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顶记-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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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却已咳怒,喝道:“大胆,还不快把人松铐。”
李卫诧楞道:“皇上,他们是叛逆重犯……”
弘历仍喝道:“还不快松拷,要他们吊死墙上么?”
李卫虽强,却不敢擅权,闻言只好听令,将三人解下,青逸飞,段天城齐往段小芹抱去,直唤其姓名,段小芹睁得最后一丝垂死目光,瞧向父亲及青姊,由于断舌无法言,只能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终含悲而去。
青逸飞感受其心灵想法,大约想表达希望以其一命换得众人安全,且表示希望她的死能终结雍正这段公案,青逸飞想来更形悲痛,抱着她励泣不已。
弘历瞧得心酸,道:“厚葬此女,释放他们。”
李卫诧道:“皇上……”
弘历斥道:“你难道还看不出,此女是先帝爱人,要我鞭她尸体么?”李卫登悟,段小芹既然能裸身见先帝,关系恐也匪浅,纵使段小芹杀了先帝,充其量只是情杀,如今人已死去,若再鞭尸,忒也无理,毕竞雍正是否仍爱着她,谁亦难料,弘历下此命令总也不过分,当下间叹,听令行事便是。
弘历随又转向在场的诸人,冷道:“此事不准外泄,否则人头落地。”说完大步踏去。
众守卫齐声应是,皇上命令,何等威赫,众人纵有天大的胆子,岂敢再吭一声,皆喋若寒蝉行事。
李卫冷哼一声,终把左仲仪手拷拿下,并解其穴脉,冷道:“别忘了这是皇赐,你好自为之。”
左仲仪道:“我了解,请准领得段小芹尸首,也好厚葬她。”
李卫暗付皇上既然下令,谁也抗命不了,既然其愿接手,到省了麻烦,遂点头道:“收拾收拾,从后门出去。”
左仲仪拱手为礼,不再言谢,蹲身下来,安慰段天城,青逸飞节哀,随即解下外袍,将段小芹裹住,抱于怀中,适自离去。
青逸飞扶着段天城,紧跟其后。
冷断天眼睁睁瞧着三人离去,心头一阵空虚,道:“难道就此不得追究杀害先帝凶手?”
李卫道:“至少无法追究左仲仪,青逸飞二入,皇上根本狠不下心,追究亦是枉然。”
冷断天道:“左仲仪到底是何居心?他当真忠于大清皇朝?”
李卫道:“我也不知,瞧他一路拼杀弘哲手下,护持弘历登基,此事恐也不假,唯其暗助反清分子,实令我不解。”
冷断天道:“是否墙头草,不愿得罪漕帮以及汉人?”
李卫道:“若说只顾不想得罪,那干脆躲开不沾此事,岂非落个清静?”
冷断天道:“那他是有意暗助,其心更可议。”
李卫叹道:“不必瞎猜了,左仲仪又如皇上,皆是足智多谋之人,其心思非我等所能了解,此事交由皇上处理即可,我等只能从旁监视,毕竟圣帮三代皆和朝廷保持良好的关系,左仲仪恐也不敢造次,咱莫要急人先坏事,惹得皇上不高兴,被贬到边疆喝冷风,明的说即是‘静观其变,打蛇随棍’。”
冷断天道:“属下明白,但难道因此,不再追击反清乱党?”
李卫道:“当然要查,只是莫在节骨眼里,让皇上知道,只要咱先查明,皇上想动时,立即派上用场,这才是上策。”
冷断天道:“当奴才,总是忌讳多。”
李卫爽声笑道:“那也得找对主子,像那扶持弘皙者,此时连奴才都当不成,你我该知足啦。”
冷断天想想也对,心神顿朗,转向手下,交代办事,至于有关段小芹的事件,百般叮咛,大内高手一一铭记于心,免得掉头。
左仲仪依照段天城指示,将段小芹葬于城郊北峰一处名为无忧岭隐处。
段天城悲切直道只在小芹十岁时带她来此一趟,她即爱上此处,岭高近云,临此处直若小鸟飞翔,无忧无虑,因而得名,段小芹每一有空即往此奔,可见其心灵深处,何其向往自由飞翔。
青逸飞亦曾跟她来此三次,神游佳景,两人皆化天真仙女般无邪自在,如今天人两隔,不胜烯嘘。
葬礼已毕,左仲仪亦劝得段天城止住悲哀,道:“前辈收拾收拾,回到江南吧,此处不宜多留。”
段天城道:“岂能说走即走,我要留下来陪小芹,她孤苦伶仔,生即可怜,死后怎可丢下她?”
左仲仪叹道:“她原可不必死的,只怪我处理不当……”
段天城道:“你也尽了力,一切全是命……”
青逸飞道:“若有机会碰上吕四娘一干人,还望前辈说出实情,免得误会越结越深。”
段天城道:“雍正已亡,一切恩怨也该了了,圣爷差点赔上自家性命,已是仁至义尽,岂能再怪罪尔等?”
青逸飞道:“漕帮石士宝是极端分子,他一向对左爷有成见。”
段天成道:“若见着他,老朽将尽力解释,免生误会。”
左仲仪道:“在此先谢过,唯朝廷事不得不理,此后一切和乾隆交往,亦请另一立场做考虑。”
段天城道:“我懂,身在商场,哪有不跟官家打交道之理,又如我开赌场,关系定要维持,对了。”心神凝重道:“我等能顺利行动,理亲王弘皙给了甚大的方便,你们该防他。”
此事左仲仪原即知晓,但对方既关怀地说出,左仲仪亦不点破,额首道:“多谢前辈指点,在下必会小心。”
段天城道:“你们有事即去吧,守灵一事,我来即可。”虽是孤零,却不便扰留人家。
左仲仪顾忌弘历是否多变,实不宜久留,遂准备道别,青逸飞虽然依依难舍,但段小芹已死,徒唤无用,终再焚得一叠冥纸后,始和左仲仪告别而去。
段天城独守孤墓,显得凄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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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瑜 亮
勿勿数日已过。
乾隆已办妥先帝奉安一事。
国丧已过,京城气氛较为悠闲,未若往昔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左仲仪,青逸飞住进悦安客栈,多日来未曾离开一步,一切全以大内为目标,除了担待皇族可能引起权力斗争外,且得防范粘杆处秘密行动,幸数日一过,始终未再遭受逮捕,两人始相信弘历言而有信,灾难已解泰半。
是日近午时。
忽闻弘历身跟前班小德子亲自前来传信,道:“皇上有请左爷及青姑娘至御书房一叙。”
左仲仪当然答应,然青逸飞总觉弘历对自己仍有感情,相见不如不见,故托病回绝,左仲仪知其心意,亦表示她受了风寒,恐不便出门。
小德子欣笑道:“左爷说了算,皇上心情不错,乃想邀您喝酒,青姑娘既然不便,下次再赴约即可。”
左仲仪道:“多谢皇上的体谅。”
小德子对此位辅佐大臣着实敬佩万分,当下以礼相迎,把左仲仪请将入宫。
青逸飞暗付心上人既被请去,看来和乾隆心结已解,往后日子当较为好过,始敢开始盘算和鄂龙合作之种种计划,准备找得时间去拜访,尤其那位俏蜂腰不知过得如何了?是否依然明艳动人,勾着鄂龙不放?
她极待证实这位曾经是情敌之俏女人,趁着空闲,已模往亿嘉票号,窥及状况。
左仲仪被带往御书房。
乾隆皇弘历早等在那里,见人到来,竟然起身相迎,左仲仪急忙拜礼,直道不妥不可。
弘历笑道:“左兄怎见外了,此乃私人住处,并无文武百官,只剩小德子一干浑人,礼俗可免了,你我自可以兄弟相称。”随手一挥,小德于躲得远远,不敢稽越一步。
在弘历坚持下,左仲仪只好从命,弘历登喝爽快,引得好友坐往左窗酒席,笑道:“虽然波折连连,总算海阔天空,我敬你一杯,此乃翠绿清泉,听说可醒神醒脑,云南土司进贡,咱来尝尝看。”
左仲仪曾闻其名,遂和弘历互干一杯,果然清新爽口,似若薄荷酿酒,却凉口不呛,味带甘甜,确是绝口。
弘历笑道:“清清凉凉,像女人喝的,可要换烈一点?”
左仲仪道:“此非夜宴不宜烈酒,易醉。”
弘历笑道:“那就主随客便,不换了。”又敬两杯,一团融始。
左仲仪虽陪饮几杯,却知弘历似有事欲谈,遂引言道:“有关段家一事,实感歉疚……”
弘历立即截口:“不谈它,此事已了,我也交代不得宣扬,左兄莫要挂念心头,否则如何称兄道弟。”
左仲仪暗诧,既然不为此事,那会是何事,除了道谢外,已不知如何探消息。
弘历再敬几杯,始渐渐露出本意,叹道:“先帝是走了,然留下问题仍在,身为人子,总该想个办法解决,以告先帝在天之灵。”
左仲仪道:“不知先帝有何心愿未了?会是理亲王等人未能臣服?”
弘历摇头:“弘皙纵有不甘,短期内恐也发作不得,其不足虑,唯云南土司之乱,始终未能平息,此乃先帝切心之痛,实不知鄂尔泰之改土归流政策是否正确,左兄在云南设有矿脉,总该知晓当地民情,可否给朕一点意见?”
左仲仪这才知真正主题,难怪弘历会以云南进贡翠绿清泉名酒相赐,心念转处,说道:
“改土归流之策并非不妥,只是土司各自雄踞山头为王,在天高皇帝远之下,未必会买朝廷之帐。”
弘历道:“就是如此,军机大臣和我曾经亲征,结果吃了不少的败仗,鄂尔泰因而辞官,可见任务之艰巨,左兄江湖门路宽,正可仰仗你经验之处,也就是说,如若左兄前去打仗,你要如何打赢此仗?”
左仲仪诧道:“皇上该不会想征臣下出征吧?”
弘历笑道:“若能战胜,有何不可?”
左仲仪苦笑道:“万万不可,臣下乃以经商为主,若贸然带兵打仗,恐将圣帮基业毁于一旦,圣帮一毁数十万人将失业,相对影响数百万人生计,届时风暴可想而知,望皇上三思。”
弘历叹道:“这正是朕的难处,否则当真征你为大将军,收拾那些野蛮土司,目前却只能听听你意见,而让野蛮土司迫遥法外,可恨。”
左仲仪知其未敢强敌,心绪稍安,道:“其实朝廷不在兵力不足,而是无法适应当地高山地形,地物和气候,官兵一到,大群土匪躲入山区,捉不胜捉,官兵一退,他们又出现为非作歹,如此不断循环,却胜不易。”
弘历笑道:“正如你所言,你既知状况,必有方法应付,小弟向你讨教了。”
左仲仪窘困道:“不妥不妥,说得‘小弟’二字,折煞臣下,实是罪过。”
弘历笑道:“此乃尊敬兄长之意,若左兄不习惯,我仍以‘朕’字相称,但此‘朕’字即含有‘小弟’之意,如何?”
左仲仪道:“莫说‘小弟’二字即可,否则传出去,恐违君臣之礼。”
弘历呵呵笑道:“看你是吓过头,老是难习惯你我兄弟交情也罢,日后一久,自然习惯,你且说说看,如何治理云南番邦?”
左仲仪道:“该以其人制其人之道。”
弘历道:“怎解?”
左仲仪道:“以苗制苗,以土司制土司,大清军终究外行,难在此处讨便宜。”
弘历道:“朕也想过此法,只是执行上甚因难,苗人层层相护,又怎肯听我等指挥?”
左仲仪道:“非也,苗入亦有正义者,被欺侮,压榨者,只是未将他们联合起来抗争,故荡个徒劳无功。”
弘历道:“左兄说来甚内行,若派你卧底,可否组织苗人反抗军,配合大清军队,一举收拾野蛮土司。“
左仲仪暗付弘历既然亲自请托,若拒人千里亦不妥,盘算后但觉秘密进行,倒也可行,尤其那些野蛮土司,近期多少骚扰帮矿脉,总该施予教训,进额首道:“云南苗人,我长识得几个靠得使者,或可派上用场。”
弘历闻言欣笑道:“好极;只要左兄出马,必定建功,在此先敬你几杯。”说着拿起玉棋即敬酒。
左仲仪陪他畅饮,随又说道:;对付云南土司一事,恐得延到明年春再出兵,将较为有利。”
弘历诧道:“怎么不立即行动?越快完成先帝心愿,岂非更妙?”
左仲仪道:“欲速则不达,毕竟云南山多险多,冬天一到,风雪连连,中原士兵恐受不了,战力大打折扣,何不过得严冬,于春寒乍暖之际,一股作气拿阵地,将可事半功倍,而此空档期间,臣下可以回江南整顿圣帮,且暗中派人前往云南布桩,此亦即大军后行,计策先谋,方法虽异,效果却相同。”
弘历恍然,笑道:“有道理,冬天出兵,冻都把人冻死,哪还谈何战力,便依左兄所言,军后行,计先谋,尤其你的圣帮危机未除,是该回去料理,联暗中派大军支持你,谁敢造反,先斩后奏,不信那些野心分子能作怪。”
左仲仪道:“多谢皇上支持,臣下铭感五内,若有需要,必请求支援,然圣帮既以生意立帮,一切讲求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