧。”说完，胡小玲走了，把管军一人晾在派出所大门口了。
　　阳阳裙子后面的蕾丝边儿被藤椅上的藤条钩住了。庆庆正在帮忙往下摘：“摘不下来，要不我拿剪子剪了行吗？”
　　“不行，一剪丝边儿就该脱线了。”
　　“你坐着也不老实，怎么就绞藤椅里头去了？”
　　“这破藤椅，回头我就把它扔喽……还没摘下来呀？”
　　“那我就把这根藤条撅了……”
　　这时，门猛地被推开了。管军进来了。两个孩子给吓了一跳，就僵那儿了。庆庆手里攥着阳阳的裙子，阳阳扭头还笑着望着管军。庆庆在那一瞬间也把挂住阳阳裙子的藤条撅断了。
　　管军看着这情景太意外了，怒喝：“你们干嘛呢？”
　　阳阳怯生生地问：“爸，你怎么回来了？”
　　“我的家！我怎么不能回啊？我问你们干嘛呢？！”
　　庆庆声不大，但理直气壮：“没干嘛！”
　　管军站在门边儿就没动：“没干嘛？！松开她裙子！”
　　庆庆把手里攥着的阳阳裙子松开了，同时站起身，望着管军，也就充满了敌意。
　　“怎么没上学啊？”
　　“考完试了，这两天老师判卷子呢。”阳阳道。
　　“那你们在家就胡作非为啊？！”
　　阳阳不明白了：“我们……也没干什么啊？”
　　“你们还要干什么啊？！……”管军一指门口，“你给我出去。”
　　阳阳还是有点儿怕，看了庆庆一眼，出去了。屋里就剩下管军和庆庆了。庆庆面对着管军，倒也没有畏惧。管军脸沉着，声音降了一些：“……庆庆今年多大了？”
　　“十五。”
　　“……要上高中了。马上要成大老爷们儿了。”
　　庆庆没回答，知道管军兜圈子，绕弯子。
　　管军接着兜圈子绕弯子：“一成了老爷们儿就有老爷们儿该干的事儿了……有些个话，按说应该江建平跟你说，不过今天赶上了，想起来了，咱俩就聊聊……老爷们儿字典里有个字儿叫‘累’。怎么叫累，就是凡事儿得往自个儿肩膀上担责任……换句话，好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