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爱独宠:兰陵王妃 腾讯vip完结-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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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闻言抬眸,“你不识我?”眉目峻朗、青丝如墨的男子,唇角缓缓绽放笑容,空气里,一缕缕暗香馥郁,那株梅,红若彤霞,却,抵不过他的炽烈笑颜。
“我却知道,你是灵兮。”
灵兮,谁是灵兮?梦中的男子,为何那般熟悉?
虚渺的梦境,渐又飘远。唇角,嗌出一声声呢喃,“长恭,长恭,你在哪里?”似乎,有人在我身畔,他握住我微抬的手,声音暗哑、痛楚,“高长恭吗?你肚里的孩子,是高长恭的?”
灵兮千年 ;2
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睁开双眼,营帐中的陈设,简洁干练,依稀仍是当年。微微偏首,身侧,他以双臂为枕,沉睡在卧榻旁边。恬谧睡着的男子,依然会轻皱眉头,似乎在梦里与人生气。
昔日,他定要将我留在帐中,说是这样比较方便,随时可以使唤我。其实他又何曾让我做过什么呢?不过是让我整天陪着他,在他外出回来的时候、在他处理军务的时候、在他安然浅憩的时候、在他早晨睁开双眼的时候,他总希望第一眼就能见到我。
而他又总是回来得太晚。午夜梦回,我常常会突然醒来,而他又一次趴睡在我榻边,玄衣纁裳的贵隽男子,睡姿,却宛若孩童,等着我轻轻替他盖上褥子。
哪怕岁月静静的流逝,这一幕,却仿若往昔。手指怅惘微抬,一时之间,竟有几分恍惚,不知是梦、还是幻?
然而,他却睁开了双目。“你醒了?”痴望着我,他柔声道,“饿吗?我唤人去给你弄吃的。”说罢,他起身要走。
“宇文邕。”我轻声唤道,他身子一震,驻足停于在原地。
我微撑起身子,仰望着他,轻声道,“你放我走,好吗?”
他转身望着我,痛,在幽邃双眸中慢慢漫延。缓缓俯低身子,他竟屈膝半跪在榻前,轻声道,“翎儿,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的,对你,我永远都不会放手。”
“灭北齐、平突厥、定江南,我誓要为你赢得这天下。”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你我之间,无论隔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我仍然会在原地等你。”
记忆里,他是那么意气风发的男儿,此时,却笑意凄迷,握着我的双手,他将脸埋入我双手间,滚烫的泪,浸湿了我的手心,低低呢喃:“翎儿,我感谢上苍,让你再次回来我身边!”
“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韧,便作旦夕间。”我泣声摇头,喉已哽咽,“不能了,再也不能了,宇文邕,我们,再也回不去当初了。”
他松开我的手,眼神怅惘悲凉,面,如死灰,“那么,你现在的磐石,是高长恭?”
是我梦中的呓语泄露了心事吗??“是,是他,是北齐的兰陵王高长恭。”
烛影下,他眸中尽是绝望至极的痛楚,双手攥紧,他的手高高地举起。我紧闭双眼,感觉到那手掌挟带着的风,豁然劈落,然后,木桌碎裂的声音传来。
还有他低低的饮泣。
他,跪在榻前,头伏在我膝上,泪,沾湿了我的衣裳。
“翎儿,你对我,太过残忍!”
灵兮千年 ;3
手,轻抚在他发间,我的泪,颗颗坠落。这个男人,是真的爱着我,而曾经,我亦深爱过他。但是,一切都已是过往,如今,我的心中,只有另一个男子,再也容不得其他人。
他仰首望我,眼中的痛楚已经消失,只余深渊般的绝望。轻轻抬手,抚向我的脸颊,他低声问道:“你,还是我的翎儿吗?”
“常常后悔,当年没有紧紧抓住你,悔得恨不能随你一起死去。但是,这四年来,我却从来没有绝望过,因为,在我心里,你是属于我的翎儿,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其实从开始、到现在,你的心里却始终没有我?对不对?”
眼泪盈然欲落,我要说什么?我要对他诉说我曾经对他有过的爱恋、伤心、和绝望吗?
我却只能轻轻的摇头,任由泪水缓缓流下。“呵,果然如此!”他苦涩的笑着:“翎儿,如果当初我没有遇上你,那该有多好?至少,我不会活得这么痛苦。可是,偏偏又让我遇上了!”
“宇文邕,对不起,求你忘了我吧。我已经是长恭的女人,我在洛阳等着他,将来,我也一定会嫁给他。”
他的声音虚无缥缈,一次次重复自语,“他的女人?他的女人?那么,孩子也一定是他的了?”
“孩子?”一种莫名的恐慌生出,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手不自禁的抚向腹部,孩子?
“医官说,你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宇文邕眼神悲凉、绝望的笑着,“你放心,孩子并未摔掉,你已喝下了安胎药,胎儿在腹中安然无恙。”
三个月的身孕?我懵懂自语,努力消化着我所听到的词汇,双手攥紧又松开、再攥紧,指尖直刺进了肉里,在惶然混乱的思绪中猛然省悟,一颗心霎时坠落无底深远,全身如浸入雪水般冰得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孩子?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
“翎儿,翎儿。”宇文邕用力将我抱住,我拼命挣扎几近癫狂,泪,如泉涌,攥拳狠狠砸向自己的腹部,“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能要这个孩子,不是长恭的,孩子不是长恭的。”
宇文邕身体在轻轻颤抖,他紧紧抱着我,“孩子不是高长恭的?又是谁的?”我的哭声绝望不可抑止,连声哀求道,“不要问我,不要问我是谁!宇文邕,你帮我,你帮帮我好吗?我求求你,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你以为,我想让你生下这孩子吗?”他失控的低吼,“孩子在你腹中已经三个月了,医官说你身子太弱,若是强行拿掉孩子,只怕以后再也不能……若孩子没了,你也会没命,你明白吗?”
绝望的松开他的手,我颤栗着发抖,抱膝缩成一团,直哭得气噎声嘶。仰首问天,泪如清痕顺颊流下,“为什么?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长恭,你在哪里?怎么办?你告诉我,翎儿到底该怎么办?
相思成灰 ;1
河清三年十月下旬。连日彤云,北风凛冽,天气愈发冷了。
我静坐于太和峰顶一块山石上,远方,北邙山连绵不绝,黄河水水声涛涛。怅然望北,山阔水长。长发纠缠在风里,身子竟一丝一毫不觉着冷,手指,一次次轻抚过手中面具,青铜面具已被摩挲得锃亮,泪光盈然,仿佛望见那俊美无铸的容颜,凤眸微扬,廖若辰星,绻缱笑着唤我,“翎儿。”
言笑晏晏的君子,从此隔山阻水,只余我,一寸相思一寸灰。
身后,跟随了十数名侍从,其中领头一人犹豫再三,再次上前哀求道,“郑姑娘,山上风大,请姑娘不要再为难我们,昨日,皇上已经动怒了,姑娘还是请回吧。”
我只恍若未闻。
黄昏时分,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在十数玄铠骑兵的簇拥下,为首的男子发鬓高束,清峻凛冽。黄鬃马马蹄高扬,翻身下马之际,他已解下披风,双手一扬,以披风将我紧紧裹住,脸色沉冷,环顾左右便要发作,
我轻声道,“是我执意要出来,不关他们事。”
他声音一滞,怒意顿消,轻声道,“你身子弱,禁不得这冷风吹,回去可好?”
我点点头。他张开双臂,想要将我从石上抱下,我却早已自己跳了下来。
他神色怅惘,继而笑着将马鞭扔给侍从,道,“我也不骑马了。”
我愕然望着他。他笑道,“我陪你一起慢慢走回去。”
果然,他让那些随从远远跟着,当真陪着我慢慢的走回去。
山径蜿蜒,冬景萧瑟,枯黄的落叶铺满山林,他在我身侧,陪着我脚踏落叶缓缓而行。宁谧的太和山谷,连鸟语都无,唯有山风吹拂而过,树枝沙沙、沙沙轻响。一只松鼠从道畔窜出,一溜烟窜上高高的树干,它居高临望着我们,长尾摇翘,前肢竟抱了一个松果,溜溜双眸,说不出的灵动可爱。
我仰首望着,唇角不禁浮起淡淡微笑,“翎儿。”身侧,宇文邕痴望着我,手微微抬起,想要替我绾好被山风吹乱的鬓发,我醒过神来,微微偏首避过,轻声道,“谢谢。”
他怔忡而立。
暮霭渐沉,他的脸在暮色里,竟看不太真切,当年的跳脱少年,早已掩去锋棱,变得持重沉稳,四年的时光,中间隔了那么多的人和事,无论是我,抑或是他,都变了太多太多。
前方,马蹄声打破了山间的宁静,数十名北周将士纵马如旋风前来,在见到宇文邕后,他们立即下马,纷纷跪于山道之中。为首一将,抱拳禀道,“皇上,北路将军杨檦出兵轵关,遭齐国太尉娄睿率部袭击,杨檦兵败,已降于齐军。”
相思成灰 ;2
身后,那些远远跟随的侍从们皆簇拥而上,暮色四合,清峻英挺的皇帝缄默片刻,神情却淡然,“大将军可知晓?”
那名将领立即回答,“已遣信使至函谷关,大将军应是知晓。”
又道,“突厥使臣北面可汗之子桑哥已至,此时正在大帐中等侯皇上。”
北面可汗之子桑哥,我不禁悚然哆嗦,手,不由自主的抓紧手中的披风,只觉得山中寒风刺骨。宇文邕凝望着我,一丝复杂的情绪掠过,他伸臂将我揽近至身侧,诸将立即垂首避目。
然,他不过在我耳畔轻声道,“我先行一步,你可缓缓归。”
我点点头,他却仍未肯松手,只是不舍凝望着我,底下,诸将皆垂首而跪,大气亦不敢出。我眸光下垂,道,“你走吧,他们都等着你。”他笑容浮起,到底还是松手,大步如风,率一干人纵马扬尘而去。
待到我慢慢踱步回去,天色已晚,北邙山幽然安静,暗夜的天空,一颗星都没有。
唯有连绵的营帐,燃着星星点点的火把。一回至营寨之中,那些亦步亦趋跟随的侍从终于散开,我独自行至帐前,却不由得止步,
“皇上因着她,竟迟迟未归长安,听说连大将军都震怒了。”
“嘘,小声点。”
两名临时召来服侍我的侍女一边擦拭器皿,一边低声细语,声音隐隐从帐中传来,
“皇上对这位郑姑娘当真是无微不至,听说,昨儿,因着送来的鸡汤稍凉了一些,皇上就雷霆大怒。”
“皇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最近仿佛转了性子,他对那郑姑娘真真是上了心,”
“正是。你我入宫这两三年,可曾见过皇上有此一分一毫对待别的妃子?”
“别说妃子了,就连待皇后娘娘亦是淡淡的,倒不如顺华夫人。”
“那也不会,皇上却还是倚重皇后娘娘的,听娘娘身边的侍女婉言说,皇上初执政时,平日里不爱理朝政,将朝中大事尽皆交给晋公处理,自已则整日无所事事,沉迷于骑射象棋等游乐,”她压低了声音,“你可知?有时,竟连御批都是皇后娘娘代为执笔呢。”
“哦?”
相思成灰 ;3
“咱们皇后娘娘出身名门,琴棋诗画也就罢了,还自幼写得一手好书法。摹仿皇上的字迹算得什么,据说,她摹仿前朝王右军的行楷《兰亭》,都足以以假乱真呢。”
“代笔这事可当真?”
“自然当真。婉言一直侍奉皇后娘娘。她与我自幼相熟,又是一起入宫的同乡,既这般告知我,那准是没错的。”
“竟还有这等事,这事要是传出去,唉………”
“正是。也由不得你我要抱不平,娘娘温婉娴淑,又如此尽心对待皇上,可皇上待娘娘也未免太冷淡了些,那里及待郑姑娘半分呢?据说这郑姑娘还是齐人呢,两国正交战,皇上却弄了个齐女在军中。”
“所以说,红颜祸水呀……”又压低了声音,“但凡这样的女子,都是有些妖媚之道的,否则……”
“翎儿,你怎么站在这里?”一个声音响起,我转首一看,是齐王宇文宪。
“齐王。郑,郑,郑姑娘。”帐中的两名侍女惊然回首,早已吓得噤若寒蝉。
宇文宪掀帘随我入帐,凝了她们几眼,若有所思,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两名侍女神情惶恐,如领大赦,立即俯身慌张而退。
“是不是她们说了什么?”宇文宪问我,北周军服尚黑,宇文宪一袭玄黑铠甲,更显身姿修长、风采俊逸。这些年来,他行军各处,早已磨砺得褪去昔日的青涩,然而,温雅恬淡的气质却依然如昔。他们几兄弟,唯有他,最为肖似那温润如月光般的男子。
“没有。”我怅然凝望,摇头道,“帐里太闷,我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