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教授隐秘情欲剖白:非色-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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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列举的大部分情况,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大师不会被遗忘啦,人如其人啦,
骗取职称和房子啦,和许多女人来往啦,等等。
本来,我最近一个时期,一直在准备《虚隐评传》的写作;我想写一部关于
虚隐的最完全的生平记录;对我而言,时间仍然是一个重要的问题,我必须要赶
在那些年代久远的文字被时光和尘土风化、埋没之前,写出这样一部作品来;也
许它于我的职称和学术作用渺茫,甚至还会带来更多的嘲讽,但我仍然认为,它
是我的一种重要的生活,就像我的朋友痖白要写出他的一部乡村叙事诗和另一部
小说一样。我此前写出的《虚隐生平》一文,其实已经在《文史拾遗》杂志上发
表,我同时还写信给编辑李先生――他一直关注我的研究进展,还给我提供过一
些重要的资料――谈到我要写作《虚隐评传》的想法;李先生在回信中表示支持,
并且愿意帮助我联系一家好的出版社。
两条消息(4 )
现在,能不能写下去是一个问题。《艺术周报》是本市一家非常有名的报纸,
素来以庞大的发行量和在艺术上的正义立场,拥有巨大的市场;我知道,随着这
些消息的传播,也许我很快就会成为一个新型的学术骗子、一个不停地追逐女人
裙裾的人。还会有一张安静的书桌让我读书和写作吗?
唉唉,我站在那里说,真他妈无聊。
真他妈无聊啊,我说。
一个胖子这时候从我面前走过去。天气已经算不上暖和了,可是他还裸露了
两条很肥的胳膊,胳膊上有一条蛇状的刺青。他听见我说的话,就站住了。他看
着我说,你说什么呢?你说谁他妈无聊?
我是说,真他妈无聊啊。
他走到我跟前。他瞪着我。他说,你说谁他妈无聊?
我看出来了,胖子以为我在说他呢。
我没说你,我说,我说的是别的事情,当然,我自己也有些无聊――你无聊
不无聊和我有什么关系?
倒也是,他说,我量你也不敢说我无聊――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连我自己是干什么的我都不知道呢。
我看你小子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计较了――你肯定是让女人骗了吧?
他似乎还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可笑。
我才是骗子,我说,谁也没骗我,是我骗了人。
我看你不像个骗子,他说,我见过的骗子多了,没有长你这样的。
你说不像就不像吧,随便你怎么说――再见。
再见,他说。
我看见胖子走了。他走了大约十米远,又回来了。
他看着我,他说,你刚才说谁无聊?
你要是再这么问,我说,那就是你无聊――你这不是无聊吗?
他站在我面前,用一只手摸他的秃头。他似乎在想我的话说得对不对。
他说,倒也是。
然后,我看见胖子走了。他走路一摇一晃的,像是一辆老式的推土机。他走
远了,再没有回来。
我一个人顺着马路往学校走。我看见路边有一个垃圾箱,就把报纸塞进去了。
我不用拿它了,拿上它一点意思都没有;甚至,都没有必要来买这样一份报纸。
我两手空空,感觉到非常轻松。
我走到学校门口,看见周慎野。他油头粉面,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像一个
大人物一样走过来。看见我之后,他高兴极了。仿佛他打扮得这么光鲜,就是为
了等我出现。他抓住我的手,用激动的声调说,见到你我太高兴了。
他装模作样的神情看上去非常可笑。
你收拾得这么体面,一定是去约会吧?
看你说哪去了,我就是在这里专门等你呢,我估计你会在这里,所以我就在
这里等。
荣幸之至,你一定是有什么好事,你要告诉我,对不对?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让人舒服,他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他说,你老兄说的完
全对――不过我的好事就是你的好事嘛。
祝贺你,好事总比坏事好。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嘛,所以我们要一起庆贺庆贺。
这时有几个人从我们面前走过,周慎野同他们哈罗哈罗的打招呼,他挥手的
姿势就跟一个领袖跟他的人民问好那样。他新做的发型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他
的一只手还抓着我的一只手;他的手心里粘乎乎的,仿佛一条滑溜溜的泥鳅,可
他就是不松手,就好像他要是松开他的手,我就会不见了似的。
你还没问我是什么好事呢,他说,你还没有问,是吧?
没有,我说,该不会是你找了一个情人吧?
你小声点,他跟我做了一个肃静的手势说,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的。
其实你要是找了情人,也没有什么嘛,你又不是阳痿,你要是阳痿,找不上
也可以理解,你不是阳痿吧?
说哪里去了,――我评上教授了。
祝贺祝贺,名至实归嘛。
两条消息(5 )
你又笑话我了,我评上教授,你老兄的功劳大大的有――所以,我想隆重的
请你一次。
免了,我也没有费什么力气,无所谓功劳不功劳。
你总是这么客气,但我是下定了决心要请你一次的――今天晚上,怎么样?
好吧,我答应就是,――还有别人吗?
就我们两个,他说,我请最好的朋友,就不能叫别人,这个你是知道的。
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那我们晚上见?
晚上见,我说。
周慎野的手终于松开了我的手。我的手被他弄得湿乎乎的,就像是抹上了一
层鼻涕。我真是难受死了。
给余楠的信(1 )
那天下午,我坐在我的房子里,给余楠写了一封信。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
封信是白天写的,另外从篇幅上来说,稍微短一些。
亲爱的余楠:早上我在马路上走,看见一些树叶在飞。看上去真是很美啊。
当我说话的时候,它们还会变换飞舞的姿势,就像是亲密的朋友。在湛蓝的、阳
光明媚的天空之中,它们可以如此自由自在地飞翔,说实话,我很羡慕。相比之
下,我们可就没有这么随心所欲了。我还在想,当我们最后回归大地的时刻,会
用哪一种飞翔的姿势呢?我们没有翅膀,也不善于舞蹈,只是仓促的落到地上,
我们苍老的肌肤那么难看,想起来真是令人难为情。不过尘归尘,土归土,这原
本没有什么,我只是羡慕那些树叶的姿势罢了。
昨晚我梦中又见到你了。你在哭。你的眼泪就像河水一样清澈,河水一样源
源不断。我还在问你说,你为什么要哭?我们不是好好的吗?然后你说,正因为
好好的,所以要哭。我说,你的说法未免奇怪,人要是好好的,应该大笑才对,
为什么要哭呢?你说,这你就不懂了,你还是一个孩子呢,等到你长得很老的时
候,你就会明白了。我说,你真是胡说八道,我哪里是孩子,你看看我的脸,看
看我的白发,有这样老迈的孩子吗?听我这样说,你笑起来了,你说,你怎么那
么爱生气,就像个孩子嘛――来,我帮你擦擦汗吧!
这时候我醒过来了,发现自己真的是满头大汗。这个梦有点奇怪,我想也许
是一个不太好的征兆吧。不过没有关系,无论如何,只是一个梦而已。
我最近参加的聚会比较多,你一定会感到惊奇――你一定在想,像我这样一
个自命清高的人,怎么会喜欢上了社交。但事实就是如此。我还遇见一些奇怪的
女人,有一个女人长得非常像你,我差一点就喜欢上她了,但是,正如我从前对
你所说,我和那些女人之间有障碍;倒不是说,爱一个女人就需要自己在肉体上
保持纯洁,而是,因为爱一个女人,就会与别的女人产生障碍――这其中当然包
括肉体。我曾经有克服这种障碍的念头,因为我们没有见面的年代实在是有些长
了,而我的生活又是如此诡异多变,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不过这些都无关紧
要,只要你回来,一切就会圆满解决。
我在写《虚隐评传》,准备花若干年的时间来写完它。一个人在他的一生里
做一两件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就足矣。我一生的理想之一,就是和你一起,看着
我们彼此的容颜慢慢老去;写作《虚隐评传》是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一定要
把它写完。不过说起这个,最近出现了一些问题――本周的《艺术周报》上就登
了关于我的一点情况;这份报纸的发行量据说有百万份之多,在任何一个城市,
大约都可以见得到。我倒是建议你不必看它,免得让你牵挂。它本身就没有什么
意思。当然,这件事情会对我的学术研究和生活状况产生一些影响,比方说职称
问题,奖金问题,以及诸如房子一类的其它问题,等等,不过我倒没有过多的要
求,只要有简单的栖身之地就好,大学犹如江湖,各色人等粉墨登场,你跟他讲
明白一个道理,很难;不如什么都不说。
有一个好朋友痖白,我原先曾对你说过,他风流放浪,不拘小节,是一个极
具天分的写作者,如果有一块合适的土壤,也许会成长为一棵大树;我们这座城
市的树木是如此稀少,每一个热爱文字和自由生活的人,应该爱护他才对。但是
很不幸,他被世俗的见解和无聊的纠纷所困扰;他的爱情也出现了问题。一个人
的爱情要是出了问题,他该有多么痛苦――我们虽然不能相见,但是我们拥有美
好的爱情――痖白却至今还不曾拥有,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不知道他还能够支
撑到多久。
还有一个朋友死了。多年前,我们在他的婚礼上意外的相遇――所以你肯定
会记得他的名字。他死了。我原以为他不会死呢。从此,我们也许看不到那么优
美、感伤的影像节目了。
给余楠的信(2 )
其它一些朋友的生活也出现了问题,这让我感觉到无所适从。安全感对于我
来说,非常重要,至少有一部分是来自我的朋友们的。我有时候会奇怪的认为,
他们陷于混乱和无聊的生活状态,也许就是因为我是他们的朋友;或者是,我们
之所以成为朋友,就是因为我们所面临的这种生活。这些事情说起来的确是非常
的乱,还是等你回来的时候,我慢慢说给你听吧。
今天晚上,有个人请我去吃饭,然后,我们会去别的什么地方。这个人评上
教授了。但是我要是说出来他的底细,你肯定会大笑不止――他评教授的三篇论
文中,有两篇是我的文章;剩下的另一篇所谓论文,其实是胡编滥造、哗众取宠
的文字垃圾。但是恰好这样的人成了教授。这就是现实。他视我为他的朋友,也
许是出于他的某些需要吧,不过我可从来没有把他当作朋友。我们之间的差别太
大了。相对于我的那些朋友,他太精于算计。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意思,我就不多
说了。
这是我写给你的第21封信,跟往常一样,我还是把它放到我的书架上,等到
合适的时候再寄给你。或者,等你来的时候,你慢慢的看吧。让我们等待这一天
吧。
祝你一切都好!
当然,我也一样。
爱你的式牧×月×日,下午周慎野和饭馆的服务员(1 )
我们先是在一家饭馆吃饭。周慎野点菜的时候,不断的问服务员说,这个菜
怎么样,味道好不好,就好像他跟服务员是熟人,很在乎对方的意见那样。服务
员是一个小姑娘,年龄不超过二十岁,脸上有一些麻子,看上去有些清纯之气;
周慎野的热情鼓舞了她,她乘机推荐了几样比较贵的菜,周慎野居然很痛快的听
从了她的建议。小姑娘来来回回的上菜,这期间,周慎野问她叫什么名字,籍贯
是哪里的,做这样的工作每月有多少钱,等等;周慎野说,你干脆辞了饭馆里的
工作,我给你找一个薪水高的工作干,如何?小姑娘说,好啊。周慎野说,我可
没有开玩笑,既然这么说了,一定可以做到的。小姑娘说,我在这里工作时间不
长,只怕老板不同意呢。她这么说的时候脸有些红,仿佛对于周慎野的提议真的
动了心。周慎野颐指气使地说,你们老板我认识,我去跟他说嘛。
总之,周慎野看上去心情非常的好,跟小姑娘说话的时候,摆出一副大人物
的样子,就好像他真的认识饭馆的老板,真的可以给她找到一份好工作那样。我
看着周慎野,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他从前一直是一副萎缩和谨小慎微的姿态,现
在却突然像是变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