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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霸爱独宠:兰陵王妃 腾讯vip完结-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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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颖含笑凝望着我,道,“翎姐姐,真儿收到五弟的信后心焦如焚,只闹着要出宫去见个故人,可如今她有了身子,又怎能长途跋涉?太后娘娘自然是不允的。我奉懿旨去劝说时,才知道,原来这故人竟是翎姐姐你。”窦颖本就是名门闺秀,如今做了皇后,玉瓒螺髻,颜炜含荣,身形略添了几分风韵,愈加的雍容端庄了。此时,她笑意娴柔,说话时细语轻言,道,“听到这个消息,我哪里还能坐得住呢?自然是与真儿一般心境,只想着要见一见翎姐姐你,于是借口思念皇上,向太后请辞出宫,替了真儿妹妹前来洛阳。”

    我淡然道,“妹妹有心了,如今两国正交战、隔着这烽火连天,你一个女子,又是大周皇后,竟然就这样出宫从长安来?”

    窦颖嫣然一笑,道,“翎姐姐亦是女子,往日,皇上在军中时,翎姐姐不也曾随军过呀?”

    又道,“更何况,我虽自小养在深闺,却仍是鲜卑女子。我们鲜卑女子并不似汉女子一般柔弱,前朝甚至还出了几个能够易服骑马随夫亲征的皇后。如今,皇上数旬未归长安,为人妻者心生挂念亦在所难免。故,太后娘娘也能体谅妾身的一番心意。”

    忆及当初,她能在大婚后不久即离宫,并让陆允之将我请至馆驿。如今,又从长安迢迢赶来洛阳,确也不足为奇。我笑道,“只可惜,妹妹来迟一步,皇上已于昨夜离开了北邙。六日后才能归。”

    一丝极淡的笑意在她唇角轻轻漾开,丹唇轻启,笑道,“见不着皇上,见着翎姐姐,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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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她笑道,“四年未见,姐姐仍是如此明艳动人。当年姐姐饮下相思子毒,却消失于棺木之中,颖儿一直就觉着蹊跷,悲痛之余,却始终不肯相信姐姐已死的事实。”又笑道,“晋时有祝氏女入棺化为蝶,妹妹亦想着,姐姐莫非也化蝶仙去了?却原来仍在人间。”

    又携了我的双手,将我四下打量,眉尖微蹙,眸中渗出一丝疑惑,“翎姐姐,你有了身孕?”此时,我外罩一件白色绣胭脂梅对襟宽博大衫,鹅黄大帔巾已掩不住腹部微微隆起,唯有略微偏身,淡然道,“你用不着担心,孩子不是皇上的。”

    “莫非姐姐已经嫁人了?”

    双眸渐黯,我摇头道,“并没有。”

    窦颖却不依不挠,再问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唇角一颤,道,“颖儿,你不要问了。”

    她眸中掠过锋棱,语气里隐含指责,“姐姐竟然怀了别人的孩子,为何仍要留在皇上身边?

    我淡然凝眸望她,不卑不亢道,“并非我要留下,是皇上坚持让我留下。”

    她身子轻颤,长长睫尖立即凝了泪珠,终究只是露出凄婉一笑,“原来如此。我又怎会不知呢?这么些年了,他心中始终不能忘了姐姐你。”

    我凝望着她,心中一时百味杂阵。眼前这娴柔貌美的女子,剪水瞳眸,婉转娥眉,说不出的楚楚怜人。然而,我只要一望见她,便会想到惨死的陆允之,还有云妃娘娘。纵然其容颜秀丽端妍,然而内心,却并不似外表一般柔弱温婉。

    我不想以小人之心度之,可如今,却不能不解心中疑虑。心念一动。我拉着她的双手,道,“颖儿,你应知,我与皇上已经缘尽,如今,你才是大周的皇后,才是他的结发妻子,而我,亦有了自己深爱之人。所以,我求求你,帮帮我好吗?帮我离开这里,帮我离开皇上身边。”

    闻我此言,她立即摇头,“不行,若是姐姐走了,皇上一定会降罪于我。”

    我淡然一笑,“咱们姐妹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实说呢?相较于皇上的降罪,颖儿,此刻你心中最担心的,应是我这样的祸水女子留在皇上身边吧?”她一愕,“姐姐倒是说得坦白。”

    略微沉吟片刻,她展颜一笑,道,“但不知我要如何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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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携了她的手,行至案前,抽出一张雪白笺纸平置于案几,凝眸望她,道,“颖儿,我只需有一纸皇上的亲笔手诏即可。”

    窦颖脸色一变,“姐姐此话是何意?”

    “数日前,我与皇上闲谈之时才得知,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尽心辅佐他治理国事。”

    “他赞你懿德温良、沉稳贤贞,言辞之间对你颇为嘉许。并言及,他初登帝位之时,曾经无心进取,朝中一应事宜俱废,那时,你甚至还曾代执御笔。”我娓娓而说,言语挚诚,却句句是在撒谎。由宇文邕告知我代执御笔之事,任窦颖再是伶俐聪敏,也疑心不到她人去。

    果然,她听我这般说,睫羽凝泪,樱唇轻颤,一时如置身梦里,轻声问,“当真?他当真这样跟你说?”

    “是。”

    “他当真赞我懿德温良、沉稳贤贞?”窦颖眸中涌现欢喜,似有不信,却又渴望是真,一滴清泪,从她睫尖上颤然滚落。她,终是爱他的,世间女子,一旦爱上了一个人,聪颖、智慧又如何?一样会失了条理分寸。我抑住心头歉疚,颔首道,“当真。”又轻声道,“颖儿,我想,你所做的一切,他一定会记在心里。他对你,亦是感激。”

    “好。翎姐姐,我成全你。”说罢,窦颖莲步轻移,端砚执笔,呵开毫尖冻墨、提笔疾书。我忙侍立于一侧,替她取来麒麟镇纸。伫立一旁,看窦颖数蘸朱墨,抬腕落笔。

    但凡学写行书者,必先学楷书,一笔一画,讲求先练好楷之端正、平稳、再渐至行之婀娜、婉媚。而宇文邕却不然。因叱奴太后写得一笔好八分汉隶,在宇文邕年幼之时,太后就手把手的教他书写隶体。

    故,宇文邕在年纪渐长之后,虽改写行书,练得一笔行气如虹、笔力遒劲的好书法,却终究不免受到宿习羁绊,难脱隶书之巢窠。而窦颖的字,应是自幼临摹王献之小楷,再循序渐进至读帖《兰亭》行书。

    她所摹仿宇文邕的笔迹,提按起主、中锋、铺毫、藏锋皆一致。虽是女子,落笔挥毫之时,却能寓刚健于婀娜之中,行遒劲于婉媚之内。好是极好,但若仔细一瞧,终究笔锋娟秀不够雄健,逊在女儿之身、腕力稍稍孱弱了一些。

    一纸诏书,窦颖几乎是一气呵成。指尖轻颤,我伸手接过诏书,虽不动声色,身子却渐渐冰凉,一丝恸意涌上心头,终究缓缓笑了,抬眸道,“颖儿,你的字迹果真与皇上的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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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我送萧飒离开时,宇文邕亲笔所书的那一纸手诏,字形宽扁,略同于汉隶;此时,窦颖所书,字体秀劲园润,分明有王献之小楷遗风;宇文邕行书内敛、不合常规又不失帝王庄重,喜左放右收;窦颖则是起笔藏锋,左收右放,越写至后,越为舒展灵动,大有酣畅淋漓之感。

    若,不细细辩认,是断然瞧不出来的。恰如,当年我在沈娇奴处所看到的那一笔字迹,婀娜飘逸的仿兰亭行书体,如蛟龙出海、如白鹤掠翅。一字,一句,宛如铁杵凿心,一点点,一点点,深刻在我的脑海中。

    今生今世,我,亦不能忘。

    心,顿时痛如刀绞,原来,当年,竟是我错了。

    凝望着眼前这美丽的女子,我不动声色,道,“颖儿,若我要走?你可否送我一程?”

    她笑道,“颖儿自然是要送姐姐的。”又问,“但不知姐姐要去哪儿?”

    我轻声道,“洛阳。”

    帐外,天空灰蒙,阴云低沉密布,浩风吹过时,旆旗在风中烈烈作响。偌大的翠云谷周军依山势结营、白帐如帆、随风起涌。营中,不时有骑兵纵马往来驰骋,扬起阵阵轻雾烟尘。齐王宇文宪正在练兵,凝眸远望,那伫立于高高点将台上身披玄黑战甲的俊逸将军,高髻如墨,神情雅峻,竟,依稀似那人模样。

    望见我们后,宇文宪走下高台,在众护卫簇拥下迎上前来。窦颖微笑道,“五弟,我陪翎姐姐四处走走,她有了身孕,不能老是闷在帐中,应当多多走动舒络筋骨。”

    宇文宪极为尊重窦颖,亦不疑有它,笑道,“正是。皇嫂,亏得你来了,否则翎儿总是懒待走动。”凝望着宇文宪,我唇角微颤,勉强浅笑,“五弟,刚才我还未恭喜你。若你差信使至长安时,可要记得随函附上我的祝福。告诉真儿,我想她。”

    自从相逢后,我一直称他为齐王,此时,他听我唤五弟,不禁为之动容,轻唤一声,“翎儿。”颔首应承,“好。”缄默片刻,才朗声对左右侍从道,“你们要好好保护皇后娘娘与郑姑娘。”

    宇文邕走时,留下一百带甲虎贲护卫我,说是护卫,他真正的目的,应是怕我会悄然离开周营。窦颖却携着我的手,笑道,“跟这许多人作什么?我与翎姐姐不过是在营寨附近走走,还怕有齐军来劫去不成?只让我带来的五十名带甲侍从远远跟随便是了。”宇文宪为难道,“皇嫂,到底还是多跟些随从为好。这儿离洛阳咫尺之遥,你俩若是有个任何意外,我就只能提脑袋去见四哥了。”

    凝望着窦颖那皎好的笑颜,我淡然一笑,对宇文宪道,“五弟,颖儿说得对,我们不过是在附近走走,更何况,颖儿身边之人尽是精英之将,一定能护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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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众侍从远远跟随,我与窦颖沿驿道缓步而行,山回路转,在地势稍高之处,已可远望洛阳城。如果说伊阙有如门户,那么宫殿巍峨、层楼崇立的洛阳城,则是端坐于门内雍容华美的女子,城外伊洛之水宛如女子帔巾,蜿蜒逶迤、望东缓缓流去。

    驻足并立,我与她一起眺望这如画江山,迎面吹来的风,刮得窦颖鬓发微松,一绺碎发在她颊畔轻舞,那双水雾双眸,淡漠凄迷,她轻声道,“翎姐姐,你信吗?皇上他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将来,一定能夺得这天下。”

    夺取天下?我不禁黯然无语。宇文邕,他确是一个拥有雄才大略、不凡抱负的君主,可是,这天下,为何最后却尽归了隋朝杨氏?不远处,龙脉灵气的北邙脚下,一座座高高的封土堆拔地而起,沉睡于土堆下的枯骨,当年亦是威震山河指点江山的帝王将相,如今,沃野无声,青草离离,唯有风儿在声声轻啸罢了。

    “所以,我不能让你毁了他?”窦颖声音渐冷,她转身望着我,一字一句道,“相思子毒,毒不死你;黄河跳崖,亦淹不死你,姐姐,你到底是怎样一个祸乱天下的妖女?”

    我淡淡一笑,并不意外,只问道,“颖儿,当年,你是如何得知再入宫时的元灵儿就是我?”窦颖神情淡漠,这肌肤白晳的柔弱女子,哪怕狠冽之时,依然美得那般楚楚动人,“你可还记得,在五弟十七岁生辰的第二天清晨?那天,你急匆匆的从涵凌轩回宫,却在路上遇见了侯龙恩与一位侍女。”我恍然,“那名侍女是你身边的人?”

    “不是。”她摇摇头,唇角凝了一丝冷意,道,“她是沈娇奴的贴身侍女。因望见你神色慌张,又撞见皇上带人找来,她一时好奇,便躲在了假山后,偷听到皇上问真儿的话,因此得知了你的身份。而在我大婚入宫之后,你与皇上去了云阳宫,沈娇奴为了拉拢我,又将这件事,告知了我。”

    虽然已经猜到大概,仍不免揪着心尖的痛,山风袭人,冷得透了心,彻了骨。“所以,你让沈娇奴去朝晖宫揭穿我,而她依言行事,最后落得个贬为浣衣奴的下场?”一招简单的借刀杀人之计,让沈娇奴大闹朝晖宫,她则在一旁看我俩相斗,轻轻松松坐收渔翁之利。

    “是,那个笨女子,只需稍加撩拨,便能为我所用。”窦颖的笑颜端庄明艳,唇角一丝讥讽,“泼妇一般的女子,行事生生让人生厌,即使不是因着你,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又怎能怨得我?”

    我轻声道,“那么,沈氏手中的那封信,亦是你写好给她的吧?”

    窦颖笑道,“方才在帐中,我一写下手诏,就已经后悔。是我疏忽大意了,竟未料到,你已经在怀疑我。”我淡然一笑,“为人不做亏心事,又怎会处处忌惮?”她笑颜明媚,“所以,颖儿不得不佩服翎姐姐的聪明,你,知道我的软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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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叹道,“我竟轻易相信了你所说的谎话。他又怎会赞我?这么些年来,他从来都是对我冷漠淡然,在他心中,一直认为是因着我被封后,你才会离开他。

    我懿德温良,我母仪天下,又如何?无论我怎样努力的去做好每一件事,却始终斗不过你。哪怕你已经死了,在他的心中,也不会留一分一毫的位置给我。

    他不喜欢我为后,那好,我甘愿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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