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系列)昆仑前传:铁血天骄(出书版) 作者:凤歌-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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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冷不料他突出此言,捉摸不透,不禁眉头皱起,却听白朴续道:“自那以后,家师将我逐出了门墙。按理说,你还能以黑水门人自居,而白某福薄,已非穷儒门人也。”说罢,不胜怅然,悠悠叹了口气。
萧冷只觉心往下沉,苍白的双颊浮起一抹血红。他本想白朴是穷儒公羊羽的弟子,公羊羽和萧千绝一代夙敌,冤仇极深,自己若以黑水门人的身份挑战,白朴迫于师门尊严,势必以穷儒门徒的身份应战,与自己单打独斗,不可再倚仗人质。不料白朴竟是公羊羽的弃徒,萧冷算计落空,一急之下,背脊隐隐作痛,几乎咳嗽出声,但怕对手瞧出破绽,只有拼命忍耐,面皮越来越红,红里透出紫来。
白朴仿佛不觉,沉吟半晌,忽地抬眼一笑,缓缓道:“白某生平阴谋为主,行事未必合于正道。只可惜白某不才,就算堕入名利场中,污人自污,也始终看不透这师徒之义。”他说着,将折扇从萧玉翎脸上移开,双目神光一凝,扬声道,“家师虽不认我这个徒弟,但白某今生今世都是穷儒门人。”
梁文靖听得这话,不由心头一紧,双目大张。萧冷也是面露诧色。白朴将折扇从容插在腰间,一拂袖,扬声道:“凌空一羽,万古云霄。”
萧冷眼中冷电闪过,忽地一声长笑:“黑水滔滔,荡尽天下。”
刹那间,两人各自踏上一步。一阵萧瑟秋风卷起尘土、掠过树梢,梁文靖只觉两眼一迷,不觉打了个寒战,揉眼再瞧,萧、白二人已斗在一起。
两人各为师门而战,萧冷不用兵刃,白朴自也徒手应敌。掌风到处,花木尽摧。“浩然正气”与“玄阴离合神功”其性相克,两种真气弥漫空中,“咝咝”作响。黑水绝学讲究先发制人,萧冷展开“如意幻魔手”,真个霆不及发,电不及飞,直如风云变幻,星剑光芒。
白朴则使“须弥芥子掌”,出手从容洒脱,绝似个柔韧万端的气囊,敌强则收,敌弱则放,守在方寸之间,却不失潇洒气度。
梁文靖瞧了片刻,微觉疑惑:“萧姑娘的师兄出手好快,白先生出手却不快不慢,为何偏能不落下风?”
他好奇心起,定眼细看,不料一旦神思凝注,场中二人的举动似乎慢了许多,足端指尖如何变化,在梁文靖的眼中均是纤毫必现。瞧了一会儿,他发现萧冷指间的变化十分奇怪,看似一掌劈下,一拳递出,拳掌出到半途,十指往往忽然伸屈,时如钢锥,时如凤眼,忽弹忽戳,忽割忽刺,变化出奇,难以捉摸。
但梁文靖犯了呆气,便也钻起牛角尖来,越是不易捉摸,越想瞧出其中的奥妙。琢磨半晌,他渐渐发觉萧冷十指变化虽繁,但十般变化中九般是虚招,用来迷惑对手,唯有一个实招直指对方要害,只是这致命一击藏在那九般变化之中,变动不居,令人难以把握。
梁文靖一念及此,精神大振,心思越发敏锐,反复琢磨萧冷变化虚实。初时尚有对错,但随他心神专注,心间仿佛出现了一面极澄净的镜子,将萧冷的招式变化投映其上,实则留之,虚则去之,渐能把握住萧冷出招的神意,抑且十猜九中。梁文靖瞧到这里,不由一阵狂喜:“这倒好,下次再与他交手,我先看穿他的实招,再以‘三三步’提前逃走,如此一来,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了。”
他只顾想着如何瞧破萧冷的真意,以便逃命,全不知自己无意之间已臻至“三才归元掌”中“镜心识”的境界。“三才归元掌”以神遇敌,专一觑敌虚实,后发制人。所谓批亢捣虚,“三三步”不过是批亢之术,而“镜心识”才是捣虚之法。高明者只需先以“镜心识”料敌先机,再以“三三步”避敌攻击,最后方以“三才掌”予敌归元一击。
这数日来,梁文靖对“三三步”已然精熟,如今又领会“镜心识”,“三才归元掌”已臻完满,所缺的只是面对强敌的勇气。瞧罢萧冷,他又瞧白朴,但见白朴始终处于守势,不曾进击,不由寻思:“他这般只守不攻,又如何能胜萧姑娘的师兄呢?这白朴肚子里到底打什么主意……”
他思索不透,神思渐渐分散,游目望去,萧玉翎神色专注,凝视斗场,妙目亮如寒星,双颊因为激动,罩上一抹嫣红,娇如春花,更添韵致。梁文靖瞧得发呆,恨不得跳下树来,解开她的束缚,抱着她逃到天边海角,将什么仇怨、战争、武功统统抛在脑后。
思着想着,梁文靖的心中怨怼尽消,充满温柔之意。突然之间,萧冷发声疾喝,偌大藏龙寺似也随之一振。梁文靖悚然惊悟,方又回到当下,想到自身处境,不觉心如死灰。
他无精打采,举目望去,忽地目光一亮,只见萧冷双臂一沉,两拳紧握,十指倏地弹出,指间隐隐迸出雷声。梁文靖瞧得心惊,隐约记起当日自己浑身火热之时,萧冷也曾使过这路指法。当时点中自己,只觉阴寒彻骨,十分难受,而此时瞧来,萧冷指间声势,胜过那日数倍。
白朴情状更奇,只见他忽东忽西,使出“三三步”来。梁文靖心中释然:“白朴既是公羊先生的弃徒,会这步法也不奇怪。”但瞧了半晌,又觉诧异,白朴移步虽快,落地的方位却不尽正确,似乎学过步法,却没完全学会。
原来白朴饱读诗史经传、学问深湛,唯独在“算学”一道上全无天分,设谋使计尚可,理财算账却非所长,计算一繁,势必出错。“三三步”取法“九宫图”,其中的易数变化十分精微,不但算道繁复,还需计算迅捷。白朴天资所限,学这武功自然大打折扣。
他算道虽拙,计谋却很深远。萧冷上次被他自后偷袭,身受重伤,须得调养大半月方能痊愈。白朴也深知此理,让胡孙儿将萧玉翎被擒的消息传遍全城,并将萧玉翎的短刀悬在城中旗斗上示威。萧冷潜伏已久,消息终于传入耳中,当下顾不得内伤未愈,取刀传书,约在这藏龙寺一战。
白朴深知对手虚实,是以避其锋芒、只守不攻,存心引得他内伤迸发。萧冷落入圈套,内伤渐渐发作,情急之下,使出“轻雷指”来。“轻雷指”本是萧千绝早年的绝技,威力虽大,但极耗内力。后来萧千绝悟通更厉害的武功,再也不用。萧冷练功虽勤,悟性却弱了些,练到“轻雷指”便受阻碍,是故除了“修罗灭世刀”,这“轻雷指”便是他当前最强的徒手功夫。十指一出,锐若刀剑,欲要一举破去白朴的“须弥芥子掌”。
白朴但觉对方指力太强,不敢应挡,唯有以“三三步”暂避。只可惜他所学未精,步法有误。如此一来,二人武功均有莫大缺陷,一时又成僵持。白朴设计在先,以全身对伤疲,已然立于不败之地。“轻雷指”极耗内力,时辰一久,萧冷渐觉背脊伤处痛如刀绞,不由厉啸一声,奋不顾身,猛地向白朴撞来。
白朴胜券在握,也不与他争锋,飒然飘退两尺。萧冷飞步赶上,大喝一声,变指为掌,疾拍过去。这招已在白朴料中,只见他忽地微微一笑,双臂圈合,“啪”的一声,两双手掌黏在了一处。
萧冷只觉白朴掌心传出一股黏力,一挣之下,脱手不得,不由心神剧震:“糟糕,这厮奸诈,要逼我拼斗内力。”忽觉白朴内劲汹涌而至,转念不及,唯有聚力抵御。
二人各催内力,一时状若石像,唯有须发随风,微微飘动。寺院里一时静了下来。
渐渐地,只见萧冷脸上腾起一股青气,须发白气氤氲,凝成汗水不绝滴落。萧玉翎见状大惊,心知师兄的内力运转到了极致。再瞧白朴,却见他双颊白里透红,意态从容,显然饶有余力,心知二人高下已分,萧冷丧命只在须臾,不由焦急起来,叫道:“师兄支撑住,我来帮你。”拼命挪动身躯,向二人站立处移来。
白朴应声一惊,他虽稳占上风,但这比拼内力至为凶险,精气神尽在体内流转,再也无法抵御外力,如果被萧玉翎一头撞上,外力相加,自己必受干扰,萧冷趁虚而入,可谓大势去矣。只苦于无暇他顾,唯有拼命催动内力,攻向萧冷,要抢在萧玉翎之前取胜。
萧玉翎移动未足两尺,忽见萧冷面上青气转浓,变为紫黑,丝丝鲜血自口角溢了出来,不觉一惊:“不好,师兄要散功了。”可恨离得太远,只急得眼中泪花直转。
梁文靖见此情形,心中大痛:“她到底是蒙古女子,黑水门人,紧要时总是帮着她的师兄!”不觉意兴萧索,谁胜谁负再不关心,一按树干,正欲离开,忽见庙门前紫影一闪,端木长歌踱进门来,瞧着场上二人嘻嘻一笑,拾起地上的海若刀,朗声道:“白先生,我来助你!”
萧玉翎惊怒无比,破口骂道:“臭老鬼,下流坯,趁人之危,算什么好汉……”话音未落,端木长歌身子微躬,手中蓝光一现,忽向萧冷腰间绕去。
眼看这大敌就要惨遭腰斩,白朴不觉暗叹一口气:“没料这贼子纵横一世,竟死得如此窝囊……”念头没转完,忽觉小腹剧痛,低头一瞧,端木长歌笑容狰狞,死死盯着自己。白朴只觉头脑一阵迷糊,脱口道:“你……”一字未出,口中鲜血如泉喷出,溅了萧冷一脸。萧冷苦撑已久,内力催到极致,忽觉对手内劲变弱,掌力顿如猛虎出柙,涌向白朴四肢百骸。白朴如被狂风卷起,“砰”地撞上殿前石狮,软软瘫坐在地。
这变故来得十分突兀,除了端木长歌,其他三人均已呆了。过了半晌,萧冷拭去脸上血污,冷冷瞥了端木长歌一眼,淡然道:“我与他公平相搏,你来掺和什么?”他生平桀骜自负,今日得人相助,大失颜面,心中生出毒念,暗想唯一之法便是借口杀掉此人,以免污了自家名声。
端木长歌见萧冷目中生寒,杀气毕露,忽地笑了笑,扬声说道:“回龙岭,鬼愁涧,神仙渡,惊鹤谷,横绝峪。”
萧冷一呆,真气陡弛,皱眉道:“是你?”端木长歌笑道:“萧先生竟还记得不才,不才荣幸之至。”说罢,双手捧着海若刀,递到萧冷面前。
萧冷不禁默然,忽地接过海若刀,断去萧玉翎手足绳索。萧玉翎一跃而起,迷惑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他又是谁?”
萧冷瞧她一眼,欲要怨怪,但见她容色憔悴,想必落入敌手多受折磨,心中生出一丝不忍,幽幽叹道:“你还记得咱们在六盘山大营收到的鸽书么?”萧玉翎道:“记得,可你不让我瞧,当天就说赶路,一走便是三天。”
萧冷道:“那鸽书上就写着六个地名:‘回龙岭,鬼愁涧,神仙渡,惊鹤谷,横绝峪’。”萧玉翎咦了一声,望着端木长歌,奇道:“岂不是和他说的一样?”萧冷道:“那是自然。只因那鸽书是他传来的。这六个地名,正是大宋淮安王入蜀的路径,我昼夜兼程,好歹在横绝峪将那一行宋人截住了。只不过淮安那厮狡狯得紧,事到临头,竟被他用替身瞒混过去。”
萧玉翎恍然大悟,正犹豫是否要说出梁文靖的身份,忽听端木长歌冷笑一声,说道:“什么替身瞒混,不过是白朴这厮虚张声势罢了。横绝峪丧命的那个淮安王才是真身,如今这个淮安王,不过是一个乡下小子假扮的罢了。”
萧冷皱眉道:“假扮的?难怪了,瞧他土头土脑,十分别扭。”心中一阵释然,往萧玉翎瞧去,却见她鼓着两腮,气呼呼地望着自己,便笑道,“师妹,你如今知道了,他不过是个土头土脑的乡下小子……”
话没说完,萧玉翎已啐了一口,骂道:“你才土头土脑呢。”萧冷心往下沉,原指望梁文靖身份暴露能叫萧玉翎死心,如今瞧来仍是不能,不觉一阵焦躁,重重哼了一声。
萧玉翎扬声道:“老头儿,你怎么做淮安的随从又给咱们送信,岂不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小人么?”萧冷眉头一皱,正要呵斥,端木长歌已笑笑,忽地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萧玉翎听得一怔,失声道:“你……你会蒙古话?”
端木长歌微微笑道:“我本来就是蒙古人,当年奉窝阔台大汗之命,作为死间潜入宋国,打探大宋消息。可惜宋将孟珙用兵如神,大汗屡战不利,尚未攻下宋国便已驾崩,以致我身处南朝,却无用武之地……”说到这儿,他目视悠悠碧空,神色有些凄然,“二十年……二十年呢,这二十年,草原上不知枯了多少牧草、生了多少牛羊!”
说到这儿,他忽从追忆中惊醒,面色一沉,正色道:“萧先生,如今双方交兵,已到紧要关头,今早我得了消息,蒙哥汗临阵誓师,不破合州,决不还军。”梁文靖听得手足一软,几乎跌落树下,慌忙按捺心神,双手攥紧树干,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却听萧冷道:“为何攻得这么急?”端木长歌叹道:“全怪我一时大意,我原以为那乡下小子呆里呆气,草包一个,由他冒充淮安王,不但于战事无补,反而会扰乱宋人的阵脚……”忽听萧玉翎呸了一声,道:“你才呆里呆气,草包一个。”端木长歌不觉皱眉。梁文靖听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