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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读者〉2007年合订本 作者:多人-第3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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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飞机,我依然记得它残余的那只翅膀上写着:“无论远方有多远,无论前路有多长,我都会与你一同风雨兼程。”没有署名,但是我很感动。
  大学里面的第一个圣诞节我呆在寝室里足不出户。他们说王府井搞了人工降雪,还有很多地方在放烟火。我马上想起2003年的春节,我所在小城燃放起了绚丽的烟火。我和小可去看。小可推着他破破的自行车,一面仰望天空一面对我述说他未来十年的构想。那一晚的夜风清冷而平和,城市上空的烟火渐次绽放然后交融在一起,竟然成为一种有些血腥的颜色。我的MP3里反复地放着王菲的《流年》:“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那个时候我很想问小可究竟一场轮回是什么样子的呢,可我终究没有问出来。我想我永远都记得那晚的夜空那晚的烟火,小可清澈的眼睛,周围暖然的人们和身旁的小幸福,那是我无穷无尽的怀念,那是时光深处的温暖,那是记忆角落的扬花,那是难以言说的眷恋。
  我喜欢《B小调雨后》里的两句歌词“西风老树下人家,池塘边落落野花”,我觉得我的回忆我的爱恋我的怀念就像这池塘边落落野花,已经悄无声息地被卷入岁月的流波中去了。而那一泓清流,我想我不会刻意地伸手去掬,也许它们将要流向的地方,有我更美丽的珍藏。
  咱们的城市
  诗秀
  第一次进城 父亲说要实现一个梦
  第一次进城,是在那个秋天的早晨。那年,是父亲第一次出远门。
  父亲说,他这一生,就想进一回城。电视里的城里太好看,进城看看,是他惟一的梦。父亲又说,眼看秀儿就要上高中了,如果将来考上大学,也做一个城里人,老爸总得给她积攒一点儿学费。
  临走的前两天,父亲才跟母亲商量,说他要去城里打杂工,给包工头老贾看工地,每天20块工资。母亲便支持,说家里的事儿你尽可放心,秀儿那么懂事,我只担心你从没去过城里,小心受欺负。父亲便说怕什么,我和姓贾的还沾亲带故呢,况且,城里,是个文明的地方,谁会欺负你?
  只到三四个月后,要过年了,却不见父亲的音讯,焦急才写在母亲的脸上。
  在村旁的那座石拱桥上,我跟母亲都瞅着张记杂货铺门前的一块空地。那里,太多太多的背包打伞的打工人会从那里下车,再从那里散开,急急匆匆奔回自己的家门。望眼欲穿,却不见父亲。
  除夕来临,我跟母亲依然在石拱桥上无功而返。母亲说,秀儿,咱回吧,年还是要过,就咱娘儿俩。她杀了一只鸡,做了几个菜,还特意到张记杂货店买了一瓶甜酒。就在买酒的当口,张老板告诉她,晚些时候,还有一车人要回来。到家,母亲便笑逐颜开了,吩咐我洗菜、烧火、摆桌凳,她说,秀儿,今天晚上,你爸肯定会回来。把饭菜弄好,一家人团团圆圆吃顿年夜饭。
  饭菜好了,我跟母亲再到石拱桥,却依然没父亲的影子,那东风车没来。
  此时,村庄里的爆竹响起,可母亲却失落地笑了笑,我知道,在她的心中,这些喜庆是属于别人家的。
  回到家,正摆开饭桌,却听见了远处一声汽车的喇叭声。我大叫一声,“娘,汽车!”便见有亮亮的灯光扫过山坳。母亲忙进厨房热菜,我则忙去给父亲准备洗脸水。
  敲门声响了,门开,却不是父亲,而是跟父亲一同进城的黎叔。他走进来,将一小袋东西交给母亲,并对她说,阿德(父亲的名字)不回来过年了,工地上没人看管,贾老板不放心,就把阿德留下来了。黎叔又说,元宵节过后,阿德就有时间回来了。
  临走,黎叔掏出500元钱,递给母亲,说是父亲托他捎回的。母亲哆嗦着嘴唇,问他,他为啥连个电话也不打?黎叔便有些歉意地说,阿德还不是想节约几块电话费,贾老板又有两个月没发工资,他说总得攒足娃上高中的学费钱。
  然后,黎叔拍了拍我的肩:“好好读书,你爸说了,城里真的不错,考上重点高中,他就带你进城好生玩一回!”
  断了手指 城里仍然牵动着父亲的神经
  苦苦地盼到元宵节过后,父亲依然没有回来。
  出人意料的是,就在农历二月初,我从学校回来,突然看见父亲,他胡子拉碴的,孤零零地坐在院坝的屋檐下。门上一把大锁,显然,母亲去了田坝还未回来。我急忙打开门,给父亲端来一盆洗脸水。
  绞帕子时,我发现父亲的左手上缠了绷带,绷带上粘着泥灰,污糟糟的。
  “爸,你的手怎么啦?”我去扳父亲的手。他急忙躲开,说:“没事,两个指头受了点儿伤。”他僵硬着手腕洗完脸,又神情严肃地小声叮嘱我:“别大惊小怪的,叫你娘担心。”
  回到家,母亲先是一喜,接着便破天荒地将父亲骂了一通,说他在外野了,是不是城里又有了一个家?父亲只是憨憨地笑笑,说哪能呢?
  母亲是在吃晚饭时发现父亲手上的伤的。“哎呀!你的手怎么啦?快叫我看看。”她扔下饭碗,也去扳父亲的手腕。父亲边躲边说,“没事没事,吃饭吃饭……”但母亲没听,她哆嗦着双手,费了好大的劲,终于解开父亲手上的绷带。
  灯光下,父亲的食指和中指不见了,血糊糊的,只剩下两截桩头儿!
  “天哪,你怎么啦?”我跟母亲都傻了一样。
  父亲却浅浅一笑,没事儿人一般说:“有什么嘛,不就两个指头嘛,还会妨碍干活儿?”
  只等饭后闲谈时,父亲才道出了事情的真相。他那手指,是在抬预制板时被钢丝勒掉的。本来要去医院,贾老板一时没有钱,就去了小诊所……父亲的神情很平静,好像丢了两个指头,只不过丢了两截无关紧要的东西。
  然后,父亲说起了城市的高楼、度假村、立交桥、菜市场、音乐喷泉和城中绿地……说着说着,他的神情就兴奋了起来,将目光落到我的脸上,说:“秀儿,专心读书吧,读完初中读高中,读完高中就读大学,读完大学就到大城市工作挣钱!城里,真的是一个好地方!”父亲的脸色红彤彤的,似乎他的眼前展开了一个绚丽多彩的梦。
  三天后,父亲就急着回了工地。临走,他再次对我叮嘱,秀儿,好好读书,等上了高中,我就带你到城里逛逛。
  在我临近中考的前几天,有人回村了。从他们的口中,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贾老板打麻将输了几万块钱,无法给工人们发工资,前些天逃跑了。工地上人心惶惶,乱糟糟一片,有人已提前卷着被子回家了。
  我便猜想,父亲这下肯定也会回村了。可是,第二天下午,黎叔回来,却告诉我们说,父亲原本是要同他们一块儿回来的,哪知临走时又变了卦,说他放心不下工地,得再在那儿呆两天。
  当晚,父亲打电话回家,吞吞吐吐地说,虽然包工头跑了,可工地没跑呀,得有人照管才行呀。母亲便问:“那贾老板给了你多少工资,还欠你多少?”父亲老实地回答说,每天20元,从去年到现在,才领过两个月零10天。母亲便恼了,铁青了脸说:“回来!明天就回来!你一个乡下人,没半分报酬,跟着在那儿瞎耗些什么?”
  做了一回城里人 父亲用鲜血圆梦
  父亲终于没有听从母亲的话。他还是那句话,工地上材料多,又紧靠着大街,很是危险,老板没来处理前,要砸着个把行人,怎么得了?母亲于是就无奈地放下话筒,却打定主意要亲自去一趟城里。
  我中考完后,母亲收拾几件衣物,拉上我,踏上了去城里的路。
  工地上冷清清的,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些钢筋、水泥、砖块。脚手架静静地矗立着,几只不知名的鸟在顶层上空飞来飞去,啁啾鸣叫。
  问一个瘸腿师傅,他说父亲到另一个工地去了,要天黑才回来。他领我们拐弯抹角地来到一座小窝棚前,指着说:“阿德就住这儿,你们等他吧。”
  那是一个潮湿阴冷的窝棚,昏暗的灯光下,黑乎乎的塑料布和丢弃的杂物堆了一地。紧靠着屋角有一床草席,席上丢着一床失去了颜色的毛巾被,那就是父亲的床铺。旁边有个纸箱,里面放着两三只碗和几双筷子,还有半袋盐,几个瘪瘪的皱巴巴的袋子。
  我心中突然一颤,退到门口,忍不住心酸地想到,爸啊,难道这就是你极尽夸赞无限向往的城市?
  天光完全暗了。四周的灯光,把城市的上空映照得通明透亮,工地,却变得更加深沉、冷暗。
  瘸腿师傅说因为下雨了,父亲可能离不开,叫我们不要等他,早些休息。
  那一夜,风声、雨声、雷声,闹了一夜。我跟母亲都睡不着,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天亮了,住了雷雨。母亲说,出去看看。
  紧临大街的北口处,围了好大一圈人。拐角处的脚手架,不知什么时候,塌了一角,安全网被戳了几个大窟窿。两株梧桐杈被砸得枝断叶残,呆立在清冷的晨风中。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停在树边,几个警察和穿白大褂的人正七手八脚地抬着一个人往车里送。
  等母亲惊叫着扑向车子,我才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刚迈出两步,就瘫倒在地。
  那是父亲!他苍老的脸上,挂着混着雨水的血迹;他惨白的眼神,已失去昔日的神采。
  扑到父亲的担架前,母亲为他揩净嘴角上渗出的血,已是泪流满面。父亲大张着口,喘息着,努力睁开眼,看一眼不知所措的母亲,看一眼同样泪流满面的我,气若游丝地说:“别……别哭……我……我会好起来的……旁边这学校来来往往的这么多学生……出了事,叫我咋心安……”
  父亲终于没有醒来。后来查证,是那晚突发的暴风,将脚手架顶层的捆扎绳弄松动了,父亲想到第二天楼下有很多孩子路过,怕出事,所以爬上去想将它们捆扎结实,不想刚到第三层,脚手架就垮了。
  在我们乡下都兴土葬,而死在城里的父亲却进了火葬炉。这一辈子,父亲也算做了一回城里人。
  假如没有读书
  郑俊甫
  这是某电视台举办的一档谈话节目。嘉宾一共四位,都是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他们来自这个城市的各行各业,引领着各自领域的潮流和风骚。他们有房,有车,事业有成,是无数男人眼里的标杆和努力的榜样。
  但他们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无一例外地生长在经济不发达的贫困地区。从小家境贫寒,衣食无着,完全依靠父母节衣缩食,供养着读书、上学,才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有了今天的成就。
  谈话就是围绕着“读书和命运”这个话题展开的。四个男人的故事虽然各有千秋,却也没有多少出人意料的新意。节目在平静和缓的氛围里接近了尾声。
  接下来,照例要有台下的观众来提问。第一个获得机会的是位记者,他问了一个记者们都喜欢问的问题:“假如父母没有送你读书,你觉得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第一个男人说:“假如父母没有送我读书,那我现在肯定不会坐在这里。前不久,我回了趟老家,发现村子里跟我一起长大却没有机会读书的男人,大都在家里守着几亩薄田。山里缺水,每天驮水吃饭,引水浇地,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第二个男人说:“假如父母没有送我读书,你们说不定就会在城市里随便的一个建筑工地上见到我。念高中的时候,很多学生就是因为家里拿不出学费,背上背包出去打工了。说真的,当时,我也偷偷打好了背包,要不是母亲求亲靠友借来的钱,我也不会走到今天。”
  第三个男人说:“我们那个村子现在是全乡有名的养鸡专业村,很多没有机会读书的男人,都在家里养鸡。假如父母没有送我读书,说不定大家餐桌上的烧鸡炖鸡叫花鸡,都是我养的呢。”
  台下响起了一片笑声。气氛轻松活泼,一切都朝着节目预定的方向发展着。
  最后,观众的目光落到了第四个男人身上。大家都觉得,在那样的场合,他也一定会照着这个思路说下去的。
  没想到,第四个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却忽然用一种沉重得有些压抑的语气开了口,就像是迈进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他说:“我念高中的时候,家乡正值旱灾,庄稼几乎颗粒无收。这对靠田糊口的村里人,无疑是个灾难,那时候,村里一共有三个人在县城读书,其他两个人都因交不起学费退了学。我也想退,父亲不让,父亲甚至为这件事打了我一巴掌。”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筹的钱,供我读完了高中,又让我念了大学。临毕业的那年,本想着可以挣钱养家了,没想到父母却双双病倒。他们的病都是能够治好的,要是放在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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