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斯舅舅-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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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穆克扯了一下女门房的裙子。
“噢!您完全可以恢复的,可得精心照顾才是……您放心吧,您呀,身边有个好朋友,
不是我吹嘘,还有我这么一个女人,像母亲照顾儿子一样照料您。茜博以前得过一场病,布
郎大夫说他没救了,就像俗话说的,给他遮上个裹尸布,当死人丢下不管了,可我还是把他
救过来了!……您呀,还没有病到这个地步呢,感谢上帝,虽然您病得不轻,但请相信
我……凭我一个人,就能把您养好!放心吧,不要这样惊慌失措的。”
她拉了拉被子,盖好了病人的手。
“噢,我的宝贝儿子,”她说道,“施穆克先生和我呀,我们会在您床头陪您过夜
的……包您比王子侍候得更周到……再说,您也有钱,为治好您的病,该要用的不要推
辞……我刚刚跟茜博商量妥了;哎,那个可怜的人,没有我能做什么呢?……噢,我刚刚跟
他讲了半天道理,我们俩都非常喜欢您,他已经同意我夜里在这里过……对他这样的男人来
说,这实在是了不起的牺牲,是的!因为他还像新婚第一天那样爱着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
回事!是因为门房里两人整天守在一起的缘故吧!……您不要这样露在外边!……”她冲到
床头,把被子拉到邦斯胸上盖好。“要是您不乖,不听布朗先生的话,我就不管您了,您知
道,布朗先生就像是人间的好上帝……得听我的话……”
“对,茜博太太!他一定会听您话的。”施穆克回答道,“就是为了他的好朋友施穆
克,他也会好好活着的,我敢担保。”
“千万不要烦躁。”茜博太太说,“因为您的病会惹您动肝火,即使您自己不闹脾气。
我们得的病都是上帝传来的,我亲爱的好先生,上帝在惩罚我们的罪过,您呀,准是犯过值
得指责的小过错!……”
病人微微摇了摇头。
“噢!算了吧,您在年轻时也许爱过女人,有过荒唐事,也许在什么地方还留下了爱情
的果子,现在没有吃,没有穿,也没有住的地方……男人都是魔鬼!今天爱你,明天就把什
么都给丢到了脑后,连奶妈的工钱都会给忘了!……可怜的女人啊!……”
“可这辈子只有施穆克和我可怜的母亲爱过我。”可怜的邦斯伤心地说。
“得了!您不是圣人!您过去也年轻过,您二十岁的时候肯定是一个英俊小伙子……我
呀,您人这么好,我也会爱上您的……”
“我一直丑得像个癞蛤蟆!”邦斯绝望地说。
“您说这话是谦虚,您呀,只会谦虚。”
“不,我亲爱的茜博太太,我再跟您说一遍,我向来都很丑,我从来就没有被人爱
过……”
“啊!就您?……”女门房说,“您想让我相信,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您还是像个贞洁
的少女一样……让别人都信去吧!一个音乐家!又是在戏院里做事!即使是个女的跟我这样
说,我也不会相信。”
“茜博太太,您会惹他生气的!”施穆克见邦斯像条虫似地在床上乱扭,高声说道。
“您也给我住嘴!你们俩都是老风流……丑也不碍事,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配不上锅
的丑锅盖!茜博都让巴黎最漂亮的牡蛎女给爱上了……你们要比他强多了……你们人又
好!……算了吧,你们都做过荒唐事!上帝惩罚你们抛弃了你们的孩子,就像亚伯拉罕一
样!……”
病人已经很虚弱,可还是挣扎着做了个否定的姿势。
“可您放心吧,这并不会妨碍您跟玛土撒拉①一样长寿。”
① 据《圣经·旧约》,玛土撒拉活了九百六十九岁。
“可您让我清静一下。”邦斯嚷叫道,“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被人爱!……我从来没
有过孩子,我在这世上孤单一人……”
“喏,是真话?……”女门房问,“您人这么善良,您知道,世上的女人就爱善良,是
善良勾住了她们的心……所以我觉得您在年轻的时候不可能没有……”
“把她带走!”邦斯凑在施穆克耳旁说,“她烦死我了!”
“那施穆克先生,是有过孩子的吧?……你们这些老单身汉,全都是这个德性……”
“我!”施穆克撑起双腿猛地站起来,嚷叫道,“可是……”
“算了,您也一样,您呀,也没有继承人,是不是?你们俩一个样,都像地上长的蘑
菇……”
“瞧您说的,走吧。”施穆克回答道。
说着,善良的德国人英勇地拦腰抱住茜博太太,不管她怎么喊叫,硬把她拖到客厅。
邦斯舅舅
第十三章 论神秘学
“都这把年纪了,您还想糟蹋一个可怜的女人!……”茜博太太在施穆克的两只胳膊里
挣扎着嚷叫道。
“别嚷!”
“您,两个人中还您最好呢!”茜博太太说,“啊!跟你们这些从来没有过女人的老头
儿说爱情,算是我错了!我点起了您的欲火,魔鬼!”她看见施穆克气得眼睛直闪,又嚷叫
道,“救命呀!救命呀!有人在抢我!”
“您是个畜生!”德国人答道,“快讲,大夫说了些什么?……”
“你们对我就这样粗暴,”茜博太太被松开之后,哭泣着说,“可我为了你们俩,都不
惜下火海!哎!人家都说日久见人心……真是千真万确啊!茜博也不会对我这样凶……我一
直把你们当作自己的孩子对待;我没有孩子,昨天,对,就是昨天的事,我还跟茜博说,
‘朋友,上帝拒绝给我们孩子,心里还是清楚的,这不,我楼上就有两个孩子!’就这话,
我以上帝的圣十字架,以我母亲的灵魂发誓,我跟他说过的,确实……”
“哎!可大夫到底说了些什么?”施穆克愤怒地问,他这一辈子是第一次跺脚。
“噢,他呀,”茜博太太把施穆克拉到饭厅,说道,“他说我们这位可爱的心肝宝贝病
人性命有危险,要是没人好好照顾他的话;可有我在,尽管您对我这么凶;我还一直以为您
有多么温和呢,可您这么凶!……啊!都到了这把年纪,您还要糟蹋女人,大淫棍……”
“大淫棍,我?……您难道就不明白我只爱着邦斯!”
“好极了,您以后不会缠着我的,是不是?”茜博太太对施穆克微微一笑,说道,“您
算是识相的,要是谁糟蹋了茜博的名誉,他准会砸烂谁的骨头!”
“您好好照料他吧,我的小茜博太太。”施穆克说道,想拉茜博太太的手。
“啊!瞧您,又来了不是!”
“请听我说!要是我们能救他的命,我所有的一切都归您……”
“那我这就去药店,需要什么买什么……要知道,先生,治他的病,花费大着呢:您怎
么办呢?”
“我去干活挣钱!我要邦斯受到王后一样的侍候……”
“他会侍候好的,我的好施穆克先生;您呀,就别担心什么了。茜博和我,我们有两千
法郎的积蓄,都归您们用了,我在这儿垫钱已经垫很长时间了,别提了!……”
“真是好女人!”施穆克抹了一下眼睛,高声道,“多好的心肠!”
“您的眼泪是对我的尊重,是对我的报答,请把泪水擦干!”茜博太太口气夸张地说,
“我是世界上最无私的人;但进去时千万不要含着眼泪,不然邦斯先生会以为他的病很重。”
施穆克被这番体贴感动了,他终于拉着茜博太太的手,紧紧地一握。
“放过我吧!”以前的牡蛎女朝施穆克深情地望了一眼,说道。
“邦斯,”善良的德国人进屋说道,“茜博太太是个天使,虽然罗唆,但还是个天使。”
“你以为?……一个月以来,我变得多心了。”病人摇了摇脑袋回答说,“经历了这么
多苦难之后,除了上帝和你之外,我再也不相信谁了!……”
“等你病好了,我们三个人可以过着王子一样的生活!”施穆克大声道。
“茜博!”看门的女人进了门房,气喘吁吁地说,“啊,朋友,我们要发财了!我两位
先生没有继承人,也没有私生子,什么人也没有……噢!我一定要上封丹娜太太家去算一
卦,看看我们能得多少年金!……”
“我的女人呀,”矮个子裁缝说,“别指望死人会给你好鞋穿。”
“哎呀!你还要来教训我,你?”她亲热地拍了一下茜博,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
事!布朗先生已经给邦斯先生判死刑了!我们要发大财了!我一定会上他的遗嘱!……让我
来安排!你缝你的针,看你的门房,这行当,你不会再干多长时间了!我们以后到乡下去,
到巴底涅尔去。会有一座漂亮的房子,一个漂亮的花园,你高高兴兴地去拾掇,我呀,会有
个女佣人!……”
“喂,邻居,那上面情况怎么样?”雷莫南克问,“您打听到那套收藏值多少钱了吗?”
“不,不,还没有!别这么着急,我的好伙计。我呀,我先把更要紧的事打听出来
了……”
“更要紧的事!”雷莫南克叫了起来,“可哪有比这还更要紧的事?……”
“哎呀,小毛孩!让我来掌舵。”女门房威严地说。
“总共七十万法郎,您得百分之三十,您那后半辈子的日子就过得舒服了……”
“放心吧,雷莫南克老爹,等到有必要弄清老人收藏的那些东西到底值多少,我们再
看……”
到药店买了布郎大夫吩咐的那些药之后,女门房决定第二天再去封丹娜太太家问卦,心
想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赶在别人前面,也许女巫算的卦会更清楚,更明白,因为封丹娜太太
家常常门庭若市。
整整四十年里,封丹娜太太一直是有名的勒诺尔曼小姐的对头,可她的命比勒诺尔曼的
长,如今是玛莱区的女巫。算卦的女巫对巴黎下等阶级的重要性,她们对没有知识的人们拿
什么主意时所起的影响,大家是想象不到的;在巴黎,无论是厨娘,女门房,由情人供养的
女人,还是打工的,凡是靠希望过日子的人,都要去请教那些具有神奇而无法解释的占卜能
力的特殊人物。对神秘学的信仰远要比学者、律师、医生、法官和哲学家想象的更普遍。平
民百姓有着一些永不泯灭的本能。其中之一,被人们愚蠢地称为迷信,可它不仅仅溶在平民
百姓的血液中,也出现在上层人士的脑子里。在巴黎,找人算卜问卦的政治家为数就不少。
对不信的人来说,判断性星相学(两词的结合极为奇怪)不过是利用了我们的好奇心,而好
奇心是我们最强的天性之一。因此,他们彻底否认占卜在人的命运与行星位形之间建立的对
应关系,所谓的行星位形,通过构成星相学的那七八种主要方法便可测得。可是,神秘学和
许许多多自然现象一样,尽管受到不信神的人们或唯物主义哲学家的排斥,亦即受到那些只
相信可见的、确凿的事实,只认蒸馏瓶或现代物理学和化学天平提供的结果的人们的排斥,
但它们依然存在,仍在延续,只是没有发展而已,因为近两个世纪以来,这种文化已被优秀
人士抛弃了。倘若仅看占卜可行的一面,相信仅凭一副牌,经过洗,分,再由卜卦人根据神
秘的规则分成几堆之后,便可立即表现出一个人过去经历过的事和只有他一人知晓的秘密,
那确是荒谬可笑的;但是,蒸汽、火药、印刷、眼镜、镌版术等发明,以及最近的大发明银
版摄影术,都被定过荒谬的罪名,而且航空至今还被认为是荒谬的。如果有人去跟拿破仑
说,一座建筑也好,一个人也罢,在大气中无时不刻都有一个代表它们的形象出现,天下存
在的所有物体在大气中也都有一个可以感觉得出,但却捉摸不到的光迹,那拿破仑准会把他
扔进夏朗东疯人院,就像当初诺曼底人萨洛蒙·德·戈给黎希留送上蒸气船的伟大成果时,
反而落难,被黎希留投进了比赛特尔疯人院。然而,达盖尔以他的发明所证实的,就是这一
切!对某些富有洞察力的人来说,如果上帝在每一个人的相貌上都刻下了其命运的印记,所
谓相貌,可作为人体的总的表现,那么,手代表着人的整个活动,也是人的整个表现的唯一
方式,为何就不能集中地概括人的相貌呢?由此便产生了手相学。社会不是在模仿上帝吗?
对一个具有先知能力的人来说,凭一个人的手相,便能预言他将来的生活,这就像人们看到
一个士兵说他会打仗,看到一个律师说他会说话,看到一个鞋匠说他会做鞋子或靴子,看到
一个农夫说他会施肥耕种一样,并没有更加离奇的东西。让我们举一个明显的例子吧。人的
天才是非常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