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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高处不胜寒-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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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处长又挠了挠头,决定直话直说:
  “成总,牦牛绒这个项目很有潜力,却因为复杂的人际关系屡遭挫折!直到现
在配纺的羊毛原料并未纳入供应计划,新上的五千锭还是黑户头。而眼下这个鉴定
会厅里又没正式发文,闹不好就弄成个黑会,今后一切更是名不正言不顺啦!”
  “怎么?”成浩大吃一惊,“部里早已批准的技改项目,原料还不能纳入正式
计划?部里都派人参加的鉴定会竟是个黑会?这不是耸人听闻吗?你们地方上搞些
什么名堂?”
  “哼!地方上的名堂还多着呢!某些官僚就是要用个人感情代替国家利益。”
凌云倚在床头摆弄着一把精巧的竹扇,毫不掩饰自己语气里的那份尖刻。“这次丰
收在望要摘桃子,厅里有关的处室都会派干部进山——事情若弄坍台,固然有人拍
手称快,真要弄出点名堂来,胜利果实可不能让苍州独吞!”
  正悬着心的林处长不禁咧嘴笑道:“这话虽有点偏激,倒也一针见血!”
  勾心斗角错综复杂的纷争,成浩屡见不鲜。他身在其中明察秋毫却不愿随波逐
流,那原本滚烫的蕴含着激情的热血,就这样不知不觉在这是非的漩涡中消逝了,
生命之河只留存清凉坚硬的基石,一任大浪翻涌,不为所动。现在这河流却激起意
想不到的波纹,并且带着某种温馨,某种不安,令人难以察觉地从他胸膛上轻轻滑
过去……
  “我早就看出来,有人偏向苍州。”他不无欣赏地望着凌云,款款地说,“别
打击一大片了,需要我做什么就直截了当吧!”
  反应如此爽快,显然不在预料之中,林处长又惊又喜地凑过来:“待会儿厅里
的头头们都要来拜访你,只有薛厅长在省里开会,无法脱身。如果成总肯利用自己
的地位,对余下的人施加一点影响就好了……”
  “就这些?”成浩风趣地弹了弹手里的茶杯。
  林处长不知如何表达其意,凌云立刻扔下扇子挑起眉毛,甩出一串俏皮话:
  “成总,薛正英是有意托故不来,咱们正可利用这个机会,说服另外几个厅长
联合签字行文。在厅里还有些朋友准备助一臂之力,我们就连夜打印盖章,明早开
道进山。等那位第一把手回来已‘挑水的回头,过了这个井(景)’!哪怕他再独
断专行,这次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啦!”
  她说得胸有成竹,林处长也跃跃欲试。成浩在一番洞察之后微笑了:“那我就
试试看吧!”
  等到三位副厅长进得门来,一种拘谨的气氛便充满了这间客房。那是唯恐给某
种权威人物留下不良印象的恭敬姿态,和下车伊始不得不讳莫如深的矜持心理在短
兵相接。此时如有一位女性来回应酬穿梭外交最能缓和空气,而凌云正是这样善解
人意的女性。成浩一边愉悦地看着她动作麻利地端茶杯送瓜子削水果,一边在林处
长的介绍下暗暗观察来人。只见较年轻的那一男一女最多把身子沾在半边座位上,
微微向前倾斜着盯住他,脸上的表情很专注也很真诚。而年长的那位却把矮小干瘦
的身躯缩进沙发里,显出一派心中有数的样子。
  成浩向来善于引导别人说话,出言吐语的功夫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贵省的工作搞得不错嘛!‘七五’的重点攻关项目不多,你们就争取到其中
之一。这个项目还纳入了部里的引进计划,如今技术鉴定会和投产验收会又同时召
开,计划司科技司都派人前来祝贺,可谓共炒一盘菜,各敬各的神了!省厅和州府
也都皆大欢喜吧?”
  “哦,成总,今后还希望部里多多关照呢!”
  “是呵,我省倒还有些好项目,等成总从苍州回来时沿途参观参观……”
  “对了,难得到此,顺便再逛逛风景名胜也算不虚此行嘛!”
  小心翼翼的应承,面面俱到的客套,都在急着把话题往一边引。成浩却扣住原
意不松口:部里已委托T省主持两个会,来人不过是以普通身份参加而已。但为何只
收到苍州毛纺厂的邀请函,没见厅里的正式报告?这恐怕不符合会议的正常程序吧?

  一直把两手搁在膝盖上的中年男子,正是主管技术与计划的副厅长。他嗫嚅了
半天,才说根本就没有发文。
  “这是什么意思?”成浩立刻目光炯炯地看住他。
  对方在这具有穿透力的逼视下汗颜无语,他身边的女厅长却莫名其妙地掏出了
手帕。没想到年长的那一位反而先开了口:
  “成总,真佛面前不烧假香,直说了罢——出于某种原因,纺织厅根本不打算
承认这个项目。这当然是某些人较为偏执的做法,我们几个虽有异议却不便发表意
见。”
  “难道贵厅不存在集体领导?”成浩唇边的笑容含意深长。
  “厅党组的成员今天都在这里嘛!”凌云忙跟上一句。
  年轻的副厅长无奈地摆摆手:“人家比我们高出一头啊!”
  “看来经济改革必须对各种权力进行合理的划分,否则怎么限制特权?如何搞
活经济?”成浩笑微微地扬起下巴颊儿,“没有行文,会议也可照常召开!只是师
出无名,未免不妥,而且给该厂今后上报技术成果,申请免税,生产纳入正常渠道,
都遗留下许多人为的麻烦……虽说是县官不如现管,但贵省如此对待一个意义重大
的部级项目,今后还指望中央关照地方些什么?”
  三位副厅长面面相觑。对这位来自上层的风云人物他们早就有所耳闻,眼下他
那从容不迫的气概,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警示,以及蕴藏在笑意背后的强硬态度,
都不啻在他们心里投入了一块巨大的石子,激起难以想象的浪花——天哪!他究竟
何方神仙?是否得罪不起?现在正是中央和地方权力交替的时期,谁都得倚靠谁,
谁也不能冷淡谁。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将来可就追悔莫及了!
  “成总,那您说怎么办?”女厅长最沉不住气,另两个人也投来信任和期待的
目光。
  “要想采取什么补救措施还来得及吧?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嘛!厅长不在,三
位副厅长斟酌斟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他们遇上了一个高手,说起话来滴水不漏,行为办事引而不发。老厅长颔首沉
思,女厅长紧张地用手帕来回扇风,年轻的那一位靠在沙发上竟似散了架……
  一旁却急坏了凌云,她不顾自己的身份,一步跨到房间正中,还是那副单刀直
入的脾气。
  “嗨!早该办的事儿,了不起是个先斩后奏吧?他回来还能摘了你们的乌纱帽?
何况这是部里批准的项目,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你们怕什么?”
  这一手由她来施为最合适也最奏效,连成浩也惊诧她这种搂云挟电的本事。厅
头头并不生气,反而大受启发,连忙声称要单独商量一下,颇为小家子气地避到走
廊里嘀咕起来。几分钟后他们如释重负地走进来,仍是那位老厅长当代表,介出一
个交换条件,要由成浩出面主持两会以免再横生枝节。
  虽然考虑到这么一来,返京后在部里王司长那里定会留下话柄,但事已至此,
却是不便推辞了。
  “好吧!”他笑吟吟地起身面对大家,“让我们以茶代酒,预祝两会圆满成功!”

  “碰杯”时林处长又趁热打铁提了提羊毛计划的事,却被成浩用一个手势轻轻
止住,说等他去了苍州,了解到那个毛纺厂的引进设备使用情况以及州政府的态度,
回来再解决吧!
  林处长喜孜孜地陪头头去拜会与成浩同来的张、周二人,成浩独自把回厅打印
文件的凌云送出宾馆。
  墙根下一溜沿排开的花草,将盈盈暗香揉化于夜色之中。在这片浓郁芳馥的阴
影里他们站住了,两个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交织一处,穿透了岁月……
  “真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呵!”凌云巧笑着调侃开了,“这次你屈居客位,就
不怕上了贼船?”
  一层阴云像雾似的漫上成浩心头,随即又飘去了,只觉淡淡的花香回肠荡气……

  他含笑凝视着她:“我能指望你高抬贵手,不把我引入歧途吗?”
  “哦,我自己还在琢磨窸不窸这个浑水呢!”凌云故意沉了沉才回答:“在T省
是我掌握着主动权,想不见谁总可以不见谁,对吧?”
  “喂,在北京你闯上门来时,我可没有不见啊!”他不慌不忙地提醒,却隐约
带出了些微的担忧。
  “岂止!到最后还让我见够了脸色呢!”
  还是这么不依不饶的!成浩欲言又止。想了想,又说:“不知道明天起程时还
会不会下雨?”
  凌云“噗哧”一声笑起来:“有个女巫同路,还怕不雨过天晴?”
  凌成登路不久,几抹朝霞就爽快地出现在天际,叫人梦醒神回。
  凌云立刻碰了碰同车正闭目养神的成浩,问他有何感想?
  人家可是提前下过战书,成浩告诫自己不能掉以轻心。果然几分钟之后就让他
吃惊不小。原来凌云吩咐司机在路旁停了车,把大家都带进一个昏暗的草棚里吃早
餐。
  老张仿佛早就了解凌云,对她种种任性举动均不加评论。而小周又是个初出茅
庐的年轻人,对一切怀着好奇之心。只有成浩不敢领教——饭桌油腻肮脏得不近人
情,近在咫尺的泔水桶臭气熏天……他连连皱眉,忍了又忍。
  “我们省的卫生条件就这样,谁要是受不了只好一路饿到苍州!”桂云笑笑说,
“还是入乡随俗吧!”
  出门在外最好不要特殊化。成浩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拈起一只
刚出笼的包子,而把那碗颜色不正的稀饭坚决推到一旁。
  饭后大家不约而同去了厕所,隔着黄泥巴土墙,凌云听见那边成浩在声声惊叹,
笑得捂住了嘴——这两下子,也够这位养尊处优的总经理受的!
  成浩重又见到她时,投过去意味深长的一瞥:“现在才知道上了贼船是什么滋
味儿!”
  “国务院总理打这条路上来回也得进这样的厕所吧?”凌云面对着绿色的田野
作吐故纳新状,“只有当年江青例外:出门时总带有卫生马桶。那时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想想真是英明!”
  凌云一边上车一边嘀咕:走着瞧呗!
  进入陡峭的盘山公路。这段山道崎岖难行,那些鬼斧神工凿成的巨石竟像是悬
在头顶,路旁就是万丈深渊。司机小心翼翼地掌着方向盘,有些地方狭窄到几乎只
容一辆车通行,会车时人人都捏了一把汗。偶尔遇上的泥石流大滑坡好似刚才发生
过,频频看见“此处危险!”“注意急转弯!”等吓人的红色路标,更有不少翻倒
在山下的车辆残骸触目惊心……
  终于驶进河谷了,大家刚松了口气,越野车却重重地颠了颠并泄气地停住了。
司机见怪不惊地下了车检修,凌云趁空在山坡的草地上摆开野餐。而众人不由得议
论纷纷。唯独成浩默不作声地开罐头,削水果,泰然处之。直到每人手里都有了一
只削得非常美观的大苹果,他才悠悠闲闲地逛到路边,摸摸头顶的老树,又踢踢脚
下的小草。
  这时司机在车底下叫唤起来,说找不到毛病,要个人去帮忙。
  凌云见成浩穿着一身清爽洁净的银灰色夹克服,那神态又像是端足了架子,无
论形势多么险恶也绝不关心,就冲口而出地提议成总去——这里只有他会开车,当
然也会修车嘛!
  她的话音未落,成浩早已挽起衣袖,和司机一道在车底下钻进钻出,并不在乎
自己的优质便装是在尘土与油污中来回翻滚。最后干脆是他一人大奏奇效了,司机
反被晾在旁边摩拳擦掌地观阵。
  修完车,成浩去河边洗手,凌云悄悄跟在身后。成浩发现了她,却没有作声。

  成浩慢条斯理地洗完手,又抖出一张雪白的手绢仔细擦拭。
  凌云蹲下身把手伸到清亮的水中。水流很急,带着白沫的浪花像从遥远的天边
飞泻直下。
  “这地方真美!”一道悦耳动听的男声从她背后传来,“从大城市来到这里,
真让人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这地方也真险。”她回头向他俏皮地耸耸鼻尖,“我们厅就曾在这条路上翻
过车,司机和一位副厅长当场送了命,其余人摔成重伤!大家谈此变色,很少有人
再敢冒着生命危险进山,尤其是负责干部……”
  “我相信你多次走过这条路,对吗?”那个宽阔的前额隐隐透出一层光辉。
  “我不同,我已经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她眼睛里倏忽闪过一丝微笑,“可我
不相信你能去掉外壳,真正脱胎换骨。”
  “那还不容易?”成浩心念一闪,甩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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