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烟(原名百年之约)-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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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我话音未落,他早已跃起,一把从我身后抢了小木盒,两三步跳到院子里,得意的挥起来。
我迟疑了一刻,也跳起来,追过去。
“萧烈,还给我!”
“追得上就给你!”
“你——”
我叫道,不顾一切的放开步子追去,飞跑中,顿觉畅快淋漓,烦恼如轻烟般被夜风卷走,我肆无忌惮的跑着,喊着,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肆意追跑打闹而无需顾忌他人脸色的年代!
笑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响起,久久不散……
有萧烈的陪伴,这个春节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寂寞,相反还过得有滋有味的。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转眼之间,十多天过去,府里的喜庆气氛也已消失殆尽了。不过对于老百姓来说,节日还未过完,正月十五还有个重头的压轴戏——元宵节。
这两个月以来,我已经养成了逢八就心神不宁的习惯,而这回见面的日子改在十五,那种心情也就自然随之调整了。
其实十五之约我本不打算告诉四阿哥,一方面,他对我很放心,许久都没有提过秦风的事了;另一方面,秦风的身份对我来说是个谜,我也不愿在他面前提及,生怕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些惹他生厌的话。所以就这么一拖再拖,直到了十五这天,我的心思却开始动摇了,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据实以告。
吃过午饭,又静等了一个多时辰,算算时间,四阿哥此时应该正在书房里看书,我离开院子决定去找他禀报这事儿。
寒冷促使我加快了步子,搓着手,哈着气,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走到书房外面,正欲进去,身后响起了敏格格的声音。
“雨霏!”
我收了步子,回身请了个安,笑看着她问。
“格格今日是怎么出宫的?”一面向她身后扫了一眼,奇怪,今日竟没见到十三阿哥,平日两个人都是拴在一起的。
“出宫嘛,我自有办法。” 敏儿笑嘻嘻的说,又跑过来拉我,“来,快跟我走!”
“哎,格格,干什么去呀?”我挣着问道。
“出府啊,去逛灯会,今儿是上元灯节呀!”她兴冲冲的说。
“逛灯会?贝勒爷准了吗?”
“嗯,准了,准了!”她连连点头。
“那他也准了奴婢跟着去吗?”我跟着走了几步又问。
“嗯,当然了,我刚问过他!”
“真的准了?”看她一副散漫的样子,我还不太放心。
“是啊!”敏儿加重语气说道,“他说了,让雨霏陪你一起去,路上要小心,看着时辰,别回晚了!”
我这才放了心,跟着她走了一阵,又突然记起秦风的事,再回头,已经走出老远了,心想,算了,反正都要出府,到时我自去见秦风,让侍卫送格格回来也是一样的。
出得贝勒府,上了马车,第一站不是灯会,而是庆祥医馆。奉格格之命,我硬把萧烈拉出来,逼着他提早关了门,跟着我们去了隆福大街。
隆福大街,原本就是一条热闹宽敞的街市,今日举办灯会,道路两旁堆满了各式花灯,红黄蓝绿,应有尽有,更显得流光溢彩,热闹非常。来到清朝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节日场面。
“没想到这儿灯会还真热闹,有点意外!”我评价着,一面捅捅身旁的萧烈。
他不屑的笑笑:“还可以,但比起王府井步行街还是逊色很多!”
我瞟瞟他道:“三百年的差距呢,一个用电,一个用蜡烛,不可同日而语!”
他笑看了我一眼,不再争辩,侧头去看敏儿,敏儿没有注意我们的谈话,正不耐烦地回着头。
我顺着她的视线,在几米远的地方,看到了同样铁青着脸的两个便装侍卫。
“唉,真没办法,像两个瘟神一样,甩都甩不掉!”她回过头,撇撇嘴道。
我劝道:“这两位可是四爷的贴身侍卫,格格要体谅四爷的苦心呀!”
“四哥也真是的,派他们来干什么,有你们两个保护我还不够?”敏格格对我的说法颇为不满。
“格格说错了。”萧烈接过话头,“雨霏是一介女流,我又只是个小小的郎中,骑射武功,我们样样不会,又怎么能保护格格呢!”
“你不会骑马?”敏格格吃惊的问他。
“是啊,我从小就没碰过马。”萧烈悻悻的说,不得不自露其短。
“好。”敏格格反而高兴起来,“终于找到一样你不会的事了。”顿了顿,又说,“那下次咱们就去郊外,我教你们两骑马!”
我和萧烈相视,又都无奈的笑笑,谁敢让敏格格教啊,她这么莽撞,不出人命才怪!
“姑娘,来猜灯谜吧,猜中了有奖!”旁边传来一位摊主的叫卖声。
敏格格立刻被吸引了,停住了步子,我和萧烈也跟着停下。
这是一个卖花灯的摊子,左边挂着两排各色花灯,右边的台子上,整齐的码了十几个拴着红绸的小木牌子,每个牌子上都是一个谜语。敏格格凑过去,好奇的打量着这些牌子。
见叫卖收到了成效,摊主赶紧迎上来,堆着笑,道:“姑娘,猜灯谜吧,猜对了有奖的!”
“好。试试看。”她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拿。
摊主连忙挡住,笑道:“姑娘,呵呵,对不起,先付钱,两文钱一个。”
敏儿哼了一声,斜眼看看萧烈:“我从来不带银子的,萧烈,你付钱吧!”
萧烈一愣,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想说‘我?’但是才刚刚摆出口型,看见敏格格直勾勾的眼神,硬是把那半个字吞了回去,咂咂嘴,不情愿的掏出干瘪的钱袋子,捏起两文钱,正欲递出去。
敏儿又道:“要三个。”
萧烈只得又掏出四文钱,颤悠悠的交到摊主手里。我偷眼看着他灰着脸,崩着嘴看看袋子里剩下的钱,也忍不住掩面偷笑,能把他搞成这样的,非敏格格末数了,若是在现代,这两个人也算是绝配了。
敏儿满意的扬扬眉毛,把我们俩拉到身边,故意咳了几声道:“好了,我们一人猜一个。”
说完,自己先挑了一个,仔细读起来。
萧烈恨恨得叹了口气,又诉苦般的看了我一眼,最后也无奈的拎起一个牌子。
我窃笑了几声,随手摸了一个离自己最近。
翻过来一读:“谜面是秋去春来,不改草莽英雄本色。谜目是打一句诗。”
乍一看完全想不出来,又皱着眉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头绪,猜谜背诗本不是我的特长,更何况我今天不是出来逛街的,心里一烦,索性攥在手里不想了。再看那二人,一个拖着下巴冥思苦想,一个盯着牌子不住地摇头,这架势,估计奖品是得不着了。我看看天色渐晚,是该去见秦风了,趁现走最合适。于是把牌子放到一旁,挪到萧烈旁边,低声说道:“我走了,去见秦风,一会儿格格问,帮我编个瞎话糊弄过去。”
萧烈点点头,向旁边瞟了一眼,见敏儿还在专心的琢磨着灯谜,回了头嘱咐道:“你万事小心。”我笑了笑,算是答复。又伸着脖子看了看方向,紧走几步融入人流之中。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出喧闹的人群,我定了定神,料想到以前常走的那条街必定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为了避免再挤一次,我特地选了条僻静的小路,沿着河沿儿走到成心亭。
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我望见了秦风,不知为什么,每次见了他,无论之前是喜是忧,都霎时间烟消云散,留在心中的只是一种淡然,我想这可能是受环境和他的性情的影响,但今日我却保持不了这种淡然了,这些日子,各种猜疑和假设混在脑子里,搅得我异常烦乱,再见他时,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此时正面朝我以前常走的那条路定定的站着,身上仍是那件白色长衫,这景这人都与往常无异,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手中的竹笛今日换成了花灯,一轮淡黄色的光晕取代了往日优雅的笛声,看情形,他已等了好一会儿了。我平复了心里的对于他身份的各种揣测,虚了口气,从侧面缓步走进亭子。听到声响,他转过头来,见我是从这个方向来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被笑容取代。
我冲他点头一笑,他也同样向我颔首。可笑过之后,我们又都沉默了,许久不见,有些生分。
——“多日不见……”
——“你好吗?”
静了一刻,两人竟同时开口。我忙打住说了一半的话,再一看他,也是忽然闭了嘴,心里顿时觉得很荒唐,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他看着我愣了一下,随即也摇摇头笑了起来。
“我很好!”止住笑,我答道。
他温和的点点头,提起手中的灯,递给我,道:“来的路上,街旁挂了不少花灯,我一时兴起,挑了一盏,送给你吧!”
我从容的接过来,拎在手里看了看,花灯非常精巧,一侧画了几朵雏菊,令一侧密密的写了首诗,这种样式很新颖,方才和敏儿他们转了许久也没发现。
“很漂亮,谢谢!”粗看了一番后,我抬起头答谢。
他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们信步跨出亭子,沿河走了起来。安静的走了一会儿,他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笛子练得如何?”
“很好啊,气震音我已经基本上运用自如了,舌颤音也精进了不少,另外我还自学了几首新曲子呢!”我轻声答道,满得意的想起那次在花园里的亮相。
“嗯。”他点头道,“我也觉得是这样,你今天连笛子都没带,想必是要出师了!”
我笑笑;侧头看了看他,道:“我是没带笛子来,不过原因却不是认为自己已经无师自通了。”
“那是为了什么?”他问道。
我停住了步子,面对着他说:“你忘了吗,成心亭的故事我只听了一半!今天是来补齐的!”
他轻笑了几声,说道:“我记得。”但说完这句又走起来,没了下文。
我默默地跟在旁边,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追问。正想着的时候,他却又停住了,指着河边的一块大石头,道:“去那坐会儿吧!”说罢,自己走过去坐上了石头的一角。
我没说什么,也随着过去,坐到了他身旁,随手把花灯放在脚边。
静坐了好一会儿,他盯着结冰的河面,淡然开口了:“霓裳羽衣曲是我母亲最喜欢的一支曲子,她在这里初遇我父亲时,吹得也正是这曲子。我父亲虽然不善音律,却很懂得欣赏。他们二人可谓一见如故,再见倾心。但无奈当时双方各有婚约,纵使相互属意,也只能忍痛灭了心中的念想。本以为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可大婚时挑起红盖头的那一刻,双方惊讶的发现眼前的正是心中之人,这才恍悟,原来他们之间不是浮萍露水而是天命姻缘。”他停住,脸上泛起淡淡的笑,看着我问,“很凑巧是吧?”
我认同的点点头,补充道:“也很幸运!”
“不错,是很幸运。”他接过我的话,“他们婚后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感情中更多了一份信赖。不久,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我同父同母的兄长,那段日子是我母亲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初为人母的她享受着丈夫的疼爱,体味着稚子成长带来的喜悦,一切完美得如同梦境。然而,于一个凡人而言,太过完美的幸福并非一件好事……三年之后,我哥哥生了场大病,一连十几天高热不退,没了……”他抬起头,望着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哥哥的死对我母亲是个很重的打击,她彻如疾首,痛不欲生,也随着大病了一场,父亲衣不解带,日夜陪在她身边……几个月之后,母亲最终挺过来了,因为,失去了爱子,她至少还有丈夫,对一个女人而言,这便是最大的安慰了。虽然在那几年里,父亲又陆续娶了别的女人,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始终坚韧如初,未受丝毫撼动。”说到这里,他又停下来,思索了一阵,道,“我始终坚信,虽然一个男人可以娶很多女子,但在他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可以成为她的妻子。而我母亲正是这样一个女子……很快的,家中的阴霾被一个突然而至的喜讯驱散,母亲又有了身孕。经历了上次的打击,这回,全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照料着母亲的身体,诚惶诚恐的作着各种必要的和不必要的准备。母亲本人也是既欣喜又担忧,生活起居都异常恭谨,唯恐有什么闪失,伤着腹中胎儿。一切看起来都万无一失!可是,上天终究是吝啬的,它不愿将福祉再次投注到那个曾蒙它眷顾的女子身上,纵使那女子曾万般虔诚的祈求它的赐福。分娩那日,她拼尽全身力气诞下一个男孩,自己却殚精竭力,溘然长往,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他一眼……父亲闻讯赶至,见到的只是她的苍白脸孔,触到的是她的冰冷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