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引-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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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身法更是精奇跳脱,漫天落叶竟无一片沾上身。
这是什么剑法,端的清丽奇诡!我看的目眩神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他,就像是回答我心底的疑问一般,忽然曼声吟道:“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归去来兮辞?难道,这便是名列武林三大失传绝学榜首的“归去来剑法”?
我愕然睁大双眼,这个萧左,他究竟是什么人?他这个败家子的身上究竟藏着多少惊人的秘密?
“……聊乘化以归尽,乐乎天命复奚疑。”
吟完这最后一句,萧左停剑收势,动作圆转如意,犹如渊停乐峙,清风拂冈。
落叶在他身边飘落,他伫立在原处,没有回头,直到最后一片落叶缓缓落地,他才低压着嗓音说:“第一次相见时,我以为你只是个徒具外表的女子,可见你在展会上的奇思妙想,我知道我错了,若非兰心慧质,又怎能想出那等使人惊艳的出展方式?第二日再相见,你同意出借阏伽瓶,我知道此举非你所愿,但你能抛弃个人喜恶衡量利弊,虽在我意料之中,却仍令人赞赏。再后来,我们结伴上路,你虽江湖阅历不足,却能虚心求教,弃车简行,一改奢华作风,全力配合我,我更是倍感欣慰。你的脾气虽坏,却处处可见真性情,比我所识的那些富家千金强出何止百倍。我本已打定主意耐心等待你成长、成熟,若非龙王之死令我心伤难忍,我怎会……”
认识他这么久,他从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我正听的又是感动又是诧异、还有点飘飘然时,他却偏偏住了口。
我当然是意犹未尽,忍不住追问道:“你什么?”
他没有支声,沉默了半晌,突然一转身,大踏步的向我走来,在我身前极近的距离站定了,深深的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喜欢你,我打赌你也喜欢我,所以……”
“所以什么?”我傻傻的仰着脸,痴痴的看着他。
“所以你最好闭上眼睛。”他嘶哑着声音说,骤然欺身上前……
我猜我上辈子一定作了很重的孽,要不然这辈子怎么会做了天下首富的继承人?
既做了天下首富的继承人,老天怎么能让我在一个荒郊野岭,被一个败家子吻了?
既被一个败家子吻了,我又怎么能把人生来就会的、最最基本的一件事——呼吸,给忘了?
最要命的是,那个败家子居然一点也不温柔,居然半句安慰的话都不说,居然还胆敢嘲笑我!
“吸气,你快憋死了。” 萧左摆出一副猫儿偷腥成功的嘴脸,居高临下笑嘻嘻的看着我,得意洋洋的问:“第一次?”
我猛吸一口气,也不管脸是否憋的通红,挑着眉就问:“你不是?”
萧左的双唇微微翕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显出一副十分愧疚、十分对不起我的样子,苦歪歪瞅着我。
我一见,心下也明白了几分,怒火迅速燃烧起来,几乎要把我搓骨扬灰,刚想说话,就听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想听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听!
我好恨!
爹爹曾不止一次的告诫过我:作为一个生意人,什么事都能做,独独不能做那吃亏之事——而我此番无疑是吃了大亏啦!
恨!恨死了!为何能在此刻摆出一副愧疚之态的人不是我!为何不是我让他选择“真话假话”!
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子?
我狠狠的瞪住萧左,一颗心儿烧的就像座火焰山,张开嘴巴,和前次一样,还没说话,又被他抢先开了口。
“我对不起你,如果早知道会遇见你……”
无聊,少拿这种话来搪塞我!
“我绝对会洁身自好,对别的女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可笑,想看尽管去看好了!
“但我向你保证,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碰别的女人……”
恶心,白痴都不会相信!
我陡然心生不耐,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
“请问,”我一边拿手扇着风,一边抬脸看天,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淡然问,“现在想听假话是不是来不及了?”
“这就是假话。”
呃?我仍在扇风的手骤然一顿,扛着脑袋怔了半天,才慢吞吞把目光下移,慢吞吞的问:“那么,真话呢?”
萧左只是凝眸看着我,微微笑着,却不说话……于是,我明白了。
我以最优雅的方式靠近他,以最甜蜜的姿态依偎到他怀中,以最温柔的微笑面对着他……这一刻,清风柔柔,树叶沙沙,春绿浓浓……这一刻,我的眼里只有他,他的眼里也唯有我一个。
突然,我一脚踢在他腿上。
——满以为他会大吃一惊,孰料,反是我大失所望。
因为,他非但丝毫不感惊讶,还一脸兴味的看着我,淡淡的问:“怎么?是不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至此,我终于明白悲哀一词的含义,那就是——“五行山下定心猿”,孙猴子遇上如来佛,没得说,命有此劫。
俗话说的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立刻甜甜一笑,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既已被你猜中,那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啦。我确是想起一物……”
“可是那镯子?”他反握住我的手,瞧着我笑道,“风姑娘跟你在房里嘀咕了半天,想是告诉你杜三娘的镯子丢了,你听了我和龙王的对话,便怀疑是我拿了那镯子,是么?”
什么拿?分明是偷嘛!
我暗在心中反驳着,面上却笑的更甜,道:“你可真聪明,怎么我的心思全瞒不过你呢?”
“你的心思,只怕谁也瞒不住。”萧左喃喃道了一句,眼神复杂的望了我片刻,忽然紧了紧握着我的手,叹了口气道:“不错,是我拿了那镯子。”
“为什么?”我立刻问。
他沉吟了一会,突然问:“你知不知道龙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龙王便是龙王,他掌管黄河上下……”
“他是个有三只眼、三只手的人。”萧左打断我道,“他比别人多长了一只眼睛,天下万物,拿到他面前,只消一眼,他便能说出其来历产地;他比还别人多长了一只手,无论多么精巧复杂的机关,也难不倒他的巧手。”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试探的问:“你怀疑杜三娘的镯子有问题?”
“她在逃跑之前还想着把镯子摘下,丢给铁骑,难道你不觉奇怪么?”萧左笑了笑,道,“那时我便已肯定镯子里面有玄机,也许代表某种联络方式,也许藏着什么信函,只可惜……”
“你打不开?”
“不错。”
“那么,龙王打开了么?”
萧左叹道:“他打开了,可镯子是空的,里面的东西想是已被人拿走,说不定还已销毁了。”
“被谁拿了呢?”我皱起眉头,脑中忽然闪现一缕可怕的念头,顿时失声道:“难道是……”
话说一半,忽又止住,抬眼看向萧左,无声的询问。
只见他目光闪动,嘴角飘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她不会武功,镯子在她身上,既能被我所盗,又怎知无人比我捷足先登?”
我咬着唇道:“无论如何,总不能掉以轻心!我……”
“你若打算回去质问她,”萧左的目光在我身上一扫,淡淡的说,“最好先脱下这身衣服。”
我愕然垂头,耀眼的阳光下,浅蓝色的香云纱显得分外刺目,忽想起那日我与风纤素的对话。
——“时间匆促,缝的不够精致,大小姐将就着穿吧。”
——“谢谢纤素姐姐啦。”
正恍惚着,只听萧左轻声劝道:“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我们虽不能掉以轻心,但也不能错怪了好人,更不能打草惊蛇,是不是?”
我下意识的点着头,心中却到底放心不下,当下迫不及待的拉着萧左赶赴回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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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章 心心相许(2)
(起3I点3I中3I文3I网更新时间:2006…6…8 10:19:00 本章字数:3678)
第二节 何生离隙
幕色如烟,彤云似锦。
真不知是慈悲还是残忍,越美的风景,偏偏越接近尾声。
客栈后院有一大片空地,我正对着落日仰起头,金光刺得眼睛生痛,而那只风筝便成了万里晴空中的一点椎心刻骨,在眼前被无限放大,最后填满了整个视线。
轱辘飞快的转着,线顺风绷紧,渐渐觉得自己难以驾驭。
原来放风筝的感觉是这样的——掌控,以及被抗拒,同命运挣扎,风生不息,挣扎不止。
那么好,干脆做了那个善心人,遂你心愿。
我手上用力,将线扯断,嘣的一声后,身后响起金昭的惊讶声。这丫头,什么时候来的?只见她无限可惜的望着越飞越远的风筝,嘟嘴道:“好可惜,断了……”
可惜?我抬眼去看,褐色的八卦风筝,在晚霞的映衬下,就此乘风而去,从此海角天涯,再无牵绊。多好,自由自在了。
一心向往飞翔的东西,硬是拉着不让它飞,很不公平。
“不过听说有习俗说放风筝就是放不幸,让不开心的事都让它随同风筝一起飞走。”金昭冲我甜甜而笑,“大总管也有不开心的事吗?”
未待我答,她又抢下话道:“我知道啦,一定是为了路上屡次遭险的事!唉,为了抢夺宝瓶,那些人真是连命也不要了。”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古往今来皆如此。”人的欲望无止尽。
金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问道:“找我有事?”
“哦,那个,大小姐和萧公子还没回来,婢子想,是不是要出去找找看?这华阳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又遇上伏击,可就糟糕了!”
我面色一变,当即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感应到某种奇异目光,便直觉的抬头——客栈二楼的一扇窗内,百里晨风正默默的望着我,我的视线与他在空中交集,顷刻瞬间,却恍同千年。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和月。
多有趣的巧合——晨风,风纤素,他风我也风,有风无月。
我冲他微微颔首,自后门走进客栈,刚想上楼,就听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到得客栈门口时霍然而停,一头绑白带之人翻身下马,几个大步冲进来。
客栈小二刚待上前招呼,他已径自朝楼梯处跑去,正逢另一位小二哥端着脸盆臂挎铜壶从楼上走下来,眼见得两人就要相撞,在这白马过隙的刹那,那人左手在抄手栏杆上一按,整个身子已腾空飞起,跃过小二的头顶,落地不停,噔噔噔的上了楼。
好轻功!我眯起眼睛。而大堂里的猜测声已汇集成了一片:
“看那架势,好象是燕子三抄水,莫非此人是飞燕堂的?”
“不对,我看是凌云步,应该是阴山派的门徒吧?”
那人明明只是随意一跃,这帮人硬要给他套个名称出来,倒真可笑了。此人头扎白带,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百里城的弟子……如此行色匆匆,不知所为何事?
我提裙走上二楼,经过百里晨风的房门时脚步虽没停顿,目光却看了过去,这家客栈的隔音效果不好,可以听闻里面模糊的低语声,似乎为某事在争执。
我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时,百里晨风打开了门,同先前那人一起走出来。果然不出我所料,此人是百里城的弟子!
百里晨风看我一眼,扭头对那人道:“行了,你把话给我带回去。”
“可是——”那人犹自焦虑不安,看他的样子,莫非百里城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百里晨风打断他,语气不容抗拒:“这事我自会处理,你快回去!”
那人叹道:“就怕即使话带回去了,也是徒劳!总之你自己小心。”说完看我一眼,不再犹豫转身下楼。
他的眼神……我心中一震,不禁踉跄后退,手臂撞在墙上,呼痛声还未喊出,人已被百里晨风扶住:“你怎么了?”
我的声音无可抑制的颤抖:“他,好重的杀气。”
其实,我的话已有所保留,刚才那人看我的一眼,分明是想要杀我!
他是谁?为什么要杀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里晨风顿时露出窘迫之色道:“他……他只是担心我。”
担心他和杀我有什么联系?我不明白。
“他认为我之所以迟迟未归而现在又不肯和他一起先走,是因为……你,所以……”他没有再说下去,我却听懂了他的意思。百里城必定出了大事,需要百里晨风赶快回去,但他仍是选择与我们同行,所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