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屠龙-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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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任务她已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才是最重要的,最危险的。她现在面临的危险有二:一是席亦高醒转锝太快。二是被席亦高手下之人发现。
在柔和的灯光下,石芳华无声无息地溜到门边。赤足踏在软而厚的地毡上,使她觉得温暖舒服。
她在门口站了一下,侧头倾听外面的动静。灯光轻柔地洒在她白皙的,曲线起伏的身躯上,使她看上去像是一具美丽无比的雕像。
过了一阵,她像猫一般踏出外面的厅中。
厅内外都有灯火,但外面的走廊和院落,都比厅子光亮得多,而且厅内也看不见任何人影。
石芳华自慰地忖道:席亦高与我在房间内,又一直没关上房门,他的部属无论如何,也不敢靠近这儿才合道理。”
她越过大厅,走到对面那一扇闭起的房门,首先俯低身子,十分小心地察看那个开门的把手。
这道门是否上锁,对她来说,不成为“问题”。因为她已学会了开启任何形式的锁,费不了一点时间。
她这刻果然观察到不平常的现象,在房门把手的未端,有一根很细的黑色丝线,连到门框上。
这种装置,若不是内行人,绝难发现。即使发现了,也未必会生出警觉。
石芳华却泛起一丝欣然的微笑,手法巧妙地把黑丝的一端扯开,这才扭动把手,将那道房门推开。
这个房间内也有灯光,两扇巨大的窗户,都有帷幕,皆已拉紧,因此房内之人,绝不虞外面看见。
石芳华过去,把灯火剔亮,掉头四顾,但见这是一间非常宽大的房间,四壁几乎都是巨大的橱和柜此外,还有一张特别巨大的方桌。在靠入门右边,则摆放着一套圆桌和椅子,显然可供小型会议之用。
她打量一下,便笔直向那张巨桌走去。目光例览桌上的各种用具和文件,却没有动手翻看。
要知石芳华在这一方面,曾受过最高明的专家训练,学会了许多特殊技巧。
因此,她不但懂得如何能不留丝毫痕迹,同时也懂得怎样下手?以席亦高这间私人的公事室来说,收藏的重要文件,岂在少数?她决计不能东翻西找,以致既留下痕迹,又耗费时间。
所以她静静的站在桌后的椅子前面,假设她是坐在这张椅上办公之人,则她将会把一份重要而尚未结束的报告,放在什么地方呢?
由于这一份报告,与那些签押之后就送出去的文件性质不同,所以席亦高决不会放在桌面上的。
她转眼瞧看桌旁的抽屉,最后才决定打开左边最上面的一个。这是根据专家的意见,认为最可能放置暂时性而又重要的文件的地方。
抽屉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有一叠六七份卷宗。她将最上面的一份拿起来,借微弱的灯光一瞧,但见左上角有“机密”的字样。
此外,只有几行数目字而已。不过这些代号,席亦高必能一目了然,而且翻查卷宗的人,也可按照号码极快的查出来。
她揭开阅看,敢情正是关于黄老岐和杜参两人的命案调查报告。
石芳华先是定一定神,这才凝神看下去。
她只有短促的时间,在她回到床上以前,每一秒钟都有被发党的可能。而最糟的是她武功极有限,决计逃走不了。
虽然是这么危险,可是石芳华居然能比平时更为冷静。
她脑中没有任何杂念,而是集中全部精神,迅快地阅读这一份调查报告。
由于她对这件命案的隐情全无所知,所以无法判断徐少龙究竟最急需知道些什么?哪一些才不重要?
因此她只好全部毫无遗漏地阅读和记在脑中,任何细节,都可能有种极重大影响,是以不可惜过。
这样读下来时间自然要花得长久许多了,她把整份报告读完,目光一抬,但见门缝下已透入些微晨光了。
她吃了一惊,连忙放好报告,向门外走去。这一举步,才发现自己整夜都光着全身,同时由于站得太久,双腿有点发麻。
在她后面就是一张圈手椅,厚厚的垫子,坐上去一定极为舒服,但她居然站了一夜而不坐下,原来是为了避免留下任何痕迹之故。
她出房之前,心中虽急,却没有忘记把灯弄暗一点,这才出去,关上门后,又赶快把那根黑丝给黏好。
大厅内已相当明亮,她看看那些灯火,仍然未灭,便知道没有人进过厅子。否则天色既明,入厅之人,一定会把灯火吹熄。
她轻轻走回寝室,内间传出来席亦高沉重的呼吸声。
她倾听了一下,这些呼吸声非常均匀悠长,可见得席亦高虽然睡得沉酣,但终是内功深厚之士,即使在睡眠中,仍能相当地控制着身体的机能。
那深长的呼吸声忽然停止,床上的席亦高,略略翻一下身子,随即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石芳华身上。
他惊讶地坐起身,道:“你何故穿得这么整齐?”
石芳华坐在距床不远的椅上,含笑摇摇头。
席亦高摸到衣服,也披上了,这才下床,道:“啊!天都亮了,你几时起床的?”
石芳华道:“我根本没有睡。”
席亦高坐在床沿,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以便详细地观察她。同时也带着欣赏的心情,望着这个曾经倒在他怀中的女人。
他缓缓道:“你为何不睡一会?”
石芳华道:“我睡不着。”
席亦高道:“听起来似乎相当严重呢?”
石芳华道:“那要看你怎样想了,我要走啦!”
席亦高停歇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离开本寨。”
她点点头,道:“是的,我打算到京师。”
席亦高道:“今天就走?”
石芳华道:“是的。”
她凝望着这个面貌清秀的中年人,眼中渐渐射出热切诚恳的光芒,轻轻道:“如果我再不走,我就会变成离不开你了。”
席亦高身子一震,道:“我真是难以置信,可是你的眸子告诉我,这话却是真的。”
石芳华道:“我一向都不怕跌人情网,而且我喜欢到处跑,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任何地方。”
席亦高想了一下,才道:“本来我想说,你纵使属于我,也没有什么关系。但如果我这样说,便显得很俗啦!”
石芳华笑一下,道:“是的,而你与别人不同,正是因为你的不俗,处处跟别人的反应都不相同。”
席亦高道:“我一辈子都在观察各式各样之人,并且须得判断这些人的行为和反应。因此我知道世上有一些人,是天生不肯受任何羁束,不受任何欺侮。比方说你就是这一种人,你要从爱情中挣脱出来,还你自由方始称心,如果我利用权势获得你,那一定是非常没有兴味的事。”
石芳华道:“真是失敬得很,原来我的性格你已摸得很清楚了。这样说来,我说出要离开的话,你并不很奇怪,是也不是?”
席亦高道:“我虽然不觉得很惊奇,不过失望是在所难免。我们对许多明知必然如此之事,仍然觉得失望,我正是这等心情。”
石芳华站起身,娇靥上泛起愁色,轻叹一声,道:“我要走啦!”
席亦高道:“你可是马上就离开本寨?”
石芳华点点头,但忽然想起一事,又摇摇头,道:“不,我晚上或者明天才走。”
席亦高大为惊讶,问道:“为什么?”
石芳华道:“我打算会一个人。”
席亦高极力使自己冷静如常,淡淡道:“可是男孩子么?”
她点头道:“当真是个孩子,只有十七八岁。”
席亦高道:“他能使你逗留一天,真了不起。”
石芳华笑一笑,道:“你呷醋了,是不是?”
席亦高耸耸肩,道:“我怎么办,难道很高兴不成?”
石芳华道:“我告诉你,他只是个孩子,但却能使我记起一些模糊的童年印象,所以我要和他再见面。”
席亦高泛起难得的笑容,道:“你自己才二十多岁,却把人家叫做孩子。”
石芳华道:“但我早就不是孩子了,哦!”
席亦高道:“纵然如此,可是你目下距童年能有多久?
居然这般的留恋忆念。”
石芳华道:“我觉得童年已是非常长久以前的事,那些风味情怀,已经永远逝去,不可复返。”
席亦高体会得出她的心境,多少与自己那种中年的悲哀相似,因此他对她生出无限的同情。
石芳华举步走去,到了门边,才回头问道:“你不会打扰我们吧?”
席亦高摇摇头,道:“当然不会。”
石芳华道:“将来也别难为那孩子才对。”
席亦高道:“不但不会难为他,我还会帮助他。”
石芳华欢喜地一笑,道:“那真的要谢谢你了。”
她回到自己的寓所时,眼前还不时晃动着席亦高的清秀而含着惆怅的面影。
她急急忙忙洗个澡,换上一身俐落的紧身衣裤,对镜子看了一下,但觉虽然终宵未睡,却没有疲倦樵淬之色。
她戴上帽子,迅即走出后门。一名精干的仆人已替她准备好了一双座小马车。她驾着这辆车子驶出寨外。
席亦高果然没有派人跟踪或监视,而由于这刻尚是清晨,路上并没碰到什么人。
寨外的田野和河流间,反而可以看见人影。那些是本帮务农的农人,以及一些渔夫,都在清早出来做活。
马车驶到一条河边,树下有人叫道:“石姑娘。”
她转眼望去,但见一个健壮的少年,敞着胸膛,手中拿着一顶竹笠,向她招呼,面上俱是惊异之色。
这个少年就是昨夜与她说过话的苏泰全,他发怔地凝望着石芳华,直到她走近面前,眼珠才会转动。
石芳华道:“我猜想或会碰到你。”
苏泰全不知说什么才好,踌躇地向她笑一下。
石芳华道:“你怎么啦?不认识我么?”
苏泰全呐呐的道:“是的……啊!不……不是不认识……你这一身装束,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石芳华道:“难看吗?”
苏泰全连忙否认,道:“一点都不难看……我的意思是很好看。”
这时她迎风站在河岸上,背后的天边,堆满了灿烂的朝霞,使她看起来特别的青春焕发,充满了活力。
她的打扮,完全切合妙龄少女的身份,而不是烟视媚行,颠倒众生的红伶。这是如此强烈对比的两种形象,无怪苏泰全会为之目瞪口呆了。
石芳华笑道:“你的小船呢?”
苏泰全忙道:“就在下面的草丛里面。”
他转身跃下去,从草堆内拖出一只小船,船上有渔网以及两三种渔具。
石芳华轻盈地上了小船,苏泰全挥桨操舟,沿着平静的河水滑去。
朝阳才不过刚刚冒起来,河面上的风,清新得有点寒冷。芦苇摇动时和小船破水时的声音,和谐地混在一起。
有些水乌咕咕的叫,偶然会从船边急速飞起贴着水面飞到不远的草中,复又落下而隐没不见。
石芳华静静地听和看,但觉这个世界,真是宁恬极了。
他们有时划行在宽阔的浅湖中,四下旷朗,有些树木,甚至长在湖中,凭添无限清景。
有时小船穿入高而密的芦苇中,即使站起身,也看不见几尺以外。不过纵然如此,却没有丝毫气闷之感。
石芳华把帽子解下,让长长的秀发披下来,随风飘舞。
又时时把手伸人水中,享受那清凉软滑的感觉。
苏泰全半天没有说话,忽然道:“石姑娘,你真像是天上的仙女。”
石芳华笑一笑,道:“我像么?”
苏泰全点点头,他说过了这句话,好像已把心中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他把小船傍靠在岸边,起身取网。
这儿河面较为宽阔,看来并不深。苏泰全一挥手,渔网撇出了一个圆形,沙的一声落在水面。
网边的铅坠使那面渔网迅快地沉落水底,苏泰全手中只剩下一条绳索。他回头向石芳华道:“这一处的河底平坦,最好下网,只不知我们的运气好不好?”
石芳华鼓励地道:“一定大有所获。”
苏泰全徐徐收网,一面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像必定会有收获。如果我每次下网,都听到你这句话,那该多好啊!”
他收网之时,不能迅速,因为这张渔网是撤成圆形,直沉水底,全靠收网之时,网缘沉重的铅坠,渐向当中收缩,这样被网罩住的鱼,才不会溜掉。因此之故,他收网的动作,极有韵律节奏。
石芳华虽然从未打过渔,可是单凭直觉,也晓得这个青年必定是打渔高手。
她同时又想到,以苏泰全具有如此高明技术的渔人,自然也能够看得出下网之处,有没有鱼?所以他一散网,必有收获无疑。
鱼网一直收起,卷搭在臂上。最后,就是网脚那些铅坠也露出水面,若是有鱼,便应在这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