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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女仙外史-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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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有“济南太阴产师”六个栲栳大的字,是泥金写的两黄色张帛镶边的乡彩五凤旗,一书“官弁尽杀无疑”,一书“士
庶早降莫错”,纯用朱砂写的。你道绰燕儿止一个人,这没柄的旗儿有何用处?要知道古来善用兵者,每以片言而奏奇
功。任尔六韬三略,临时执得。
    只为失书规则是死的,那对敌的军机却是活的。全要在乎人之神明作用,不必求合于兵法而自无不合者。兹荆州一
郡,为三楚重镇,城郭坚峻,濠堑深广,凭江而立,燕国姚少师已久高备,兵精粮足。若以人力攻之,即孙、吴、淮阴,
亦终年而不可拔。重关紧闭,内外严绝,纵有奸细,亦无所施其技巧。吕军师却算出一两面旗五六个字来,摇动百十万
军民之心。这样计策岂不奇幻?
    当下绰燕儿正估在冷庙中梁上,忽听得炮震四声,知大军到了,即便遵着军师将令,跑至神武关帝庙前,一溜撺上
左首大旗竿,坐在斗内。看原扬的两面旗,是“伏魔大帝”四字,他取来折起,解出济南帝师龙旗来,套在柄上,恰像
量了尺寸做的,一些儿不长短。又上右手大旗竿,也挂好了。就一径到府城隍庙,也有两面来,映着月光一看,心中大
喜,照式换挂停当。刚是半夜,去寻个妥便处藏了。暂且按下。
    却说军师安营之后,暗谕诸将:“明晶曾彪交战中胜,虎儿、铁儿、雕儿捣其中坚,董翥、董翱攻右营,郭开山、
阿蛮儿击左营。贼人势必奔逃,须合力向前,追及城门,便抢城池。
    楚由基、俞如海领铁骑二千,保护中军,随我进城。“又下令军士秣马蓐食。甫及天明,放炮起身,已压敌营而阵,
曾彪径冯营门,大骂索战。吴庸、马云、崔聚三营齐开,古怪相当先出马。曾彪大笑道:”是人是鬼?形相也不曾变完,
却到老爷手里纳命。“古怪相又是咬舌根,半句也答应不来,挺着蛇柔,奋力交锋,有二十回合。军师遥见城内有数骑
飞驰至吴庸中营,不片刻,又有四五骑来,料是报信的了,顾谓楚由基道:”曾彪赢他不得,你可雎一枝金仆姑。“由
基遂闪在门旗影里,候他驰马来时,拈弓扣箭飕的一声,正中古相左边的亮眼,翻身跌下尘埃。顿教独眼大将军,变作
双瞎小鬼卒,呜呼哀哉了。
    吴庸正为两三次飞骑抄了旗上的话来飞报,不看犹可,一看“官弃尽杀无疑”,打了个寒噤,怎又当得古怪相阵亡,
一时惊惶无主。却又见对阵上多少猛将雄兵,轰若雷电飞来,只说得声:“都阃二将军勉力支持,我去搜拿城中奸细。”
引着部下家将亲兵望后便走。中营人马争先要随主将,势如山倒。左右二营军士大哔道:“谁要命,谁不要?却教我们
去填刀。”大家一哄而散。马云自向西路逃去。崔聚孤掌难鸣,便如飞去赶吴庸。后面刘超、董翥等六将,紧紧追上。
吴庸、崔聚才过得吊桥,虎儿、雕儿见是关公显圣,两骑抢入城门。门军数人早已躲得没影。曾彪等随招呼兵马,一齐
进城。二董将军即守在城阙,等候军师驾至。
    从来最信的师巫,极敬的鬼神,今关圣庙周将军白日显灵,诛斩了一个都督,尽说是真命天子来了,家家结彩悬灯,
户户焚香设案。有好些生员耆老,在通衢大呼:“去迎接王师。”连守城数千步卒,都杂在里面助兴。刘超等遂分付:
“尔等上顺天心,快出城迎接军师。”众人听了,踊跃争先而去。雕儿等诸将就分头找到各文武衙门,正合着旗的上话,
“官弁尽杀无”疑,须至杀者,留不得半个。转到帅府来时,军师已致电,都献了斩馘的首级,禀道:“大是奇事,吴
庸的首级,用头发打成扣儿,挂在旗竿上这师旗边。”军师即命将各官弁首级,一并枭示在那里。郭开山、阿蛮儿斩了
马云,又有十来颗无名小将首级。适绰燕儿来缴令,即交与他,悬示在府神庙旗竿上。
    又委董春秋盘察府库已毕。
    次日清晨,军师赴神武庙行香,风秽物满地,并是马矢,也没个香火道士。军师拿地方问时,禀道:“向有督府书
吏盛传敏,着人在庙中喂马,道士多嘴,他们禀了都督,将道士责逐。如今这些兵丁都来作践,竟做了养马场了。”军
师大怒,立刻拿至盛传敏,颠倒竖在马粪中而毙。又传旧道士至庙,令其仍守香火。银一千,即委地方重新修整,限日
兴工。才出庙门,有个官儿面缚泥首,禀:“是德安府知府吴河图,是吴庸的侄子,两日有公事在七荆,不敢逃回,愿
附王朝。”军师允了,令仍回本郡原官如故。河图叩谢自去。
    军师随到帅府公堂,诸将毕集,辕门传报:“有两人生擒崔聚解到。”军师看了,微微笑问道:“你二人叫什么姓
名?怎生样拿他的?”供说:“小的们是弟兄,姓吴,叫做吴江猪,向来打鱼为活。昨晶他来强拿我渔度江,哄醉了人,
拿来讨赏的。”军师又问:“难道崔聚没有盔甲么?”崔聚应声道:“是银盔银甲,被他剥去了。”军师叱道:“是应
剥的。”又问:“就是他一个来,还有同走的么?”吴江豚一时不能对答。崔聚又诮道:“有两个跟随的同下他般里,
不知怎么样了。”军师笑道:“自然。”又问:“吴江豚,你们计赏,是要银子,还是要做个武职官儿?”两人齐声应
道:“我你不会做官,求赏些银两去做买卖。”军师随谕刘超,将三人一并临着候夺。随有投降的营弁禀说,吴江豚二
人,原是江洋大盗,与古怪相争做大王,斗他弟兄不过,所以古怪相投在营中。他们的羽党,正还多着。
    军师道:“我故知之。”即令发示如告,竟有数百状词,有告他谋财杀命的,有告强奸妇女,有告抢掳妻子,有告
屡遭劫掠,有告采生折割,有告连杀一家数命的,纷纷不一。军师乃提出吴江豚弟兄,并崔聚在案下,谕道:“你们弟
兄二人拿了崔聚,该赏五百金。已得了他盔甲一副,今现土封一百两在此,但须得汝家口来领。”二人叩禀道:“怎不
就给小的们领去,又要家口呢?”军师掷下百余张状词来,厉声叱道:“合城的人,告你们是大盗,应赏还你赏,应杀
还你杀,准折不得。”江豚、江猪哑口无言。他有两个儿子,正在辕门外探望,早被军士们拿下。军师即将一百两付与
他儿子,谕令:“这迁善,慎毋学尔父的死法。”喝令将此三人斩了来。崔聚大声道:“天为我报了仇,直得一死。”
片刻献首。
    门军忽又传报:“有个姓吴的文人,要求见军师。”军师笑道:“何吴姓文武之多也。”那知是隐姓埋名的元老,
假充作参谋献策的儒生。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回 吴侍讲十年抚孤子 吕师相一疏苊名臣

    这个姓吴的名学诚,为建文皇帝经筵日讲官司,素有品望。
    帝出宫时扈从不及,恸哭数日,即欲自杀,又转一念道:“子在回何敢死?今间乘舆无恙,自当追求行在以图兴复。
徒然一死,焉足塞责?”有传说者,言帝自吴入楚,将之滇中。吴侍讲遂弃其妻孥,止带一健仆,买个小渔舟,载了书
籍,扮作渔翁,备了根钓竿,泛于长江之上。从九江入汉口,上三峡至于夔州。适又字帝在两粤,新华社记者折向洞庭,
历潇湘,溯沅澧。又有说行在已在蜀中,复转而入沔阳,上夷陵,由涪江直抵册发源所在。往来转辗,终不得帝之踪迹。
计欲舍舟就陆,求之道涂,又恐为人侦获,连性命都委之豺虎了。真是心上有个故君,梦寐中常在金阶玉殿之间。到得
醒来,片叶孤舟,茫茫烟雾,能源奄酸?恸器了几场,沈想了几次,忽自慰道:“有了。我听见说东就向东,说西就向
西。不要说传闻不真,纵是真的,安知不君来臣去,臣来而君又去乎。我召集展只在长江上下来往,天可怜见,少不得
有风我帝主日子。于是下及芜湖,上至灌口,往来游衍,逢人物色。取出所带书籍,看一本,随向江心掷一本,爷天痛
哭一番。一日在巴陵榷离骚》,自比朱不忘故主之意,这就是没见识的了。难道吴侍讲舟中所载尽是《离骚经》么?况
且五是元道的,岂有将圣飞扬跋扈比之之理?总是侍进愤懑已极,若始终求不着故主,也就要葬于江鱼之腹,留这书本
何用,氢先付之江流。”
    一日泊舟在成都之皂江边,见有四五个童子钓鱼顽耍,内一个约十岁,嶷然坐着,虽形容憔悴,而眉目秀爽,又若
悲戚的光景。众童子都笑话他,他并不揪采。侍讲心以为异,也就揽着自己的钓竿,移舟近前。一个童子拍手道:“那
渔翁也是不度鱼的。”侍讲道:“还有谁不会钓鲒尼?”童子指着那嶷然坐的道:“是他。”侍讲便缓言问道:“童子
今年几岁了?”帝一童子道:“他是野种,那里知道岁数。”侍讲又道:“他既不会钓,你们该教导他。”那坐着的童
子答道:“我不要学钓鱼。”
    又一童子道:“他不要学钓鱼,要学的是讨饭。”侍讲见坐的童子含着悲酸,只不则声,就起了个恻隐之心,随问
众童子:“他有父母么?”适有个老人走来,众童子共指道:“是他家里养着,不知那方流来的。”侍随上学上涯,迎
去施礼道:“这是舍倒,失散已久,天幸今日遇见。闻知老丈收留,感激不浅。”
    就向腰间取出一包碎银,约有二两递与老翁道:“聊表微意,日后尚容补报。”老翁正为这童子一些生活不会做,
倒要闲饭养他,虽然当日收留了今却没摆布处,听了这话,笑逐颜开,便道:“既是令侄,竟领去罢,怎好的银子?”
口中说着,手中接过去了。老翁随向童道:“你们如今骨上逢,也不枉我养这两年。”童子不知所答。侍讲便道:“你
今得随我回家,总是老翁收养之力。且到我般里去细说罢。”
    看书者要知道这流落童子,若是住着安稳,怎肯随个渔翁?只因每日忍饥受冻,凌贱不过,一眼看着渔翁船里,堆
着多少书籍,料不是个拐子,且离了这火坑再处,便立起身来,撇却钓竿,扯着渔翁的衣袂。侍讲随携了他的手,同向
老翁作揖致谢,即别了下船而行。童子偷眼相一相渔翁的脸儿,又睃睃舱内的书籍,微微的叹了口气。吴侍讲问童子:
“你为恁叹气?有话说与我。”童子道:“我从幼没了父母,不曾上学读书。
    如今见了这多少书本,因此叹气。“就呜呜咽呖的哭将起来。
    侍讲见童子说话,大有志向,道:“你且勿哭,我正要问话。
    你父亲叫什么姓名?几时没有的?怎样流落在这边?“童子气噎不能答,捶胸大恸。侍讲已猜个八分,乃抚背而劝,
方应道:”我父亲叫做胡子义,做的兵备道,还有个伯父,是朝中的大官。不知怎样京里乱将起来。伯父一家都被杀了,
我父亲闻知,就丢了一家人口,只带着我弟兄,连夜逃出衙门,到这里一个王府内住了几时。听说要来追拿,又逃到一
个山内。我父亲向着天说道:“吾兄无子,天若不绝吾姓,自有好人收留。‘黑夜里竟自去了。那时哥哥七岁,我只六
岁,遇着这个老翁,收了我去,也不知哥哥怎么样了,也不知我母亲怎么样死了。”说罢又放声痛哭。侍讲触着心事,
也自捶胸大恸连仆人也挥泪不已。
    童子见渔翁哭得甚苦,道是因他起见,倒住了声。侍讲道:“噫,正是流泪眼相看流泪眼,断肠人说与断肠人。童
子,适才我见你在难中,动了恻隐之心,提拔你的,也不知是忠臣的孤子。我对你说,我不淦翁,我是建文皇帝朝中侍
讲官。你的伯父胡子昭,做刑部侍郎,与我是意气之交。你的父亲做湖广荆门道,我亦曾会过。”说未毕,童子遽然拜
道:“是我的你辈。
    这个大恩如何可报?愿认为父亲,教训孩儿罢。“侍讲道:”论坦是年家子侄,也还不错。但宗祧为重,汝但呼我
为父,我认汝为儿,姓是改不得的。“童子又拜过才立起来问道:”孩儿这几年上,略闻得燕王夺了建文皇帝的天下,
说杀了多少忠臣。
    我揣伯父、父亲,也为这个缘故,其实尚未详悉,求父亲大人示与孩儿。“侍讲就把燕五起兵,至建文逊国,杀戮
的。临刑有诗曰:”两间正气归泉壤,一点丹心在帝乡。‘我至今记着。
    后闻得汝避在蜀主府中。到弃汝弟兄逃去,我就不知道了。童子又悲泣道:“若如此,我母亲一家子,都是被害的
了。”所以父亲也顾不得我弟兄二人。咳!这样大仇,怎生得报?侍讲道:“这些话,不愧为子昭、子义的后人。我今
为汝取个名字,叫胡复,是《易经》上的封名。复字的解说,是六阴尽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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