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水之银-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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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模模糊糊,我努力瞪著他,却看不清他是什麽表情了,只能感觉到月光温柔的倾泄在我身上,好想睡……
这个时候,我反倒希望他快点下手了,可是沈静的手,却是就此停在半空中,不知为了什麽,始终没有落下来。
拖延之间,方通安却已经领著人赶到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连月亮看上去都没有刚刚的亮了,或许沈静自己也知道,不用他动手,我的时间也已不多。我努力撑起最後的精神,指著沈静和他的手下说道:
“七皇子沈静涉嫌谋害太子和二皇子,把他们先行收监吧!”
禁卫军一涌而上,团团围住他们,沈静的目光却象刀子一样,只是紧紧的盯著我,那其中是憎恨,还是愤怒,我却已经看不清了。
方通安看出我的不对,一迭声的叫提督,想要扶我起来,我摇了摇头,这麽安安静静的坐著,倒好。
虽然越来越迷糊,但我的心境却一直很平和。
以至於接下来的事,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禁卫军虽然要抓沈静,但是终是不敢对他太过於用强,一阵短暂的沈寂过後,沈静却突然动了,如同当初喂我服毒时一样,一粒丹药被粗鲁的塞进口中,苦涩的味道顺著舌尖遍布全身,我糊涂的挣动几下,却渐渐变得清醒,眼前也变得亮了,慢慢的有了焦距,正对著我的视线,只见沈静一瞬不瞬的望著我,他的眼睛黑亮,其中如我所料满含著恼火,却又好象比以往少了些什麽,又多了些什麽,很古怪的感觉。
他直直的看我,我呆呆的看他。
象是有人在我脑中打了一个结,怎麽也想不明白该如何形容刚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好半天,我才勉强承认这个事实:
沈静,刚刚给我吃下了解药……
……他救了我的命……?
太过於震惊,空白了一下。
如他所说,我只能跟他做对,那他为什麽要这麽做?!
想要救我性命?
太阳在夜里出来也不会有这麽夸张。
……那他还会有什麽企图?
这是圈套?
无数的想法掠过心头,我却是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一道灵光突然一闪而逝,我一下子恍然大悟:
“沈静,用这点药跟我讨不到人情,我是决不会放过你的!”
只能希望是这个目的,不然那就难办了,他这个人一向老谋深算,放过我这麽个大敌,就必然有更大的计划要用得到我。
沈静似乎僵了一下,看我的眼神象是想要把我撕碎一样,突然一转身,对著方通安怒喝道:
“要走就走,还等什麽?!”
他给我的感觉一向是阴阴沈沈,外表上看不出什麽情绪,从来没看见他这麽生气过,我吃了一惊,想了想,终於有了点得意的感觉,多少年的愿望,却一下子功败垂成,我要是他,也会很生气。
这一战,虽然最後活得莫明其妙,不知道沈静在耍什麽花招,但目前总还是我在占上风。
风轻月明,我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活著的感觉真好,眼下最该考虑的是,剑琴人在哪里,明天上朝该怎麽给沈静编派上不是,至於他在打什麽主意,倒是其次了,一个人为了演马戏,抓来一只小老虎却不杀他,总不会以为这只老虎就会因此对他感激涕零了吧?
16
一夜无眠;折腾下来,东方的天已经渐渐亮了。
不是没想过,难得沈静能落在我手中,干脆就这麽杀了他,一了百了算了。但是想起剑琴还在他们手中,我还是不敢太过於贸然行事。
他是练过武的人,打轻了不痛不庠,打重了明天上朝却又有得说,也是不妥。还是说我也去找几个人来折磨一下他?……光是用想的都觉得恶心。碰到沈静之後,我似乎做事都有点缚手缚脚,是他太强,还是我太弱?
证据确凿,但是要如何应付裴幕天江潭等人为沈静的开脱仍是一个大问题,对於沈静的势力,我从来都不敢小觑,也有可能,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是过一会儿就变成我是杀人凶手了。五更天转瞬将至。我把几个黑衣人留下来交给方通安拷问剑琴的下落,自己带著沈静先去上朝。一夕之间,风云惨变,沈季沈宗相继横死,沈静却是凶嫌,我想象不出沈刚会有什麽样的反应。
贵为天子,毕竟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我来的并不算早,殿内殿外一切如常,裴幕天江潭看到我,却一点点心虚焦急的表情都没有,看上去虽然有种莫名的紧张,同时也透出一点点的胸有成竹来,我冷冷的看著他们,不言不语,兵来将挡,就算他们想要刺杀沈刚,我也有我的办法。
方通安却突然慌慌张张的也跟了过来,没有半点平时拘紧的样子,一把就把我拉到了一边,我吃了一惊,只这麽点时间,难道沈静已经跑了?
“你怎麽来了?发生了什麽事?”
方通安压低了声音,却不掩其惊恐:“提督,大事不好了,兵部适才传来急报,北方蛮族入侵,陵关失守,周书培将军……阵亡了!”
“你说什麽?!”
凌关失守?!
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通安话里的意思,如果我手里拿著什麽东西,这会儿一定会就这样掉在地上了。就算十个沈静跑出去,也不会比这个消息更糟糕了!
蛮族剽悍,在中原人眼中看来更是野蛮,但是没有人能否认他们打起仗来的能力,多年前游山玩水的时候,我也曾到过北方,恰逢一次与蛮族的混战,蛮族之人马上功夫高明,精於骑射,而且每个人拼起命来都跟养尊处优的中原士兵大大不同,当时我就庆幸,幸好有凌关这个天险挡著,有一代名将周书培将军於此坐镇,不然的话,越过凌关,从此进军中原皆为一马平川,则必定从此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就算能胜,最後的损失也不可估量。
只要是战争,无论是何种原因,何种借口,带来的都只会是毁灭。
多年来辛辛苦苦盖起来的房子,一把火就会烧得精光,田里的庄稼荒芜,只因为该种田的人都在前方行军打仗,从小到大珍视的孩子,或是在孩子眼中顶天立地的父亲,也都可能在一夕之间永不回还,每一个有亲人在前方的人,都在日日夜夜的为他们祈福,每当传来噩耗时,总希望那个人不是心中所想的他,但是,只要有战争,死亡就必定存在,或许看过一圈,这个死去的人并不是任何人所认识的人,可以大大的松一口气,但是,这个人毕竟是死了,你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他却不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的母亲,也许正在家里无声的哭泣。
这一点,就是胜利的一方也不可能避免。
何况,蛮族中人,每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养尊处优的中原士兵,就算能抵拦得住,损失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了。
京师是经凌关入中原後蛮族的第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可惜过於依赖凌关,京中并没有备下足够的兵力,我手上区区的三万人,只怕已是最大的一支军队。
心中一下子变得一团混乱。
京城的防守是一个大问题,却还有守住守不住的可能性在,但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却是无论如何都避无可避,已成定局的事了!
“凌关被破,是什麽时候的事情?”
“……不知道……”
“不知道?”我微微抬高了声音,周围的大臣们都看向我,我也只当看不到。从凌关到京城,不过五六天的道路,这样一个不知道下来……我不敢再想下去,蛮族现在就出现在城门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来报讯的人早已身受重伤,到了兵部,告诉消息之後就已经不行了……”方通安的声音低沈,隐隐隐约约透出一股悲愤之气,“不过兵部的人估计,看他的行程,总还能有三天以上的时间。”
这麽说还有时间。我略略松了一口气,方通安却突然直直的瞪向我身後,表情怪异之极,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我也跟著愣了一下──只见本该是在狱中的沈静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宫门口,衣衫华贵,表情镇静,好象昨夜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天经地义我就不该抓他一样。
他凭什麽会这麽笃定?
我眯起眼睛,以沈静的势力,他能逃出大狱并不稀奇,但是他应该也知道,这样一来他就是逃犯的身份,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再把他抓回去,以一个一心一意想当皇帝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麽聪明的做法。现在周围又都是我的人手,一声令下,已足以将他置於死地……可惜,这一点点的兵力,却是无论如何都挡不做蛮族……
沈静直接就向我走了过来,说话的口气象是跟我相交多年的老友一样,眼中虽然满含算计,那抹奇怪的神色倒是不见了。
“楚寒,我本来还在担心你余毒未清,现在看到你没有事,我也就放心了。”
“七王爷毒药厉害,解药自然也很有效。”
冷冷看向他,我勉强分出一半心思给他,这个人机关算尽,到处又都有他的人手,我不信蛮族破凌关这样的大事他会一点都不知道。
沈季沈宗已死,朝堂上还能站出来的皇子也只有沈渊沈静两个人,沈渊的为人和能力如何,我都是不知道,而且总有一种感觉,他是跟沈静站在一个阵线上的,对於沈静,我偏又是深恶痛绝。
沈静面容一整,突然显得义正辞严:
“楚寒,你可知道,蛮族已入凌关,不日即将入京?”
“刚刚得知。”
“那麽你就该明白,国家存亡,匹夫有责,大敌当前,你我真不应该再自相残杀了!只有合力守城,城中百姓才可能无忧!不然的话……後果会如何,想必你也会很清楚。”
“唔……”合情合理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只让人觉得有说不出来的刺耳,任他舌灿莲花,我也无法把沈静当成一个忧国忧发的圣人来看,趁火打劫倒还更有可能一点。北方的天空睛朗,一碧如洗,偶尔飘著一丝丝的云彩,倒象是美女脸上的轻纱,山青水碧,那里的山水可是已经染上了其他的颜色?收回视线,我淡淡的说道:
“沈静,我不管你打著什麽主意,但是江山毕竟是你们沈家的,与我楚寒无关,如果你想著要利用我,那你就是打错算盘了!”
“到了这个时候,你当真还要跟我作对?”
“你可以试试看。”接下来他大概又要祭出剑琴了。
“那麽剑琴的命可能就要折在你手里啦。”
“……”
“……”
原来我已如此了解沈静。
“这种混乱的时候,我连自己能不能保全都没有把握,哪里还有时间来理你这千篇一律的杀手!?!”
不是不著急,也不是真能放得下,但是他已经知道了我太多的弱点,趁直此机会扭转一下,也是好的。而且……我深恨他,也不相信他!
视人命如草芥,不声不响就杀死亲生兄弟的人,又怎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外的事?!
左手打了个暗号,立在两边的大内侍卫们开始不著痕迹的一点点移了过来,沈静却是一点著急的样子都没有:
“楚寒,我是诚心诚意想要跟你合作,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我充耳不闻,完全不再理他。
“……唉,看来你真是铁石心肠,什麽都不想管了,就算是父皇就此迁都,想必你也不会在乎……”
“……迁都?!!”
“正是。”
明知是他在引我上勾,我仍是不由自主的吃了一惊,所谓迁都,换个名称就是逃亡。逃走容易,回来难,京师繁华之地,人口密集之城,就这麽拱手让人,不仅财产上损失巨大,有多少人会死於非命,也没有人能够算得出来。
沈刚真会这麽做?还是沈静只是在危言耸听?
当此危急局势之下,迁都的确不失为一个办法,城中无兵无将,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最怕的也就是一个死字……我越想越觉得心寒,谁做皇帝,我并没有兴趣,可是要是让这样的蛮族来入主京城,统治中原,带来就不仅仅是破坏那麽简单的事了,真要迁都,只怕十天之後,京中的空气都要是腥的。沈静的确不单单只是在唬弄我……他是怕出现这种事,才急急忙忙的从大牢里跑出来的吗?
……
不、可、能!
“楚寒,你是个聪明人,现在该怎麽做,应该只有你自己最明白,你要找我报仇也罢,想要先跟我合作也行,都要看你自己的打算了。”
直直的盯住沈静的眼睛,我慢慢的说道: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沈静,我不信你要守京城只是为了城中百姓……要说是为了你自己,那还差不多一点。”
“……这话又从何说起?”
“京城城高墙厚,此地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