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光血影-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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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梅玲妹妹,你……你……你不能死呀……”
声嘶力竭的一声哭叫,耗尽了张定远全部的真气,他那抱桌腿的身躯,突然一阵痉挛,哭声叹止间,竟自昏绝过去。
等张定远醒转之时,发觉自己坐在灵帷边一张木椅之中。
那银发老太婆,巍巍站在他身前。
老太婆脸带浓煞,悲声叫道:“张定远,你害死了玲儿,你害得她好苦!”
张定远惨然问道:“她是怎样死的?”
老太婆厉叫道:“她是自杀而死的,畜生,你知道吗?她是被你害得自杀而死的!你……
你……你还她的命来!”
猛然俯身,狠狠捏住定远咽喉。
张定远低吼一声,挥臂挣脱了老太婆的掌握,突然站起身来,摇摇摆摆冲进灵帷之后。
灵帷后面,光线阴暗,正中停放着一具朱漆闪光的棺木,定远一下就扑伏到棺木之上,不断放声大哭……
那悲惨的哭声,震撼了整个灵堂,震撼了整个园林,震撼了整个神矶岛……
这一次!
他没有叫,也没有喊。
但是!
他发自心坎深处的悲痛哭声,却比惨叫狂喊更可怕,更酸楚。
渐渐——
太阳爬上了头顶!
渐渐——
又从头顶滑向西方……
夜幕缓缓往下垂落,灵堂里的巨大白烛,已燃烧得剩了寸余长短的一截残头。
那张定远的哭泣声,已成了沙哑的挣扎……
蓦然!
哭声停止了。
随着哭声停上,灵帷一阵拱动,张定远手托着那口朱漆棺木,跌跌撞撞走了出来。
老太婆一直坐在那边大木椅中,这时霍地蹿了过来,拦住走远道:“你想做什么?”
张定远沙声吼道:“滚开!”
老太婆骇然注目,只见张定远双眼浮肿如桃,丝丝血水,不断从他眼角泪流出来,这可怖的惨象,吓得老太婆震退五步,再也提不起拦阻的勇气。
张定远慢慢把棺木平放在灵堂前明亮之处,口中哺哺道:“我要看看她的脸……她是我的妻子……我要看她最后一面……”
说话间用力一掀,早把棺盖掀了开来。
梅玲平平躺在棺木之中,脸色青惨怕人。
张定远跪在棺木边上,轻轻扶起了梅玲的躯体,口中沙沙低唤道:“可怜的爱妻……你怎忍心抛我而去?……难道连一个忏悔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突然!
他把红肿的脸庞贴紧了梅玲冰冷的面颊,用力搂住了她的身子,无声地大叫道:“你不能死!不能死!你是我的!是我的!”
他疯狂地吻着梅玲的脸、嘴、鼻、耳,浑然不觉于自己嘴脸的疼痛,浑然不觉自己眼中汩汩渗出的血水。
那些汩然流下的血水,代表着人类的至性和至情!也代表着恋人爱意的坚贞!
每一滴血泪,都毫无顾忌地滴落在梅玲的脸上,使那青惨的脸上,浮现出恐怖的狰狞……
那是何等令人心悸呀?
可是!
张定远却漠视这一切的一切,他雨点般的惨吻,无休无止地印在梅玲那血迹斑斑的恐怖嘴脸之上……
老太婆看了这怕人的惨景,老泪籁籁滚流,口中低低吼叫道:“太过份了——”
身形一顿,旋风般冲了出去。
石室外面,月华已经升起!
张定远终于精疲力竭了!
他,斜斜地靠着棺木,两手仍轻轻搂着梅玲的身子,两个人的脸,象是粘在一起似的,丝毫不曾分开……
忽然!
两段残烛在闪烁中燃尽而熄灭了!
整个阴沉的灵堂,在刹那间陷入了黑暗,陷入了极其神秘的黑暗。
尽管外面有着月光,屋子里却仍渗透出阴惨惨的意味……
张定远在惨痛中浑然睡去,暂时放弃了武林间恩仇的追逐,摆脱了情爱的交迫,得到了短短的安静。
夜风从江面吹来,扫得山林籁籁作响……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风中飘了过来:“想不到张定远这孩子倒是一个义烈君子,贫尼倒错估他了……”
风,不停地呼啸!那未尽的语声,又被风儿吹散了……
…
cyrix 扫描,张丹枫 COR, 独家连载
第四十一章 幽幽一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
张定远忽然从睡梦中醒转,首先使他感到惊骇的,是他怀间的梅玲不见了,这一蓦然的惊觉,使他霍然跳了起来。
“谁敢抢走我的——”
他这一声吼叫未完,却又突然顿住。
原来!
他又发现更使他骇怪的事……
那凄惨惨的灵帷、供桌、白烛、棺木,都不见了,自己所睡的,竟是一间小小的精室,精室中,摆着两张小床,除了自己所睡的这张之外,另张床上,竟安详睡着一个白绫裹身,面目娇艳的美丽少女。
那不是梅玲妹妹吗?
张定远俯冲过去,仔细一看,果然是梅玲,她正安详地睡着,呼吸十分均匀。
他骇怔地注视了梅玲片刻,脑子里电闪疾转……
突然!
他明白了:“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呀!”
他那浮肿的脸上,泛起了安慰的笑意,低低对自己说:“人家说生不能成夫妻,死亦当做佳偶,看来果然不错,我张定远虽然悲痛而绝,上天却安排了地下相见的缘份,我也该心满意足了!”
自语间,缓缓伸出手掌,怜惜地抚摸着梅玲的鬓发,口中轻轻唤道:“玲妹!”
梅玲被他一阵抚摸,慢慢睁开了眼睛。
当她看见定远站在她的床前,脸上顿时绽出了盛开花朵般的笑意,低声说道:“远哥,你来了?”
张定远连忙坐在床沿,握住她一双柔荑的玉掌,点头说道:“我来了,玲妹,你不恨我吗?”
梅玲摇摇头,柔声道:“你走时,我的确有点恨你,但你回来了,我就不恨你了!”
张定远歉然地说道:“都是我不好,不该对你怀疑。”
梅玲艳笑道:“那又怎能怪你,我事先没跟你说明,实在是我的不对,我们就别提过去的事了罢!”
张定远道:“不错,我们不该再提过去的事,一切事都要从头做起,新的世界里,应该有新的生活。”
梅玲听得眨了眨明亮的眼睛,奇怪道:“什么新的世界?”
张定远笑道:“傻瓜,这里不是新的世界吗?”
梅玲听得会心一笑,轻声道:“你不再离开我吗?”
张定远情意绵绵地道:“永远永远都不离开。”
梅玲兴奋地坐了起来,猛然在定远脸上亲了一下,甜蜜地说道:“远哥,你真好!”
张定远被她一亲,却觉得脸上一阵刺痛,不由皱了皱眉;梅玲这才注意到他脸上肿红的伤痕,忙伸手轻轻抚摸着问道:“你的脸怎么肿成这样?”
张定远苦笑道:“是被师父打的。”
梅玲奇怪道:“师父为什么要打你?”
张定远道:“因为我从前待你不好,师父才气得打了我!”
梅玲啼嘘道;“师父也真狠心,打得这么重,你疼不疼?”
张定远道:“有一点疼,但没有关系,这是应该打的。”
梅玲用香腮轻轻偎着定远的肿脸,气不愤地说道:“应该打也不该打这么重,以后师父如果再欺负你,我可不依他老人家!”
张定远听得笑了,他想:“师父找我,还不是为了你,你反来替我抱不平,师父听见不气才怪!”
梅玲忽然想起什么,问定远道:“远哥,我干妈没为难你吧?”
张定远摇摇头道:“我根本就没有看见你干妈,只看见一个叫白绮云的小妹妹和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婆。”
梅玲道:“那白绮云是我干妈的徒弟,白头发的却是干妈的师妹,人称‘龙姥姥’,就叫她龙姑姑,她的脾气可坏得很,你碰见她,她一定找了你的麻烦。”
张定远笑道:“她脾气虽坏,对你可真好,她一见我,就拿拐杖一顿打,要替你报仇,后来她没打着我,就气得大哭起来。”
梅玲听得一怔,疑声道:“她会气得大哭?”
张定远道:“不但大哭,而且哭得很伤心……”
忽然轻了语气,轻轻问道:“玲妹,我问你一句话,你可不要生气。”
梅玲道:“你问嘛,我为什么要生气!”
张定远伸手把梅玲搂紧了点,在她耳边问道:“你为什么要自杀?”
梅玲霍然挣开了张定远,咦叫道:“你说我要自杀?”
张定远惊疑道:“难道你不是自杀死的?”
梅玲骇然道:“你乱说些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张定远更加奇怪,追问道:“你竟忘了生前的事?”
梅玲惊奇地睁大了眼睛,道:“什么生前的事,生后的事,难道你以为是在跟鬼说话?”
定远忙摇手道:“不,不,我们都不是鬼,我们都成仙了,如果你我是鬼,定然不可能如此惬意地在一起谈天。”
梅玲急急道:“你这人是怎么了?到这里来之前,该不是吃了迷魂药了?”
张定远道:“我没吃什么药,只是在你灵前哭了一阵,又把你从棺材里抱出来亲热许久,这才感动了天地,使我能追你来地下做个永久夫妻。”
梅玲皱眉想了一想,沉疑说道:“你把来神矶岛的事从头到尾详细说给我听!”
于是——
张定远就把自己砍树欲做木筏,暗中被人戏弄,白绮云突然出现,被她运载过河,在岛上又遇见“龙姥姥”,如何出言相询,如何突然动手而至嚎陶大哭。
哭声中又怎样说出怪话,最后进入灵堂,自己又如何悲痛,以致来到此处相见之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只把梅玲听得花容变色,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定远轻声道:“玲妹,你不必难过,实在应该高兴才对,在此地,再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我们可以安心地厮守,尽情地相爱……”
梅玲颤声问道:“你是说我们俩人都死了吗?”
张定远道:“死后能有这样的境遇,真是虽死犹生,还有什么值你惧畏害怕呢?”
梅玲摇撼着定远的身子,大声道:“你受骗了!”
张定远疑惑道:“受骗?受什么骗呀?”
梅玲道:“我根本就没死,你也是好生生的活着,这间小房子,就是我和白绮云同住的房子,绝不是什么地下相会死后团圆。”
张定远犹未相信地摇头道:“你这才是胡言乱语,神志不清。”
梅玲急道:“你这人真是,我告诉你,我根本就没自杀,更没有死亡,仍是好端端活在世上,你难道不信吗?”
张定远见梅玲说得这般郑重,不由动摇了自己的意念,半信半疑道:“但那灵堂、棺木和尸体……”
梅玲抢着道:“啊呀,远哥哥,你真笨,那一定是我干妈和龙姑姑故意布置来试探你的。”
张定远被她一言提醒,象是拨云见日,在恍然中钻出了一个大悟,禁不住垂头苦笑。
梅玲爱怜地说道:“远哥,你罚我好了,都是我害得你伤心。”
张定远突然搂住了梅玲娇躯,诚挚地说:“你干妈她们做的虽然太过份,但我仍觉得她们是对的,想我离开神矶岛时,你伤心痛苦的情状,不比我更甚百倍吗?……”
梅玲感动地叫道:“远哥……”
张定远接着说道:“只是有一点,那棺木中的尸体,分明是冰冷的,究竟是……”
梅玲道:“说起来怪我糊涂,当你离开神矶岛后,我干妈也追了出去,龙姑姑和白绮云把我拉回房中休息,说实话,那时我的确伤心得真想死去。……”
张定远听得一阵伤感,哺哺道:“我不该离开的!我不该离开的……”
梅玲继续道:“后来我干妈回来,说是没找到远哥,却又找到了师父,她就把师父狠狠骂了一顿,师父却保证一定要远哥回来找我……”
定远忙道:“即使师父不要我来,我也会回来找你的。”
梅玲安慰地一笑,又道:“后来我干妈就要白妹妹出去探听消息,她自己却留在房里陪我,直到半夜以后,龙姑姑突然跑进来说了声,时候差不多了,就又匆忙跑了出去。”
张定远道;“那正是我来到对岸的时间。”
梅玲道:“我当时也想到可能是你来了,干妈却突然问我要不要出口气,让你受点教训,我当时糊里糊涂,就告诉干妈一定要好好出一口气,干妈见我答应就取出一颗药丸,说是吃了药丸,就能出气,谁知我把那药一吃,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张定远叹道:“那灵堂一定是在昏迷中布置起来的。”
梅玲点头道:“一定是的,我刚才醒来,只高兴看见你已回来,却没想到你是以为在地下呢!”
张定远禁不住失笑道:“我们能做一次不在人间的谈话,不也是很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