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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史记 译注 12-第9章

小说: 史记 译注 12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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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罚不肖⑩。”王先生曰:“对如是,是自誉自伐功(11),不可也。愿君对言,非臣之力,尽陛下神灵威武所变化也。”太守曰:“诺。”召入,至于殿下,有诏问之曰:“何于沿北海,令盗贼不起?”叩头对言:“非臣之力,尽陛下神灵威武之所变化也。”武帝大笑,曰:“於乎(12)!安得长者之语而称之!安所受之?”对曰:“受之文学卒史。”帝曰:“今安在?”对曰:“在宫府门外。”有诏召拜王先生为水衡丞,以北海太守为水衡都尉。传曰:“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13),君子相送以言,小人相送以财(14)。”
  ①征:召。行在所:简称行在,是皇帝临时住在的地方。按:武帝时无征北海太守诣行在所事。《汉书·循吏传》载其事,事在宣帝时。②文学卒史:掌管文书的官吏。③俱:同行。④府掾功曹:均为太守府中的属吏。⑤多言少实:即言过其实。⑥沽:买。⑦卫卒仆射,即卫兵头子。⑧遥语:隔着一段路交谈。⑨异等:超越寻常的。⑩不肖:不贤。(11)自誉自伐功:自己称赞自己,自己夸耀功劳。(12)於(wū,乌)乎:即“呜乎”。(13)这两句话出自《老子》六十二章。是说美好的言论,人人喜爱,可以作为好东西出卖;高贵的品行,人人敬仰,可以高出别人之上。(14)这两句话语本《晏子春秋》“君子赠人以言,庶人赠人以财”。
  魏文侯时,西门豹为邺令。豹往到邺,会长老,问之民所疾苦①。长老曰:“苦为诃伯娶妇②,以故贫。”豹问其故,对曰:“邺三老③、廷掾常岁赋敛百姓④,收取其钱得数百万,用其二三十万为河伯娶妇,与祝巫共分享其余钱持归⑤。当其时,巫行视小家女好者⑥,云是当为河伯妇,即娉取⑦。洗沐之,为治新缯绮縠衣⑧,闲居斋戒⑨;为治斋宫河上⑩,张缇绛帷(11),女居其中。为具牛酒饭食(12),(行)十余日(13)。共粉饰之(14),如嫁女床席(15),令女居其上,浮之河中。始浮,行数十里乃没。其人家有好女者,恐大巫祝为河伯取之,以故多持女远逃亡。以故城中益空无人(16),又困贫(17),所以来久远矣。民人俗语曰:‘即不为河伯娶妇(18),水来漂没,溺其人民’云(19)。”西门豹曰:“至为河伯娶妇时,愿三老、巫祝、父老送女河上,幸来告语之(20),吾亦往送女。”皆曰:“诺。”
  ①所疾苦:所痛苦的事。②河伯:河神。③三老:古代掌教化的乡官。④常岁:每年。赋敛:定额收费。⑤祝巫:古代以祭祀神鬼,消解灾祸为职业的人。祝,庙祝;巫,女巫。⑥行视:巡视。小家女:贫苦人家的女儿。⑦娉取:下娉娶走。娉,通“聘”,定婚;取同“娶”。⑧缯(zēng,增):丝织品的总称。绮:有花纹的丝织品。縠(hú,胡):有绉纹的纱。⑨闲居:单独居祝斋戒:祭祀前,沐浴更衣,素食,以示诚敬,称为“斋戒”。⑩治:建造。(11)斋宫:斋戒的住屋。张:张挂缇(tí,题):橘红色的丝织品。又《正义》引顾野王云,“厚缯也”。绛:深红色。帷,帐子。(12)具:备办。(13)行:经过。(14)粉饰:装饰,打扮。(15)床席:床帐枕席之类。(16)益:更,更加。(17)又:更加。(18)即:假使。(19)溺其人民:要淹死那些不肯为河伯娶妇的老百姓。(20)幸:希望。
  至其时,西门豹往会之河上。三老、官属、豪长者、里父老皆会①,以人民往观之者三二千人②。其巫,老女子也,已年七十。从弟子女十人所③,皆衣缯单衣④,立大巫后。西门豹曰:“呼河伯妇来,视其好丑。”即将女出帷中,来至前。豹视之,顾谓三老、巫祝、父老曰:“是女子不好⑤,烦大巫妪为入报河伯⑥,得更求好女,后日送之。”即使吏卒共抱大巫妪投之河中。有顷,曰:“巫妪何久也?弟子趣之⑦1复以弟子一人投河中。有顷,曰:“弟子何久也?复使一人趣之1复投一弟子河中。凡投三弟子⑧。西门豹曰:“巫妪弟子是女子也,不能白事⑨,烦三老为入白之。”复投三老河中。西门豹簪笔磬折⑩,向河立待良久。长老、吏傍观者皆惊恐。西门豹顾曰:“巫妪、三老不来还,奈之何?”欲复使廷掾与豪长者一人入趣之。皆叩头,叩头且破,额血流地,色如死灰。西门豹曰:“诺,且留待之须臾(11)。”须臾,豹曰:“廷掾起矣。状河伯留客之久(12),若皆罢去归矣(13)。”邺吏民大惊恐,从是以后,不敢复言为河伯娶妇。
  ①官属:指廷掾。豪长者:豪绅,当地有势力的人。里父老:被选中女子的同里父老们。②以:与,及。③从弟子女十人所:随从的女弟子约有十来个。所,许。④衣:穿(衣服)。缯单衣:绢制的单衣。⑤是:此、这。⑥妪:年老的女人。⑦趣:通“促”。催促。⑧凡:总共。⑨不能白事:不会把事情传达清楚。⑩簪笔磬折:帽子上插着类似毛笔的簪子,像石磬那样弯着腰,做出毕敬的样子。(11)且:姑且。须臾:片刻、一会儿。(12)状:推测之辞,犹今语“看情况”、“看样子”。(13)若:汝,你,你们。
  西门豹即发民凿十二渠①,引河水灌民田,田皆溉②。当其时,民治渠少烦苦③,不欲也。豹曰:“民可以乐成④,不可与虑始⑤。今父老子弟虽患苦我⑥,然百岁后期令父老子孙思我言⑦。”至今皆得水利,民人以给足富⑧。十二渠经绝驰道⑨,到汉之立,而长吏以为十二渠桥绝驰道⑩,相比近(11),不可。欲合渠水,且至驰道合三渠为一桥。邺民人父老不肯听长吏,以为西门君所为也,贤君之法式不可更也(12)。长吏终听置之(13)。故西门豹为邺令,名闻天下,泽流后世,无绝已时(14),几可谓非贤大夫哉!(15)
  ①发民:征集百姓。②溉:灌溉。③少:稍微。④以:与。乐成:乐于成功,共享成果。⑤虑始:筹划商量新事物的开创。⑥患苦:厌恶、憎恨。⑦期:希望。⑧给足:供给丰足。⑨经绝:横断,截断。⑩长吏:指县里主要官吏。(11)比近:靠近,挨近。(12)法式:法度,规范。更:变革,改动。(13)置:搁置,放弃。(14)无绝已时:没有断绝终了的时候。已,完了。(15)几:通“岂”,难道。
  传曰:“子产治郑,民不能欺①;子贱治单父,民不忍欺②;西门豹治邺,民不敢欺③。”三子之才能谁最贤哉?辨治者当能别之。
  ①子产治郑事,见卷一百一十九《循吏列传》。《索引》谓子产治郑之所以人不能欺,是因为他“仁而且明”。②子贱治单父,卷六十七《仲尼弟子列传》略及其事。另据《说苑》云,宓(其姓也)子贱治单父,身不下堂,唯弹琴而已。但单父却治理得很好。巫马期也曾治单父,并且有成效,可他却是“以星出,以星入”,即通过披星戴月地干,才把单父治理好的。巫马期问其故,子贱说:我是任人,你是任力;而任力者劳,任人者逸。《索引》评及子贱事时说:“子贱为政清净,唯弹琴,三年不下堂而化,是人见思,故不忍欺之。”③《索引》评及西门豹治邺事时说:“豹以威化御俗,故人不敢欺。”



  日者列传第六十七
  范君石译注
  【说明】这是专记日者的类传。所谓日者,即古时占候卜筮的人。《墨子·贵义》说:“子墨子北之齐,遇日者。日者曰:‘帝以今日杀黑龙于北方,而先生之色黑,不可以北。’墨子不听,遂北,至淄水。墨子不遂而反焉。日者曰:‘我谓先生不可以北。’”司马贞《史记索隐》按:“名卜筮曰‘日者’以墨,所以卜筮占候时日通名‘日者’故也。”
  《太史公自序》曰:“齐楚秦赵为日者,各有俗所用。欲循观其大旨,作《日者列传》”。然总览全文,篇中只叙楚人司马季主之事,未及齐秦赵诸国为日者事,与自序所言相异。对此,司马贞指出:“《汉书》曰:‘十篇缺,有录无书’。张晏曰:‘迁没之后,亡《景纪》、《武纪》、《礼书》、《乐书》、《兵书》、《将相表》、《三王世家》、《日者》、《龟策传》、《傅靳》等列传也’”。(《史记索隐》)日本泷川资言进一步考证说:“此篇有褚氏补传,则本传之成,必在少孙前,而非史公手笔。”(《史记会注考证》)此二人之言极是。
  此篇的主旨是借日者之论讥讽尊官厚禄,斥其“事私利,枉主法,猎农民;以官为威,以法为机,求利逆暴,譬无异于操白刃劫人者”的丑恶面目,露其“盗贼发不能禁,夷貊不服不能慑,奸邪起不能塞,官秏乱不能治,四时不和不能调,岁谷不熟不能适”,不忠不才,妨贤窃位的腐朽本质。同时颂扬了日者隐居卜筮,导惑教愚,“微见德顺以除群害,以明天性,助上养下,多其功利”,有礼有德,不求宠荣的可贵精神。
  全传侧重写司马季主与宋忠、贾谊的对话,语言描写突出。篇中反复推论,说理透辟,辞锋犀利,极富个性。并善于运用生动确切的比喻,增加语言的形象性和说服力,深刻地刻画了日者丰富的精神境界和鲜明的性格特征,勾勒了世之贪位慕禄者卑污、可憎的嘴脸。
  对于手法运用娴熟,独具匠心,是本篇的另一特色。日者与窃位者,在作者笔下:一为凤凰,一为鸱枭;一为兰芷,一为蒿萧;一为骐骥,一为罢驴。贤者与不肖者,相互映衬,一褒一贬,爱憎分明。
  自古以来承受天命的人方能成为国君,而君王的兴起又何尝不是用卜筮来取决于天命呢!这种情形在周朝尤为盛行,到了秦代还可以看到。代王入朝继承王位,也是听任于占卜者。至于卜官的出现,早在汉兴以来就已经有了。
  司马季主是楚国人。他在长安东市卜卦。
  宋忠此时任中大夫,贾谊任博士,一天二人一同外出洗沐,边走边谈,讨论讲习先王圣人的治道方法,广泛地探究世道人情,相视慨叹。贾谊说:“我听说古代的圣人,如不在朝做官,就必在卜者、医师行列之中。现在,我已见识过三公九卿及朝中士大夫,他们的才学人品都可说了解了。我们试着去看看卜者的风采吧。”二人即同车到市区去,在卜筮的馆子里游览。天刚下过雨,路上行人很少,司马季主正闲坐馆中,三四个弟子陪侍着他,正在讲解天地间的道理,日月运转的情形,阴阳吉凶的本源。两位大夫向司马季主拜了两拜。司马季主打量他们的状貌,好像是有知识的人,就还礼作答,叫弟子引他们就坐。坐定之后,司马季主重新疏解前面讲的内容,分析天地的起源与终止,日月星辰的运行法则,区分仁义的差别关系,列举吉凶祸福的朕兆,讲了数千言,无不顺理成章。
  宋忠、贾谊十分惊异而有所领悟,整理冠带,端正衣襟,恭敬地坐着,说:“我看先生的容貌,听先生的谈吐,晚辈私下观看当今之世,还未曾见到过。现在,您为什么地位如此低微,为什么职业如此污浊?
  司马季主捧腹大笑说:“看两位大夫好像是有道术的人,现在怎么会说出这种浅薄的话,措辞这样粗野呢?你们所认为的贤者是什么样的人呢?所认为高尚的人是谁呢?凭什么将长者视为卑下污浊呢?”
  两位大夫说:“高官厚禄,是世人所认为高尚的,贤能的人占据那种地位。如今先生所处的不是那种地位,所以说是低微的。所言不真实,所行不灵验,所取不恰当,所以说是污浊的。卜筮者,是世俗所鄙视的。世人都说:‘卜者多用夸大怪诞之辞,来迎合人们的心意;虚假抬高人们的禄命,来取悦人心;编造灾祸,以使人悲伤;假借鬼神,以骗尽钱财;贪求酬谢,以利于自身。’这都是我们认为可耻的行径,所以说是低微污浊的。”
  司马季主说:“二位暂且安坐。你们见过那披发童子吧?日月照着,他们就走路;不照,他们就不走。问他们日月之食和人事吉凶,就不能解释说明。由此看来,能识别贤与不肖的人太少了。
  “大凡贤者居官做事,都遵循正直之道以正言规劝君王,多次劝谏不被采纳就引退下来;他们称誉别人并不图其回报,憎恶别人也不顾其怨恨,只以对国家和百姓有利为己任。所以,官职不是自己所能胜任的就不担任,俸禄不是自己功劳所应得到的就不接受;看到心术不正的人,虽位居显位也不恭敬他;看到染有污点的人,虽高居尊位也不屈就他;得到荣华富贵也不以为喜,失去富贵荣华也不以为恨;如果不是他的过错,虽牵累受辱也不感到羞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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