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修道院-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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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病房里雪白的天花板,丹扬感到有一片白花花的浪涛铺盖而来。
十三
又是新的一天。大姐姐来了,丹扬凝望着那袭面纱,揣度她为什么讨厌他。
伊娜给他擦脸、喂药、打针,动作很轻,很柔。罗啸强看了一会儿,到楼下的配餐房弄早点去了。
丹扬长到18岁。第一次接受成年女性这么细致的侍弄,异性的体香,手指触摸的异感,都引起他一阵微熏的悸动。
“大姐姐你真好,”他冲口而出,心想这要是刘莉蓉该多美妙。“我想看看你。”他细弱地说。他对自己能如此真率感到欣喜异常。我不再欺骗姑娘,他诚恳地暗暗发誓,我欺骗过刘莉蓉,我要向每一个姑娘悔罪。
但修女没吱声,继续轻柔的动作。
大约已近下午,罗啸强到楼下去做晚餐。修女拉开被盖,给丹扬接小便。丹扬想缩腿,心里羞得不堪,修女把他的腿轻轻一拍,警告他别动。盖被时她动作温和,丹扬又一次把面纱后的她幻化成理想化的刘莉蓉。
“是我骗了她……我不是,故意的……”他喃喃自语。
“你骗了谁?”想不到面纱后传出了声音。
丹扬一下呆住了,然后,倾诉的渴望大潮一样涨上来。他每时每刻都祈求有人理解他呀,特别是面对女性。他用眼光捉住修女的面纱,断断续续将他与刘莉蓉的龌龊合盘托出。他自责着强调,是他的多疑和自尊,铸成了欺骗女友的大错。
“区区小事,何足挂心。”没想到修女听完后如此评论。
“不是的,”丹扬苍白的脸上盖了一层桃红的激动,“如果她明白了是我虚伪,她会一辈子不相信任何人……大姐姐,女孩子是高贵的,我不能随便欺骗她们呀!……”
修女的身体突然晃了晃,似乎要倾倒,又马上稳住了。
这小男人,她激动地思忖,他说出了我崇尚的真理。呀,他是何等的清纯。那柔嫩的肌肤,绸缎般富有温和的质感。唇上一抹淡淡的绒毛,张扬着成熟的渴望。他的两眼是透明的清泉,不飘一丝水藻,阳光折射进去,便会做成七彩斑澜的梦。他整个就如一尊才出窑的薄胎小瓷人,17、8岁,雄蕊初放,敏感单纯,稍微一点邪雨恶风,便会吹折了他的自信。
火星闪烁起来,修女看到极远处一个朦朦的影子,她清晰地记起是她伤害了他,使他命归黄泉。但那只是一个例外,她硬着心肠恩。可眼前的小男人却象是摄影助理的再生,同样的忠,同样的纯。修女有些不能自持。她不知道其实她并未斩断俗根,感情的寂灭只是暂时的逃遁。
“大姐姐,我想看看你。”小男子汉在恳求。
“你若能把窗台上那尊石头小马取来送我,”我为什么害怕这个小少年的亲近,我连一万个成年男人的轮番进攻都可抵挡的呀。“我就答应你。”
丹扬艰难地斜眼看定10步之外的石雕,良久,认真地点点头。
但你办不到。修女凝视着虚弱的他,心里吁了口大气。
早晨,罗啸强在厨房里煎鸡蛋,忽听楼上“哗”地一响。
他冲进病房,吃惊地看见丹扬的被盖掉在地下,而身体,挂了半边在床外。
罗啸强小心地把他抱进去,“你这是——”
“我要见大姐姐,她说拿到小马就行。”
“女妖!”罗啸强破口大骂。我要一见面就掐死你,他想。
他把石头小马拿来,放在丹扬枕边,偏头一看,十分虚弱的小男子汉不知何时又沉入了梦乡。
修女来了,一进门,就透过面纱看到丹扬枕边的小马。她不觉停住脚步。
罗啸强踱到她对面。“喏,我们的丹扬亲自取来的,他在地板上爬呀爬呀……爬呀爬呀……身后拖着两道感人的血迹——”
“大姐姐,”丹扬衰弱地声音插进罗啸强夸张的表演,不知他怎么醒的。“是罗大哥帮我,取来的……我今天不看你我没有亲、亲手拿着小马……”
修女戴面纱的头看看空空的窗台,再看看枕边的石雕,她喉咙里骤然涌动一股热。
多么可爱的清纯,它的力量重千钧!
“我不会辜负大姐姐的关心……我不会死……”丹扬却说出这种话,让听的人心上发冷,“我还没给刘莉蓉亲口说道歉。”
修女将头仰上天花板,艰难地压下涌上喉咙的感慨。刘莉蓉是什么人,她早凭直觉猜到,刘莉蓉是玩新鲜,也许,在送别丹扬时流露出一些真情,但现在恐怕记不清宇宙中还有一个叫丹扬的小男人。刘莉蓉有伊娜的过去影子呀,而伊娜过去也伤害过同样一个真诚的人,难道现在还要重蹈复辙?!
不由自主地,她伸手握着丹扬的手。
“大姐姐,你是我的医生……我今后能看见,你的样子的……”
修女的动作停止了,池的手抬往空中,仿佛要抓住一个不确定的什么。然后一眨眼,她撩开了遮脸的面纱。
罗啸强和丹扬同时震住了。
说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说什么嫦娥美仑玉环美奂,这个修女的美可以烛照宇宙!她的五官带典雅的宫庭情调,令人遐想银月如钩、珠帘半卷、素手红酒筝弦慢。但只要着上现代夏季短裙,那阳光、椰林、海滩,又会带着野性的张力,喧哗着袭人你的遐想。
“丹扬,”她第一次轻唤他的名字,“我叫伊娜。”
丹扬不吭声。
她又叫他,他依然无反应。她有些担心了,小男人可不要出现休克。她感到久已陌生的一腔温情泛滥上来,于是不由自主俯下身体,要用脸颊去试他的额温。
丹扬的声音响了,坚决地阻止她:“不。”
伊娜凝成一弯优美的弧。
“你不要碰我,”丹扬细细地说,“我不配。”
“为什么?”
“因为你,好高贵……而我欺骗过,一个女孩……”,
伊娜与丹扬的目光相交,丹扬不回避。伊娜看到他的话不是策略、不是计谋,不是欲擒故纵的权术,他是真心的敬畏,他把自己当成圣洁的偶象,他有一颗水晶心。
“丹扬……”
“嗯?”
“我是用额头试试你的体温。”
“你会弄脏你自己……”
雷霆万钧,震聋发聩。
“丹扬!”
伊娜猛地张开双臂,淹没了小男子汉的头颅。她感到压抑已久的某种元素在体内苏醒,聚集,先是细流,遂汇成狂涛,铺天盖地,冲堤决坝,将她涌托上何等辉煌的情感之峰。想不到,久违了的情感释放是这么富有魅力,被人爱和爱人,都是何等酣畅淋漓的人生享受。看多了芸芸众生,妖妖孽孽,而令一个清纯孩儿,竟爆出一片崭新境界。
丹扬是伊娜的阳光,情感是全新的太阳!
“伊娜姐姐,”丹扬含着晶莹的泪,“你能教我唱一首歌吗?《初恋的蔷薇》,罗大哥说他唱不好……你说,刘莉蓉会原谅我么?”
“会的会的,”伊娜声音埂塞,“只要真情相待,顽石也会开花。”天啦,我怎么会说出这种邪话。
罗啸强呆在一旁无缘感动。人是多么奇怪的动物,他想。我守他5天6夜不醒,来了个有缘份的“大姐姐”,水星一溅,他就回到人世。
这时,蜂鸣器发出急促的呜呜声。嬷嬷的呼唤使伊娜吓得哆嗦:“伊娜回来——伊娜回来。”
十四
伊娜在黑蔷薇面前跪了一整夜。
伊娜狂涛千叠的心海平静了,冷却了,结冰了。嬷嬷的话不断在耳畔响起:“那是沸腾的油锅,酷寒的冰窖,沉重的山岳,空中的楼阁——沉醉于情爱的女人哪,醒来吧!”
这一夜,天凉星冷,草虫卿卿,修道院静极了。
嬷嬷在中心控制室聆听安安汇报。
“有35名修女严重的食欲不振,内分泌紊乱,48名修女脑电波多多少少出现奇怪波形……”
“波形分析过了吗?”
“波形由中心电脑分析了。这是分析结果。”
安安按动一只红色按钮,巨大的荧屏上出现了杂乱无章的画面:骑马的勇士,驾摩托车的运动员,摇滚歌星唱得声嘶力竭,情绪激昂的诗人在朗诵诗,不知名的电影演员闪过,最后,还有罗啸强和丹扬;
“全是男人。也许是她们过去的相好或崇拜的偶象。还有,没有见过罗啸强和丹扬的修女的大脑中怎么会出现罗、丹二位的形象呢?”安安博士来回踱步,一副哲人沉思的模样。
“你问我?我去问谁?我要你立即弄清楚,罗啸强和丹扬怎么钻进修女们的大脑中去的?”
“是的。”
“还有,那个小男妖情况如何?”
“伤口愈合情况良好。颅下那块血肿也开始缩小,还没有脱离危险期。他受不得刺激,情绪不能大波动,否则会引起脑血管破裂。今天的护理特别好,是……”
“别罗嗦了。”嬷嬷不想让安安再提到伊娜。
这时,蜂鸣器响了,一位小修女在呼叫安安:“安安博士,唐荷头痛得厉害,请立即来。”
安安很有礼貌地向嬷嬷欠欠身:“对不起。”
“去吧去吧。”嬷嬷将手一挥。
迪迪和杰杰被嬷嬷召到中心控制室。
“今天晚上,你们要严密监视每间寝室,看看有什么反常的现象。”嬷嬷吩咐道。
当两个机器人领旨退出,嬷嬷便启开中心电锁密码锁开关,随着声音屏幕上显示出一排红字:
“注意!注意!LM严重超负荷工作。”
她又按了一下“询问”按钮,问道:
“希望查明超负荷工作的原因。”
中心电脑回答:’
“使用者的大脑中情爱中心活跃,牵动悲伤中心和愉快中心活跃,使M物质陡增,不得不加大L粒子束能量,以控制M物质。下面,附使用者名单:孟玛丽、施若秋、唐荷……”
嬷嬷立即按下“STOP”,斥责道:“胡说!”
中心电脑回答:“事实如此,尊敬的嬷嬷。”
嬷嬷叹了一口气,继续询问:
“能不能消灭M物质?”
中心电脑回答:“人的情感是生命活动的一部分,不可能脱离生命存在。LM只能抑制减少M物质的活动,而不能消灭M物质。”
嬷嬷早知道电脑会这样回答她。
一阵晕眩,使嬷嬷瘫在椅子上。那一声惨嚎穿越时空,以十倍的音量,挟着雷霆闪电向她击来。也许,这是个不祥的征兆,她对自己说。
这是骚乱的夜晚。
修女们的每间寝室都有一台电视机,是供那些因病不能聆听嬷嬷布道和参加早晚祈祷的修女使用的。不知谁最先发现半夜有“特别节目”,便偷偷观看,消息不胫而走,几乎所有修女都知道了这个秘密。
这一夜,罗啸强又打开了话匣子:
“修道院的姐妹们!”罗啸强笑了,被胡须淹埋的大嘴裂开,露出雪白的牙齿,显得又粗犷又俏皮。“人生是如此丰富多采,除了必不可少的情与爱之外,我这个罪孽深重的大男人觉得最让我开心的是——探索!能做前人没有做过的事,我万死不辞。斯科特为了揭开南极的奥秘,死在冰原上;魏格纳为了证实大陆漂移理论,死在北极光下。斯科特和魏格纳,为我指示了生命的南北极!还有,一位按你们看来愚不可及的古人万户,也是我的榜样。他生活在明朝,那时要想登天简直是痴心妄想。他居然用许多爆竹绑在椅子上当他的火箭。他坐在上面,点燃了爆竹——他也许仅仅离开了地球几米高。当场摔死,但他确实是第一位宇航员,至今,月球上有一座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环形山——万户山。我觉得,我生命的轨道应该是万户那惊天动地创举的延续。人类就该这样一代接一代地求索!
“我第一次到太阳系探险,是乘‘张衡号’到木星去科学考察。木星那美丽的红色的光斑看起来好象平静光滑,实际上是宽度达1万至4万公里的龙卷风。我们的飞船远远被它吸进去,象掉进大漩涡中的小草,被摇得天昏地暗。当我们醒来时。龙卷风已把我们扔在木星泡沫似的土地上,而飞船的能源耗尽,瘫在那儿象条死鲨鱼。木星上大气层浓密而有毒,由红氦和甲烷混合,我们象钻进了大煤气罐,全靠随身携带的氧气罐维系生命。据队长计算,我们离最近的无人供应点有50公里,那是我们的救命之地,我们7名探险队员中有5名受伤,只有我和队长身体尚健。大家最后决定,我和队长去取食品和高能电池。
“你们不知道,木星是个虚胖子,在木星上行走多么费力!一脚踩下去身体陷去一半,我们仿佛在泡沫塑料碎块中‘游泳’。还没有游到供应点,我的氧气罐已消耗了一半多,这是危险的信号。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