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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当代-2004年第4期-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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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 
  老头儿大为震惊。不过,使他震惊的并非儿子的大逆不道狗胆包天,竟然敢跟班主任作对,而是他的准头。用弹弓在几十米外击中这样的目标,的确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这个小王八蛋,看来真有自己的影子。老头儿看着花盆,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恐惧——自己一直担心的、竭力要回避的事情,已经初露端倪。 
  千言万语好容易应付走余怒未息的老师,老头儿回头再来提审儿子。对于自己的罪行,小家伙供认不讳——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一点老头儿心里多少还有一丝欣赏,但理由却让他毛骨悚然。小家伙明明白白地说,我要像你一样,长大也当枪王。不,我要超过你,再碰到美国鬼子,我可不会像你那样手软! 
  这话触动了老头儿的痛处。自从那件事情过后,他就一直忌讳所有与枪有关的东西,而对那次的离奇事件,更是讳莫如深。除了无数次地对组织交代,外人他一概避而不谈。心里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将来子女,主要是儿子李卫国不准动枪,远离所有跟枪支接触的行业。但他的决心再大,也敌不过男孩儿的天性,更敌不过当时如火如荼的社会大环境。当时人民解放军是地位最高的职业,全社会都以拥有一顶军帽或者一条军裤为荣。而长大要当解放军,更是无数儿童的最高理想之一。 
  老头儿不由得怒火中烧,抬腿一个飞脚,将儿子踹倒在地:你敢!小畜生,你给我好好听着,今后要是再敢玩弹弓,看我不剁你的手!说完三下两下又将这个新弹弓拦腰斩断。 
  弹弓问题由此成了父子关系恶化的导火索。刚开始母亲并不赞同丈夫的做法,再怎么说李卫国是老幺,又是惟一的儿子。皇帝的长子,百姓的幺儿么,都在讲的。但后来,社会环境越来越紧张,母亲也不得不站到父亲那一边。枪给他们家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确实是不祥之物,禁止儿子玩弹弓也算理所当然。于是因为弹弓,两人经常对倔强的李卫国进行混合双打。尽管围剿异常残酷,但李卫国对弹弓的热爱并没有停止,只是活动从公开转入地下而已。高中毕业前夕,小家伙偷偷找到父亲当武装部长的老战友——严格地说,是他的老下级,以父亲的名义撒了个谎报名要参军。老领导的儿子,身体没毛病,出身也知根知底。虽然过去有点小问题(按说政治问题都不是小问题),但毕竟是老领导,再说已经落实政策,他也就大大方方地抬了手。甚至有些需要父母签字的表格,他都主动越俎代庖,一一包办。 
  一切都整好了,只等部队来领人。这期间,部长一直等着老领导上门感谢,至少要打个电话吧——要知道,当时大家争当兵争得打破头——但迟迟没有等到。部长以为老领导是人穷志短开不了口,就主动把电话打了过去。明里是表功,暗里也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老头儿一听大吃一惊,证实无误之后,坚决要求把儿子拿下。 
  请神容易送神难。一切程序都已经走完,再往下拿谈何容易。严格地说,只能按照退兵处理。而退兵说得夸张一点完全算得上政治事故。部长不由得挠了头。但挠头归挠头,人家就是不愿意,你能怎么办?而真要闹出去,责任首先是他的。部长心里那个恨哪——恨李卫国挟天子以令诸侯,偷偷打着父亲的旗号办事;恨自己不该一时糊涂忘了严谨办事的原则,甚至还替他签了字;更恨老领导的执拗与不通情理——问及不当兵的理由,他就是咬紧牙关不开口。只有不去,没有理由。部长说当兵多好,政治上有前途不说,还能给你洗刷耻辱。耻辱这两个字部长是犹豫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说出来的,声调在这里也低了好几度。作为那个战场事件的见证人之一,他当然知道老领导的心病。但老头儿还是只有两个字——确切地说,是六个字:不去!坚决不去! 
  无奈之下,部长只得费尽心机想方设法,将李卫国拿下。好在当时大家都想当兵,临时找一个人顶替并不困难。 
  这些细节都是李卫国事后听说的。因为这个,他恨透了父亲。为了报复,高考填志愿时,在父亲审查过之后,他又偷偷填了一所警校。而警校和军校一样,都是提前录取。生米做成熟饭,通知一下来,父亲想拦也晚了。 
  就这样,李卫国最终还是抄起了枪。 
   
  五 
   
  第二天一上班,正式的尸检报告也到了案头。虽然只是个形式,但也必须走。好像没有这个报告就无法支持死亡证明,而没有死亡证明,即便你真的死了也不算死亡一样。 
  不过对李卫国他们来说,这个尸检报告却有另外的重要意义。那是检验狙击手枪法的活靶标。昨天那两枪,一枪从左太阳穴进去,紧贴着右太阳穴出来;另外一枪正好击中心脏。 
  杜杰说李队,好身手啊。边说边将报告递了过来。杜杰这话李卫国没什么感觉,这些年来,类似的话他听得实在太多,耳膜简直都磨出趼子来了。但报告上面的弹孔位置却让他不由得心里一动。如果稍微偏一点点,不就是活脱脱另外一种形式的眼对穿吗? 
  作为射击专家,李卫国知道眼对穿的难度。它要求,子弹必须跟目标保持近似垂直的角度。如果误差超过十度,就难以完成。这样的要求,打死目标都不容易,因为你无法精确测定角度。打活动目标比如飞禽走兽,自然更是难上加难。它们的移动速度暂且不去考虑,肯定少不了的草树遮挡,也将大大增加目测角度的难度。 
  毕竟从来没见过物证,比如当时的狼皮什么的,因此李卫国成年,主要是当了狙击手之后,童年时对父亲传说中的神奇枪法的盲目崇拜逐渐过去,对其可信度越来越感到怀疑。只是父子俩几乎从来不谈及这个话题,因此只能旁敲侧击。他利用回老家省亲的机会,试图走访当时的老猎户。都是几十年前的陈年旧事,那一茬猎户死的死散的散,再说李卫国也都不认识,因此费了老半天劲,也没找到一个真正亲眼见到没有弹孔的完整狼皮的见证人。大家都是听说。 
  心事终究是个心事。后来李卫国创造了一个让父亲心情好起来的机会,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没想到父亲一听,两只浑浊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忽地一下闪出道道寒光:那还有假?很多人都见过。我那点本事不算什么,真正神的还是你爷爷。他闭着眼睛都能打眼对穿。 
  父亲的眼神仿佛在瞬间复活,给李卫国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才是枪王的眼神。只可惜,这个复活过程更像短暂的回光返照。父亲话音未落,眼神就再度黯淡了下去,如同黎明之前的星斗。李卫国试图再度调动起那种精神头,提出了技术上的问题,即如何测定并且保持那种近似垂直的角度,但父亲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只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它干吗。枪终究是他们家的一个敏感话题,李卫国无法深究,只有匆匆收兵。 
  放下报告,李卫国又向杜杰提出了这个问题。小伙子年轻,对师傅的这些身世并不清楚。他说眼对穿?好像在小说和故事中听说过。真正这么打,不大可能吧。又没有专门的仪器,谁能保持如此精确的角度?李卫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是啊,谁有这个本事? 
  除了枪王,谁也不可能有这个本事。或者可以换句话说,没有这个本事,也就不配做什么枪王。从理智和感情出发,如今的李卫国都不怀疑父亲的那段辉煌经历,但从科学和技术的角度,他又不能不怀疑。尽管自己刚刚打了一个近似的眼对穿,但那只是足球运动员射中比球门小很多很多的门柱,是偶然,典型的歪打正着。 
  可是科学终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比如武器精确程度和瞄准具的差别。如果这能克服,准确目测角度也应该有解决的可能。那时不像现在,那时主要靠人,现在主要靠仪器。当然靠仪器也就是靠人,因为再精确的仪器也是人造出来的。只不过那时主要靠自己,现在主要靠别人,所谓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仅如此,父亲当时的眼神,也让他无法怀疑。考虑到父亲的脾气和一贯的思维逻辑,那种油然而生的认真和急切,肯定不可能有假。 
  因为选择职业的原因,李卫国和父亲之间积怨甚深。自从上了警校,父子俩之间的直接对话就降到了最低值。而等他进特警队当了狙击手,直接的交流渠道干脆完全中断。老头儿在家里公开宣称,要断绝与李卫国的父子关系。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加主要是李卫国儿子老头儿孙子的介入,隔膜逐渐淡化,但终究还是存在着。而且有个底线一直不能完全突破,那就是父亲的种种传奇经历。李卫国听说过许多传说,但都没有得到过父亲本人的证实。他不肯。总是避而不谈。比如他从军的原因。 
   
  六 
   
  父亲为什么要参加新四军,说法有好几种版本。老家的县志上有柳林游击大队的记载,说这个自发成立后被地下党掌握的武装,在一次配合新四军五师袭击信阳县城的作战行动中,近乎全军覆没,战斗结束后,剩下的六个人顺理成章地编入了新四军五师。在那发黄的纸页上面,就有父亲李铁锁的名字。但李卫国听到最多的说法,却不是这个。或者说,比这更加深入。当地人都说父亲当时并不是游击大队的固定成员,那时许多人跟游击大队的关系都是如此,没有合同保证之类的手续,高兴就来,不高兴或者家里有事也可以走,游击队并不强求。那次配合作战,父亲并没有参加,但事后还是到了李先念旗下。之所以如此,主要是他刚刚在山上打了一个败仗,一个很大的、无法继续保持枪王荣誉的败仗,不得不跟着队伍远走他乡。 
  传说经过是这样的。父亲伏击了一只狼,为了追求眼对穿,一直等待着引而不发,以寻找最佳时机。调整角度是很难的,一个很小的角度,都要悄悄走出老远。狼在动,父亲也在动。最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狼终于发现了父亲的踪迹,不顾一切地扑将过来。父亲仓皇之中开了一枪,别说眼对穿,一只眼睛都没打着。虽然最终将它击毙,但一张皮上有两个枪眼,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为了保全大别山枪王的面子,他只能参加队伍远走高飞,用小日本的鲜血洗刷耻辱。 
  当然,还有另外的说法。有人说父亲那时莫名其妙地害了脱发病,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最后成了秃子。奶奶害怕他找不到媳妇,就让他参加了队伍;还有一说是当时猎人的生活很困难,因为打猎有许多规矩,比如春天发情的野兽不打,怀孕的母兽不打,未成年的小兽不打等等。另外,每年猎杀的动物总数也有限制。当然不是别人限制,而是自我限制。不能超过一定的数量。每年过年,猎人都要在家里给山神爷设个牌位,祭奠时详细汇报全年的收成,感谢山神爷的厚赐。这么多的限制已经足以捆住猎人的手脚,更何况父亲还有更加严格的限制,非眼对穿不打,因此生活只能越发困难,无奈之下,这才去吃粮当兵。 
  这些说法都是野史,没有一个能够得到最后证实。不过李卫国看过几张父亲年轻时的照片,那上面的他并未聪明绝顶。母亲也证实,他们结婚时父亲头上是跟大别山深处一样茂密的丛林。所以李卫国比较相信猎狼失败的说法。或者几个说法的因素都存在,但挽回面子起了最关键的作用。几次省亲期间的走访也表明,这种说法的支持者最多。 
   
  七 
   
  狙击手的工作就是这样,可能一年都没有任务,但任务不来则已,一来就是个急的难的险的重的。比如现在。 
  这是一起影响恶劣的持枪袭击军警案。两名罪犯杀害了当地驻军一个军火库的哨兵,抢走手枪冲锋枪各两支,子弹百余发,然后持枪实施抢劫。在跟警察的枪战中,一名罪犯被击毙,余下的一个逃到深山老林他们埋藏冲锋枪的地方,试图用更加强大的火力负隅顽抗,目前已经被军警包围。实力如此悬殊,强攻当然可以达到目的,但少不了还要再度出现伤亡。而在此之前,已经牺牲了一名解放军战士和两名警察。和平时期出现如此重大的伤亡,当量足够引起全国震动。因此当局又将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特警队和狙击手。 
  作为副支队长,李卫国先后带出了好几拨年轻的狙击手,个个身手不凡。照说他到了这个年纪和职位,往他们身上压压担子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培养接班人嘛,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但李卫国没有。他再一次主动请缨,依然只安排杜杰给自己当副手。 
  李卫国之所以如此积极,主要是伏击地点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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